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今日武家生意比往日都好,钱财未再收错,那故意打秋风的赖子也未上前来,同样数目的炊饼,倒比往日还多卖了二十来文。
  武大见闺女眼眨不眨盯着铜板的模样,心疼不已,狠狠心,将多出来那二十二文全给了她,并嘱咐:“家去了你莫说漏嘴,这几个钱留着给你买花戴。”
  迎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点头如捣蒜,到了僻静处将钱塞进袜子内,这才颠颠的回了家。
  果然,刚到家,潘金莲第一件事不是问“肚饿了不曾”“可要吃碗茶”,而是从武大手里接过钱袋子,数了两遍,再狐疑的盯了迎儿瞧了片刻,才放过他们。
  当然,不出意料的,家里等着他们的依然只有冷锅冷灶。迎儿怕惹金莲疑心,不敢直奔闺房去,只在灶房里烧火热灶,随意热了热昨晚吃剩的稀饭,配上个咸菜,就将午食应付过去了。
  用过午食,武大郎回房歇觉,金莲拿着把瓜子儿去了街坊家,迎儿终于有机会回房去,将床垫下头藏着的七十八文找出来,加上今日所得,不多不少正好凑了一百文钱。
  在富贵人家,这还不够一顿赏钱呢,但在从没沾手过钱财的迎儿看来,这可是一笔巨款了!这笔“巨款”她要藏哪儿才保险,迎儿环顾四周,那屋里放在明处的就只一张小床,两张小凳子。
  床下有两双旧鞋子,一双早坏得鞋帮摇摇欲坠,另一双鞋头绣了红莲的,是她前年穿过的,当时父女两个还未被金莲管得死死的,她爹见她喜欢就狠下心买了来与她。
  但她未缠过足,她爹稀里糊涂买了将够她穿罢了,不出半年,见风长的脚就穿不进去了……鞋子舍不得扔,就留下了,只每日洗脚后作脱鞋趿拉着。
  她去隔壁金莲房里找来一把剪刀和针线,将隔间门锁好。上辈子旁的本事没有,去了阳谷县后针线活倒是学得好一手。拆开鞋帮,撬开鞋垫子,将一百文铜钱各分了三层铺在鞋底上,压紧实了再缝上鞋垫,三两针缝回鞋帮……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钱都藏好了,她才松了口气。
  
 
    
第7章 帮凶
  就这样,父女两个一人卖饼,一人收钱,生意做得倒也顺利。
  只是家去了依然要向潘金莲交账,二人也攒不下几文钱。眼看着县前大街上,西门庆家的生药铺子生意蒸蒸日上,两家差距愈拉愈大,报仇的机会愈发渺茫了。
  迎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除了暗戳戳的在心内咒他们一顿,她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现在,她连咒骂都不敢了。
  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每逢她暗戳戳骂人之时,那脑袋就疼得受不住,骂的时间愈长,骂得愈难听,疼得愈厉害,有两次又疼得她昏死了去。
  这不,前几日生意好做,她爹提前家去挑炊饼,她千防万防不让她爹与那起子人正面撞见,还是未料到他会自己撞见潘金莲与张大户在屋内偷情。又与二人吵了一架,被张家下人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几日。
  为这事她敢怒不敢言,怒到极点了居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背地里将那毒妇祖宗十八代全骂光了。
  然后,她自己也光荣的疼昏过去了。
  家里能出摊的父女两个都病倒了,他们家的炊饼生意又歇了几日,真是好不心疼!
  只是,这事可不会就这般算了的。迎儿心内知晓,潘金莲有本事挑拨得西门府内家宅不宁,妻妾相争,对付他们单纯的父女二人,自不在话下……她一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为了防着她报复,武迎儿日日点头哈腰,她指东绝不敢往西去,上街买个针头线脑熟食都是小兔子快快跑着去,上午去一趟,下午跑一趟,人倒是见了不少,只全是上辈子无甚交情之人,彻底熄了她想要找“外援”的盘算。
  这日,见爹精神头好了不少,迎儿给他喂了半碗温水,故意当着潘金莲的面,提起话头来:“爹啊,俺昨日上街,遇了几个老主顾,问俺家怎这多日不出摊,这炊饼可还卖,若不卖了他们自去买王二叔家包子……”
  果然,潘金莲就先不乐意了:“那你哑了不是?不会与他们说,等明日就能卖了,丢了那老主顾,日后喝风不成?”
  说罢又责怪武大:“你也是,好端端的生意放着不做,躺床上养什么身子,几年功夫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客源,又被你败光了!”
  武大想起自己会躺床上,还不是拜她所赐,想起那日所见,心内又怒又急,被张家人打过的心口又疼起来,只重重捶了床板几下。
  金莲可不管他,拍板定下:“这样罢,明日开始就出摊,养病慢慢养。”都要起早贪黑出摊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养病?她这摆明了是不顾他的死活了。
  迎儿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她现在与那老头狼狈为奸,要害死他们父女轻而易举,她不能再死一回了!最终忍出泪花来,可怜巴巴道:“娘啊,不如就让俺爹帮着俺将炊饼挑出去,他再回来养病,俺自个儿卖?”
