小先生请赐教——沐清公子
时间:2018-06-19 08:51:52

  “魏兄信不信天道?”
  “天道?”魏林一脸不解。
  陈酿点头:
  “天道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
  魏林只讪讪笑笑。
  真有这样的好事,奸佞之人还能逍遥至今?
 
  ☆、第二百二十章 厌金杯6(加更)
 
  开封府尹惩治贪官污吏一事闹得很大。
  虽不至将官员们齐齐抄家,可罚俸贬谪的,却不在少数。
  时人都道,孙府尹瞧着是个文弱儒生模样,可这铁腕手段,堪比谢汾谢大人。
  一时推崇颂扬,很得民心。
  百姓们哪里晓得,被查的小官小吏,原伤不得正主的皮毛!
  蔡太师依旧颇有闲情,金鱼池中又添了些难得的上品。
  他正喂鱼,笑得像自家慈爱的长者。
  只听他道:
  “九郎啊!听闻百姓对你多有爱戴,此番也算是立威了!”
  孙九郎恭敬地立在蔡太师身后,一身常服,只比旁人穿得厚些。
  他作揖道:
  “皆是太师成全,下官不敢居功。”
  蔡太师笑了笑,又回身看他一眼,又道:
  “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怎这般畏寒?”
  孙九郎怔了怔。
  思及从前被贬之苦,总是心有戚戚然。
  他叹了口气,方道:
  “不瞒太师,黄州偏远苦寒。那会子去了,缺医少药的,想是积弱所致。”
  蔡太师面露同情神色,只道:
  “难为你了。”
  转而,他又笑道: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如今载誉而归,也算是苦尽甘来。”
  “全仗太师提拔。”孙九郎抱拳。
  蔡太师笑着摆摆手:
  “这倒不值一提。不过,你是吃过一回亏的,想必也能明白些道理。”
  孙九郎一时不解:
  “还请太师明示。”
  蔡太师神情沉了沉:
  “冬日来了,该除的杂草,也留不得了。省得来年,春风吹又生啊!”
  孙九郎默了半晌,只道:
  “下官谨记。”
  蔡太师看他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遂道:
  “你这孩子!与你说种花养鱼的道理,又谨记个什么来?”
  孙九郎一时愣然,遂附和着笑了笑。
  开封府尹的整治,总算告一段落。
  城中贵人们却依旧心有余悸。树皮羹之类,也就无人问津了。
  连日来,风雪越发大了。
  谢菱这里亦是暖炉生烟,鲜少出门往来。
  闷了几日,只听钏儿不满道:
  “本是极好的生意,如今倒做不成了!”
  这是抱怨树皮羹的财路断绝。
  谢菱将数好的银票放入妆奁,只笑道:
  “这本不是长久生意,不过他心血来潮,捞上一笔。已是多赚了,你又有甚不足的?”
  见谢菱不在意,钏儿也只得作罢。
  她转而又笑道:
  “说来,赵小郎君待小娘子这般好,上回在簇锦坊,小娘子却不理他来?”
  “你懂什么?”谢菱回头嗔道,“他哪里是寻我来的?”
  “不寻小娘子,又寻谁来?”钏儿不解。
  “他谁也不寻!”谢菱轻笑一声。
  她锁上妆奁,又放入衣箱中,只道:
  “急着见未婚妻子,不过是更加正了他纨绔之名!”
  见钏儿满脸茫然,谢菱忽觉颇是有趣。她今日心绪甚好,倒也愿意与钏儿说一说。
  谢菱接着道:
  “近郊粥棚林立,早晚被盯上。而靠着流民发财的树皮羹,自然也连带着被查。好在只是捞钱的小事,不会往深了去,顶多对商户一番告诫训斥。再不济,查到鲁国公府,可谁又会疑他一介纨绔来?”
  钏儿方才恍然大悟。
  她只微张着口,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她不住点头,一面道:
  “从前我只道小娘子心思细。不想,赵小郎君堂堂七尺男儿,竟也心细如发。当真叫人好生佩服!”
  谢菱只摇了摇头,心道:日后去了鲁国公府,让她佩服的还多着呢!
  她朝窗外瞧去,已是午后了,雪势却不见小,反而愈发成疏狂之势。
  眼下还是初冬呢!怎就有了隆冬的意味?
