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同人之良缘——梦里梧桐
时间:2019-02-25 10:30:28

  水溶便上前叩头,说道:“跟着我的人,我平日里并没有空过他们,大多在外面都是有些经营的,所以遣散了也都各自有营生,不太窘迫。只是这几个人……”他苦痛地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几个女人,探春便先越众向前,到太妃面前跪下说道:“老祖宗方才问起伺候王爷去西边军营的人选,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呢?”
  老太妃说道:“这个自然是要各人情愿才好,否则那样的苦,又远离家乡父母,不是寻常女人能受得住的。”探春便说道:“我愿意跟随王爷去边关,随身伺候,终生不渝。”老太妃含泪拉了探春起来,说道:“好孩子,我当初果然是没有看错人,有你跟去,我便放心,我可把他交给你了。”探春也不哭泣,也不悲伤,只凝重地给太妃磕头,又过去给王妃磕头,王妃哭得发昏,半歪在躺椅上,手上的帕子捂着嘴,眼看着又泛出血色来。
  当晚便是食尽鸟投林,偌大的王府便空了大半,拿到遣散费的家人仆妇陆续离开,去投亲靠友,暂且安顿,老太妃便收拾一下,水溶亲自送去家庙,另有一番嘱托不提。第二日王妃一个人带着子女回了娘家,几个妾室有愿意留下来的,都暂且跟着王妃,有愿意离开的,也都打发了银两。水溶因为罪臣的身份,不敢相送,夫妻俩在府门前洒泪而别。当天下午,锦衣府的人就来催促水溶就道,探春竟连回贾府拜别父母的机会都没有,水溶万分抱歉,探春却道:“我自从嫁给你,便是你的人了,自然以你为重。”坦然随水溶上路,只写了一封书信给父母长辈辞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喜欢此文的亲们的鼓励。
 
 
第五十七回 奇人奇事侠肝义胆
  得知探春远行的消息, 别人还犹可,只赵姨娘哭得泪人一般, 巴望着能再见女儿一面。然而贾政谨小慎微, 听说北静王被撤职发配的消息,竟不闻不问, 只恐被沾带了, 别说探望,就连口信也没有一个。直到水溶与探春上路后, 辞行的书信到了,才瞻前顾后地写了信去, 也不过是嘱咐:诚心悔过, 悉心效力军前, 勿负圣上隆恩等语。
  谁知贾府里上百口人都未去与探春送行,倒是贾琮却意外邂逅,与这个姐姐见了一面。那日贾琮风尘仆仆赶路, 到了日暮之时,投到客栈下单。同行只有四人, 除了殷继东,还有两个男仆蔡安和潘又安。他们为着路上遇雨,误了时辰, 到客栈时,房间已经住满了,蔡安便去找店家商量,能不能均出两间来, 供他们主仆过夜。
  店主却是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只说:“客官,今儿来住店的是一大家子,所有房间都住满了还不够,连马棚都住着人呢。实在是住不下,请客官另寻下处吧。”那蔡安便恼了,自从贾琮升官,跟随的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彩,此时他见贾琮与殷继东站在店门口闲谈,并未在跟前,便趁机耍起了威风:“那你让先来的人给我们家大人让出地儿来——你可知道我家大人的品级吗?”
