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鸿睁开眼,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没动。
舒浅个子不高,早上被他困住后,如今已整个人蜷缩在了自己怀里。他低下头只能看到她的小脑袋。这个视角看人,让他意外心中微动。
乔曼在外头又轻声喊了一句“教主可醒了?”
舒浅似乎隐隐听到了外头的话,在萧子鸿怀里动了动,更靠近了一点,仿佛两个人要以这个姿势融为一体。
萧子鸿本想撤出身子,可轻微一动后,迎来了舒浅迷糊的一声问“嗯?”
软软糯糯,带着不理解,想不通怎么身边的暖意要离开了。
萧子鸿虽未及冠,但长了那么高的个不是白长的。
眼眸深了深,他开口对着屋外的乔曼说了声“她还没醒。”
乔曼一听到这个声音,当即瞪大了眼。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惊疑转头望向谭毅。
谭毅没比她好多少,也是一脸惊异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看向舒浅的屋门。
里头有个男人。
说起来这个声音还怪耳熟的。
谭毅比乔曼更早反应过来“萧子鸿。”
乔曼慢吞吞走回到谭毅的身边,在椅子上坐下,声音带着点虚无缥缈感“什么时候来的人,我怎么都没见着?”
别说她没见着了,其实教中上上下下除了看守巡逻的几个教徒见着了,其它人都没见过。
那几个教徒中有新人有旧人,旧人对压寨相公的容貌记得可牢靠,见了想当然就将人放了上来。
谭毅这下看不进书了。
他默默将书本合上,小脑瓜里不知在想点什么。
乔曼想得更多了点,喃喃自语“要不要煮个红豆饭?”
睡到日上三竿,她没法不想多。
一般大家闺秀都不该懂这点,可谁让她当初成了一半的亲,该懂的都懂了点呢。
谭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困惑“红豆饭?算是相思饭么?庆祝他们许久不见?”
“……有道理。”乔曼觉得这个解释竟也通了。
当然相思豆和红豆完全不是一样东西,唯一的相似点大约是豆子看着都是红的。
乔曼越想越有道理,干脆动身了“我这就去给教主煮一点。你也别守在这儿了,今日去看看制糖那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年每户人家都要几包糖。”
谭毅听话带着书也走了。
屋子外没了人,屋子内人意识也渐渐回笼。
舒浅松开了手中攥紧的衣服领口,看着那皱巴巴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试图抚平。
萧子鸿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嫌穿着衣服睡太热,这会儿没穿两件衣服。
她摸了摸,由于手感挺好,又摸了两下。
大约萧子鸿总是在边塞,武学造诣并不低的缘故,他身上还是有点肉的。胸口没有用力绷紧,摸上去还挺软。
舒浅摸完几把感觉困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
随后,就近到几乎亲上的脸对上了脸。
萧子鸿的脸就凑在了舒浅的脸前“很好摸?”
声音带着点哑,很好听。
这床上这眼神,舒浅根本不能承受。
她义正言辞承认了这件事“好摸。”
昨晚上从进门到床上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到两人脑中。萧子鸿想着睡前那一个根本算不上亲吻的盖章,觉得自己有点亏。
他视线扫到舒浅的唇上,有点心痒。
可他还没刷牙。
舒浅承受着面前这张放大版的俊脸,耳廓再度红了起来。
太近了。
她往后退了退,又被冬日里的被窝非人哉的边沿冷意给冻了回来。试想一下被褥外的情况,她感叹了一句“不想起来。”
萧子鸿勾起唇角“看来确实不能常住一起,否则帝王不早朝就算了,你连给母后请安都不能准时。”
他常年在边塞,回来登基后照例几乎每日都要去请安,即便那位不是自己的生母。
舒浅很显然确实是做不到的。
与其每日专程去请安,她更喜欢每日一大早做点实在的事。
“分居好啊。”舒浅眨了眨眼,“可你怎么会是新帝?”
她还以为这人是皇帝心腹。
萧子鸿淡淡说了一声“一不小心就当上了,只能当当了。”
他顿了顿还挺认真的“当个十几二十年的,就可以退位当太上皇了。”
舒浅敏锐睁大眼“那谁当皇帝?”
