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登基之后——挖坑要填坑
时间:2019-02-07 09:07:30

  盛姮深知,天下间难有一蹴而就的好事,诗稿被退,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半晌后,她轻叹一口气,道:“思齐,这想法子之事,便不劳你费心了,我自个再琢磨琢磨。”
  温思齐道:“阿姮,你连龙颜都未见过,自不如我熟知陛下,故而这想法子之事,还是该交由我。”
  盛姮道:“离府之日,我便说过,我已欠你太多,不愿再欠下去了。”
  温思齐微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如今不是在施恩,而是在还债。”
  大雨中,那把破旧的油纸伞,在温思齐瞧来,比泰山还重。
  盛姮不明此话何意,刚欲开口,便听温思齐道:“昨夜,容修出了一计,只是这计……”说着,他眉头轻皱,面露为难之意。
  盛姮急问道:“愿闻其详。”
  温思齐不答反问:“阿姮,你会跳舞吗?”
  大楚民风开放,加之又受了不少异族影响,故而不论在上在下,都很是推崇女子能歌善舞。
  身为大楚的闺秀,除却要学琴棋书画、女红茶道外,这舞艺也是不可或缺的。虽不求闺秀们的舞艺能精湛得同烟花之地的女子一般,但至少还是应略通一二。
  且有此技艺傍身,外可家宴助兴,内可闺房添趣,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若盛姮是大楚公主,那她此时,定会自信点头。
  奈何她不是大楚公主,而是月上公主。
  月上女子学的是诗礼书数,习的是射御拳脚,何曾学过什么歌舞?在月上,跳舞那是男子才做的事。
  于是,盛姮一怔后,摇了摇头。
  温思齐在月上待过,知晓盛姮应是不通舞艺的,方才只不过是侥幸一问。
  “既然你当真不会,那此计便不予考虑了。”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盛姮语气认真,神情也很是认真。
  方才一听“跳舞”两字,盛姮便猜到了容修的计策,也不禁腹诽,此计不愧是容修所想。
  皇帝陛下是男子,而正如许澈多年前曾对自己说过,在大楚,男子大多数时候是用下身思考事情。
  倾慕才情,抄写诗稿,这些都是虚的,倒不如在御前献舞一曲,扔下脸面,投怀送抱。
  能抱住的肉体,那自然是实的。
  温思齐未言,但盛姮能猜到,诗稿被退,那便言明皇帝陛下看穿了自己攀龙附凤的心思。到了这时,与其退而固守,还不如迎头直上,皇帝陛下看惯了端庄有礼的大楚妃嫔,便应换换口味,瞧瞧异族女子的奔放撩魅。
  容修之计,从某种意义上来言,确然远胜温思齐之计。
  盛姮心想,难怪这位爵爷在御前能混得如鱼得水,因为他更懂男人心,更明白皇帝陛下想要什么。
  献舞之计盛姮愿纳,但却被温思齐泼了冷水。
  “学舞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你无功底在身,强求不得。”
  盛姮微笑道:“我虽未曾学过舞,但却学过武,这武和舞看似大相径庭,实则内里相通,否者当年前朝的公孙大娘又怎能‘一舞剑器动四方’呢?”
  温思齐忧道:“但时机着实紧迫。”
  盛姮问道:“何时献舞?”
  温思齐道:“容修说,若你点头,半月之后,能给你一个御前献舞之机。”
  “只有半月?”
  半月学舞,于盛姮而言,确然有些紧迫。
  温思齐点头道:“过时不候,容修只愿帮你这一回。”
  ……
  温思齐走后,盛姮依旧没有等到展啸,
  她虽知有些事强求不得,但仍望能助展啸一把,就算是暗中相助也是好的。
  主意定下,她便唤来了舒芸,吩咐道:“昨日我所观不错,展啸应当是那咸亨酒铺的常客,既是常客,酒铺里的掌柜和伙计应当是知他底细的。你拿些银子,再去一趟那里,向铺子里的人打听打听,展啸现下在哪个府上谋生。”
  舒芸应后便去。
 
 
第29章 剑舞
  盛姮和舒芸在咸亨酒铺连待了三日, 加之她们容颜出众,故而店中掌柜和伙计们很快便都认得了这对出手阔绰、美若天仙的主仆。掌柜一见舒芸至酒铺,凶脸顿变笑脸, 亲自上前招呼。
  舒芸闲话不说, 掏出银子, 向掌柜打听展啸。掌柜闻后,退回了刚接下的银子,连连摇头道:“不瞒姑娘,昨日下午同你们共桌的小兄弟,是头一遭来我们酒铺的。”
  舒芸不信道:“可我瞧他熟门熟路的。”
  掌柜道:“姑娘你想, 昨日那位小兄弟生得那般英俊, 如果常来, 我们怎会不记得?”
