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请赐教——沐清公子
时间:2018-06-19 08:51:52

 
  ☆、第二百二十九章 忆王孙2(加更)
 
  陈姨娘怔了怔:
  “这是什么道理?”
  仪鸾宗姬方道:
  “母亲说了,此番宴会,只叫家中女眷一聚,并着出嫁的小娘子们也邀回来。娘们儿们一处说说笑笑便是了。”
  “至于旁人……”仪鸾宗姬笑道,“她倒不想应付去!”
  陈姨娘点点头:
  “适才我瞧着,大夫人确有这个意思。倒也不打紧,只将那些送礼的人家一一盘点过,再还一份礼也就是了。这在从前,也不是没有的事。”
  “我也是这个意思。”仪鸾宗姬道,“此前还怕不妥,特来与姨娘商量一番。到底我年轻,家中许多事不清楚。既有先例,那咱们比着轻重,依葫芦画瓢也便是了。”
  陈姨娘欠了欠身子,笑道:
  “这便是宗姬的妥帖了。”
  仪鸾宗姬笑了笑,又唤陈姨娘吃茶。
  这是宫里新贡的雪芽,很是难得,一年也出不得几斤。
  因着谢府的渊源,仪鸾宗姬独得了一斤,别的宗姬皆不曾有。
  陈姨娘虽吃不上这个,倒也是个识货的。
  她只推辞道:
  “我见这茶色,闻这茶香,便知不是俗物。纵然宗姬慷慨,我倒不敢吃了。”
  仪鸾宗姬掩面一笑:
  “这有什么?姨娘若喜欢,我让她们包些给你便是。再珍贵,也不过是盏茶,哪有那么要紧?”
  陈姨娘遂道谢。
  却也不是图她什么,若再推辞,一来显得小家子气,二来亦是拂了仪鸾宗姬的脸面。
  只听仪鸾宗姬又道:
  “说来,如今父亲很是看重陈先生,姨娘还怕日后没的好茶吃么?”
  陈姨娘闻此,笑了起来,只道:
  “承宗姬吉言。只盼酿儿能尽心尽力,也不枉老爷一番栽培。”
  自那日宣德门下,陈酿领着太学生们呈上那篇《六贼论》。他便已然成了汴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人物。
  也难怪,仪鸾宗姬待陈姨娘越发和气。
  “此番宴会,虽说是贺大夫人之喜,却更像娘子们回门。”仪鸾宗姬笑道。
  陈姨娘点头:
  “宗姬这样说,我倒有些想菀娘了。”
  仪鸾宗姬附和笑笑,又道:
  “娘子们回门,总是要带着夫君的。只是,咱们说说笑笑,把郎君们晾在一处也总不大好。”
  说来,谢府的女婿也只王绍言与薛仁二位。寻常家中聚会,总是不大热闹。
  “前日父亲赋闲,赵小郎君常来走动。我想着,是否该将他也邀来?”仪鸾宗姬接着道,“早晚,也是一家人的。”
  当日谢诜奉旨赋闲,寻常来往的人家多是避而远之,偏偏赵廷兰毫不避忌。
  虽算不上雪中送炭,到底也颇是有心的。
  而仪鸾宗姬唤了陈姨娘来问,不过是为了问谢诜的意思。
  陈姨娘自是懂得,遂道:
  “老爷也说,赵小郎君看着虽不着调,没想到还是个孝顺的。还说,回头要替他谋份差事,也省得日日游手好闲!”
  谢诜这般态度,看来,赵廷兰是不得不请了。
  仪鸾宗姬了然地点点头,又道:
  “不如,将陈先生也邀来?左右更热闹些。自他不做七妹妹的先生,倒不曾往府里来。”
  陈姨娘一愣,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她虽乐意,心下却有些隐隐的担忧。
  虽说谢诜对陈酿颇是看重,可朱夫人到底不喜陈酿。陈姨娘生于后宅,仰仗的是朱夫人垂怜,又如何敢不谨慎呢?
  只是,一想到赵廷兰亦在受邀之列,若无陈酿,总觉得不是滋味。
  “宗姬,”陈姨娘试探着,“这怕是有些不妥。酿儿他,到底算不得家里人。”
  仪鸾宗姬看了看她,忽而笑了起来。
  她道:
  “这便是姨娘见外了。且不说,陈先生与姨娘有层亲戚关系,他还教过七妹妹一年呢!又与咱们府上的小郎君同吃同住的,如何算不得家里人呢?”
