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迎儿愈发加快脚步, 甚至小跑起来。待赶到家门口时, 身上居然出了一层汗。
  “哟,这就是武大那闺女?倒是生得不差!”
  “那又怎样,还不是……”街坊们欲言又止。
  有人就道:“迎儿你爹……”
  迎儿已经一阵风的进了门。
  身后的狗儿打量一眼, 见这是幢临街的二层小楼,前门一开就是大街,后面带了个小院子,院里置了水缸等物。于是先将小叫驴拴在楼梯脚下, 等了会儿也没听见上头娘子唤他,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去时,突然就听见“啊”一声惊呼。
  狗儿忙窜上楼梯, “噔噔噔”的往上跑,跑到靠左那屋外,见门开着,里头有人在说话。
  “爹你咋了?”那是他家娘子的声音, 好像带了哭音。
  回应她的只有“咳咳”的咳嗽声,咳得急了还将炕上小桌震得咯吱作响。
  “爹,哪个打的你?”
  “咳咳……罢了,咱们……不计较了,好好……”
  “好什么好?到底是谁?可是那毒妇?你想要老老实实好生过日子,那毒妇却不肯放过你,你怎就这么傻?”
  武大郎又咳了两声,才断断续续道:“这是俺们……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别管。”
  “果然是她!”迎儿猛的起身,转身就要冲去潘金莲房里,走了两步,又叹口气折回来床边问:“爹伤了哪儿?俺与你请大夫去。”说着就让狗儿去大街口请胡太医。
  武大阻拦不及,只得拉了拉她袖子,道:“别的无妨,只胸口有些闷。”
  迎儿心头一痛,心口……还是避免不了上辈子的噩运吗?
  想着,不防就脱口而出:“爹咋与西门庆撞上了?不是说让你有什么事都先忍耐住麽?”
  武大郎大惊,诧异道:“你……怎知是他?莫非……迎儿亦早就知晓了,只独瞒着俺一人?”
  迎儿惊觉自己说漏嘴了,看来果然是那狗杀才,只忙补救道:“俺方才听街上的人说了。”
  汉子就“唉”的叹口气,那气叹得长了,吸了一口冷气进肺,胸口被刺得一痛,忍不住“嗯”的呻~吟出声。只那口气却缓不过来,“咳咳”的咳起来,咳得急了,额上青筋毕露,张口抬肩,“噗”一口就咳出一口暗血来。
  迎儿大骇!眼眶又酸又热,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手足无措的扶了他躺下:“爹别动气,先好好躺着。”想要再问他是如何知晓的,又怕引动他心火,只得暂时按下不提。转眼见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柜子里的被褥也全丢至炕上,横七竖八躺着。
  她爹虽是个男子汉,却也被她督促着爱收拾,这屋内被他拾掇得整整齐齐,不可能这般杂乱……除非是被人翻乱的。而那罪魁祸首,除了潘金莲,迎儿不作他想。
  “她来你屋里翻啥?”
  “还不就是那几个钱?迎儿……爹对不住你,这几日俺寻思着去临清瞧瞧你,怕你有个紧七万八的,那钱就没存进钱庄里,不料昨日全被她……”
  迎儿理解,虽也心痛那大几两的银钱,但也知道这种情形,人能保住就是最大的幸运,钱财只当身外之物了,遂也安慰了他几句。
  只是,潘金莲早已被她关在屋里,再出不去作恶,潘姥姥潘三姐也被她使计得罪光了,她哪里来的机会和外援勾搭西门庆?莫非二人真是天定的缘分,任她怎么作梗也会走到一处去?
  正想着,狗儿在门口道:“老先生这边请。”
  迎儿回过神,忙请了胡太医进门,想要与他奉一杯茶水,提起茶壶却是空空如也。狗儿知机,说了声“小的去烧”就提了茶壶忙下楼去。
  迎儿知晓这老匹夫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忙从袖里掏出一把大钱来,双手奉上:“胡老爹辛苦了,这把大钱与您买碗茶吃。还请老爹替俺爹瞧瞧,这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就咳出一口血了。”
  胡太医也不客气,接过钱大致数了一下,见有三十来个,这才揣进怀中,慢悠悠搭了三指在武大郎手上。
  迎儿一眼不敢错的盯着他,见他一手搭脉,一手捋须,忽而颔首,忽而又摇头叹气,忙问:“胡老爹,怎说?”
  胡太医瞅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爹这回又是怎了?”武大家他有印象,光一年里就来过二三回了。
  迎儿也不知具体内情,唯恐说错延误病情,只拿眼瞧她爹,道:“爹快同老先生说说吧,治病求因,总得有个因由才能找到症结所在。”
  “俺……俺这也没啥大毛病,只昨日被……当心着了一脚,夜间便又闷又慌。”
  胡太医忙问:“当时可吐了血?”
