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待得苏碧曦听桑弘羊复述东宫廷议时,田蚡最后所言的这番话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无异于听见冬日响雷,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桑弘羊,“武安侯说,’ 待天下有变而立大功,风云出而潜龙跃’,你没有听错?”
  此言一出,魏其侯跟颍川灌氏,只怕是全部要被灭族!
 
 
第172章 
  桑弘羊不妨苏碧曦竟然对田蚡的话如此震惊,再重述了一遍后,“武安侯说罢,内史郑当时又说武安侯言之有理。陛下见他摇摆不定,训斥了他一番。”
  他顿了顿,见苏碧曦神色焦灼,继续道:“陛下当场把魏其侯跟灌氏下了廷尉府大牢,令廷尉张汤审理此案。”
  苏碧曦摆手,从柔软的坐垫上起身,捧着错金雕刻梅花手炉在花厅里不停踱步,眉头蹙得紧紧的。
  张汤是时下有名的酷吏,主张严刑峻法,唯刘彻之命是从,是自商鞅以来法家的坚实拥趸。
  刘彻想要给一个人定罪,张汤可以罗织无数的罪名,强加在那个人身上,把那人说成是十恶不赦。
  张汤这个名字,在长安城是可以用来止小儿夜啼的。
  刘彻任命张汤来审理魏其侯跟灌氏,可见是已经下定了要魏其侯跟灌氏一个都不留的决定。
  她设想过千百种田蚡要构陷窦婴的谋划,却万万没想到田蚡用的是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
  这个罪名,刘彻是绝不会放过窦婴跟灌夫的。
  刘彻作为汉室天子,外敌,外戚,诸侯王,地方豪强,朋党都是他的心腹大患。
  外敌如匈奴,刘彻此时仍然没有足够的实力彻底铲除。
  外戚窦氏已经随着太皇太后的薨逝失势,王氏田氏却仍然因着王太后的支持,屹立于朝堂。
  他不可能真得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诸侯王尾大不掉,已经是从高皇帝立国就有的大祸。
  刘邦何尝不知道周室亡于诸侯分国,但诸侯制已经是刘邦当时最好的处置办法。
  刘邦是一个不管死后洪水滔天的人,在当时能够稳定汉室江山,于他就已经是尽了心力。
  诸侯王这个祸患直到今天,早已是汉室江山身上一个发脓的毒疮,只能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合适的时机,使用合适的手段方能缓缓图之。
  先孝景皇帝听信晁错,颁布削藩令,得来的是吴楚七国之乱,陷汉室江山于危难。
  晁错当时有言,削藩反,不削藩亦反,不如及早削之。
  话虽没有说错,但是晁错采取的强行削藩的诏令,不仅不合时宜,也没有权衡诸侯王与朝廷的境况,在朝廷毫无准备的时候,逼反了吴楚。
  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傻子,都不会把手上的东西白白送给一个对你不怀好意的人。
  削藩就是从藩王身上直接动刀子,钝刀子割肉,迟早会把藩王一刀一刀割得体无完肤,血尽而亡。
  一旦汉室真得削藩,但凡有点实力的藩王,都是必定会反的。
  因为反是死,不反亦是死。
  朝廷既然下诏削藩,就一定要做好藩王谋反的最坏准备,以及对于此种情况的应对措施。
  孝景皇帝显然没有这个准备,晁错显然也不是执行削藩的合适之人。
  晁错在错误的时机,做出了错误的事,招来了致命的可怕后果,危及满门。
  刘彻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
  他可以耐心等待太皇太后薨逝,将朝政握在手中,可以等待反攻匈奴的时机,可以筹划剪除诸侯王的实力,哪怕是忍字头上要悬一利刃。
  如今的颍川灌氏,就已经是实打实的地方豪强。
  地方豪强手里有几千门客,结交无数豪杰游侠,手里有财帛有良马。
  这样的地方豪强可以做什么?
  当年高皇帝刘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豪强起家,甚至还不如颍川灌氏。
  高皇帝斗赢了几十路起兵豪强,杀了项羽,最后立下了汉室国祚。
  刘彻不可能容下颍川灌氏这样已经成了气候的地方豪强。
  毕竟,谁能保证,颍川灌氏永远不会反?
  让一个帝王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承诺,不如亲手除去所有的隐患。
  再者,颍川灌氏欺压百姓,横征暴敛,还骑到了皇室的头上。如此作为,难道不是因为其有恃无恐,根本不把汉室朝廷放在眼里?
