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武大忙去隔壁,翻箱倒柜半日,果然这两样铺盖被藏得深深的,这丫头不敢自个儿来翻找……定是真瞧见了!
  心内就有些恨恨的,咬了牙骂道:“这……这淫/妇竟真敢!”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迎儿见他面色涨得发紫,分明气得不轻……瑟缩了下肩膀,下意识只怕她爹与母老虎对质时扯出她来,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小声劝道:“爹,要不还是算……算了,估摸着是俺瞧错了……”
  武大见她模样,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个丫头,怎不早与爹说,俺打得她哭爹喊娘!”
  “你要将哪个打得哭爹喊娘?”潘金莲没头没脑听了这么句,进门就问起来。
 
    
第4章 “嘴甜”
  且说武大郎正“豪言壮语”要将偷汉子的老婆打得满地找牙呢,潘金莲似笑非笑,一句话就问得他顿住。
  平素被她威风压迫惯了,他下意识的就不敢说话,但转眼想到她给自己戴的绿帽子,心头一口恶气就往上冲,将拳头捏紧了。
  迎儿垂着头,见她爹那粗糙的拳头紧作一团,手背上青筋直冒,脑海里就浮现上辈子他被西门庆一个飞脚踢中心窝的场面来……得忍!
  情急之下,居然又破天荒的大着胆子打岔了句:“娘今日可要吃糟鸭子?儿去买。”
  潘金莲对吃的尤其挑嘴,被她一提,想起街坊说的县前大街新来了一家卖糟鸭子的南京人,入味极了……就点点头,允了她。
  迎儿偷偷瞧了她爹一眼,见他还是面色紫涨,怕他忍不住搞出事情来,反被毒妇倒打一耙,就轻轻摇晃她爹手臂:“爹,俺娘想吃糟鸭子,与俺几个钱呗!”
  武大本也性子软弱,被闺女转移了话题,也跟着回转,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来,当着金莲的面,拿了三十文钱与闺女。
  金莲也不说话,只将眼睛盯得仔仔细细的,临她出门了,又嘱咐句:“让他将那鸭子切小些,多的银钱拿家来,俺还有用处哩!”
  迎儿应了声“是”,忍着心内激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出了门——终于能上街了!
  阔别了三年的清河大街,她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当然,死过一回的人也不算“有生之年”了。
  迎儿出了紫石街巷子,转上县西街,往东走就是狮子街,当年狮子街有座大房子,就是那花家娘子买的……哦,对,那位花娘子她有印象,生得又细又白,手边一抓一把都是钱,原是东京城里大官的小妾,后来嫁了城东的花太监侄子。
  当然,她也晓得,再后来这位花娘子也嫁与了西门庆。
  唉,又是西门庆。
  迎儿狠狠的叹了口气,这王八羔子!她要如何替老爹报仇啊!心事重重没看来人,不防迎面撞上一人。
  “哎哟!”
  “哎哟!”
  两个同时叫起来。
  “你个死丫头!找死呢?忙投胎不成?将你小爷撞得火星子直冒!”被撞的少年才十五六岁,明明才小子模样,作个童子头打扮才对,却偏偏在头顶上扎了个小髻,簪了根木头簪子,用块灰布包了……看着不伦不类。
  武迎儿嫁去阳谷县后,也跟着相公见过些人,见他这怪模怪样,就先被逗笑了……不过只敢低着头偷偷乐。
  “嗨!说你呢,死丫头!莫以为低着头小爷就看不见你笑了!抬起头来,让小爷瞧瞧……”剩下的话就被他吞回肚里去了。
  因为武迎儿抬起了头来。
  那是一张白净的脸,因忍饥挨饿硬生生熬出一张巴掌小脸来。额上盖了厚厚一层留海,将眉毛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亮着光的丹凤眼,眼角细长有神,勉强算是有点特色罢。
  少年面上神色就放松下来,招呼了句:“是你啊。”
  武迎儿愣住,他识得自己?
  他是哪个?
  她一点印象也没了。
  但少年却没与她机会再言,自个儿整理了衣裳头发,又走了……留下迎儿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她上辈子除了出门买菜,就是后来去了姚二叔家,也未见过这人。
  想到买菜,她赶紧撒腿就跑,耽搁了家去又要被母老虎打一顿哩!
  县前大街是清河县里东西大街交汇的一段,南来北往的客商,天南海北的货物,都在这一段上出没,热闹极了。迎儿上辈子常被金莲使着买些针头线脑的,来过几回。
  只是,那糟鸭子铺子,她光听说,具体在哪处却还不知,只得从西到东的寻过去,寻着寻着,糟鸭子未见着,却见了一堆人,正热热闹闹的围在一处铺子前,议论纷纷。
  “哎哟不得了,大官人家生药铺子今日开张了!”
  “咱们只消在此处侯着,待会儿大管家来了还撒钱呢!”