  那店家却不买账,因为贾琮他们微服,穿着朴素,车马也寻常,便存着藐视,不屑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我见的官比你小子见的人都多,外省的官到了京里,也就比这个大点儿。”他随手从柜台上捻起一个芝麻递到蔡安的鼻子底下。
  蔡安的鼻子都气歪了,叫骂道:“你个开店的牛气什么?京里的官再大,乌纱帽也没戴在你头上——你充的哪门子的葱呢?”两个人越说越顶,便由斗口变动手,动静就大了,店里的伙计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拉偏架,蔡安便吃了亏,伸着脖子直叫潘又安过来助拳。这样一吵闹起来,不但门外的贾琮听见了,连先前住店的人也都惊动了。
  贾琮先进来喝止住蔡安,冷着脸说道:“看来我平时嘱咐你们的话,都被你当耳旁风了——回去再发落你。”蔡安便心里虚了,诺诺地退到一边,不敢犟嘴。那店家也算见过世面,见贾琮虽然年轻,气质却显沉稳贵重,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自信,便也不敢轻亵,规规矩矩地说道:“这位大人,不是小人不恭敬,谁家有生意上门却把银子往外推呢?实在是店里住满了,您大人有大量,体谅小人则个。”
  贾琮点头,便命潘又安去牵马,连夜赶路。那店主正如释重负,点头哈腰地把贾琮一行人往外送,却听得楼上有个清朗的人声说道:“这不是贾大人吗?幸会!幸会!”贾琮抬头看去,竟然是北静王水溶。他连忙行礼,水溶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双手扶起贾琮,口中逊谢道:“贾大人,请勿再提从前的爵位,我已经是奉旨削职为民的罪人了。”
  原来说来也巧,出京赴西疆效力的水溶一行人,恰好也投宿在这家客栈。水溶虽说已经削去王爵,戴罪发配了,然而势派究竟还在。待得出了京城,奉命押解的锦衣府差役也就不再耀武扬威,像这样的苦差事,那些得势的长官也是不屑于干的,所以这两个锦衣府差役原本也比较老实,不得重视,再加上水溶行囊丰足,很快就把两人给喂饱了,自然依旧王爷长王爷短的奉承,水溶口中恭敬,也委实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带出京的人也有二十多个,都是精壮干练的侍从,探春也带着四个丫鬟和四个嬷嬷,随身伺候,这一行人加上车马,也是浩浩荡荡。
  水溶见了贾琮,很是惊喜,所谓“他乡遇故知”,立刻让人匀出一间上房来,那两个差役自然是知道贾琮的,见是朝廷的二品大员,署理治河总督的封疆大吏,又是当朝林相的内弟,便不等人说话,自动自觉地将自己住的上房让出来了,贾琮见状,也不客气,便安置下来。
  客中便没有讲那么多的虚礼,水溶吩咐摆下一桌酒席,又命人去请来探春,就又拉上殷继东,四个人在楼上雅座里叙谈。贾琮见探春经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虽说是贬谪途中,服饰简约朴素,依然是文采精华,耀人眼目。
  水溶与殷继东原本相识,也曾经被殷继东的才学打动,想要罗致到自己府上的,只是殷继东性情中自有一股子傲气,不肯屈身于权贵,充当清客,所以不曾答应。从前贵贱何足论,如今竟物是人非,水溶不禁十分感慨:“殷兄,想当日在下就很佩服殷兄的雅量高致,妄想攀附,幸而殷兄不肯俯就,否则我便又连累了一个人。”说罢不禁慨叹“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忍不住下泪。
  当时探春在座,本来见到自己的兄弟,也很是喜悦,只是看那水溶反而平添伤感,便从容劝解道:“爷何须如此意气消沉,这不过是小小的挫厄,古人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爷从前承受祖宗的荫蔽,坐享富贵,真正建功立业的大事,却没有福气沾边,这次正好趁机发奋,男儿何处不可立志?西疆万里黄沙,塞外风光,我很是向往呢——走出去又是一番天地。”
  殷继东不料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心胸,不由得另眼相看,贾琮却是深知道探春“才自清明志自高”,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便也顺着她的话头劝解水溶,水溶也是性情中人,便渐渐开朗起来。大家都畅怀一饮,都喝得多了,回房去黑甜一觉,贾琮酒量很浅,到第二日醒来时,已经将近晌午。他还想着回请水溶和探春,兼为他们饯行,谁知出了房门看时,客栈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蔡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当院里负暄喝大茶。