  怕母老虎不放心,她又加了句:“待俺卖完了家来,一分不拉将钱交与娘……”
  金莲见她模样可怜,晓得是被自己逼得没法子了,也只得点头应下。
  果然,翌日,天还未亮呢,穿着厚棉袄都寒冷刺骨的寒冬腊月里,病床上的武大郎就被支使起来做炊饼了。迎儿不忍,也早早起了帮忙,尽量不让她爹沾冷水。
  待炊饼出笼,父女两个赶紧着出了门,支好摊子,迎儿撵着她爹回家歇着去。
  “有人来买你就用那白纱布包着捡可知道?摸过钱的手不可碰到入口的东西去……从上头往下捡,揭盖儿时候记得莫将水气淋在饼上……”武大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遍。
  “好好好,俺都记下了,爹你快家去躺着,晌午不用你来挑担子了,俺会自个儿挑回去。”终于将武大郎一步三回头的支走了。
  迎儿自个儿在挑子后站定,有人来就先拿油纸包了饼与他们,再收钱,将铜板儿数对了才让人走。
  有那妇人不忍的,就会问她“你爹怎不来”,她不肯让亲爹再戴那顶全县闻名的帽子,只说“病了”,具体原因却只字不提。
  “真是个可怜孩子!”少不了要被人感慨一句。
  迎儿吃够了无依无靠的苦,只想多个人帮衬,就尝试着恭维她:“婶子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看着年轻不少哩!说二十岁也有人信……可惜我娘不在了,不然以后我自个儿挣钱了也做一身一模一样的给她穿!”
  其实这都是孩子气的话了,但保不住那妇人爱听啊,还听得心里甜丝丝的,笑骂了句:“小丫头嘴巴真甜,来,这两个大钱给你拿去买糖吃。”
  又好心的提醒了句:“莫让你后娘知晓啊……”迎儿点头如捣蒜,欢欢喜喜接过钱来,赶紧揣怀里去。
  摸着那实打实的铜板儿,武迎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多说好听话恭维旁人,真是能得到实打实的好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迎儿摇身一变,成了小马屁精,见了妇人就夸人家衣裳好看,头花好看,气色好;见了男子就干巴巴的贺“叔父大喜”,其实人家哪里有喜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接到手里的钱却是越来越多了。
  直到所有炊饼卖完,除去炊饼钱,居然还多出了四十八文大钱来——这多出来的自然就是她自个儿的了!
  小丫头喜滋滋挑着担子往西街去,进了紫石街巷口后,第一所临街房子就是他们住处……突然,迎儿灵机一动。
  只见她过门而不入,偷偷扒着门缝瞧了眼,见里头无人,才又蹑手蹑脚退出巷子,往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家茶坊前。
  迎儿微微眯着丹凤眼,茶坊还是那座茶坊,房子还是一样的二层小楼,门口挂了道玳瑁样式的水帘子摇曳不住,一楼拆了墙,空出宽宽敞敞大间,放了七八张旧桌子——就是茶局子了。
  门帘子旁有块布舫迎风飘扬,莫说迎儿不识字,她就是闭着眼睛也晓得,上头定有四个大字——王记茶坊。
  她使劲咬咬牙,死死的望着茶坊水帘子,这时辰,里头茶锅旁定有个老婆子……那老婆子就是化成灰了,她都认得。
  当年,若非这老虔婆从中拉皮条,潘金莲与西门庆就勾搭不到一处去,若非她出谋划策让西门庆从药铺拿了砒/霜来,唆使金莲灌给她爹……
  她爹的死,她一辈子的悲苦,若说潘金莲与西门庆是元凶的话,那这老虔婆就是帮凶!妥妥的帮凶!
  水帘子微动,迎儿赶忙在王婆出来前离了她门口,往隔壁去,见一所临街的二层小楼。房门上了一把大锁,上头贴了张纸,距离她家来租房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心想上头写着的估摸就是租典房屋信息罢。
  她左右瞧了一眼,从旁小道进了巷子,现正是午食后困觉时候,巷里没个人影。她小心的走到巷尾,从巷尾绕道屋后小路,来到那熟悉的小角门前,熟练的从门缝中伸进两根手指,微微用点巧劲,“啪嗒”一声,插销就被她推开了。
  轻手轻脚开了门,挑着担子进了院子。这是个仅两丈宽的小院子,院里靠墙放了口大缸……还在前世的位置上。
  迎儿微微用力就将空缸推开,找来废弃的锄头,在那缸底下靠墙处挖了个半尺深的洞,用油纸将今日多得的四十八文钱包裹严实……埋进去,盖上土,压紧了,再将大缸挪回原位。
  她爹再病一段时日,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家最终还是会从张家搬出来,还是会来典这屋子……这口大缸还是会原地不动放在这处,而且一放就是五年,直到后来她爹没了,更没人来动这缸了。
  哼!任哪个也想不到水缸下头会埋了她的小金库罢?!