  最可怕的是,魏其侯窦婴为代表的窦氏,竟然跟颍川灌氏勾结在了一起。
  窦氏作为外戚,本就是刘彻心中的隐忧,却早已经跟成了气候的颍川灌氏站在一起。
  他们二者在一起,如果一点图谋也没有,说出去只怕是三岁稚子都不信。
  而在刘彻心目中,就是两个本就有实力的势力彼此勾结。如果他们想反,则随时可以造反。
  对于这种有实力,更是流露出了这种迹象的人,帝王只会直接除去,绝不会留下后患。
  帝王的猜忌心永远不会消除,他会猜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因为他们一旦没有了这种危机感,离他们的灭亡也就为时不远了。
  田蚡用这种阳谋,直接让刘彻不得不亲手杀了窦婴跟灌夫,而且还亲自送了刘彻杀了他们的理由。
  甚至于,以苏碧曦窦太主义女的身份,如果想要跟窦婴求情,就会在苏碧曦跟刘彻之间划下一道嫌隙。
  在江山跟美人之间,只要这个皇帝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一个帝王一旦失去了江山,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路,而且多半是不得好死。
  对于任何危及江山社稷的东西,刘彻都必定会毫不留情地铲除。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就再难回到以前。
  在常人看来,刘彻可以有数之不尽的妃嫔,而苏碧曦跟帝王有了情意,无论刘彻对她如何,此生就必然要守着刘彻了。
  田蚡果然不愧是刘彻的舅父,对于刘彻的心思揣摩得如此细腻。
  灌夫已然是必死无疑。
  苏碧曦如果还想救下窦婴,就等于是挑战刘彻作为天子的威严。
  但是窦婴根本不可能存着跟灌氏勾结,结党造反的意思。
  如果他有此意,根本就该看着刘彻跟王太后反目,帝党跟后党争斗不休,然后再渔翁得利,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根本犯不着亲身上阵,拿出保命的遗诏,来助刘彻压制王太后。
  就是因为他手中有那份遗诏,孝景皇帝把这份遗诏给的是窦婴,所以他才会成为王氏跟田氏第一个要铲除之人。
  如果说之前王氏田氏对付苏碧曦的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根本是抬抬手,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就有人去替他们冲锋陷阵,现在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灭了窦氏一族。
  唇亡齿寒。
  苏碧曦已经是窦太主义女,跟窦氏的关系是根本扯不断的。
  窦氏已经失势,无一人在朝中担任重职,只不过挂着外戚的名头。
  但是窦氏一旦彻底被王氏铲除,朝中就会只有王氏一家外戚独大。
  太皇太后虽然死了,王太后却还正当盛年。
  汉室的太后一向长寿,如太皇太后就熬死了她的丈夫,甚至熬死了她的儿子。
  政局之中,最忌一家独大。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苏碧曦都必须救下窦婴的性命。
  她在花厅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儿,才吩咐桑弘羊,“备车,我要去魏其侯府邸。”
  窦婴现在下狱,窦婴是她的舅父,她去探望窦婴夫人,乃是应该的。
  等她到了窦婴府邸,果然窦夫人已经哭晕过一次,握着她的手,面如死灰,“难为你现在还敢来我们这儿。你舅父他……”
  苏碧曦将另一只手握住窦夫人,“舅母要保重自己,陛下只是把舅父下狱,未必就到了最坏的时候。”
  窦婴的女儿嘭地跪在了苏碧曦面前,哭道:“翁主,请翁主救救我阿翁。我们刚去求了窦太主,窦太主也是没有法子。我们侯府满门,现在就只能指着翁主了。”
  他们这些外戚女眷,自是知晓刘彻即将在元日册封苏碧曦为皇后之事。
  窦氏素来跟王太后不合,他们去求王太后根本毫无用处。
  文锦翁主既然在刘彻心中有这般地位,自然是他们的救命符。
  苏碧曦立时扶起了窦婴女儿,温言安慰,“表姊这是折煞我了。都是一家子骨肉,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现下舅父已被下狱,舅母跟表姊表兄定是已经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
  她亲手给窦夫人递上了帕子,“肯伸手的,早已经伸手了。不肯伸手的,再求也是无用的。”
  不仅如此,窦氏为了营救窦婴,请动说情的人越多,就越是会引起刘彻忌惮。
  窦氏现下在求告无门后,若是闭门不出,甚至是做出一副给窦婴准备后事的架势,反倒会让刘彻有些许怜悯之心。
  苏碧曦本是窦太主义女,要说跟窦氏有多深的情分,是绝无可能的。
  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只要窦夫人不是个蠢的,就应该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假如窦氏真得已经是扶不起的烂泥,她再伸手帮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苏碧曦辞了窦夫人留饭,便径直去了文锦楼。
