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拍过电影的人都知道一条过非常不容易,尤其是这种戏,多拍几条对男演员是很大的考验。
蒋牧之兴奋之余,说话也没遮拦:“唉,凌天桦,你真的太适合演床.戏了!”
付晚晚也是这么觉得的,跟着点头。
凌天桦已经穿完衣服,他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去卫生间。听到导演表扬自己,自然是开心的,但细想想,这话怎么听着又不像表扬呢!
就在这时,有一个场务跑过来,隔着门大喊:“不好了!”
已经拍完,蒋牧之让她进来,那场务进了来,说道:“外面凌天桦来了一群粉丝,嚷嚷着要见他。”
这种事并不少见,蒋牧之说:“让他们回去。”
场务摇摇头,又急又气地说:“我们说了,她们根本不走。而且她们还和陆总起了冲突!”
“谁?”
“陆总!”场务见解释不明白,直说道,“陆长安!”
陆长安?蒋牧之向付晚晚看去,付晚晚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陆长安来干什么。
第16章
陆长安确实来了,和他同来的还有付晚晚的哥哥付旋。
他们在片场遇到了林天桦的粉丝,粉丝们见到陆长安,真是兴奋异常,拿出手机又拍又照,其专业程度不下于狗仔。
林天桦的粉丝自称“白桦树”,有许多是他还在男团时代就追随的,他们战斗力彪悍,在网上屡战屡胜,见到陆长安,自然是不能放过。
片场人员出来驱赶,甚至动用了保安,这才把“白桦树”们请走。
今天拍完林天桦和黄桃的戏,便要收工,陆长安和付旋倒是来得巧。
付晚晚坐陆长安的车回了酒店,她已是饿极了,直接去了餐厅,陆长安和付旋也跟着。
包间内,付晚晚坐定,开始吃饭,陆长安和付旋坐在她对面。
陆长安看着付晚晚狼吞虎咽的吃饭,心疼得要命,她捧在手心上的人,竟然饿成了这幅样子。
而且许久不见,她好像瘦了。
付旋是个高瘦的男人,比陆长安还要小上两岁,但因着付晚晚的关系,陆长安仍是叫他“二哥”。
只听付旋说道:“晚晚,二哥这次来……”
付晚晚嘴里嚼着东西,抬头,看付旋。
付旋哑了下,没再说下去。
付晚晚盯着付旋,慢慢把这口饭咽净,用卫生纸擦擦嘴,这才问:“二哥来干什么?”
她的态度表情,是全然的冷若冰霜。
“要钱问陆长安要,我一分钱都没有;但你要记着,陆长安是商人,不是亲人。”
“晚晚,这叫什么话?”付旋不乐意了,付晚晚这话,竟是把陆长安摘除亲人的行列,那陆长安要不是亲人,能借给他钱?
“你管这叫什么话?轮得到你管?”付晚晚呛声道。
付旋坐直了,像是要和付晚晚理论一番,但一想到陆长安还在,便收了气焰,没好气地说:“我来不是要钱的,你侄子三岁生日,明天。”
付晚晚怒气渐消,点点头:“三年,真快啊,是吧,二哥?”
付旋脸色满是不自在,说:“话我是带到了,你这个妹妹长大了,我管不了你,很好。”
说着起身要走,付晚晚无话,陆长安也没留,只说:“二哥可以叫司机送你回去。”
关门声响起,包厢内只剩下了付晚晚和陆长安。
付晚晚倚在座位靠背上,又倦又累,同时想,亲情,真是这世界上柔和了爱和恨两个极端的感情。她受不起,也不想受。
陆长安看着付晚晚闭着双眼,面色苍白,问道:“不舒服?”
付晚晚睁了眼:“你怎么不走?”
陆长安起身,走到付晚晚旁边,一只手放到她肩膀上,轻拍,说:“都过去了。”
付晚晚说:“他当然能过去,人对于自己做的错事,总是容易原谅。”
陆长安知道付晚晚说话做事天真单纯,很多时候不通世故,但心底里对人和事,抱着极为悲观的想法。有些时甚至候很偏激。
所以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回房间休息?”