  也不知真到年下,要冷成什么样子!
  谢菱搓了搓手,正欲往榻上打眠,却见外头隐约喧闹了起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进来,袍子上还沾着残雪,不及拂拭。
  她慌忙行过一礼,方道:
  “八娘子快收拾收拾,往正厅上去吧!老夫人与老爷夫人们,皆已在了。”
  谢菱还不及回神,那婆子又匆匆而去。
  她眉头微颤,一面唤丫头来更衣,一面思索着方才种种。
  寻常内宅之事,父亲是断不会在场的。
  此番不独父亲,长辈们皆在,又是正厅,想必是大事了。
  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
  谢菱一下子慌了神,忙趋步朝外行去。
  她一把揽过斗篷,过门槛时,还绕着结子不曾系好。
  只见她一路行来,踉踉跄跄。
  丫头们亦跟着慌了,还从未见过八娘子这般失态。
  一时行至妻梅坞,谢菱脚步一颤,恰撞上了亦匆匆行来的七娘。
  七娘一把扶住她:
  “妹妹当心!”
  谢菱慌张抬头,只见七娘面上亦有急色,却还端端持着贵女的架子。
  “七姐姐可知是何事?”谢菱少有的开门见山。
  七娘摇摇头,又道:
  “总是大事。”
  她记得,上一回这般架势,是送二姐姐入宫。
  七娘将谢菱扶稳,上下打量一番,方道:
  “天大的事,也不能失了气度!”
  说罢,她又替谢菱理了理斗篷的绳结。
  下人们见着七娘,虽不至十分泰然,大抵也算得遇事不惊。
  她们方才缓了慌张神色。
  谢菱看向七娘,也知自己失态了些。
  到底七姐姐见过许多世面,又是朱夫人的嫡出女儿,与她谢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谢菱一时神情黯淡。
  七娘又道:
  “菱儿别慌,究竟何事,咱们去瞧一瞧,也就是了。”
  说罢,她方执起谢菱的手,一同朝正厅行去。
  大雪纷纷,谢府四下尽是匆匆行路之人。
  一时衣香鬓影,卷着满院苍茫白雪。
  风声、催促声、脚步声、步摇环佩之声……
  揉作一团,杂乱无章,又极是刺耳。
  方至正厅。
  只见谢诜、谢宪兄弟,老夫人、朱夫人,便是禁足的周夫人亦在!更莫提小辈的媳妇、小郎君、小娘子们了。
  众人皆恭敬立着,正厅是黑压压的一片,直叫人喘不过气。
  七娘与谢菱自不敢耽搁,忙至朱夫人身后立着。
  七娘偷偷抬眼瞧去。
  端坐高位的似乎是个宦官,倒不像谢淑妃宫中常来宣旨的张公公。
  只见他身着官服,很是体面。眉目含笑,却不怒自威。
  通身的气派,总是与寻常宦官不同。
  既是宫里来人,想必是有旨意。
  而这样大的动静,只能是圣旨!
  谢诜一时双手交叠高举,领着家眷恭敬行礼:
  “请童大人宣旨。”
  众人这才明白,来人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童贯!
  可这圣旨,究竟所为何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卜算子1
 
  端坐的童贯,瞧上去虽是一脸和气,却并未与谢府之人过多寒暄。
  宣读圣旨,似乎只是一瞬的事。
  众人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应对。
  待童贯拂袖而去,屋中依旧是愣然一片。
  谢诜,奉旨赋闲!
  朱夫人一时站将不稳,猛地踉跄,好在仪鸾宗姬将她扶住。
  她这一颤,众人惶惶之色更是明晰。四下皆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
  正厅中眼看着芸芸人烟,却闻不得半丝声响。连呼吸,亦是小心翼翼的。
  倒是老夫人,不见什么异样神色。
  她抬眼扫过众人,只道:
  “既接过旨,都站着作甚?且忙去罢!”
  闻老夫人言语,无甚波澜,却像是寻常接旨。
  众人皆偷偷瞧着她,犹疑地不敢动身。
  老夫人从前虽精明强干,可此番变故,到底是太大了!
  况且她年纪上来,难免糊涂。
  “母亲?”朱夫人试探着唤了一声。
  谢诜沉了沉神色,方道:
  “老夫人的话,都没听着么!”