  舒芸觉得此话有理, 但却仍微蹙秀眉,余下的伙计被问,也是摇头,说昨日是第一回 见。
  舒芸无功而返, 失望地迈出酒铺外, 立了良久,方才离去。
  熟不知, 远处街角正立着一位男子, 暗中看着舒芸,见舒芸从酒铺离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暗自感叹。
  所幸,他比舒芸早来了一步。
  ……
  温思齐从梨园里请了一位舞技最为精湛的舞姬,来教盛姮舞艺。
  盛姮腿长腰细,胸盈后翘,身姿又极是柔软,照理说,应当是极合适跳舞的。奈何她年岁委实大了些,早就错过了学舞的最佳年纪。
  不论盛姮如何认真,落在舞姬的眼中,都委实平平,看得舞姬不住地委婉摇头,“孺子不可教”五个字更是真真切切地写在了其脸上。
  倒是盛澜,听闻娘在跟着舞姬学舞,便带着两个弟弟跑来凑热闹,在院旁柱子后偷偷地看着。
  她好几次见娘动作笨拙,险些就笑出了声,但一想到娘平日里训话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便生生地将笑声给憋了回去。
  盛澜没看多久,就把动作记在了心里,渐渐地,竟跟上了舞姬的动作,跳得有模有样。盛演和盛溪见姐姐起舞翩翩,情不自禁叫好鼓掌,掌声一响,便惊动了院中正学得艰难的盛姮。
  后来的事,不言便知,盛姮先将盛澜这个长姐训斥了一番,随后厉声让三个孩子回屋好生读书。
  临走前,盛澜眼巴巴地扯着盛姮的衣角,道:“娘,你不适合跳舞,何必一把年纪了,还为难自己呢?”
  这话听得盛姮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倒霉孩子。”
  “澜儿这是实话实说。”
  “你还敢顶嘴?”言罢,便扬起手来,
  盛姮教养孩子,所信奉的是“玉不琢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且在她这个月上女子瞧来,女子就不该骄纵,就该严管严教。
  在月上时,许澈是家中扮红脸的,盛姮自然便只好扮白脸。但有时,盛澜举止太过任性出格,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男女混合双打的局面。
  如今没了扮红脸的,盛姮的白脸自也扮不下去了。盛姮见盛澜已经闭上了眼,准备受罚,扬至一半的手,便也放了下来,摸上了盛澜的小脑袋,淡淡道:“日后不许顶嘴了。”
  盛澜没骨气地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两个弟弟走了。
  童言无忌、稚子之言最是无邪。
  最无邪的话语,有时也是最真诚的话语。
  连女儿都瞧出自己学不好舞了,旁人又岂会不知?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但真按这般进程学下去,莫说半月了,怕是半年也未必能有所成。
  盛姮送走梨园舞姬后,便回房琢磨了起来,她思索之时,不喜静坐,爱起身踱步。
  踱了几步,她瞧见了放置在青玉剑架上的一把长剑,思绪不住飘回了五年前。
  ……
  五年前,王室宴席上。
  佳肴已用,美酒已饮,便有人提出歌舞助兴。场中的月上男子都擅歌舞,闻之都欣然愿在御前献舞呈歌。
  盛姮赏看了三位男子的歌舞后,便觉有些无趣,都是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无甚新意。
  便在这时,尚是娇俏少女的盛琓故作天真道:“都说姐夫样样皆会,什么都好,想来这舞艺也是不输旁人的。也不知姐夫今日能否独舞一支助兴,让我们瞧瞧这大楚的舞姿是何风光。”
  月上之人,何人不知许澈是大楚男子,既是大楚七尺儿郎,又怎生会舞?
  盛琓此言摆明了是在刁难许澈。
  月上向来排外,王室中人也好,朝中官员也罢,都对许澈这位大楚王夫极为不满。
  心头想的皆是,本国的绝色女王竟便宜了这个异国商贾之家的无名小卒。
  就好似,举国上下好不容易供奉出了一颗绝代明珠,居然被一只异国跑来的癞.蛤.蟆给叼走了。
  这叫人如何能忍?
  宴席中人皆对许澈积怨良久,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良机刁难,哪里会轻易放过?盛琓提议一出,余下之人纷纷附议。
  盛姮知许澈不会舞,本欲替他推了,岂知许澈却起身,微笑道:“既然在座皆对我给予了如此厚望,我也不好驳了诸位的面子。”
  说完,他起身走至殿门处,先向宫中侍卫借剑一把,随后归于殿正中。
  拔剑出鞘后,许澈道:“臣请王上以曲相合。”
  盛姮虽不会舞,但却略通音律,尤擅吹箫,月上蛮夷小国,礼数本就不及大楚周全,盛姮一听夫君相邀,忙让舒芸去取来了玉箫。
  场中人见女王竟愿为了许澈当场奏箫,更感不悦。
  箫声起,长剑动。
  箫声似凤鸣,先缓后急。
  剑舞如游龙,先柔后劲。
  许澈的每一剑都在主动迎合着盛姮的箫声,他舞剑时的每一回眸,都对上了盛姮那双含情脉脉的美目。
  剑是好剑,箫是好箫,舞是好舞,音是好音。
  但在情意之前,一切不值一提。
  宝剑不过废铁,玉箫不过破石,精妙且和谐的舞与音也不过是矫揉造作的分外修饰。
  剑舞俊逸,奏箫美艳,天作之合,不外如是。
  场中那些本欲看笑话的王公贵族们,看至途中,尽皆如痴如醉,惊诧相织且交。
  痴醉的是剑舞与箫声,惊诧的是二人的情意。
  若无至深的情意,又怎可即兴便得这出配合得完美无缺的箫剑合演?
