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毒吧?
余馥心想,她能和程如过得好,得亏她嘴毒,总能说到节骨眼上去。她后来一想,还真有可能,对着程如翻了下眼睛,却没忍住笑了。
也是那一次,她和程如讲了些过去的事,挑挑拣拣,略去了重点。她自己感慨:“恐怕这辈子都遇见不了我想要的男人了。”
程如以为她对廖以忱旧情难忘,安慰她:“男人嘛,就跟衣服一样,想换就换。你不乐意往心里去,那面子上过得去也行。”
“你就这么换男朋友的?”
“那不然呢?我想走心,也得看人家走不走心啊,走不了心不得走肾?”
余馥笑一笑,不说话了。
回想起这些往事,她才觉察出一丝珍惜的意味,临到头来真有些舍不得程如。把厨房操作台上的仪器全都整理到一起,发现家里没有打包箱。
依照程如一贯拖沓懒惰的做事风格,不到搬家最后的死亡期肯定不会行动,算是指望不上了,还得自己去买。
考虑到江以蒲,她犹豫了一阵,把他安顿到房间休息,言说超市不远,很快就回来。刚要走就被他拽住,她下意识地往门口方向看了眼,正好被他捉住。
两人眼神一对,心照不宣地笑了。
“怎么?我就去买个箱子。”
“太重了,我替你去买,你休息。”
“这么点小事也要争?要不一起去。”
江以蒲摇摇头,把手机调出来给她看,是晚上回A市的航班行程。
他得在她回去前处理好余漪的事。
“公司有点急事,最多两小时我就要走了。”
“骗子,刚还说要替我去买箱子!”余馥甩开他的手,小跑着去冰箱拿了两听啤酒过来,顺带用脚勾上门。
江以蒲瞧着她细长光滑的脚,自然而然地挪了下位置,让出靠门的半边床。
“我找人给你置办,联系搬家公司,待会把信息发到你手机上。你们商量好搬去哪里了吗?房子有没有着落?如果有需要,我……”
余馥喝着半口啤酒,还没咽下去,堵住他的嘴。
“你都给办好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她嘟嘟哝哝地说完,啤酒顺着嘴角流下来,滑进衣衫里。
剩下的都到另外一张嘴里了。
江以蒲的喉结动了动,嘴唇润润的,看着她笑。余馥被看得有点发毛,最讨厌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就光看着她的样子了,再大的能耐都能被他耗光。
“要不,再来一次?”她歪着脑袋,舔了下嘴唇。
江以蒲慢慢说:“好。”
“诶?我说着玩的。”
“我挺认真的。”
嘴上这么说,看着却不是很认真的样子,有点像酒吧夜初次见面,眼神甜蜜蜜的,莫名其妙让她觉得他在撒娇。
偏这男人一副优雅沉稳的气质,哪哪看着都和“不正经”没什么关系。
余馥捏着江以蒲的下巴,指腹轻揉,缓慢地转动着,眼神微呷一丝笑意,看不出好坏,连靠过来的声音都听不出轻重,只是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些。
将他的脸正对向她。
“好吧,就一次,不能太宠你。”
作者有话要说:请为今天的小江和馥馥爆灯!
小江:故意的?
余馥:嗯哼。
作者菌:这个,江余“夫妇”咱能不能低调点?
哈哈哈感谢可爱的你们送我的雷和营养液,好开心,感觉自己好富有哈哈~
第21章 诞生
“好吧,就一次,不能太宠你。”
身前的光暗了几度,余馥很明显感觉到江以蒲瞳孔的颜色加深了,但他仍看着她,一眨不眨,模糊中闪过一道影子,她不知想起谁,一声浅笑溢出嘴唇。
当她吞下一小口啤酒,攀着他的肩膀往上,腿挨着他的膝盖,滑入他胸膛时,身下的人动弹了下。
润过色的嘴唇微抿着,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喉头忽然一个滚动,余馥没忍住笑场了,弄得身上到处都是啤酒。
她恼他眼神太直白,一边擦胸口一边捶他的肩膀。
江以蒲身体难受得紧,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楚,他猝不及防地吃痛了声,眉头拧在一起。
余馥忽然一停:“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没事。”
江以蒲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下位置。余馥没放过他,扑过来抓他的肩,一抓一个准,果然没错过他略显痛苦的神情。
他还要再拦着,她已经开始脱他的衣服。
“真的没事。”
她不吭声,往后退一步站起来。她也算身材高挑的类型,就这么从高处俯视下来,拽他的衣袖,一副不脱就立马滚蛋的神情。
江以蒲无可奈何,抬起手臂。
脱了大衣,她没再指着他脱毛衣,扶着他的肩将衣领往下拉,落到大臂,忽然不动了。
一大块青紫色的淤青。
“怎么搞的?”她沉声道。
“不小心撞了一下。”
“在哪里?”
