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苏碧曦脸上神色莫辩,目光空落落地看着不远处一株松树,半晌方道,“让队伍停下来歇息一个时辰,准备午膳。将齐妪跟阿青一并唤来。”
  辛元点头,转身离开。
  芷晴面露为难,“女郎,阿青只是一时糊涂……”
  阿青跟她一起照顾女郎十几年,在董家那么苦的日子,在司马郎君家做贫苦丫头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现下一朝过上了好日子,就胡乱发善心,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了。
  燕国公主是什么人,轮得到阿青一个婢女去可怜她们吗?
  阿青这是糊涂了!
  她当真以为,女郎做了翁主,得了陛下青眼,即将成为汉室皇后,她一个奴仆,也跟着鸡犬升天了吗?
  她当真以为,她跟女郎十几年的情分,她就可以仗着这些情分,为所欲为呢?
  女郎是什么样的人,她会是一个徇私枉法之人吗?
  当初女郎的嫡亲嫂子,女郎也照样舍了,阿青比得过吗?
  芷晴真的是心焦地如同火烧一般,但又偏偏不敢再说一个字为阿青求情。
  她要说的话,她能说的话,女郎哪一句想不到的。
  她现下说多了,待会女郎听得烦了,阿青再来说一遍,岂不是更加惹女郎生气?
  苏碧曦看了看双手紧紧绞着帕子的芷晴,并未发一言,只慢慢踱步,在旁边捡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
  芷晴回过神来,忙要拿手上帕子铺着,苏碧曦摆手,“不妨事。”
  芷晴知晓苏碧曦的脾气,也不多言,侍奉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过往的人。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照在身上有种发自心底的暖意。
  涿郡并不在黄河边上,未曾受到黄河水的侵袭。
  天空蓝得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朵云彩也没有,让人看了只觉得缥缈无极。
  梅花谢了,桃李还自芳菲。
  青柳沐风,杏梨满山。
  回到长安,正是采了梨花桃花,酿酒做羹的时节。
  带着花香的春风拂过,让人心里懒懒的,生了一股倦意,就想留在这里,不再动弹。
  不去管什么治水,不去管什么匈奴,不去管什么汉室兴亡。
  天下何其大也,有那么多肉食者,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女子去操心家国天下。
  在这个明媚的春光下,花开满径,在鸟声啼鸣中睡去。
  醒来推开窗户,举目皆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绿意。
  再喝上一杯清香扑鼻的桃花酿,睡一个回笼觉。
  实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辛元的声音打破了这顷刻的安宁自在,“翁主,阿青带到。”
  苏碧曦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如深潭一般的明眸映衬着阳光,直直地看向跪在地上,兀自哽着脖子的阿青。
  到了这个时候,阿青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齐妪啪地一声也跪了下来,眼角红红地向苏碧曦求情,“女郎,阿青只是见那两个女郎可怜,一时发错了善心,本意是好的啊。她伺候女郎这么久,求女郎看在这些情分上,饶了阿青一命。”
  芷晴听见齐妪开口,就很想就地晕过去。
  这个时候,最不该提的便是阿青跟女郎的情分。
  情分这个东西,人心里有就可以了,若是一再地提起,再多的情分,也要用没了。
  在阿青犯了这么大错失的时候,提起情分,就是仗着情分去逼女郎。
  女郎这样的性子,越是逼她,越是会适得其反。
  齐妪这是糊涂了。
  芷晴没拉住齐妪,心中懊恼,一咬牙也跟着跪了下去,“女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两位公主摊上了那样一个禽兽一般的父亲,前世不知造了多少孽。若是去了长安,只怕也没了活路。女郎,阿青只是可怜她们……”
  “你们不用说了,让阿青说”苏碧曦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以手支颐,“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开口的机会。为何要这么做,就说出来。”
  阿青给苏碧曦磕了一个头,眼眶里已经有了泪,一张粉嫩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哽咽道,“女郎知晓,我阿翁早亡,阿母带着我改嫁。继父不是个东西,日夜饮酒不说,对阿母经常打骂,见我大了,还想对我……我逃了出来,是女君救了我一条命。”
  她说到这里,眼泪扑哧扑哧地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阿青的身世,苏碧曦自是知晓的。
  物伤其类。
  燕国两位公主尽管身份尊贵,却被亲生父亲玷污,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地位利益,坐视此事。
  两个自幼长在深宫的弱女子,如何能够从权势滔天的燕王手中逃出。
  本应是他们靠山的亲生父亲,对于她们来说,却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恶魔。
  以苏碧曦的揣测,哪怕是燕王嫁给田蚡的嫡女,恐怕也是燕王染指过的。
  尽管如今不甚在意女子的贞洁,但是田蚡可不是个蠢人,如何能够不知晓自己妻子是否是处子。
  燕王跟田蚡这对翁婿,如今能够亲如一人,其中的内幕,只怕龌龊不堪。
  阿青有这样的身世,对燕国两个公主有同样的恻隐之心,不足为奇。
  “奴婢知晓自己犯了大错”阿青声音发颤,见苏碧曦面色平静,无端心中生了些惶恐,只是强自镇定下来,“只是两位燕国公主有了与亲生父亲私通的罪名,到了长安,等着她们的,就是一条白绫罢了。”
  她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有了底气,抬起头看着苏碧曦,“女郎,她们有什么错?她们还没有来葵水,便被亲生父亲奸污了,亲生母亲只当没发生过这事。那日女郎亲眼瞧见了,燕王后根本就是知晓的。现下被女郎当众揭开这事,她们二人哪里还有面目活下去?女郎,你一向心善,连素不相识的灾民都可以亲手为他们诊治。女郎有千种手段,为何要挑这件事来对付燕王,她们只是两个身世坎坷的可怜人啊!”
