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馥轻笑:“你是又缺小说素材了吧?”
“不行吗?你讲不讲,讲了我的损失就不找你赔了,不然你得连带着精神损失费一起还我!动不动就发次疯,谁能受得了你?也就我。”
余馥余光瞅着她,知道她是在安慰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那一片海给她的也不止“游泳”那么简单,得到与失去全在一线之间,除了习盼,只有那个傻傻的初中男孩了。
“说不清楚,不知道从哪里开头,要不从第一次撞他开始讲吧?后来我还把教学主任给他招过去了,课间我看到他在走廊罚站。初中部的教学楼和我们是相对的,中间隔着一个喷泉大转盘,其实看不太清楚,但我瞅着就是他,没一个初二生像他那么瘦的,简直跟没发育的黄芽菜似的,往那一杵,比余漪还林黛玉呢。”
……
“后来,后来他救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第22章 香萘尔5号
之后几天,余馥押着程如收拾了房间,两个人找到新房子。
离旧址不远,过一条马路就行,两人就没有找搬家公司,问房东借了辆小推车。
早上送了点零碎的行李过去,看似不多,其实真打包起来还是很重,尤其她做实验的仪器,不放心一整摞摆在小推车上,只好辛苦点多跑两趟。
到中午程如还在赖床,余馥不客气地直接将人从床上拽起来,指着手表和她对时间,说不了两句匆忙抱着仪器出门。
刚到街口就碰见几个穿着职业装的男人,用英文问她是不是“yvonne”?
余馥点点头,对方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解释说是一位姓徐的先生安排他们来替她搬家。
徐?
余馥想了一下,难道是徐稚?
对方肯定地应了几声,循着她出门的方向,找到正在家里苦苦挣扎的程如。
余馥不想接受江以蒲的人情,要把他们赶走,程如却没个正经,一眼就瞧上里面一个高大俊美的白人,一路上和他拉拉扯扯,聊个没完。
被余馥烦得实在没辙了,她把手一撒,嚷嚷道:“就当是你赔我的宝贝!反正他们已经来帮忙了,肯定付完钱了,你不接受不就浪费了?最多你回国后把钱还给他!”
余馥瞪她一眼:“谁说我要回国?租一半房子我傻啊?”
“得了吧你!早上我都看见你在订机票了。”程如又道,“全天下姓徐的那么多,我就认识一个,你怎么知道就是江以蒲安排的?还说自己心里没鬼!”
“我……”
余馥冷不丁被揭穿,撩了撩头发,视线飘向别处。搬家公司的领头似乎在接电话,边说还边朝她望过来。
余馥低下头,盯着脚尖,嘟哝一句:“我懒得理你。”
她走后,电话那头的徐稚用英文交代了几句,挂断后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晃了晃手机,不乏抱怨道:“这就是你连夜飞回国给我安排的第一项任务?喂,不觉得太屈才了?”
男人懒洋洋地抬眸,只一眼,就让舌灿莲花的徐稚闭上了嘴。
明显的低气压,超冷空气。
肯定在纽约吃瘪了。
看样子还是个不小的瘪。
难道被甩了?
不可能吧!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的消息?会被灭口吗?
徐稚心里过山车一样,左右张望了眼,摸准门口的方向,随时准备逃命:“那什么,你是不是跟余馥吵……”
话没说完,沙发里的男人活动了下手腕,徐徐起身:“我们有多久没过两招了?走,跟我到隔壁。”
“啊!我想起来了,雀馆还有点账没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对方回应,飞也似的逃出门。
一直奔到车库,徐稚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太恐怖了。
让江以蒲动手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挺远的。
似乎也是在纽约,北美最大二道贩|子市场,一次疯狂的和黑人动手的经历,最后还见了血。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江以蒲真正的身手,绝对的练家子,追问下来才知道他以前生过病,身体虚弱,还被人嘲笑是“黄芽菜”,后来才开始运动健身,练了好几年的拳,对自己的管理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基本算是从头到脚改造过了。
不常动手,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藏得那叫一个深。真计较起来,绝对不是好惹的人。
徐稚跑出了十几公里,还是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真的要命。
——
这一边在纽约,有搬家公司帮忙,原定三天的计划被缩短为一天,不到晚十点就都收拾好了。
余馥和程如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程如还惦记着那个白人,摆弄着手机不停地发笑。
停下来,见余馥望着一处发呆,脚指头动了动,戳她的笑穴。
余馥看过来,见她手机上闪烁着最新的航班消息。
“现在改签还来得及。”程如说完,瞪她一眼,“别给我嘴硬,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余馥趴在椅背上,头枕着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垂挂着,一晃一晃,勾程如的头发。
在老师的葬礼上,她已经找到瓶颈的所在,有了新的方向,再加上回国是老师对她的寄望,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回去的。
所以。
“不是因为他。”她嘴硬道。
程如嗤笑一声。
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当她傻?
