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她快脚快手将碗筷收拾干净,放回原位去,居然有股小小的得意……哼!那毒妇不知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了东西吃哩!
  这偷东西吃的滋味真好!
  日后,若她爹不在,她还要照着这般来,自己吃饱不算,还得让她心疼死!
  心里想着,嘴角就慢慢翘起来,心疼死你个毒妇,恶婆娘,母老虎!
  十二岁的少女,经年累月吃不饱,生得瘦弱极了。平素几乎不敢抬头看人,现在得意的仰起头来,倒是露出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来,眸子水亮,居然莫名的好看。
  隔壁屋里,那床铺“吱吱咯咯”响了十几下,就停下了。迎儿得意的想,照着“前世”婆娘们的说法,这张大户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喘口气儿的功夫就完事儿了……那毒妇怕是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果然,那隔壁就传来泼辣的说话声:“大官人,大官人再持一刻钟罢,奴还未到哩!”
  张大户喘着粗气道:“小心肝,老爷我这几日着了风寒,体力不济,待过个几日身子养好了,敢情弄不死你!”
  潘金莲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着奉承:“是是是,老爷老当益壮,顶顶厉害呢,回回都恨不得让奴死了去……”
  张大户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骂了句:“好闺女,真会说话,你要个甚,你爹都能允了你。”
  迎儿听得羡慕极了,她这继母厉害之处就在于,随便几句话几个字就能哄了这些男人欢喜,最终落了不知多少好处去……她若能有这本事就好了,也不图能得甚好东西,只要少挨两顿打,她就阿弥陀佛了!
  果然,潘金莲就趁机提出要打一对儿金灯笼坠子来,张大户连连应下,她又打蛇上棍,提出要一身苏州缎面绣花裙,老头也答应不迭。
  隔壁迎儿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些好东西她虽未曾见过,但她相信继母“眼光”,她亲自开口讨要的,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十二岁又无甚见识的少女就跟着羡慕:她也好想要啊!
  “迎儿,煮碗茶来吃吃!”
  闻得潘金莲叫她了,武迎儿忙提了茶壶过去,顾不上闻那臭烘烘的腐朽气味儿,拿出两只白瓷碗来,给二人各倒了一碗黄漾漾的茶汤,又低着头缩着身子退回隔壁去。
  老头就取笑道:“武大这丫头倒是与他一模一样,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将你嫁与这等货色,真是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嘴里了!委屈我的儿了!”
  金莲依偎进他怀里,假哭两声,只道:“好爹令儿去往何处,儿便去往何处,令儿嫁与何人,儿忍着心疼嫁便是……只是,儿这颗心,日日挂在老爹身上,只差茶饭不思了!”
  老头感动不已,紧紧将她搂进怀里,见她红艳艳小嘴儿,乌黑黑云鬓,恨不得立时再来个梅开二度……可惜那活儿却不甚顶用,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家去了就得找胡僧买点药来,先紧着哄好了金莲再说。
  潘金莲心内翻了几个白眼儿,趁势又提出想要条杭州丝绸的汗巾子来,老头虽也心疼那二两银子,但还是满口应下。
  迎儿将耳朵贴着墙壁,倒不是对他二人的肮脏事有兴致,只是想听听她继母又从老头那儿薅了多少好东西来。听见这汗巾子,眼里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迎儿,在那墙上趴着做甚?快倒碗茶水来给你爹吃吃!”武大郎挑着担子家来。
  迎儿听见这久违了的熟悉嗓音,眼眶一酸,泪珠子就噼里啪啦滚下来……她爹终于家来了!她那本已被潘金莲毒死了的爹!从不敢抬头看人的她,在此时终于悄悄抬头看了她爹一眼。
  快三十岁的武大郎,也只与十二岁的闺女一般高……矮得站哪儿都似根木头桩子戳地上。面色难以形容,说“黝黑”吧,又不至于成火炭,说“紫檀色”吧,也不至于就发紫了……反正就是又黑又灰,还粗糙得不行,一错眼还觉着是麻子坑呢。
  这般形容不堪,因矮矬丑而全县“闻名”的爹,娶了个风流美艳的潘金莲……这桩姻缘,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武迎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泪水落得更凶了。
  武大吓得忙放了担子,三两步来到她跟前,想要伸手拉拉她,随即想到她都是个半大闺女了,中途又缩回手,问道:“迎儿这是怎了?”
  武迎儿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她爹在多好啊!上辈子若她爹在,她就不消借宿姚二叔家,不消被拉进牢房里关了几日,不消被嫁与那男人,不消逃难,不消被当作“两脚羊”吃掉!
  有爹真好!
  想着就抑制不住心内欣喜,一头扑进武大怀里,将个汉子撞得险些倒退两步。
  “好了好了,迎儿怎了?快与阿爹说罢。”
  见她半日无回声,武大就自个儿叹了口气,小声问道:“可是你娘骂你了?”