  小财迷迎儿得意的眯了眯眼。
  挑起担子,出了后头角门,伸手上好插销,从屋后绕到巷尾,再从另一头上了西大街,装模作样的回了家。
  就是潘金莲将她全身搜遍了亦找不出半个多余的子儿来。
  接下来几日,武大郎日日熬夜起床蒸炊饼,大冬天的着了冷风,那病不止未好,甚至还重了几分,动辄咳得张口抬肩,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迎儿瞒着潘金莲,偷偷去请了大街口胡太医来,给开了两剂药,总计五百来文,金莲家来那老太医就同她伸手要钱。
  迎儿“恰到好处”地在旁装小孩儿,一副“我只是个孩子,我啥也不懂”的模样。
  金莲险些气得吐血,与老太医掰扯半日,眼见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都在劝“给你男人吃点药吧”“就是当牛做马也没见过病死不给吃药的”……最终还是掏了钱。
  待吃了两剂药下去,武大终于不再咳了,只身子仍虚着,迎儿也不许他出摊,只让他在家好好歇着。
  好在后头张大户也已经病了半月,自顾不暇,再不出来与潘金莲偷情,武大在家也落得个清净。
  这一日,腊月二十一,年味渐渐浓了,家家户户扫了房前屋后的雪,开始置办年货。屋里都笼了暖融融的火盆子,哪个也不愿出门。
  但迎儿却要天不亮就帮着蒸饼,出摊,在寒风瑟瑟的街头站半日,冻得手脚僵硬,两颊通红,卖完炊饼才能回家。
  只是,今日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
  她才进了巷子口呢,就见自家门前吵吵嚷嚷站了一堆人。
  
 
    
第8章 被撵
  迎儿见自家门前围了一群人,俱作小厮打扮,有两个看着眼熟,是她在后头张大户家见过的。
  第一反应是赶紧躲起来,躲得远远的,免受无妄之灾。
  但转瞬一想,里头有她亲爹在呢,她要不在,他还不得被那毒妇吃了?
  直待挤开人群,见了屋内情形,她再不说母老虎吃了她爹了。因为此时的潘金莲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只见临街那扇门被踹开,他们住了半年的屋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衣裳被褥散落一地,尤其潘金莲爱作命/根子那两块杭州丝绸的汗巾子,正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迎儿顺着那只狠踩命/根子的绣花鞋往上,见到个五十来岁的富贵妇人,身上绣花的绛红色丝绸衣裳,头上插了好几根金簪子,闪闪发光……迎儿喜欢极了。
  可惜她的人却不讨喜,见迎儿盯着自己瞧,直接“呸”一口唾沫沁到迎儿面上,骂道:“小王八秧子看什么看?你老子是个没卵蛋的绿毛龟,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迎儿被她气势镇住,吓得低了头去,躲到一边,自己抹去脸上吐沫,心内刚想暗戳戳的回敬她祖宗十八代,却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迎儿乖,先到外头玩玩,待会儿饭好了爹去唤你。”
  若是以前,武迎儿真就被她爹支走了,但现在开了心窍的她,明显听得出话里头的无奈,这种乱糟糟的情况,自不敢轻易离开去。
  只过去搀着他胳膊,小声劝道:“爹先回房歇着去吧,病还未好全哩!”
  武大不肯,只在两屋中间的隔间板子旁杵着,似乎是有意拦着这些人进去……在保护里头的人。
  里头那人自然就是潘金莲了,迎儿突然又恼火起来。俺的亲爹啊!那毒妇你保护她做甚?
  “大娘,是俺……俺……”武大结巴半日说不出句完整话来。
  那婆子愈发恼了,骂道:“闭嘴!没让你说话,老婆背着你偷奸半年了,你且瞧瞧自己裤/裆里头,可还是个男子汉?”
  说罢不再理他,又对着里间骂道:“死小婬妇,个没男人就活不了的货!有胆子与那老不死的滚被窝,就没胆子滚出来?!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老娘今日不扒下你这身贱/人皮子,老娘……”
  说着就深深的喘了两口气,显然年纪不轻了。
  迎儿突然反应过来,这妇人,怕不就是后头张大户他老婆?
  那她现在闹上门来……是发现二人奸情了?要知道,当年又丑又穷的武大郎能娶得到潘金莲,可全是拜她所“赐”了。
  为了防止张大户与潘金莲厮混,才打发一副嫁妆将这狐狸精送走了,才半年功夫呢,老头暗地里又与她深恶痛绝的“狐狸精”勾搭上了……她心内气恼,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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