“是是,随便你因为谁,赶紧给我走,让老娘清静清静。”
程如一边说一边划开她的手机,帮她选了明天最早的航班,给她看一眼,确认她没有反应,也没有表示异议,直接改签。
手机一扔,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穿着内衣内裤就往洗手间走。
临关门,见余馥还没回神,她忽然喊了一嗓子:“江以蒲那么帅你都不下手,要不然机会给我?我替你回去得了,反正也不吃亏,我还……”
话没说完,对上余馥的眼神。
并一个字。
“滚!”
程如浑身哆嗦了下。
真辣。
辣得真给劲。
第二天余馥离开时程如还没睡醒,想说点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实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样的告别,末了一想,又不是不能再见,索性只给程如留了条短信。
到A市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乡下,瓶颈于她造成的困惑被解除,她连着三天没有休息,总算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接下来的一个月,余馥一直窝在实验室里。要不是各家各户忙着置办年货,花田老板问她要不要留下来一起过年,她还不知道已近年关了。
想到老太太还在家里等她,她拒绝了老板热情的邀请,简单收拾了下,匆忙赶回家。
临到门口,正好碰到大伯一家出来。
还有余漪。
余馥下意识地头皮抽筋,想往旁边躲躲,大伯母已经撂开累赘的礼品,眼疾手快地朝她奔过来。
“余馥又回来了?”
瞧这一张嘴,一个“又”字,多少深意。上下一看,见她只有一只14寸行李箱,肩上搭着一只小方包,其余两手空空,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说两句酸话是在所难免的,余馥这趟想过个安生点的年,便懒得和她斗嘴,皮笑肉不笑地应承下来。
大伯母见她没有斗志,自己也偃旗息鼓,正好余漪暗示两老有话要和余馥说,夫妻俩便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车。
余馥却用不着给余漪面子,推着小箱子往家里走,到了花园被余漪拦住才不得不停下。
她耐着性子问:“想说什么?”
既然已经找余昭繁打听过她,想必也不用再寒暄客套了。她连眼皮子都不兴抬一下,就是这么讨厌她。
余漪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开门见山,愣了会儿才道:“我要和廖以忱结婚了。”
余馥一笑:“几个意思?来向我炫耀,还是宣誓主权?”
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余漪身上。
余漪只比她大一岁,一张小脸没得挑剔,一头黑色顺滑的长直发更衬得她温和清纯。
入圈当模特后,由于家里有些背景,她也算顺风顺水,这两年发展尤其好,去年还接拍了一部电影,在今年上映后获得了不错的口碑,算是小红了一把。
只是眼下看着却有点不如人意,脸色比长期熬夜的她还要差,没有化妆眼睛一周都带着乌青。
“没那些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说完,还对她挤出一丝丝笑容。
余馥心里一沉,不知道她究竟在唱哪一出,难道又是笑里藏刀的戏码?
年纪小的时候她看不惯她装柔弱,总要一板一眼地怼回去,非得让她露出马脚才肯罢休,结果弄得自己得理不饶人,处处不讨喜。
过了十年她也长进了,不管余漪心里在想什么,只要她不掺和、不应付成年人之间那点黑暗的心理,就不会惹祸上身。
于是点点头,客气地回了一句:“哦,知道了,恭喜。”
见余漪站着不动,她又问:“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外面好冷。”
她穿得单薄,一会儿的功夫鼻头已经冻红了,更衬得一张脸死白死白。
余漪从小就羡慕她天生的好皮肤,用不着细心打理就比她光滑紧致,身材也好,其他女孩青春期会担心的问题从来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尤其一头卷发落下来,更将她骨子里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余漪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月前的热搜,网上曝光的照片模糊了其余人的面孔,只有廖以忱和余馥,可她拿到的照片却是完整的。
在廖以忱身后的女人,她比谁都熟悉,不过又是一张漂亮的、似曾相识的面孔罢了,他心里喜欢的人其实从没变过。
短短一个晚上她经历了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冷静、心凉的数个过程,望着平安夜特地请假来陪她的廖以忱,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她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仅仅是和余馥不咸不淡地交涉两句。
总不能再把自尊心掏出来让她踩踏。
“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想跟你说两句话。”余漪搓搓手,和余馥说,“你快进去吧,奶奶在等你。”
说完,戴上墨镜,小跑两步出了门。
余馥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头乱糟糟的情绪波动着,只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余漪转性了?