  箫声渐缓,剑舞渐慢,收尾之际,许澈挽起了最后一个剑花。盛琓正坐席中,面上仍露娇俏之笑,但心头早是嫉恨万分,她素手端起桌上酒杯,正欲饮,眼前白光忽闪,手头的杯子竟被许澈的剑挑到了空中。
  一个翻飞,落至地下,箫声随杯碎声止。
  剑舞毕,盛琓瞧着地上那个碎杯,大惊失色道:“姐夫,你这是何意?”
  许澈微笑有礼道:“得罪了。”
  言罢,他收剑回背,挺直站着,既似一位无双贵公子,又像一位潇洒浪荡客。
  “臣这出剑舞名为《碎碎平安》,愿王上喜欢,也祝在座诸君往后一年平安顺遂。”
  话音落,场中人竟鼓起掌来,无不被许澈的急智折服。方才那一剑既回敬了盛琓起先的刁难,又给这出剑舞寻了一个彩头。
  那夜,盛姮觉得自己有脸面极了,这般好的夫君,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
  “这般好的剑舞哪里还会有第二出?”
  书房里,盛姮凝目故剑,喃喃道。
  就算真有第二出剑舞,怕是也再寻不回了那箫声。
  寻不回的又何止箫声?
  还有那羡煞旁人的绵绵情意。
  ……
  思虑良久后,盛姮决意将舞改作剑舞。白日里,盛姮继续同舞姬学习一些简单的舞姿,到了夜晚时,便独自在院中练习剑舞。
  她所舞的,便是记忆中许澈那夜所舞。
  虽说有些动作,已然模糊,但大致舞姿还是留存在心中。
  因为那不是旁人的剑舞,而是他的。
  今夜,盛姮本欲是在院中练剑,但练了片刻后,便觉心浮气躁,脑海中残余的舞姿也越发稀少了。
  又强练了片刻,盛姮停剑不再舞,她心知,身处浮华之地,难以练好这剑舞,便欲出城去寻个清净地。
  这趟出行,她连舒芸都未带,只带了驾车的丁顶。
  车未行,丁顶先问道:“夫人是要往何处去?”
  盛姮道:“出城寻个僻静地便好。”
  丁顶沉吟片刻,道:“僻静之地?京郊西南方似有一片竹林,夫人瞧着,那地可好?”
  盛姮道:“便去竹林。”
  丁顶应下,执鞭驱马,行得极快,又极是平稳。
  马车至竹林外,盛姮下车,只见竹海满目,虽偶见黄叶,但竹身仍旧碧绿。
  数个时辰前,京郊外落了场秋雨,如今雨停了,但林中仍余着丝丝潮气,潮气混着秋竹清香,飘入鼻中,很是好闻。
  盛姮深吸了一口气,便知此处正是她练剑的好地方。
  随后,她吩咐丁顶在竹林外等着。丁顶恭敬应下,出了竹林外后,面上奴颜顿时消散。他对空吹了声口哨,不多时,远处天边便飞来了一只白鸽。
  白鸽落下,停在了丁顶的左背上,丁顶轻抚白鸽羽毛,极是爱重。
  练剑消时,不知不觉,竟过了大半个时辰。累意早浮上了心头和四肢,但盛姮却不愿停歇。
  时间紧迫,且时不可失,唯有挥洒更多汗水,耗费更多精力,才能练好这剑舞。
  皇帝陛下是见多识广的人,御前献舞,献舞者容颜虽紧要,但倘若在舞技上平平无奇,怕是也很难能入圣眼。
  盛姮强练不停,步子已然虚浮,此刻,她橫刺一剑,用力太猛,一时未站稳。
  下一瞬,盛姮没倒在地上。
  而是,落入了怀中。
 
 
第30章 封林
  来者的怀抱熟悉又温暖, 让盛姮意乱良久,陷入情迷之中,一时不愿起身, 竟妄想能在怀里待到地老天荒。
  她轻侧首望去, 便瞧见了那张好看又淡漠的面孔。每每她见到萧展时, 萧展的面上都几无笑意,嘴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嘲弄,这让盛姮时常迷糊,这位萧大将军究竟对自己持着的是何态度。
  若是抱有好感,那何以他每回出现时, 面容和话语皆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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