  “可真?”有人问出了迎儿的心声。
  “这还能有假?要说这西门家啊,在咱们阳谷清河两县,可是有名的富户了,听说早早与东京城的大官儿做了亲家,过不了几日啊,不定还能落顶官帽戴戴呢!”
  迎儿听见又是西门庆,他能戴官帽,她爹却只能戴绿帽,还一直戴到死!不定死了都得遗臭万年……顿时就心头火起。
  上辈子,那王八羔子凭着卖闺女攀上了东京城的杨提督,后来又搭上大奸臣蔡太师,得了个提刑所千户之职,官商勾结,西门家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县里首屈一指的人物……这贼老天真是不长眼,丧尽天良的恶人,居然还能得了这等际遇。
  现在,她连肚子都吃不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做越大,日后当官进爵,真是好没道理!
  今日非薅他一把大钱,得点好处不可!
  十二岁的武迎儿,脑回路就是这般清奇。
  想着就在铺子前站定,也不走了。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有个眉清目秀,伶俐乖觉的小厮端着个托盘来到,口称“俺爹给诸位街坊送喜了”,伸手抓了一大把铜钱就撒开去。
  众人顾不上说喜庆话,闷头捡起来。
  迎儿趁着人小,似条泥鳅般在人群里穿梭,捡得比哪个都快,只恨不得作抢了。
  有几个泼皮被她抢了先,瞪起眼来瞧了她一眼,唬得她到手的钱又掉了两个。但上辈子穷困交加怕了,也顾不上畏惧,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捡了回来。
  那泼皮就横眉倒竖,正欲破口大骂,迎儿情急之下就窜到小厮跟前,鬼使神差的拱着手道了句“大官人大喜!”因还不习惯在人前说话,只垂着头不敢看人。
  大抵人都有这德行,见了阶层不如自己的,总是要格外宽容些,也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行些乐善好施之事。
  那玳安也不例外,平素在西门府里被西门庆与吴月娘支使得团团转,稍有不对招打挨骂是难免的。见她是个单薄的小丫头,心内就多了点得意,心内不知怎的,居然觉着甜甜的,沾沾自喜道:“你个臭丫头倒是嘴甜,来,小爷再赏你些!”
  说着从托盘里抓了满满两大把铜板儿与她。
  迎儿无限欢喜,一把将那钱塞进胸前口袋里,晓得自己“嘴甜”能得好处,下意识就想起潘金莲每次与张大户讨东西的样子来……果然是嘴甜才有糖吃啊!
  于是又低着头重复着说了两句“大官人大喜!”
  玳安愈发欢喜,又连连抓了两把与她。
  众人见她呆头愣脑,又与玳安搭上话,也就不敢再与她见识。
  直到出了人堆,迎儿那颗心还未跳定:她有钱了!有钱了!靠自己“嘴甜”得了钱了!
  喜得她抬头看了看人群里的玳安,虽不知他名字,但觉着他该是西门府的第一得意人了罢?又赶快寻了个无人角落,掏出钱来数了数,整整七十六文哩!买炊饼那都够她吃十天了!
  迎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了钱的武迎儿终于第一次大大方方仰起了脑袋来,将那双出彩的丹凤眼露了出来。
  开开心心寻到糟鸭铺,称了三十文钱的鸭子。待鸭子称好了,想起将才自己靠着“嘴甜”得的钱,跃跃欲试,想要再试一次这“嘴甜”可还有用,就笑着道:“大叔生意兴隆,饶我几文可好?”
  那老板被她恭维得开心,“噗嗤”一笑:“好丫头!倒是嘴甜!你哪家的?”
  迎儿刚要说她爹名讳,突然反应过来,若是传扬出去,潘金莲晓得她能不消三十文就买了鸭子,日后还不得次次差遣她来?还不得每次克扣她银钱?买不够分量了又得挨打!
  话到嘴边,连忙改口:“俺是南门外的,大叔饶我几个钱呗?”南门外那可是清河县的富人区了。
  老板心内欢喜,只觉着她说话甜丝丝的分外中听,就饶了她两文。见她是个小孩儿,怕是南门外哪家大户的丫头,还好心提醒道:“拿了东西快家去罢,莫贪玩。”小心被主家打。
  于是,武迎儿轻轻松松只花了二十八文钱就买到半斤糟鸭子……以前只有旁人哄她钱财的,这次是她生平第一回得了便宜哩!心内兴奋可想而知了!
  嗯,嘴甜会哄人真好!以后可得跟那母老虎多学学!
  只是快到紫石街巷子口,她就犯难了,这么大把钱,她要如何拿家去?母老虎见了还不得将它搜罗个精光?
  若是上辈子的她,只会傻乎乎任她拿去,但现在,经历了生死的武迎儿,见过继母的丑恶嘴脸,哪里肯再任她宰割?