“原想着大皇子那儿过继一个。若是你乐意,我们的孩子也行。”萧子鸿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舒浅,左右都是教养一个孩子,能守着不乱来就足够。
舒浅听着就摇头“那还是大皇子那儿过继妥当。”
萧子鸿不知道舒浅是觉得两人之间不会有孩子,还是觉得他们两个的孩子并不适合被拘在那皇位之上。
若不是他不乐意那位置到别人任何人手中,他也不想当那帝王。
有点累,时常要穷讲究,每回做一个决策,牵涉人太多,臣子们总是各持己见。
“本来想着十七岁登基的,可惜洪将军带着他儿子,还要回边塞镇守。我先生平日里又实在不肯管点事。两人觉得留到年后太久,我便在年前先坐上了那位置。”他刚开始还想试一试太子位的。
人生没当过太子,总觉得亏了几分。
尤其是这位子想当的人很多,他这一批同辈中还没一个当成的。
舒浅听着觉得这话似乎有隐隐的炫耀感觉。
好像“不是我想那么早登基的,都是大家催的”,“闲来无事只好当一下本朝最年轻的帝王”这样。
不过对于舒浅而言。
面前的男子才十七。
自己才十六。
她顿时清醒了头脑。
舒浅从萧子鸿怀里退出,又立刻出了被褥,忙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穿上。匆匆忙忙还瑟瑟发抖。
等穿戴好她回头一看,发现萧子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她。
这场景好似自己真上了自家压寨相公。
太刺激了。
她强压住自己荡漾的内心,面无表情开口“你还不起来是打算睡到地老天荒么?回头让教徒们看了像什么样子。”
萧子鸿带着点懒意,慢吞吞含笑“刚才乔曼来敲过门了,该知道的恐怕很快大伙儿都知道了。”
舒浅“……”
小地方就是这点不好,一旦有点事情就全教上下都知道了。
她忽然很是痛心“我一晚上什么都没干,清白就没了!”
亏大发了!
萧子鸿可还记得呢,点名指出“你干了,你给我盖了个章。”
这话听着特刺激。
明明就一个蜻蜓点水。
舒浅听着觉得自己更加亏了“那能叫什么盖章?你换成在纸上这么来一下,章上字都看不清,谁知道盖了点什么。”
萧子鸿心想着,这可不就是你干出来的盖章事,转头还说不算盖章了。
他从床上起来,从旁边拿起了自己披的衣服“先洗漱。”
两人出了门寻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
清清爽爽,就和江南这没有雪的冬日一样。
舒浅将布巾搁在边上,觉得自己饿得能够吃下一头牛。
她今天确实比往日都起得晚了点。
侧头看向身边的萧子鸿,她询问了一声“要吃点什么?如今我们瀛洲酒肆可会了不少食谱,我寻思着哪天开到京城去都行。”
萧子鸿靠近舒浅,微低头“吃的事不急。”
舒浅疑惑,人生不论做什么,最终目的不就是吃喝玩乐,怎么就不急了?
她怀疑自己的肚子等下就能咕咕叫起来。
萧子鸿垂下眼睑,近到感受到了舒浅浅淡的呼吸。
他将唇印上了唇,一点点按下,略带着点含糊“盖个重点的章。”
舒浅双眸缓缓瞪大,眼睁睁看着萧子鸿那睫毛轻颤。
似乎感受到了面前人的退却,萧子鸿一手环上了舒浅的腰,一手贴在了舒浅脑后,彻底加深了动作。
他即便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就不想放开了。
几十年才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怎么能随意放开。
那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作为。
唇齿间湿润的啃咬,让舒浅彻底呆滞。
嗯嗯嗯?
第53章
刚刷过牙, 用青盐凉水淑过口。
吻时有一股清爽的咸味。
舒浅想要伸出手推开人, 可距离太近, 她的手才抬起来就被卡在了两人之间,姿势如同她投怀送抱,压在了萧子鸿的胸口。
两人两辈子加起来这都是第一回。
萧子鸿吻着总觉得不对,最后选择了轻微啃咬, 只因刚才舒浅无意咬到了他的唇, 让他心中悸动。
越是不会,越是不服输,越是想要探究要如何才能做好这事。
两人连这方面的话本都不曾看过,纯靠着本能在摸索。
舒浅看着萧子鸿如此认真的模样,本就没什么力道的反抗都彻底没了, 反而配合着他的动作,啃了起来。
到没有人忘记了呼吸。
萧子鸿微松开人“这回不算太亏。”
舒浅眼内有着一层水色, 唇上微微红肿。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还有微麻的刺痛感。
原本以为萧子鸿是猫, 现在看来还是只狼。
被松开的她伸手带着怀疑摸了摸自己唇“我不会被你咬破了皮?”