付晚晚看了一眼陆长安,起身就走。
陆长安跟在付晚晚后面,像是一个小跟班,上了电梯,到了付晚晚住的房间,付晚晚拿卡开门,恍惚看到隔壁,黄桃和林天桦进了一间房间。
但她没有看得很清,也许是眼花了,她希望是眼花了。
因为见了付旋,许多往事萦绕心头,付晚晚心情低到了极致,她很想驱散那些回忆。
付晚晚进了房间,直奔浴室,把自己洗刷干净。
被留在玄关的陆长安摸了摸鼻子,决定自力更生,自己为自己找了双拖鞋,进去客厅坐了。
一边坐一边打量着房间的大小陈设,虽是和家没法比,不过住起来也应该比较舒服。
毕竟陆长安亲自打过招呼,酒店可不敢马虎。
付晚晚穿着浴衣出来,雪白的浴衣包裹住身体,都发还在滴水。
她看着陆长安说:“你要在这里休息,只能睡沙发,卧室只有一间。”
意思是你快去开房别打扰我睡觉。
陆长安看着外面暗下去的天色,再看看付晚晚,没吭声。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打扰付晚晚的,可谁知付旋来找他,说要缓和兄妹情感,非要让他当和事老。陆长安想,就我,能有那么大面子?
果然,没说上两句话,付旋就被气跑了。
陆长安摇摇头:“沙发就挺好。”
付晚晚没说话,往卧室走。
陆长安问:“你没吹头发?”
他说着起身,浴室拿了吹风机,说道:“你过来坐,我帮你吹头发。”
付晚晚从来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因为平日里她并没有要紧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头发自然干。
今天她原本打算湿着睡好了,陆长安既然这么说,她便也走过去,到沙发上坐了,微微侧着身体,陆长安开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陆长安一边手上动作着,一边说:“风大不大?”
付晚晚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头刚一动,又被陆长安轻轻制住:“乖,别动。”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陆长安帮付晚晚拿了过来,付晚晚一看来电显示是黄桃的,接了起来。
陆长安仍旧给付晚晚吹头发,发出一点声响,那边黄桃问道:“干嘛呢?”
付晚晚说:“吹头发。”
“哎呦真是新奇,你竟然吹头发了!”说着声音压低,“晚晚,我跟你说件事。”
“嗯。”
“那天,我不是……唉,我不是一夜.情了吗。其实我不是醉了,是被人下药了!”
付晚晚很是震惊:“真的?”
“真的,我和林天桦……我们刚才把那天的事说开了,他说我那天不正常,我也这么觉得,一般的酒我根本喝不多呀。”
付晚晚心念电转,说:“等等,你和林天桦说开了,怎么说开的?”
“就……就……哎呀你别管了,反正你知道就行,我觉得是石守峰跟我们过不去,你那天不是生病了吗?我觉得和这酒也有关。”
付晚晚见黄桃不愿和自己说她怎么和林天桦说开的,想必他们现在正在一起,便说:“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点,别出人命。”
黄桃刚要说:“嗯,知道啦。”
挂了电话后,黄桃想,不对呀,什么别出人命?
她看了一眼旁边温良无害、眼角眉梢含情的林天桦,想,我和林天桦是很单纯的“说”开啊,付晚晚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付晚晚挂了电话,那边厢陆长安也堪堪将她头发吹好。
付晚晚转过身,瞧着这个打着领带,拿着吹风机的男人。他站着望着自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意。
他这么看了自己有多久?十九年前的初见?七年前的重逢?
印象中,他一直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从来没变过。
“陆长安,我那夜,真的是发烧吗?”
陆长安听付晚晚这么问自己,便是她已然知道,也不做隐瞒:“不是,石守峰的酒里加了东西。”
“什么东西?”
“医生说,是让人性.欲旺盛的药。”
付晚晚低头沉默,良久,仍旧低着头问道:“你为什么不趁机要了我?”
陆长安蹲下身,将吹风机放到地上,双手攥住付晚晚的手,付晚晚的手是冷而小的,刚好他的手温暖而大,可以包裹住她的手。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
第17章
这是付晚晚第二次听到陆长安说“我喜欢你”。
第一次她压根没在意,这回,有着他没占自己便宜的佐证,付晚晚倒是一改往日的冷面冷心,沉思了片刻,对陆长安说道:“我不信,就算信,我也不会爱。”
陆长安和付晚晚相识十九年,结婚四年,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他说话。陆长安一颗心跳得自己都能听到声音,他知道付晚晚终于肯打开心扉,对他说一些心里话了。
陆长安拉过付晚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付晚晚能感受到那胸膛在有力的跳动,一下,两下,像是撞击到她的手上。
“我对你的好,你也不是一点都没感觉,是不是?”