  阿青心中尽然都是委屈不满。
  女郎当初为了在黄河堵口,亲自去扛竹筐麻袋,带着他们熬药洒水,给灾民治病,濮阳的人都把女郎当成活菩萨。
  就是这样的活菩萨,既然知晓了两个公主被亲生父亲奸污,为何不悄悄地救下两个公主,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们最不堪的情形被所有人看见。
  这是要逼死她们。
  女郎真是好狠的心肠。
  那个被人当成活菩萨一样叩拜的女郎,怎么就能做下这样的事?
  即便女郎害了两位公主至此,为何还要把两位公主一并送到长安?
  这分明是要把她们二人彻底毁了,然后逼着她们去死!
  苏碧曦愕然地看着面前理直气壮,说得大义凛然的阿青,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见过她一般。
  她对待自己身边的人一向宽厚,只要他们尽心做事,便都会替他们仔细打算。
  事实上在阿青说出这番话之前,她都打算把她嫁回蜀中,尽量远着长安也就罢了。
  不想阿青竟然是这么怨恨。
  她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在身边。
  苏碧曦气极反笑,“我把两个公主压到长安,她们唯有死路,所以你便假借我的名义,私下放了她们。你可知晓,你放了她们,会给我带来什么?”
  “女郎得陛下宠爱,陛下哪里舍得罚女郎什么”阿青虽然口中认错,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真得有错,“但是两位公主一旦入了长安,这辈子才是完了。”
  阿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苏碧曦闭上了眼睛。
  芷晴挥手就打了阿青一巴掌,恨道,“你真是糊涂至极!两个燕国公主可怜,是女郎害她们被亲生父亲奸污,是女郎让她们亲生母亲不去管她们的吗?女郎为何一定要去救她们?女郎心善,但不是对所有人都必须心善!”
  阿青捂着脸,根本不敢相信芷晴竟然打她,芷晴挥手再狠狠甩了她一耳光,“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替女郎做主?你今日可以假借女郎名义放了两个公主,明日就敢借着女郎做其他。亏你还振振有词说两个公主可怜。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燕王一死,燕王满门绝不能保全。两个公主在女郎手上被放走,私纵逆犯,女郎要背着多大的罪名。”
  辛元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传来,“这两位公主明知自己走了,留下来的你会面临什么下场,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走了。”
  可见也是心性凉薄之辈。
  施恩于人,尽管未必就要图报,但绝不会想着自己救下了一只白眼狼。
  燕王如今是以忤逆天伦之罪被羁押回长安的,两位公主就是受害者,也是人证。
  如今人证没了,绝不是一件小事。
  阿青糊涂至此,绝不能再留在翁主身边。
  “女郎,你放过两位公主。奴婢受过这样的苦,知晓这苦有多难”阿青碰碰地给苏碧曦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磕破了,“女郎,你不能再这么心狠了。女郎这么多年没有身孕,未尝不是因为手上杀戮过重……”
  这句话就是在诅咒女郎无嗣。
  芷晴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碧曦站起身来,脸上无悲无喜,齐妪担忧地看着她,“女郎,看在……”
  “妪莫要再说了”苏碧曦打断了她的话,最后再看了一眼阿青。
  阿青跟着她太久了,知晓她太多事情。
  这样的人,一朝有了二心,不管是因为什么,绝不能留下后患。
  她现下身上系了多少人的性命,还关乎着刘彻。
  更何况,阿青还说,她杀戮过重,才导致没有身孕。
  这岂不是说,如果她不放了两个燕国公主,这辈子都将没有生育。
  刘彻心中只有她,她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如若她没有子嗣,她跟刘彻的情分未必能走到最后,汉室未必容得下没有子嗣的皇后。
  刘彻的子嗣,关系到汉室的国祚。
  这是苏碧曦一直以来的心结,阿青竟然拿这个来威胁她。
  “你这句话,断了你所有的生路”苏碧曦眼中似有坚冰,浑身气息冷凝,“辛元,把她带走,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碧曦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手上有燕王,王后,世子,公主所有人的生辰八字,毛发衣物,哪怕他们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能立时抓回来。
  只是万没想到,这条后路,最后用到了阿青身上。
  她跟着自己从蜀中来到长安,又来了涿郡,却没有命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我不是药神有没有小伙伴约?