由不得她多想,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来了个家法,小拳头接连捶了她几十下,最后落到她肩膀,她直接愣住了。
老太太有点心虚,揉揉她的手臂问:“弄疼你了?”
余馥摇摇头,回到房间放行李。
肩膀处还有隐隐约约的热劲,尚未消去。
老太太在楼下喊她,说是余昭繁最近一阵天天在医院加班,马上就要过年了,大龄单身男青年还不知冷不知热,给老太太心疼的,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煮了一锅饺子非要余馥送过去。
犟不过老太太,余馥匆忙换了一件外套,又抄上一条围巾,在叮咛不断的声响中出了门。
临近年关,逢上春运,路上到处都是人,车子一路拥堵,等她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前一阵下了好几场雪,路边积雪还没完全消融,一到晚上就开始结冰霜。
眼瞅着前面一个戴着绿色毛球帽子的孩子飞奔过马路,“哐”的一声摔倒在地,余馥本也打算小跑几步进医院避寒的,顿时打消了念头。
再有几天就是除夕了,医院比往常还要热闹,人来人往,忙个不停。
不能回家过年的,便把新年气氛带到了医院,护士台已经贴上崭新的新春福字。
身边挨着几个人过去,碰见熟脸一开口都是问“孩子到家了吗?”、“吃过晚饭了吗?”、“今年咱一起过年啦”。
看着好不温暖。
不像在国外冷冷清清的,再多的氛围也无法让她感同身受,获得归属感。
记得去年程如被喊回家过年,除夕夜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在所难免的时候,身体还出了毛病,半夜去药店买药,店员看她是华人面孔,问她怎么没有回家过年。
她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就是笑笑。出了门,一下子酸了眼睛,都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了。
现在回来了,瞧着哪哪都新鲜,哪哪都亲切,心情也好了许多。
正想着,迎头走过来一道黑影。
余馥往旁边避让,沿着小径的边角一步一步往外挪。
石砖铺得不平整,再加上有雪,很容易摔倒。她走得小心,对面的人却好像漫不经心,临到身旁忽然脚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
她连忙伸手去扶。
月朗气清的夜晚,两侧树影婆娑,白雪簌簌,一地清亮,两人视线一撞,余馥心跳陡然漏拍。
怎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就会慢慢发现,其实不管怎么变,不管怎么装腔作势,江以蒲还是最初的江以蒲,余馥还是最初的余馥,人与人的相逢本就是一场不可言说的美丽。
前面小江是主动出击,现在嘛……你们猜?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因为快到年底啦,整个人都好累,这章有点短,凌晨还有一更,补个大肥肥给你们看,有反转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用给我砸雷营养液,每天来看的给我一个评论我就很开心了!
看在我这么努力在为爱发电的份上,要不要动动你们的神仙小手给我添个【作收】和【文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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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香萘尔5号
不知过去多久,江以蒲递来一个眼神,同时往旁边躲闪,避开她搭在臂弯相扶的手:“多谢。”
他语调微凉,听起来不冷不热。
余馥的手还僵持在半空,好半天反应过来:“不客气。”
说完,江以蒲已径自从旁边走过。
余馥若无其事地吐了口气,手往身侧抚了抚,似是拧了下腿,余光在低处徘徊。过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去,江以蒲已经走出小径,站在亮堂堂的雪地里。
但见他背影欣长,身量挺拔,立在原地不动。
余馥心里一抽。
未几,江以蒲继续往前走,一深一浅地踩在将融未融的雪水中,前后脚像是重心不稳一般,步伐缓慢而沉重了些许,身形也略显异样。
是刚才侧滑的时候崴到脚了吗?
余馥垂下眼眸,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忽然一阵冷风钻进脖子里,她冷不丁打了几个寒颤,忙原地跺跺脚,加紧几步冲进不远处的大楼里。
进了余昭繁的办公室把保温壶搁在桌上,她就开始解围巾,搓着手蹦蹦跳跳,站在空调面前不肯离开。
余昭繁担心她这样一冷一热会着凉,从抽屉里撕开一个暖手宝给她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