  陈姨娘默然不语。
  仪鸾宗姬顿了顿,又道:
  “最要紧的,是父亲看重。父亲看重之人,自然是家里人。”
  陈姨娘双手紧握丝帕,难以决断。
  邀陈酿来,自然讨得谢诜高兴。可朱夫人那处,又如何交代呢?
  为着陈酿与七娘的事,朱夫人待陈姨娘也不如往常信任了。眼下才好些,却又要平白生些芥蒂么?
  她微蹙眉头,余光扫着仪鸾宗姬。
  不对!
  她身为姑母,自是想邀陈酿的,可仪鸾宗姬为着什么呢?
  陈姨娘缓了缓神色,遂道:
  “到底是大夫人的宴会,我不好自作主张的。一切先问过大夫人吧!”
  仪鸾宗姬垂下眸子,面上依旧含笑:
  “姨娘说的是。”
  二人又闲话几句,陈姨娘便告辞去了。
  待送走她,仪鸾宗姬只一声冷笑。
  陈姨娘到底是谢府的老人了,想钻她的空子,似乎也并不容易。
  丫头琉璃在一旁听了半晌,心中很是不解。
  她只问道:
  “宗姬为何骤然提起陈先生?大夫人一向不喜他的,邀了他来,岂非惹大夫人不快?”
  仪鸾宗姬扯了扯嘴角:
  “只许她惹我不快,便不许我找她的麻烦么!”
  “宗姬。”琉璃瞪大了眼。
  “她盘算着为二郎说亲,当我丝毫不知呢!”仪鸾宗姬有些愤然。
  “可,宗姬与二郎君的事,大夫人是知晓的啊!”琉璃道,“连老夫人,亦是睁只眼闭只眼。怎么忽然……”
  “哼!”仪鸾宗姬冷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她惯用的伎俩罢了!”
  琉璃霎时满腔不平:
  “宗姬留在谢府,不就是为着二郎君么?若无宗姬,谢府也未必有如今的富贵!这段姻缘,本就是谢府欠宗姬的!如今倒后悔了?”
  仪鸾宗姬低头饮了盏茶,又笑了笑。
  自己的丫头,自然是帮着自己说话。
  可仪鸾宗姬心中明白,她与谢府,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倒说不上谁欠谁。
  不过,朱夫人如此行事,于她而言,确是过河拆桥之举。
  她又道:
  “如今,虽换了新皇,可我依旧是皇室的宗姬。她想只手遮天,也并非不行;可若动到我头上,她总该掂量掂量的。”
  “只是,”琉璃道,“适才陈姨娘不愿邀陈先生呢?又如何膈应她来?”
  仪鸾宗姬只道:
  “不急。只要父亲看重陈先生,七妹妹心里有陈先生,便足够她心烦了。这一回,我才不会替她解决麻烦呢!”
  “况且,”仪鸾宗姬捏着眼,“如今王、谢二府的境况,她那姓王的女婿,似乎更让她心烦些。”
 
  ☆、第二百三十章 忆王孙3
 
  自打谢诜复职,王府上下便一直提心吊胆的。
  新皇的猜忌、谢府的报复,他们心中比谁都明白。
  可奇怪的是,不论什么处置,却迟迟不曾下来。如此,更是叫人惶惶不安了。
  自朱夫人的家宴回来,谢蕖心中更不是滋味。
  不论谢诜赋闲时,或是复职后,再没比她处境更尴尬的了。
  家宴之上,瞧着倒是一团和气,又有赵廷兰时时插科打诨,很是热闹。家人之中,亦无人故意对她捻酸打趣。
  可谢蕖心中如何不明白,家人虽不会因王家之事迁怒于她,可待王绍言,待王家,狠下那分心,是迟早的事。
  “绍言,”她唤道,“前日家宴之上,……”
  才说半句,谢蕖只作一声叹息。
  家宴之上,她本欲问一问对王府的处置。奈何母亲一再搪塞敷衍,倒不好再多言了。
  王绍言抚了抚她的肩:
  “眼下的境况,府中一片人心惶惶。蕖娘,若是……你倒不如回谢府去……”
  谢蕖一怔,忽抬起眸子望着他。
  “你怎说这样的话?”她难以置信。
  王绍言轻缓地叹了一声:
  “你如今有孕在身,家中又是这般。我是怕你忧思太过,总不大好。”
  谢蕖只道:
  “你为我夫君,你既在此,我又往何处去?便是此时家去,我就不忧心么?”
  “蕖娘,”他叹道,“眼下家中人心惶惶,父亲与兄长亦是多方奔走。我顾及不到你,也是有的。不如回谢府去,有你母亲照料,也好安心养胎啊!”