  闻听谢诜发话,众人方才定神。一时战战兢兢,只作鸟兽散。
  便如此过了半日,天色愈发昏暗。
  谢府各处一如往常地掌起了灯。
  只是风雪甚大,映衬着异常安静的谢府,显得尤其疏狂。
  窗外的寒气扑上来,朱夫人忽猛地一颤,只觉心口凉了半截。
  谢诜梳洗毕了,端坐床沿,正欲歇下。
  忽听朱夫人道: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诜闻言,又直直坐起,只道:
  “前日朝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所为何事?”朱夫人焦急地望向他。
  “罢了!”谢诜轻叹,“这些事,你还是莫操心罢。听了心烦!”
  朱夫人亦随他叹了口气。
  她缓步行上前去,只与谢诜并排坐了。
  只见她沉吟半晌,又道:
  “老爷,夫妻之道,本是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能与为妻说的呢?”
  谢诜转头看向她。
  朱夫人初来时,亦是天真无邪的女儿家。任性之处,倒与七娘无二。
  此时四目相对,倒觉出她的憔悴来。
  二十载有余,最难得的,还是这真心相待的结发妻。
  谢诜拉过她的手,遂道:
  “前日朝堂之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朱夫人蹙眉不解:
  “老爷一生磊落,又有何处可让人编排?”
  谢诜摇头:
  “眼下北地战事吃紧,你也知道,为夫一向是主张抗衡的。”
  他顿了顿,又道:
  “可陛下心中却是犹豫不决,欲行和谈之事。蔡太师便勾结童贯,以此事参奏。说流民之祸,皆因主战,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朱夫人的眉越蹙越紧,面上直见着不平之态。
  流民之事,分明是外族所侵。若行和谈之事,岂非将大好河山拱手他人?
  “老爷,”她忽道,“为妻父亲那处,或可帮上一帮。”
  谢诜拍拍她的手,道:
  “陛下如今正气头上,莫再牵连了。保全最是要紧。”
  朱夫人深深望着他,只得点头。
  她一向是信他的,自嫁与他的那一日,她的一身心,便尽是他的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来得太过蹊跷。
  想来,内有淑妃,外有朝臣,此前怎会丝毫风声亦不曾闻得?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不待谢府人想通透,宫中又有消息传来。
  谢淑妃因犯宫规,禁足永兰殿!
  至于所犯何事,却又含糊其辞,不曾明白。
  谢诜为官以来,一向顺风顺水。
  此番虽未革职,可连日赋闲之事,在从前是不曾有的。如今又添了淑妃一事!
  家中从上自下,无不人人自危。
  倒是谢诜,却也不急不焦。
  他只每日与朱夫人含饴花草,品茶对诗,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老夫人那处,更是没见着什么不同。
  她只管的好吃好喝,依旧做个富贵夫人,旁人自然无处笑话去。
  可此事传至王府,却是另一般境况。
  王府众人只默不作声,皆瞒着六娘谢蕖。
  她如今怀有身孕,月份也大了。若知晓此事,只怕于胎儿有损。
  可王绍玉是什么人!
  听闻此事,哪管得这般多?直吵着要去看七娘。
  院中丫头跪了一地,又有几个大丫头拦着,皆是无用。
  只听绍玉高声道:
  “你们跪断了腿亦没用!我要出去,谁拦得住!”
  一丫头紧紧拽着他的袍子,哭着劝道:
  “小郎君若是出去了,丫头们就没命了!这样大的事,夫人再三嘱咐了,不得放小郎君去!”
  绍玉瞪着紧闭的院门,一把甩开她:
  “就这破门,拦得住我王三郎?”
  那丫头又趋步至他身前跪下,只道:
  “我们知小郎君本事大,可外头重重把守,便是出得院门,亦出不得府门!小郎君还是安分些吧!况且,谢七娘子在家中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不提七娘也罢,既提起她,绍玉更是非走不可!
  他正朝院门冲过去,却见王大夫人正厉色行来。
  “你要翻天了?”她直指绍玉,“这破门关不住你,是想着五花大绑么!”
  绍玉见着母亲,气势更是上来:
  “如今七娘定不好过的!我怎能不去?”
  王大夫人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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