  见贾琮出来,蔡安便连忙叫潘又安去端来酽茶,自己屁颠着紧忙送到贾琮面前,劝他喝了两碗,贾琮才觉得头疼得好些。蔡安便笑道:“三爷样样出色,可就是有一样不成——不会喝酒。”贾琮瞪他一眼,蔡安赶紧将笑话儿吞回到肚子里。
  贾琮便问道:“三姑娘和水爷走了吗?”蔡安连忙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贾琮道:“一早就走了,还赏了我一锭银子的赏钱。真是个好人,可惜官身不自由,水爷说不及与三爷面辞了,后会有期。”贾琮一边看信,一边点头,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否则自己说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也觉无趣。更何况,若说安慰人,探春比自己擅长得多。
  旁边倒茶的潘又安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回爷:殷先生也走了。”贾琮奇道:“他去哪里了?”潘又安道:“殷先生跟着水爷走了,他说水爷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如今水爷落难,他便要报当年的恩,做个清客相公,为水爷消愁解闷。殷先生什么也没拿,也没留信,只说三爷必不会怪他,就骑着他的那匹骡子,跟着水爷走了。”
  贾琮暗叹殷继东奇人奇事,本来自己这次回京,是要大大的保他一本,至少也要给他弄个七品的通判干干,前途可期,谁知这个人竟如此重情重义,功名于他如浮云,就这样轻轻拂去了。这样想着,便将叔叔贾政特意写信嘱咐的“不要与水溶有书信往来”忘到脑后,当即命蔡安裁纸,潘又安磨墨,自己动笔写了一副对联,联语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让潘又安快马加鞭赶上水溶,将这副对联作为临别赠礼给送去了。
  贾琮归心似箭,又赶了几天路,便到了京郊,按照朝廷制度,不敢先回家,投宿到城外驿馆,等待第二天进宫面圣,然后才能回家。当晚先派蔡安回家送信,再派潘又安去林府向林婶娘和林嘉蕤报平安。不到一个时辰,林嘉蕤就便服骑马来了,恰好蔡安也回来了,还拿着一个食盒,里面是精致的菜肴果品,另有一个衣包,袍服靴帽俱全,说是琮三奶奶吩咐的。贾琮心里一暖,赞道:“想的周到!”
  就在驿馆里,与林嘉蕤对坐小酌,畅叙别后京中诸事,兼议外省宦情。林嘉蕤用心点拨,而贾琮也是天生聪明,一拍即合,自不消说,贾琮渐渐对于为臣之道便有了另一层体会。
  第二日一早,贾琮到□□外递牌子请求陛见,皇帝看了他的奏折,见今春黄河汛期果然平安度过,圣心大悦,立刻传见,就在内阁,暖意融融,几个内阁相臣,全都老成持重的样子,见了贾琮进来,全笑眯眯的,知道这又是一个后起之秀。只有贾雨村,虽说面上是笑的,瞳孔却陡然收缩了起来,就像嗅到了危险的猫。
 
 
第五十八回 君明臣贤兴利除弊
  贾琮款步走到内阁门口, 报名请入,皇帝命内监传话叫进, 贾琮端正容色, 整理衣帽,进门疾走几步上前跪拜:“臣贾琮叩请圣安, 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和煦笑道:“原来是我们年轻的河督回来了, 起来吧。爱卿此次居功甚伟,朕心甚慰呀!”
  贾琮刚要起来, 听到这褒扬的言语,连忙又跪下逊谢道:“这都是圣上化育天下之功, 兼之林相前任河督之时调度有方, 微臣只是奉旨按章行事, 恪尽臣职,何敢贪天之功?”听他应对得宜,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便笑道:“起来吧,赐座, 坐了说话便宜。”贾琮谢了座,一个小内监端来一个矮墩,贾琮斜签着坐了。皇帝便问起沿河民生疾苦, 以及物产、天气、路途等事,贾琮一一据实回答。
  在座的全都是见多识广的相臣,自然一听便知虚实——这个贾琮的确是深入民间,了解透彻, 体察民情民意,并且踏实能干,见识高明,并不是个虚比浮词的纨绔子弟。皇帝越听越满意,话题便又转到了治河这个要务上,这本是贾琮的本行,自然是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禀告圣上,今年侥幸天气回暖得早,且是由东向西,逐次升温,所以躲过了凌汛——以臣之浅见,这凌汛比桃花汛的危害要大得多,也不易防治得多。”
  皇帝第一次听说此事,便大感兴趣,问道:“哦?这凌汛是怎么回事?”贾琮便手比口说,讲了起来:“黄河中游的潘家渡,是最易决口的所在,河道狭窄,还有九曲十八弯。黄河由西向东流,地势也由高向低,气温上暖下寒,结冰封河是溯源而上,而解冻开河则是自上而下,当上游解冻开河时,由于天寒乍暖,下游往往还处于封河状态,排水不畅,冰块堆积起来成了冰坝,导致上游水位急剧升高,威胁堤岸,甚至决口。”他说得明白,众人听得清楚,那贾雨村便插嘴道:“那为什么说比桃花汛危害要大呢?”