  武大偷眼看了闺女一眼,见她目光放空看着别处,这才小声道:“当时……是吐了一口,只不多。”他自以为闺女没听见,其实迎儿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了。
  胡太医又紧着问当时血色如何,有无心悸憋闷,晚间饮食可进等问题,迎儿耐着心听完,大致可以推断出昨日之事来。
  武大如往常一般去开了铺子门,姚翠莲帮他看着,后来不知怎的,他就知道了西门庆去家里偷潘金莲的事,一口气就憋在心口。
  此时的气愤与当时张大户偷金莲是不一样的,一面因潘金莲本就是张大户的人,他当年能娶到她就是靠的张大户“安排”,就像人家住过住腻了的屋,虽赠与他了,让他好生爱惜,但原主人手里有钥匙,时不时来住个几日,碍于某种“情面”或“拿人手短”的无奈,他虽知道,却也没资格指摘。
  但现在不一样,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懦弱无能只能靠人施舍的矮王八了,他是武植了啊!
  在这兴头上,又被人使劲撺掇着,赶回来果然将奸夫淫~妇逮个正着,在与他们言语纠缠间被西门庆当胸一脚踹吐血,自个儿勉强着爬回房,又被金莲翻箱倒柜将这几日炊饼进项洗劫一空!
  与前世所差不多。
  只是,与前世不同的是,郓哥儿已经是“自己人”了,没了他,到底是哪个同她爹嚼舌根,撺掇他回去捉奸?最重要的,潘金莲又是怎么勾搭上西门庆的?
  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的消除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了,为何她爹还是避免不了上辈子的命运?她突然之间就有一种无力感。或许,能被她改变的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她爹和她的命运,该来的还是会来?
  “娘子,水来了。下头有个妇人说是叫翠莲的,来瞧武大叔,我让她先等等,上来问问您。”狗儿手脚麻利提了一壶水上来。
  翠莲?
  对了!姚翠莲!若说有谁知晓昨日之事,那定是她了。迎儿忙让狗儿下去招待她,请了在堂屋吃茶,就说她马上下去。
  “胡老爹,依您看,俺爹这是个什么病症?”
  胡太医心肝脾肺肾阴阳气血的扯了一串,方道是外力重伤了心肺之脉。
  “那……可能治得好?”
  老头子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在旁的大夫手里,倒是颇为棘手,一有不当或许还就真不好说了……但老夫祖上乃世代行医,方会写字的年龄,就已对各家经典熟谙于心……”
  迎儿忍着心内焦急与不耐,跟着奉承几句,果然,老头愈发得意洋洋,道是不成问题的。
  “胡老爹您尽管放心的下药,该吃什么药就开,咱们一定买来,只要能将俺爹治好了,俺必有重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五两的小银锭子来放桌上。
  老头刚要伸手去拿,迎儿又忙收回来,似笑非笑道:“放心,只要治好了,这只是一半的诊金。”为了爹的病,就是让她花光积蓄她都愿意。
  只要肯花钱,她就不信会护不住她爹!
  直到守着老头开出处方来,她又求着他一式两份,另一份自己揣进怀中,一份拿去抓药。只是抓药的话,等着胡太医使人送来,她又不放心,只得让狗儿寸步不离的跟了去。
  服侍好武大郎睡下,迎儿回自己房里一看,果然潘金莲已经跑了,她的衣裳首饰一样不落,自个儿屋里也被她翻成猪窝了……幸好她未留下任何值钱物件儿。
  下到楼下,翠莲忙要起身同她招呼,迎儿早已拉住她的手,笑道:“姚二姨不消客气,该是俺同你见礼才是。”
  姚翠莲拘束着不知道说啥,只问:“武大哥……你爹他咋样了?”
  迎儿忙将胡太医的话说了,问道:“不知昨日是怎回事?俺爹也说不清楚,俺知道二姨是明白人,现今俺爹遭了这罪也只有你肯上门来探望,其他人……”
  “说哪里话,武大哥他人很好。”翠莲叹了口气,才道:“昨日,本来咱们生意好好的,突然有个婆子去寻你爹,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就听你爹气呼呼出来说是要关铺子门。”
  “我还待问咋不做了,他就被那婆子撺掇着走,说什么‘事不宜迟’‘逮个正着’的,我怕生事,拉着你爹胳膊劝他等你回来商议……却……却被那老婆子编排了一顿,我一个没了男人的寡妇,也不敢再拦。”
  迎儿点点头,她能有这心劝阻她爹就是个好的了。
  “后来,我见还有百来个炊饼卖不完怪可惜的,就守着卖了会儿……也怪我,捡了芝麻丢西瓜的,若当时能赶紧关了门跟去,或许就……”
  她歇了口气,继续道:“待我赶到这儿,只见个汉子骑了头驴,身后吆五喝六跟着几人,从这屋里出去……再进来时,你爹已经躺地下起不来了。我叫你娘出来帮着扶他,她却只顾着翻箱倒柜去了……”
  接下来的,就与她爹说的对上号了。
  “那二姨可知那婆子是何人?”