  男:你请我吗
  小鱼:我请客,你买单\(^o^)/~
  男:穷
  小鱼:那算了
  男:嗯
 
 
第209章 
  辛元点头就要让人把阿青带走,阿青直到这时才骇得手脚发抖,脸色发白,“女郎,我不过就是做错了这么一件小事,我这是替你积德啊!你怎么可以让这个恶鬼把我带走,你忘了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了吗?奴婢八岁,八岁就伺候女郎了啊……”
  齐妪根本不敢相信阿青能够说出女郎杀孽太重,才不得有孕的话,一只手抖得跟筛子一样,“你伺候了女郎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咒女郎的?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他们家女郎这辈子苦成了这样,就是因为没有子嗣。
  现下得了陛下宠爱,可是这宠爱又能有多久呢?
  色弛而爱衰,等到女郎年华不再,陛下对女郎还能有多少旧情?
  女子安身立命,终究是要靠子嗣,更何况是吃人一般的皇宫内院。
  女郎平时待他们那么好,阿青怎么就能捡着女郎最痛的地方踩上去。
  芷晴擦干眼泪,在旁边冷笑连连,“汉室燕国公主,你说放就放了,还说这是小事。我倒要问问,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口气大成这样。莫不是认为自己成了汉室天子,能够做得了天大的主呢?”
  “我……我没有………”阿青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被芷晴的咄咄逼人说得节节败退。
  “你没有?你没有仗着女郎的身份,私自放了两个公主?那是两个燕国公主啊!燕王跟亲生女儿通奸,燕国公主就算是被逼的,那也是逆伦大罪,必死无疑”芷晴的嘴哪里是阿青能够比得了的,阿青的心已经被狗屎给糊住了,芷晴现下只恨自己还给她求情,“你只看得到,女郎现下除了燕王。但凡女郎失势,无论是谁,都会将女郎万劫不复。我们做错了事,都要去领罚。女郎丢了两个公主,陛下真得心中没有一丝芥蒂?陛下又不是圣人!”
  即便是孔子那样的圣人,一辈子还不是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在魏王不喜孔子时,孔子还怒不可言。
  圣人都会发怒,何况陛下。
  阿青不停地在流泪,哭得不能自已,“我真得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们可怜……”
  苏碧曦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痛楚,“将她带走。”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御下不严,待人太过宽厚。
  阿青能够这么轻易地借着她的名义,将两个公主放了,本身就是一个提醒。
  若是她没有准备后手,现下就只能停下去追回两个逃走的燕国公主了。
  人海茫茫,此地还是燕地,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阿青有胆子做出这事,而且还堂而皇之地认为这是小事,归根究底,是她给了阿青这样的胆子。
  她身边的人都出身微贱,没有经过事,一下跟着她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心思太容易左了。
  阿青今日能够犯下这样的错,她尚且还能兜下来。
  她跟燕王,乃至于诸侯王,都是立场截然相反,刘彻自然是会相信她。
  明日若是其他人,做出如果是大逆,乃至于牵扯进谋反的大事呢?
  她即将受封为皇后,想要算计她的人太多了。
  随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进别人的圈套。
  想要成为第二个吕氏,窦氏,王氏的家族,莫非还会少?
  刘彻现在是会相信她。
  但是一次,两次,乃至于三次之后呢?
  世上最经不起磋磨的,便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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