  贾琮看他一眼,见他一脸正经,像是个忧心国事的股肱大臣,不禁心中感慨“人不可貌相”,面上绝不带出,恭敬答道:“回贾相的话,因为桃花汛纯粹因为雨量大,河水急涨,兼以泥沙俱下,导致溃堤,在下已经找到防治的办法了。”皇帝眼前一亮,连忙道:“快说,快说。”贾琮便从容回道:“加固堤岸,疏通河道,固然是办法,然而治标不治本,河沙越积越多,溃堤是早晚的事,所以治河其实是治沙,沙治住了,水其实是好水,灌溉农田,滋养生民,就化害为利了。”
  一时所有人都听住了,就连林嘉蕤也是第一次听贾琮说得这么详细,贾琮便来了兴头,继续侃侃而谈:“臣在河南、河北、陕西一带水患最重的地区,细致考察了地形和民情,那一带沿河穷山恶水,老百姓为了生计,把沿河的土地几乎全开垦出来,一旦过水,沙随水下,颗粒无收,因此臣请圣下下旨,沿河退耕还林种草,固沙保水,不但不易决口,臣料不用数年,黄河就清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他是做梦都想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个图景太诱人了。然而内阁诸相中的戴安世却皱了皱眉头,说道:“贾琮还是年轻,只管画饼充饥,退耕还林,你知道这样做要荒废多少良田吗?那些老百姓吃什么?一旦发生饥荒,立时就有民变,你可承当此祸?”
  贾琮并不慌张,冷静反驳道:“戴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退耕还林,那林不是寻常的林木,而是果树,那边种粮食的产量极低,而且水患频繁,基本是靠天吃饭,所以臣此次进京之前,找了潘家渡的两个村子,买下他们的田地,专门种果树,看来年的收成,有了实效,自然就可以说服周围的百姓。不上几年,百姓看到利益,便会争先恐后地去做这件事了,其实也不用强迫。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贾雨村瞅着话缝,便一笑说道:“想不到探花出身,学问优长,还是个兴利之臣呢。”当时官场中的潜规则,一谈“利”字,便落了下风,这话明褒暗贬,藏着机锋。皇帝见贾雨村当着自己的面弄鬼,心中有些厌弃,但是却不动声色,且观贾琮的反应。
  贾琮却洒脱一笑,说道:“读书人于‘义’‘利’二字,原应分得清楚,士大夫更是要安贫乐道。然而对一个修身自重的士人而言,‘穷’不是病,对于亿万百姓,天下社稷来说,‘穷’就是病——贾琮不以做‘兴利之臣’为耻。”
  他说得坦坦荡荡,让贾雨村无言以对,林嘉蕤只觉得心中一热,皇帝不由得击节赞叹:“好个知经济的探花!朕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兴利之臣’。”皇帝见贾琮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便命人赐茶,小太监端上来茶盘,上面托着一个盖碗,贾琮连忙谢恩,然后双水接过。皇帝眼尖,忽然看见贾琮的双手,猛地一愣,不由得说道:“爱卿,你的手?”贾琮连忙用袖子去笼住手背,口中惭愧道:“臣惶恐,有污圣瞻。”皇帝却不计较,亲自伸手抓住贾琮的手,将袖子翻起,众相臣定睛看时,只见那双手完全不像是读书人的手,满是老茧,手指处全是裂口,层层叠叠,显见是经常做苦工,才会将双手打熬成这样,就如同一个老农民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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