江以蒲沉吟片刻:“飞机上。”
余馥回忆了下,记起当时的骚动,好像是一个孩子摔倒了,许多人朝声源围拢过去。她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心想他一个成年人应该没事,就没多想。
下了飞机,他帮她拿行李,陪她去西海庄园,夜里他们还抱在一起跳舞。
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余馥的脸色变了一变。
“看样子有点严重,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一个挺身站起,飞奔到程如的房间。只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从隔壁传来,像是要拆家一般。
江以蒲忍痛把衣服拉上。
余馥把程如的柜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几年前她从国内带来的云南白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是没一样能用的。
勉强翻到几个药瓶,还都和那方面有关。
眼瞅着有个熟悉的白色瓷瓶被压在最底下,她屏住呼吸把手伸到里面,呼啦一拽,□□一瓶防晒喷雾。
她当即暴喝一声,把瓶子往地上一砸,掀翻了程如的抽屉,准备去其他地方翻找。
出了门,被江以蒲拽住。
“别找了,没事的,小伤而已。”
余馥甩开他的手。
江以蒲追着她来到卫生间,见她把柜子里的化妆品一件一件往地上扔,赶紧上前制止她。
“余馥。”
余馥忽然抬头,冷笑道:“小伤,不要紧?那你别出声,别让我发现啊!江以蒲,你到底想怎么样?在我家那次也是,看到我进门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至于吗?在外面傻等一夜?肩膀的伤有大有小,头几天都看不出好歹,万一伤到筋骨怎么办?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忍着?一次两次不够,还想让我怎么愧疚?”
那回在家里,她其实没有真的睡着,也知道他并没有认真地看完整部电影。
下雨之后他就一直望着窗外,后来,他把余昭繁的衣服留在洗手间,换了湿透的衣服离开。
他明明不舒服,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习盼说,机场那晚他一直追到她家才将她拦住。
他分明听到了她和余昭繁在花园的对话,分明知道她只是利用,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在机上他受了伤,忍痛陪着她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她非但一无所知,还说什么“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太久”?
怎么看怎么尖酸刻薄,简直算忘恩负义了吧!
怎么她回回都落着这样的角色?
廖以忱是,诗人是,到他这里依旧是!
她就配不上当一个好人了,是吧?
行。
“江以蒲,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男人拿这些虚情假意捆绑我,你给我滚!马上滚!”她冲进房间把他的大衣丢出来,推着他往外走。
江以蒲将胳膊架在门上才勉强挡住她,鼻子上沁着虚汗,声音几乎是颤着的:“我,虚情假意?”
“不是吗?骗子而已。”
江以蒲忽然一笑。
他缓慢地活动了下肩膀,把手拿下来,拎起落在地上的大衣。身子背过去,声音才传来。
钝痛的,带着某种压抑。
“余馥,就不能对你好。”
……
门关上后,余馥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望着一盘狼藉的家,咕噜一下坐到地上。
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贴着衣服,黏糊糊的,不很舒服。
她撩了下头发,撑着额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怎么变成这样?
她本来是想告诉他,这一次回国,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另一边正在灯红酒绿中穿行的程如,被余馥的电话连续轰炸半个小时赶到家时,气没喘上就开始骂。
“好不容易钓到一条大鱼,马上就到嘴了,结果!余馥我告诉你,要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今天我非撕……”
一开门,直接愣在原地。
“这是几个意思?家里进贼了?”
她懵然地往前踉跄着,从一只面膜碗上跨过去,就看到自己平时珍爱的“海蓝之谜”、“兰蔻”等宝贝散落一地。
她“哇”的一声冲进房间,见最宝贝的电脑还在床头安安稳稳地坐着,顿时心一定,放下包,换了鞋子,这才慢悠悠地折返过来看余馥。
余馥在想什么呢?