  姚翠莲摇摇头:“我去了阳谷几年,县里头这些人儿,都不大认识了。”
  “那可记得她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迎儿尤不死心。能让她爹放松警惕跟着走的人,定是她家的熟人,至少也得是认识的人。而能同她家扯上干系的老婆子,她只想得到潘姥姥、冯老妈和几个常买她家炊饼的。
  翠莲凝神,想了想,忽然道:“哦对,那婆子说话好像有些漏风,前头大门牙缺了一颗。”
  迎儿心内一动,说话漏风的老婆子,她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她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见过的,只是她前面想到那几个都不符合,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
  没一会儿,狗儿抓了药来,迎儿亲自守着炉子,直到天黑方将药熬出来,端去喂与她爹吃下去,又眼巴巴问“爹现在好过点了不曾?”“爹现在想吃啥俺去买”。
  武大郎都只枯黄着面色摇摇头,想要问她临清之事,却没力气张口。
  迎儿道:“爹别急,俺在临清城赚了好大一笔哩!你先养病,待你好了俺爷俩再慢慢说。”
  自进了城,她整个心就是提着的,一忙起来不觉着肚饿,此时暂时安下了她爹,下了楼倒有些饥肠辘辘了。见翠莲还在枯坐,知晓她是想去亲自瞧瞧她爹,但又不方便进屋,迎儿感念她一片苦心,就使狗儿陪她上去,有第三人在,她也要自在些。
  见又是冷锅冷灶,迎儿无法,拿了钥匙去铺子上捡了二十来个炊饼,又随意买了几样熟食,回来正遇着要家去的翠莲,忙挽留道:“二姨不急走,先吃过饭再说。”不由分说让狗儿拉她去堂屋坐下。
  但姚翠莲哪里坐得住?一面来厨房抢着给她烧火热灶,一面又拿了半碗米放锅里,加了许多水,用文火慢慢的熬着。狗儿拌了玉米面与那头小叫驴吃,几人勉强应付过一顿。
  翠莲也无心吃什么,见那锅里已经有米香味儿飘出来,忙三下五除二歇了筷子,用土碗盛了一碗软糯的米粥来,再拿调羹在里头不断的搅拌着,待迎儿两个吃好,她摸摸碗面温度,道:“你们快与他送上去罢。拿上盐巴和糖,病着的人嘴巴淡,他若吃不下淡的,由着他口味儿不拘加点什么,好歹劝着他多少进点儿……”
  迎儿心内一暖,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如何服侍病人,从来没有人教她熬过粥,姚二姨倒是懂得多,也有心……
  当下,立马就对着她深深的行了一礼,赶紧端上楼。
  果然病了的人嘴巴要比常人淡些,见了那白乎乎没味道的稀粥只说没胃口,迎儿就笑着道:“爹想吃甜的还是咸的?二姨都给你备好了呢。”
  武大一愣,叹道:“倒是麻烦人家了……”
  “麻烦什么?”屋外有人接了嘴,提了个竹篮进来。
  武大见是姚二郎,忙挣扎着要起身,被他按住了,骂道:“大兄弟这是做甚?快躺好了,昨日去了阳谷采办,方才晌午才到家,若非家里小子说,还不知大兄弟……那几个小子也是不懂事的,他们武大叔病了也不来瞧瞧,待我待会儿家去得说说……”
  武大忙拦住,道:“姚二哥切莫如此,几个侄子都是好的。倒是劳烦二哥跑一趟了。”想到这粥还是翠莲熬的,愈发觉得麻烦了姚家人。
  姚二郎将提来的篮子递与迎儿,道:“这是几个鸡子和红糖,你每日煮两个与你爹吃吃,给他好生将养着,也是二叔的微薄心意。”
  迎儿感动,这时候还有人敢上门,愿意上门来探望,真的很不容易了,忙双手接过道谢,又要倒茶与他吃。
  “诶,别忙活我了,快让你爹吃了粥才是正事。”哪知武大却已红着脸自个儿喝起来了,虽然加的糖不多,但嘴里心里却格外的甜。
  几人随意说了几句,姚二郎对迎儿使了个眼色告辞,来到楼下,方才开口:“这事……侄女是怎么打算的?”翠莲也跟着紧张起来。
  迎儿不答反问,愁道:“侄女暂时还没个头绪,正要厚着脸皮问问,不知二叔可能帮着咱们出出主意?”姚二郎终究是要老成些,见识也广,虽不一定识得什么大人物,但至少比她要有远见。迎儿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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