  想着就心内一动,将赏钱与买鸭子省下来的两文,一共七十八文钱塞进下头袜子里,因她没新鞋穿,现脚下套的是张大户家丫头穿旧了与她的,大了一截儿,将钱塞到袜子底儿,落到脚底板去,藏在鞋子里就看不出来。
  虽然走路不舒服,但上辈子打赤脚逃难翻山越岭都经历了,这点苦倒不算什么了。
  果然,潘金莲也不是寻常妇人,见了她家去,念叨句:“贼囚根子今日倒是乖觉,晓得自家跑腿孝敬你爹娘……”
  嘴里说着,面上似笑非笑,手却极快的接过鸭子,掂了掂,见分量对了,又用另一手在迎儿身上衣裳全摸了个遍,这才放过她。
  迎儿低着头,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儿,将钱藏鞋底了……想着愈发厌恶潘金莲了,心内暗戳戳的骂起来:好个毒妇!死囚根子!贼囚根子!毒妇!怎不让她下拔舌地狱!
  “啊!”
  正骂至兴头上,迎儿只觉头上一阵刺痛,似有根金针扎在太阳穴一样,痛得她又“啊”的呻/吟了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迎儿,怎了?”武大满脸关切。
  迎儿刚想说话,见旁边的潘金莲一脸幸灾乐祸,上辈子所有痛苦经历似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她忙着与西门庆偷奸,被她爹撞破,她爹被当心窝一脚踹飞老远……她爹病得下不了床,她还拦着不许给他水喝不许给他饭吃……最后还被灌了一碗砒/霜……
  她当时被锁在隔壁屋子,只听见她爹“呜呜”的挣扎求救声,铁骨汉子临死前将床板震得“砰砰”直响……她在隔壁用手抓门挠墙,十个手指头鲜血直流也出不去……后来,后来就再没声响了,是这毒妇拿被窝将他闷住了。
  她爹就是没被毒死也要活活被闷死!
  这毒妇!迎儿生吃她的心都有。
  想到此,迎儿只觉颅内一阵剧痛,立时就昏了过去。
  
 
    
第5章 打架
  武迎儿再醒来时,已经是午食后了。
  她之所以晓得是午食后,是吃了大半的菜碟子还在桌上摆着,早食的她记得是自己收洗了的。
  “死囚根子,莫给老娘装死!想躲懒就明说,想要讹老娘那几个药钱,想都别想!还不起来将桌上菜盘收了?”好似没了她,潘金莲就不消吃饭了一样。
  迎儿想起将才那痛法,先是针扎的,后来突然就似脑袋被锯开一般,痛到最剧时,她就无意识了。
  这样的痛法,就是被烧火棍打,也没这么痛啊。
  想到烧火棍,迎儿又无可避免的想到上辈子挨的那些打,心头又气又恨,下意识的又开始一个人暗戳戳骂起来:毒妇!死囚根子!贼囚根子!
  “啊!”
  她的脑袋又痛起来,像针扎一般,害得心里骂娘都顾不上了,只又躺回床上去,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揉了一阵才缓过来。
  她松了口气,不敢再躺着,起来见桌上只七零八落剩了堆鸭骨头,米饭剩了婴儿拳大的小块,碗底上还有一丝丝韭菜叶儿……啥有管不了了,先吃了再说!
  直到狼吞虎咽将那些残羹冷炙吃得一滴不剩,看着桌上那堆肉星子都没一粒的骨头,十二岁的迎儿咂吧咂吧嘴,估摸着她爹也没吃上,又全被那毒妇吃光了!
  哼!拿着她爹的钱买了好吃的,她爹却是只闻得着个味儿!害她白白跑了次腿!
  哦,对,跑腿!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腿得了七十八文的便宜呢,还藏在袜子底上,想着就将脚提起来,伸手去脚底板摸了摸。
  吓!
  她的钱呢?!
  迎儿大惊失色!这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讨来的,怎突然就不见了……她只记得自己疼得昏死过去,醒来就在床上了。
  定是哪个将她扶去床上脱鞋时偷了去,反正这家里横竖就两个人,不是她爹就是潘金莲。
  小丫头气得嘴巴一鼓一鼓的,跟只癞/蛤/蟆似的。
  “嗨!这死丫头,小短命的!吃饱肚子抹净嘴巴就躲瘟去了?桌上这堆烂碟破碗的,还望着老娘来收拾不成?”潘金莲嘴里骂着,三寸金莲如踩了风火轮一般,进了迎儿“闺房”,一把揪住她头发,也不管揪落多少下来,要将她拉出去。
  迎儿正气恼着,被继母将头皮都扯起来一块儿,想到自己玩命讨来的七十八文……新仇旧恨加一处,忍着被扯下来的头皮,猛的一头甩开她手去。
  那金莲从未想过自己继女敢反抗,一时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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