她想起了廖以忱,或者说,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个时候她很漂亮,又臭美,爱打扮,每天最乐呵的事就是和余漪比美,看谁搭配的衣服更亮眼,看谁选的口红更正,看谁的运动鞋更大牌。
真的没什么优点,就一个花里胡哨。
学校有很多男孩喜欢她,从初中到高中,还有外面职高的男生,形形色色,收情书收到手软。她也不是没有虚荣心,每回跟余漪显摆的时候就特别得意,好几次当众读情书。
不过她比较蠢,回回都是她挑衅在前,余漪被动接受,便显得她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再碰到男孩子被她拒绝,就更是她的错了,眼睛长在头顶不说,狗眼看人低不说,还玩弄人家感情。
她玩弄了吗?真的冤。
要说玩弄,也是她被廖以忱玩弄。
那回她又迟到,进校门时还很倒霉地撞上一个初中生,瘦得跟竹竿似的,幸好没被她撞倒。
跟他说话也不搭腔,活像个哑巴,看着又呆,她没什么印象,转头就跑了。
那阵子她天天迟到,学校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有学生说看到她每天早上去海边游泳,就穿一条很短的裙子。
她放他的狗屁,要不是去找她妈,谁乐意一大早就去海边?结果余漪还仗着是她堂姐,又是高于她一届的优秀学生干部,特地挑了个时间过来说教她。
她回了几句嘴,刚巧被廖以忱看到。眼见一帮男生走过来,余漪立刻作出弱者的姿态,楚楚可怜地拉她的手,说:“馥馥,别再和我闹脾气了,学校不是家里,老是迟到要被罚站的,明天、明天跟我一起来好不好?”
余馥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弱不禁风的余漪当即摔了一跤,好巧不巧跌在廖以忱面前。
那一瞬间她几乎快吐了。
同时,她也算明白了余漪对廖以忱的心思。怎么说呢?她不会主动去搅合,但是如果廖以忱送上门来,她并不介意借此气一气余漪,煞煞她的威风,于是就和廖以忱一来一往,没想到自个道行太浅,最后栽了。
习盼总问她:“诶,你不会真的喜欢廖以忱了吧?”
她倔强地回:“怎么可能,我就是闹着玩,气余漪呢,谁让她总回家打小报告。”
“那你气气就行了吧?现在都传遍了,说你俩在谈恋爱,午休的时候在小树林里拉手。”
“拉手怎么了?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馥馥,我看你就是对他有意思了吧?还嘴硬!”
习盼被她气得好一阵没和她说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终止和廖以忱的关系,说实话,廖以忱长得很帅,成绩又好,私下里温柔体贴,属于每个女孩青春期都会憧憬恋慕的学长类型,她动一动歪念也很正常吧?
然后,就被廖以忱以生日聚会为由“骗”回家了。
程如也只听到这一段,后面就不详了,倚着门问:“后来呢?”
“我喝多了。”
“然后?”
余馥并不想回忆后面的事,敷衍道:“有了一些肢体接触,被他的朋友看到,第二天他就甩了我。”
分明被“欺负”的是她,她委屈得要死,可没有人帮她说一句话,反正他们认定她轻浮,她喜爱玩弄男生的感情,连校草廖以忱都被她玩得团团转。
年纪小的时候想不通很多事,总钻牛角尖地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长大之后才明白,她什么都没有错,要说错就是太张扬了。
女孩子太漂亮就会惹是非,如果漂亮里面还带着一丝娇媚,不用说,全是她的错。
怪就怪她长得太美了。
在十几岁的年纪,因为不擅长管理自己的美丽,被“愚蠢”地上了一堂毕生难忘的课,所以之后她就和自己发誓,永远不再拿美丽当武器。
不要轻易动情,露水情缘更甚。
程如安慰她:“谁年轻时还没栽过几个跟头?你会不会太谨慎了?”
余馥回答:“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程如看她沉默的样子,不好再追问下去,顺着先前的话题往下聊:“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余馥想了想,其实没什么了,都是些幼稚的蠢事。
以前她把“有色眼镜”视作“羡慕嫉妒”,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还很喜欢那些追捧的目光。直到和廖以忱“一刀两断”,校园里忽然漫天流传她的故事,版本太多,连她自己都没听过。
那时几乎所有人,高中部或者初中部,男生女生,不管毛有没有长齐,都用一种“成年人式”的余光打量和窥探她,无法言说其中的鄙夷和厌弃。
只除了一个人。
那个和她一样经常迟到的、瘦不拉几的男生,每次都拿正眼看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她还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程如忍俊不禁,没想到余馥读书的时候这么横,揭开了啤酒盖和她相碰,笑着问:“真的有毛病?”
“没吧。”她也不确定,“我只见过他几次。”
有印象的几次。
“那一年除了习盼,我大概只从他身上得到过真心的笑容。讲点良心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毛头小子算帮过我,也拉过我。”
“还有这事?快跟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