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丽贵太妃急的什么似的,自己的儿子有这样一个病,娶个四角俱全的王妃是不指望了,可若真破罐子破摔娶平民丫头又不甘心,丽贵太妃就相中了黛玉,一则林如海身子不好,黛玉注定成为孤女,二则黛玉出身清贵,配十八皇子是极好的,因此已经托人递过话了,只是林如海为女儿考虑想寻个对她一心一意别无二心的,人家贵为皇子王爷即便有病也不能这样要求。
其实作为表哥又对黛玉有一厢痴情的宝玉是极合适的,可宝玉又有一个不喜黛玉的娘,婆婆若不喜欢儿媳妇了有的是法子折磨,林如海不放心这才迟迟没有定。
丽贵太妃曾经在相国寺见过去给贾敏点长明灯的黛玉,还叫到身边拉着手说过话,因此她对黛玉极满意,见林如海迟迟不松嘴还以为是顾忌着十八皇子那个见不得光的病,故此特特帮助了元春一遭之后就开了这个口。
贾琏一听见不得光的病,心里就想这是什么病,就让抱琴告诉元春他答应了,问是他去相国寺看望忠平王还是怎样,抱琴便笑着道:“贵太妃早有话给您,她是求医的人哪能让您累腿,您定个空闲的晚上就让忠平王过来。”
贾琏便笑道:“既如此明儿晚膳过后吧。”
抱琴记下,行礼后回了宫。
这次宫变后宫嫔妃是死了几个的,太妃也有,只是位份都不高,又正直永安帝忙着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丧葬之礼便一切从简,在宫里办了办就送去了孝慈县皇陵,因此也没禁止民间婚嫁等事。
贾琏这两日在家一直歇着,睁眼吃饭,吃完就躺在廊檐下晒冬阳听鸟叫,府中上下都知道这次他累着了,连芃姐儿都没来玩闹。
他就清清静静的,偷取浮生逍遥。
到了这日晚上,国师府门口果然来了一辆马车,贾琏有交待,门子上的管事恭恭敬敬的给迎到了厅上奉茶。
贾琏已等在那里了,只见这位小王爷的面皮是久未晒太阳的苍白,模样极清俊温和,让人一见就知是个脾气好容易接近的。
与此同时贾琏也看出了他的病根,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问他的生辰八字。
水洵便笑道:“国师不必问了,了空师父早已替我诊断过了,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降生的阴人,一生都见不得太阳,我来这里见您只是为了让母妃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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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尤氏生子大闹秦氏
一时初雪, 粉英琼屑。
贾琏常呆的凉亭装上了雕花窗并垂挂了一层厚实的棉帘子,只留一扇供给贾琏赏景。
彼时, 贾琏胸上趴着熟睡的麒麟儿, 父子俩一同盖着一张雪白的虎皮大裘。
亭内暖香融融, 熏染的人昏昏欲睡,可贾琏没有睡, 两眼睁着看雪,心里却在想着昨夜见到的那位忠平王的病。
所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降生的阴人有个特性, 那便是极易被鬼魔附体,忠平王打小被送给相国寺住持为俗家弟子,在寺庙中长大,随身带着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玉饰, 就是为了镇邪驱魔护持肉身不被邪魔所夺。
阴人, 介于人和鬼之间,若被鬼夺去肉身,鬼便可做人。
这时胸口上趴着的麒麟儿冒了个鼻涕泡, 贾琏低头看了看,神色晦暗,而七窍玲珑心有遮蔽天机的能力,若被夺了阴人肉体的鬼得了去, 便能行走在阳光之下,纵然天眼也看不穿。
阴人有了, 七窍玲珑心也有了,这是巧合吗?
“我的爷, 你是不知,芸儿和小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熙凤人还没到声儿就先到了。
不一会儿丫头们打起帘子,头戴昭君套,穿着一身红锦袄裙的王熙凤就走了进来,满面含春,颊生红霞。
贾琏回身望她,笑道:“喝了多少酒,眼睛都红了。”
王熙凤歪歪的往一旁的贵妃榻上一坐就笑道:“还不是那公母俩灌的我,一个小嘴巴巴的甜,一个奉承的我两脚发飘,我不喝都不行。”
今儿是贾芸娶小红,王熙凤为着表示对这俩左膀右臂的重视就去了,半日才回。
“呦,我的麒麟儿睡着了,怎么不叫了他的乳母来抱出去?”
“他不乐意,乳母一抱就醒,赖皮猴子似的赖在我的胸口上。”贾琏笑道。
王熙凤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笑眯眯的道:“真是喝多了,我得睡一会儿。”
一面说着一面就拉起榻上叠放的锦被盖在了自己身上。
贾琏笑了笑,道:“让丰儿给你熬一碗醒酒汤去?”