  她刚从侧门踏上二楼,果然就在二楼正厅看见了坐在那里兀自喝茶的东方朔。
  东方朔果然是一个聪明人,只凭借一条没有头尾的传话,便真得来了文锦楼。
  苏碧曦心下松了一口气,迎向东方朔,笑道:“东方大人来文锦楼,怎么径自枯坐?这倒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东方朔站起身来,跟苏碧曦见礼,挑眉回道:“昔日姜太公钓鱼,自是有识之士,方能窥见其真貌。”
  “文王得姜太公相助,自是本身德行所致”苏碧曦引东方朔至雅间,吩咐芷晴端上点心茶食,“然则武王在牧野之时,尚且会生了退却之意,仍需姜尚劝阻,方能继续东进。可见贤王良臣,自是相辅相成。仆今有一事,需东方大人相助。”
 
 
第173章 
  汲黯是濮阳人,家族世代在朝中为官。
  到了汲黯这时,汲黯由父亲荫庇,在孝景皇帝时当任太子洗马,是彻彻底底的帝党。
  汲黯为人耿直严正,端肃恪守。
  曾经有一次,汲黯去拜见刘彻,刘彻因为未曾束发戴冠,连忙躲到了幔帐里,派宫人与汲黯传话,就是不敢衣冠不整地去见汲黯。
  这样的汲黯,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好的人缘,却是一个极为宠爱自己妻子儿女的郎主。
  每逢自己休沐的日子,他都会抽空带着妻子儿女到长安街巷,或驱车至郊外,游玩闲散。
  今日便是如此。
  妻子说年节宫宴,需要给儿女购置几件新的衣裳佩饰,家人也有很久没有在外用膳了,便随了汲黯一道出门。
  女郎们挑衣裳首饰的耐心,永远比郎君们要多得多。
  汲黯跟儿子汲偃陪着来到一家店铺,让女郎们到里面挑选,二人便坐在二楼临窗一旁饮茶等候。
  汲黯品了一口使者刚刚端上来的茶,便知这是今年刚从百越出产的越茶,而这般的手艺,也就只有文锦翁主名下的茶师方能做得出来,他将茶盏放下,“看来这家店铺,也是文锦翁主名下的了。”
  文锦翁主的茶师,当然只在文锦翁主名下的店铺做事。
  他们现在来采买的店铺,不仅有现成的衣裳首饰,还可以量身定做。如果采买的量多的话,店铺也可以送新鲜的样式到府邸。
  不仅有提供女郎们换衣的雅间,还有一些隔开的雅间,给陪伴前来的郎君们饮茶休憩。
  店铺里迎客的有伺候郎君们的伙计,也有管事娘子和奴婢。
  文锦翁主真是了不得啊。
  汲偃好不容易从自己妹妹那里脱身出来,抹了一把脸,“阿翁,幸好文锦翁主名下的店铺还有给男客的地方,否则我可是不敢陪着阿母她们出来。”
  陪着阿母她们每一件衣裳首饰都看过去,比去练武场练上一整天还要累。
  还不能随意敷衍,否则阿母定是饶不了他。
  幸好这次阿翁陪着出来了,他还能跟阿翁一起歇上一会儿。
  汲偃见他拿着袖子就抹脸了,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成何体统!”
  “这不是在阿翁面前,又没有外人” 有阿母在,汲偃可不怎么怕自己阿翁,“每日里都端着,那日子过得有多累啊。”
  阿翁就是太严肃了,平日里笑容都少见。
  汲偃也端起茶盏,轻轻闻了一下,“好茶!茶汤鲜醇可口,滋味醇厚,回味甘夷,应该是武夷那边的岩茶。据说那里的茶山都在文锦翁主手上,成片的山林。日后谁要是尚了文锦翁主,可就等于娶进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啊。”
  汲黯撇了自己儿子一眼,心下暗道,文锦翁主可是陛下的人,有陛下撑腰,自是挣多少钱都无碍。陛下要迎娶文锦翁主之事,他们这些天子心腹可是都知道的。
  他一向认为这种事是朝堂中事,不用跟儿女多说,也就没跟儿子提起过。
  汲黯从衣袖里拿出几张文锦票号的庄票,递给自己儿子,“去瞧瞧你阿母跟妹妹看得如何了,顺便把账给结了。”
  建元五年,文锦翁主在陛下的支持下开了文锦票号,日复一日,便成了汉室最大的一家票号。
  现在的大户人家,已经都是用文锦票号的庄票来买卖。
  没有人知道文锦票号里面究竟有多少金银,就好比没有人知晓天子内库里积累了多少财帛。
  汲偃接过庄票,嘴角一勾,“阿翁,剩下的庄票我可是不会还你了。我最近手头可紧了。”
  汲黯嘴角一抽,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玩世不恭的儿子,他按揉了一下眉心,摆手赶他离开,“快去。”
  汲偃也不敢闹得太过,起身便要走出去。可等他刚一站起,便见楼下大街上,两匹马仿佛受了惊,拉着一架马车风驰电掣般地扑向街道的另一侧,而另一侧就有两架马车驶来。
  “阿翁,你看。” 汲偃指着失控的马车,出声提醒不曾看见的父亲。
  汲黯也从原地站起,只见飞驰的马车直接撞向了另一边的马车。第一辆马车上的车夫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被撞向了一边。
  失控的马车没被拦下,径直撞向第二辆马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女眷们的惊叫声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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