付晚晚看着陆长安,又像没在看他,她笑道:“是呀,陆叔叔一抬手就是五个亿,真是好手笔,我和蒋牧之都吓了一跳。”
付晚晚这话说得像是赞美,还像是讽刺,陆长安一时之间也听不来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可你要做什么呢?用钱买我的人?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别说你是为了艺术追求。”
陆长安说:“我想让你开心。”
付晚晚回他:“我很开心。——你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呢,你就要我感恩戴德?要我向你献媚?”
“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陆长安说。
付晚晚的胸膛起伏,是个生气的模样——她平时并不怎么生气,她一向是无所谓的,看上去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天真。
付她很冷地笑了一下,歪着头说:“陆叔叔,你不坏吗?”
这话陆长安没法回答,他从不自诩正人君子,但起码有一点,他自认为是对得起付晚晚的。
“你不坏,你会和付旋串通好,把我爸——你大哥的好战友,送进监.狱?你不坏,你会叫付旋让我去求你?你不坏,你会要我做你妻子才肯帮我父亲?”
付晚晚一声声质问陆长安,陆长安的脸色从微笑变成没有表情,再到神情冰冷。
等付晚晚连声质问完,他才开口:“在你心中,我竟是这种人。”
说完却又笑了,是苦笑,是无奈的笑。
他把付晚晚的手放回她的膝盖处,用手指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然后起身,看着付晚晚,付晚晚也抬头看他。
付晚晚神情凛然:“不然你是哪种人?直到今天,你还把付旋带来见我,你是嫌我忘得太快了吗?忘记是付旋把我父亲生生气死?”
陆长安心胆俱痛,他见不得付晚晚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只想把付晚晚捧在手心,爱护她一生一世。
但为什么隔了一步之遥,却如同银河般跨越不过去?
陆长安的凤目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他神情黯然地摇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晚晚,我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吗……”付晚晚喃喃道。
她今天耗费了很多感情和心神,自己都觉得无趣极了。付晚晚摇摇头:“无所谓了。——你走吧,回去,或者找去找徐慧馨,她就在楼上。”
陆长安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付晚晚这话说完,他终于猛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付晚晚也在他转身的那刻收回了视线,兀自低下头。
她在等待那声开门的声响。
谁知开门的声音没有等到,倒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再一抬头,人已经被陆长安抱在怀里。
陆长安拥着付晚晚说道:“晚晚,你听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陆长安从没做过陷害你父亲的事,更没和付旋串通过。我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逼你做我的妻子。——是我痴心妄想。”
陆长安虽然表面上称得上翩翩君子,但骨子里极度自傲,能让他说出“是我痴心妄想”,可见确实是伤心了。
付晚晚倚在陆长安怀里,没挣扎,也没回抱。
她在想三年前的事,桩桩件件,从父亲被陷害入.狱,到付旋出主意叫她去求陆长安,到陆长安暂时救出父亲,再到父亲死亡。
一幕一幕,像电影一般呈现在眼前。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陆长安很艰难地开口,“我们可以离婚。”
他声音艰涩,几乎像砂纸划过的声音。
付晚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转头看陆长安看,陆长安却从后面把她抱得更紧了,不让她转动。
“别看,陆叔叔现在一点也不好看!——我老啦。”
陆长安是商业帝国的王者,娱乐圈的半个当家人,人人敬他怕他,谁能想到,他是这么的在意在付晚晚心中的印象呢?
付晚晚下意识地说:“陆叔叔不老。”
“比你大了整整十岁,还不老?”陆长安用他的下巴蹭付晚晚耳尖。
付晚晚有点痒,一边躲一边掰着手指头算:“嗯,你现在比我大十岁,我二十五,你三十五,可等三四十年后,你七十五,我六十五,我们就都是老头和老太太啦。”
陆长安想像出自己年老的样子,大概会发胖,头发和牙齿都没了,岣嵝着身子,身边牵着一个小老太太,他实在想象不出付晚晚变老的样子。
不过在他心里,不管付晚晚变成什么样子,她永远又好看天真,瞪着大眼睛说出气人的话,却偏偏叫人无法生气。想到这儿,陆长安不禁一笑。
付晚晚这才接着陆长安的话,回问:“真的可以离婚呀?”
陆长安本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说离婚是出于真心——不愿让付晚晚难过的真心。
但他在这一瞬间却变了主意。他说:“假的。”
付晚晚挣脱陆长安的怀抱,转过头看陆长安:“你骗人。”
刚要接着说话,却见陆长安的眼角竟然发红,像是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