王熙凤摆摆手,闭着眼睛,唇角带笑,“爷,妾越发觉得这日子好了,我上辈子究竟积攒了多少功德才嫁给了你呢。”
贾琏顿时哭笑不得,“你醉了。”
“没醉、没醉,心里明白着呢。”
贾琏笑道:“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王熙凤嘟嘴,撒娇道:“就是没喝醉嘛。”
“好好好,没醉,你睡会儿吧。”
王熙凤嘴角一翘,掀开一条眼缝子瞄贾琏一眼,自己在那儿偷笑了一会儿又嘀咕道:“小红成了亲我就打算把她调去管香皂坊,我冷眼瞧着小红手把手教出来的栀儿还堪用,那小嘴也跟抹了蜜似的,又擅机变,八面玲珑,就让她接小红的班做玉容堂的经理招待来往的客人。”
这栀儿就是智能还俗之后重新取的名字。
说起智能贾琏问道:“她和秦钟如何了?”
王熙凤“嗨”了一声,笑呵呵道:“栀儿是被净虚那老尼姑误了,我原竟没看出来,这丫头竟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又或许是小红教的好,听小红说秦钟那窝囊货来找了好几回,言说他已娶了妻,禀明了老父,可纳栀儿为妾,让栀儿跟他回去,栀儿都冷冷的拒绝了,最后一回是让玉容堂的守门婆子扔出去的,可见栀儿断情的决心。”
贾琏听了点头笑道:“这还像个样子,不枉你提携她一场。”
王熙凤哼笑,“不是我自夸,现如今我玉容堂的丫头,任凭哪一个都是抢手货,栀儿又是有能为的,咱们家偏房的贾菖贾菱都眼巴巴盯着呢,我就时常教导她们,既有能做正妻的机会何苦往下流走,那妾是好做的吗,被大妇提脚卖了都叫不得屈。”
贾琏笑道:“夫人说的是。”
王熙凤望向贾琏,借着酒劲花痴一般道:“爷,你越发让妾着迷了,我心里爱的不行。”
贾琏心想,这人果真醉了。
“还有呢,天香婢更比栀儿抢手了,昨儿遇见薛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的天香,涎皮赖脸的求我赏给他,我当时就啐了他满脸,天香就是我玉容堂的招牌,当是小猫小狗呢,再者说,我瞧天香就跟亲妹子一般,想要她,八抬大轿来娶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呢,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想要天香回去固宠我都舍不得,我手底下的这些丫头绝不给人为妾。”
贾琏含笑听着王熙凤和他叨咕这些生活小事,满心温暖,全当解闷。
“我怎么听说薛姨妈看上黛玉妹妹身边的甄英莲了?”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姨妈晚了一步,英莲让姑父定给了一个家境虽贫寒但才学出众的秀才,前儿我领封嫂子进园子,我们在潇湘馆说了会儿闲话,听封嫂子的口气,英莲将来少不得一副凤冠霞帔。”
“那就好,言情书网的落魄小姐配一个秀才也算合适。”
王熙凤又叹气道:“为着薛蟠的婚事姨妈都愁死了,那日还特特寻我说话,说我人脉广见识多,总归看在她的面子上给薛蟠找一个好媳妇,我就回说,但有好的我岂能想不到自家兄弟,只园子里的李绮、邢岫烟还没主呢,咱们家大太太还几次找我说邢岫烟的事儿呢,我一说邢岫烟姨妈倒说配薛蝌合适,我思忖着姨妈是没看上邢岫烟的家境,邢岫烟虽处处都好,奈何她有一对搅和不轻的父母。”
贾琏道:“薛蟠的姻缘还没到呢,说不得还是应在咱们自家身上,只他天生和姓夏的犯冲,若娶了夏姓小姐必得一个家破人亡戴绿帽的下场,你回头就告诉薛姨妈一声让她仔细。邢岫烟和薛蝌极好,前世便是有缘的。”
红楼原著里这俩就凑成了一双,就继续让他们结成夫妻去吧。
王熙凤两眼泛红,满面桃花色,笑着点头,嘟着嘴道:“知道啦。”
贾琏笑道:“你还不困,又掰着手指头数什么呢?”