  此时,王府正处于风口浪尖之境,岌岌可危,不定哪日就遭了祸端。
  留谢蕖在此,他到底不忍。
  她抬眼凝视着王绍言。
  二人自幼一处长大,又是多年夫妻,他的话,谢蕖如何不明白?
  已然这个时候了,他竟还护着她!
  他不请谢蕖去求情,还偏将她往娘家赶,便是要她远离是非,兀自保重。
  可谢蕖,又何其忍心呢?
  “我是该回趟谢府的。”谢蕖道,“绍言,让人备车马吧!”
  王绍言只当她听劝,点了一下头,便安排打点去。
  他步出院子,不经意地叹息一声。是放心了,安心了,可总还是不舍的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放她归去,也许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王绍言抬手接着飘落的雪。原来,已是深冬了。
  谢蕖回到谢府,众人还是一般的殷勤相待,并未因着她是王家妇而有所不同。
  “七娘子,七娘子!”只听阿珠唤道,“六娘子回来了,正在大夫人那处呢!”
  七娘正托腮发愣,近日变故极大,也不知三郎如何!
  忽闻着阿珠的声音,她蓦地回头,只道:
  “只六姐姐一人?”
  谢蕖身怀有孕,独自回府,总是奇怪了些。
  阿珠点点头,又笑道:
  “六娘子如今有孕在身,我见她行动颇是沉稳,倒不似从前在家中一般。七娘子可还记得,六娘子从前与你一般顽皮呢!”
  七娘瞥她一眼:
  “我哪里顽皮来?”
  阿珠掩面笑了笑,却不言语。
  七娘又捧了一个彩球,随手抛着玩,可神情之中,却满是无趣。
  “七娘子不去看看?”阿珠问。
  从前闻着姊妹们来,七娘皆是一刻不等地去。尤其六娘子,二人既为同胞姐妹,年纪又相仿,自然比旁人更要好些。
  七娘撇撇嘴,将彩球丢到一边。
  她道:
  “却是三郎未来!”
  阿珠一番思索,王小郎君确是许久不见了。
  她笑了笑,只道:
  “想来小娘子总是骂人家,他倒不敢来了!”
  “真是将你们惯坏了!哪日我不在,看有人收拾你呢!”七娘嗔道。
  阿珠忙凑上前去,转而一笑:
  “我们屋子里这几个,是要跟小娘子一辈子的!便是小娘子出嫁,咱们也是要跟着呢!小娘子可别想丢下我们!”
  “就你聒噪,谁要嫁人了!”七娘蓦地起身,追着阿珠便要打。
  阿珠拧身一躲,直朝琳琅身后去。
  “琳琅姐姐,”她只叫唤,“小娘子要捶我呢!”
  七娘与阿珠围着琳琅转,只闹得她头晕眼花。
  她扶额道:
  “这又是闹什么呢?”
  琳琅左右忙着劝,又道:
  “阿珠也真是!平白的说混话,难怪小娘子捶你!”
  闻听琳琅言语,七娘只笑道:
  “阿珠,还不认错!琳琅是最公正的,咱们屋里,我就服她!”
  阿珠撅着嘴:
  “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七娘指着她:
  “你莫要不服!这放在何处理论,也是我占理的。”
  “哦?是么?”阿珠倾身向前,审视着七娘。
  七娘向后缩了缩,狐疑地瞪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阿珠轻笑起来,挑眼看着七娘,只道:
  “若放在陈小先生那里,也不知谁有理了?”
  七娘一愣,转而又半羞半恼地咬着唇。
  琳琅轻轻打了阿珠一下,只嗔怪地望着她。
  阿珠憋笑,学着陈酿的模样,道:
  “蓼蓼,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能与下人们计较呢?小娘子,总该有小娘子的体面啊!”
  七娘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不住地跺脚。
  “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正说着,她又朝阿珠追去。
  琳琅与环月只相视一笑,又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七娘虽不大懂,也知为家中忧心,为王府忧心。是许久不曾这般随性而笑了。
  阿珠平日里虽与分寸,偏偏这个时候,能怄七娘一笑,也是好的。
  七娘追打一阵,也有些累了。
  她倚在榻上,轻轻喘气,一面又道:
  “今日便饶了你这小蹄子!日后再打趣,我只告诉母亲去!”
  提及朱夫人,七娘又想起谢蕖来。
  她平了平气息,只道:
  “说来,六姐姐来了这些时候,我瞧瞧她去。”
  六姐姐身在王府,如今的境况,定也不大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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