  武迎儿心头一跳,她爹晓得潘金莲骂她啊?!
  武大虽生得有碍观瞻,但内里却非真蠢笨不堪,见闺女神情,哪里就不知自己猜对了,遂叹了口气,小声道:“罢了,她那性子也就那样,你莫与她直对上,平时她使你做个甚,就自个儿跑勤快些,尽量少在她跟前露面……她啊,也吃了不少苦,心里苦着呢,嘴头子上就不饶人,其实心地并不坏。”
  武迎儿垂首,听她爹说潘金莲“心地不坏”,居然破天荒的冷笑一声。
  呵,不坏?爹你等着瞧罢!
 
    
第3章 偷吃
  且说武家父女两个在这头悄声悄气说话,隔壁潘金莲听见武大撂挑子声音,晓得他家来了,忙催着张大户从临街前门猫着腰跑了。
  她自个儿再打整一番,将才脱下的衣裳好生穿上了身,汗巾子取下来珍而重之的收拾好,头发梳理齐整了,才一摇三晃着过来。也不耐烦与武大说话,只指着迎儿道:“你瞧瞧,这贼囚根子,只知在房内偷奸耍滑,这都快午时了,还冷锅冷灶等着老娘来伺候她!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哟!居然嫁来你这等懒痨鬼家……”
  父女两个俱被她骂得不敢抬头。
  直待她骂累了,武大才朝着闺女使眼色,让她赶紧将米蒸上,自个儿咧着嘴给金莲赔不是:“嗨!这丫头人小,偷奸耍滑难免之事,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金莲只斜着眼儿瞧了他一眼,甩着袖子回房歇着去了。
  迎儿一个人在灶上又洗锅又淘米,刚把米给蒸上,潘金莲拿了把瓜子儿斜靠在隔间木板上,红艳艳嘴巴一动,一个接一个吐了一地瓜子壳儿。
  见自己刚扫净的地板被她七零八落吐了一地,迎儿心内虽有不满,但也只敢怒不敢言,尤其一想到自己好容易过回这有爹有吃的日子,分外珍惜这黄粱一梦般的“幸福”,亦只作不见,转过头去。
  哪晓得潘金莲记着被她抖跌地上之仇,本就是故意找茬的,见她居然敢不理自己,心头无名火起,“迎儿”“迎儿”一声声叫她。
  待她抬起头来怯懦的看着自个儿,金莲就笑得格外得意,笑着笑着,突然就将一把瓜子儿,猛地给她兜头罩脸甩过去,有那小些的,还飞进了迎儿鼻孔,有几个就挂在她头发间。
  迎儿莫名委屈,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这毒妇不快,嘴巴微微蠕动,想要问一句“为何打我”,想起上辈子被她扒光衣裳按着打的羞辱来,忙将嘴闭上了。
  就像她爹说的,忍忍也就过去了,让她将这口气出了就好了……打够了她就不会再打了。
  于是又低下头来择一筐韭菜。
  潘金莲出了这口恶气,外加肚子饿得慌,也就不耐烦再找茬,只催着她快些造饭。
  待米蒸熟了,她又不想吃韭菜了,对着武大道:“这几日也没个油水,肚里寡得很,你去割半斤猪头肉来罢,再买几个鸡子,光吃韭菜又腥又辣!”光动嘴,却不回房拿钱,摆明了是又要将武大身上几个钱也榨干的样子。
  迎儿垂着头,心内又自说自话来了句:我都三年未吃过韭菜了,这香喷喷的,恨不得将舌头都香掉咯,哪里就腥了?嗯,不过,有鸡子和猪头肉吃……我更喜欢哩!
  想着就狠狠地咽了口水……也不知自己那样子有多没出息。
  事实证明,她自个儿想多了。
  桌上的猪头肉她连碰都未曾碰到一下,就是韭菜炒鸡蛋,她刚伸过筷子去,潘金莲就照着她手背上“啪”一下,打得她筷子掉地上。
  武大就小心翼翼劝道:“罢了,她小孩儿家家嘴馋,就与她吃一筷罢。”
  母老虎将眼一瞪,骂道:“她个女娃娃,吃甚韭菜?这韭菜可是专门炒与你吃的……我啊,只盼着你吃了这壮/阳菜,能长两分本事,别再软塌塌鼻涕一坨……”
  武大就难为情的看了闺女一眼,却也不敢自己伸手夹一筷好的与闺女。
  迎儿上辈子什么事未经过,晓得继母说的什么浑话,只低着头,趁她不注意,悄悄大大的夹了一筷鸡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待她转过头来,只看得见她嘴巴微微动了动,不会起疑。
  话说,这可是她在以前的婆家练就的生存技能哩!迎儿不无得意的想。
  自此,武迎儿终于过上了”虽吃不饱,但也不甚饿”的日子,日日在家端茶倒水,还得帮着金莲把风,瞧见她爹家来了赶紧通风报信,好让张大户遁走。
  而那老头自得了胡僧的“神药”,果然龙虎精神了得,日日大老婆一出门,他就借着“盘账”“瞧货”的由头,瞅准了武大郎挑着担子出门,就窜来外间与人家老婆偷奸。
  迎儿为了混一顿饭吃,也不敢与武大说,想着待她偷汉子偷够了,自也不再偷了。
  上辈子,那毒妇之所以会有机会向她爹下毒手,还不就是她爹冲动捉奸先被西门庆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才被灌的砒/霜……这辈子,她只想她爹好好的。
  况且,她还有个偷着乐的好处却是,那毒妇忙着作奸,顾不上管她灶房之事,她每日借着煮茶汤的功夫,都能偷一碗茶水冲面吃吃。
  原以为这“好事”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哪知十月二十那日,也是该当她有事。
  潘金莲将脚步虚浮的张大户送走,进灶房看迎儿做饭,见她样样收拾得整整齐齐,就撇撇嘴道:“好丫头,你乖乖做活,娘哪里舍得打你?”