“困了困了,只是还想和你说会儿话。”王熙凤算了算,笑道:“咱们家这些姑娘,除了年纪还小的惜春,竟都有了人家,翻过年开春又有蓉儿和李家大姑娘的亲事,完了蓉儿的事儿又有贾蔷娶龄官的喜事,进了初夏尤氏又要产子,到了秋日迎春出嫁,这喜事啊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近两年咱们家真是鸿运当头,这都是您带来的好处。”
贾琏见她连敬称都用上了,哭笑不得,“说着困了困了反而越发精神了,究竟是睡还是不睡呢。”
“睡啊,再让我说会儿,爷烦我了?”王熙凤噘嘴不依。
“好,你接着说。”贾琏笑道。
王熙凤又笑眯眯的道:“明年科举,咱们家学校里的学生有好几个学问到了能去参考的呢,宝玉也要下场,如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勤学苦读可把老太太和二太太高兴坏了,他要撵袭人出去嫁人,老太太二太太哪有不依的。对了,宝玉撵袭人的案子破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熙凤笑道:“扯出黛玉妹妹妄想污黛玉妹妹的名声,这袭人也是把宝玉逼急了,他这才说出撵袭人的实情,原来这袭人年纪大了知道人事了,竟多次引宝玉行那事儿,宝玉如今待自己严苛,洁身自好,如何能容这样的丫头在身边,这才动了真火要把袭人撵走。
老太太二太太她们一听这还了得,恨不能即刻把袭人打死,还是宝玉心善拦在前头,后来不知他怎么联系的就陪送了一副嫁妆让嫁给了蒋玉涵,就是那年借着忠顺王的光来寻你治脚的那个戏子,听闻这个戏子已离开了忠顺王府,拿着这些年赚下的梯己在郊外买了庄子置办下了好大一份产业,只是终究丢不下老本行,自己拉扯了一个戏班子,辗转在各大宅门唱戏为生。”
王熙凤自顾自笑道:“后来我细细一琢磨,宝兄弟也是个有趣的人,把丫头嫁给戏子,配得真真是极好的。”
贾琏笑道:“宝玉真没你那个坏心,他与人相交,只论本心不论家世贫富,他和蒋玉涵交好,知道蒋玉涵的人品,把袭人托付给蒋玉涵他才是放心的。”
王熙凤笑个不住,连连点头,“人好便好了,这袭人也算有个好归宿了。”
“你瞧你幸灾乐祸那个样子,那袭人怎么惹着你了。”
王熙凤打了个酒嗝,闭上眼睛哼哼,道:“幸亏当日我要来的是麝月,如今看来,这个袭人私心太肥,表面看来一心忠主,其实是个最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贾琏回头再看她时,见她睡着了,一笑了之,闭目小憩。
一场雪零零碎碎下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午后才见了太阳,遍地银霜素裹。
晚膳后,贾琏叫来陶大宝、张妮妮和阿福让他们以符篆斗法。
阿福学的最浅,没上场就先认输了,抱着一盘花生酥就躲到一边吃去了。
张妮妮有一颗好胜心,又跟着贾琏学了不少符,便大胆的和陶大宝斗起来,一时庭院中飞沙走石,火海冰山,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幻术呢。
“天罡地煞大阵,起!”眼瞅着自己就要输了,张妮妮大喝一声祭出了自己新学会的大型符阵。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一百零八张符,若想齐驭攻敌需耗费的心力、法力、功德力绝不是张妮妮能承受的,她偏逞能祭出此阵,拼着吐血也只堪堪让一百零八张符凌空转动了一圈罢了。
“妮妮,输便输了。”
灯火阑珊处,张妮妮抹去唇上血迹,倔强的道:“师父,我是咱们这一脉的大师姐我不能输!将来我是要降妖除魔的,就更不能输了!”
输给妖魔便是个死,她不能死!
贾琏听罢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便笑道:“有时输了便是赢了,有时赢了便是输了,要看自己想要什么,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赢。”
张妮妮点头,清傲的望向陶大宝,“明年此时咱们再战,那时我必赢你。”
说完张妮妮冷冷看向阿福,“憨货,就知道吃,跟我画符去。”
阿福顿时苦了脸,眼巴巴的瞅着贾琏,贾琏笑道:“去吧,你这性子是需妮妮时时督促。”
“是,师父。”
陶大宝摸摸自己长了一寸的头发嘿笑道:“法师,你这弟子忒有出息了。”
“只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贾琏道。
这时兴儿进来禀报道:“大爷,忠平王又来了。”
“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披斗篷的人,其中一个贾琏认得是忠平王,那个披着白斗篷的盘发女人贾琏却不认得,一时没有说话,女人却先笑着开口道:“忠平王生母,丽贵太妃给国师见礼了。”
贾琏忙忙的还礼,“太妃王爷请上座。”
丽贵太妃却道:“客随主便,彼时没有太妃王爷,只有一个想要儿子平安寻求国师庇护的可怜母亲罢了。”
如此,贾琏没有强求,分主宾而坐。
“国师已经给我儿看过了,应该知道我儿的体质是极易被妖魔附身的,我于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了空大师已经不足以庇护我儿了,梦见我儿被恶魔剥去了皮囊,我被吓醒了,左思右想便想到了国师,国师是应运而生之人,是国朝的护法神祇,只有您才能保我儿平安,万望国师收留。”
话落丽贵太妃竟起身给贾琏跪下了。
“母妃!”忠平王震惊连忙去搀扶。
贾琏连忙站起,道:“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若王爷不嫌弃住在我府上便是了。”
丽贵太妃乘势而起,重新坐定后看向忠平王,神色极为复杂,“你自小不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当日我还是贵妃时又只顾得和旁的嫔妃争宠,对你多有倏忽,我本以为你只是我固宠的手段罢了,我本没有对你付出多少母爱,可你这孩子却天生的孝顺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