萧子鸿面上神情微妙,凑上前又用唇碰了碰“没破。”
舒浅往后退一步,挑眉看向人。
萧子鸿的唇没比她好多少, 一样是由于她啃咬而显得微红肿,仿佛抹了胭脂, 而胭脂晕开了。
乔曼盯着自己的双脚, 在想自己要怎么出现才能显出自己刚到, 真的几乎没看到自家教主和压寨相公大庭广众干出那等事情呢?
她轻咳嗽一声, 脸上还是发烫着“教主,今早煮了点红豆,可要吃?”
手上端都端来,意思意思也必须吃一口。
“红豆?”舒浅看向乔曼手里端着的吃食。
江南这儿有个不着调的小习俗,凡是家中有喜庆事时,才会煮红豆饭。这种喜庆事包含的范围颇广,又由于很多时候新年和成亲是最喜庆的事,这红豆饭就有了别的引申意义。
舒浅忽然不是很想吃红豆。
北方并没有这般说法,萧子鸿发现乔曼一脸欲说不说的样子,又察觉到舒浅的抗拒,隐隐意外明白了这红豆的意思。
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朝着乔曼解释,只是伸手接过了乔曼手中的吃食“教中事务繁多,教主由我来伺候就好。”
乔曼迟钝点了点脑袋,迟钝离开。
脑中唯一就记得“伺候”两个字。
舒浅看了看那些个吃食,发现真的有一大份的红豆饭。米饭看着是糯米的,配上煮烂破了壳的红豆,闻起来就很香。若是没有那层含义,舒浅很热衷于大早上尝一点这么香甜的红豆饭。
萧子鸿将所有吃食摆到院子的桌上,坐下。
舒浅跟着一道坐下。
萧子鸿说“伺候”就“伺候”,给舒浅布置了碗筷,盛了饭,夹了菜,这才自己吃起来。
他吃着速度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行军打仗时间太过仓促养成的习惯。
舒浅看着他一两口就下去了小半碗,慢吞吞拿起碗筷吃起自己的那份。
双唇触感怪异,好似现在不是自己的一样。
本是假成亲,结果一个晚上加上半个半天,轻轻松松就将“假戏真做”上演了一半。
想起两人的初衷,舒浅还觉得大半是贫穷惹得事情。
她真一碗才下去了一半,萧子鸿那儿已是吃完了。
糯米吃那么快对肠胃并不好,舒浅皱起眉头“你这样吃伤胃。”
萧子鸿过去也确实比现下对吃食更挑剔一点,不过连夜赶路外加上这几日至今没有好好进食,他确实饿了。摆了摆手,他没有解释什么,任由自己尚年轻的身子去缓和那“突如其来”的饱腹。
他吃完了,自然得了空看舒浅吃。
专心致志,搞得舒浅怀疑自己脸上长了黄金。
她慢吞吞把饭给吃完了,这才想起说关于到京城去取宝册的事。
“我这些时日没空去京城。”舒浅想着自己接下去的计划,“江南这儿还不算太平。”
师华那两位兄长还如同小星星一样,透出了莹莹弱光,诱丨惑着她前去攻打。
萧子鸿回想着这些时日的政事,想着江南还有多少事不算太平。
“通州与瀛洲间有六百顷土地。”萧子鸿想起了梁又锋,“两位知州对着六百顷土地都有所图谋。天赐盐场原先所在地,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地下,由于沙土日渐增多,掩埋得有点深了。”
舒浅刚开始听着还点头,听到后头诧异看向萧子鸿“天赐盐场的钱财?”
“当年官盐的衰败原因又多种,其中最大的因素并不是私盐四起,而是管理官盐的三人贪墨,最终分赃不均。”后来那一大笔钱财被人发现挖了出来,他顺手推舟寻了京官来讨要。
这是官家的钱,是朝廷的钱。
舒浅一听“你很缺钱,这些正好?”
过去是的,现在倒是没以前那么缺钱了,但百废俱兴,国库里如今实在空到可以。
萧子鸿话到嘴边变了变,弯了弯眼角“你在江南给我私库加了不少钱财,可天下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教主不如多宠幸宠幸我,多赏赐点东西。”
舒浅“……”
别人家的皇帝都是赏赐给皇后东西的。
自己家怎么就会朝着自己要东西?
舒浅掐指一算,心头一动“这样,不如你把那些钱财所在的地方告诉我,我带人去挖,挖完了你九我一。至于这六百顷土地,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