  话音未落,见板子搭的橱柜里那摞碗碟摆放得尤其整齐,就问:“这碗碟可每日用干净帕子抹净水气了?”
  迎儿也不敢抬头,只唯唯诺诺应了声。
  金莲随手拿起最上头那白瓷碗,定睛一瞧,脸色顿时就变了!
  反手揪住迎儿头发,用力将她拽过来,扬着碗骂道:“死丫头!还满口说都抹净了,倒是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又是什么?”碗里正淋漓着两路水珠。
  迎儿下意识就小声道:“是抹净了呀,娘平白莫冤枉人……”
  “啪!”
  金莲将碗放下,照着她脸颊扇了一巴掌,骂道:“死囚根子!好厉害的口舌,还敢与俺顶嘴?老娘今日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说着就要去灶下寻烧火棍。
  慌得迎儿六神无主,可怜巴巴分说:“娘啊!莫打孩儿,孩儿将才用了一下就……”情急之下居然将实话脱口而出。
  潘金莲柳眉倒竖:“好啊!好啊!个臭肉烂货,你用碗做甚?可是偷嘴吃了?今日不交代清楚,老娘就不给你活着出这门!”说着捡起婴儿臂粗的棍子,照着她腰臀打了几下。
  迎儿上辈子被打得哭救无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忍不住就鬼哭狼嚎起来,边哭边求饶,将自己偷吃茶水冲面的事儿认了。
  “俺问你,偷吃了几回?”
  迎儿不敢说实话,只一口咬定:“光今日一回,儿饿将不住……”
  金莲狐疑的打量她一眼,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也信了七/八分,但手上却不肯放过她,照着腰背又狠狠打了好几棍子,疼得迎儿嗷嗷直叫,“娘啊皇后娘娘啊观音娘娘啊”的瞎求了半日。
  直到估摸着武大要家来了,潘金莲才收了手。
  武大郎开开心心家来,说起今日遇着西门大官人上街,赏了他三十文钱的意外之喜来,娘俩各怀心事不出声。
  当然,最后,毫无意外的,这三十文连带着卖炊饼的收入,全被母老虎收走了。迎儿身上又痛,心内又苦,只恨不得找个地儿痛痛快快哭一场,这贼老天,既让她重来了一回,为何还要让她受这活罪,怎不将这母老虎收了去,让她下拔舌地狱浸油锅才好。
  自己腹诽半日,只盼着天收恶人,求了半日也不见道雷劈下来,终是忍不下这口气,睡前怒怒道:“毒妇!且等着,明日就将你丑事告与我爹,让你也吃他几个大棍!”
  果然,被逼急了的武迎儿,翌日她爹家来了,趁着继母去街坊家做针线,就自个儿悄悄拉住他:“爹啊,儿有事要与你说哩。”
  “怎了?你说。”
  迎儿又频频瞧了门口,见金莲还未家来,这才大着胆子道:“我娘……我娘她……”
  “你娘咋了?倒是快说啊!”
  “爹你每日卖炊饼去了,娘就与里头张大户睡到一个被窝去……”
  “呸!小孩子家家的,嘴里没个好歹,这话哪是能乱说的?担心她晓得了又骂你!”一副压根不信的样子,只怕母老虎责骂闺女。
  迎儿就急了,指天画地道:“是真的,爹你一走,她就拿张新的桃红色床单,铺在你们铺盖上头,再抱出床绿面被窝来,将你们原先那床收起……与张大户躲在那被窝里头……”
  武大本是不信的,想这张大户何其惧怕里头主家婆,哪里就敢再出来偷人了?只是小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觉着有两分可信了。
  迎儿见此,想到张大户那路都快走不稳的样子来,与年轻力壮的西门庆不同,她爹定能打得过他的……又想起昨日被打的痛来,忙指天画地道:“爹不信可以去柜子里头瞧瞧,可是有这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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