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太太的冬眠季——丁律律
时间:2019-05-20 08:36:18

  “为什么?毕竟,衣服做好了,只有他才能冒充叶青太爷爷。”
  “先不要说吧。”明熙为难,“因为我们谁都说不准,外婆能不能等到那件衣服,家里事情本来就多了,先别给你舅找麻烦了,做好了再说。”
  “好吧。”王若点点头。
  两人开车返回,到晚上九点钟才回到家里。
  明熙在车上颠簸了半天,有些疲累,和王若在厨房吃了点剩饭剩菜,一齐跑去竹院看外婆。
  不过里面挤满了人,她和王若初靠近,两个人面面相觑一眼,都吓了一跳,以为外婆有什么不测。
  等拨开人跑进里面,才晓得原来只是在换医疗器械。
  两人都吓得满身是汗,如果为一件衣服耽误了与外婆的最后一面,得不偿失。
  “明熙?”蒋嫣穿着一件白色医生袍,在床边调整完呼吸机,抬头看见一天不见的明熙站在人群里,讶异地扯唇一笑,“一天没看见你,你和王若去哪里玩了?”
  明熙还没回答,王若第一个叫起来,“什么玩——我们才没玩呢!”
  “王若你瞎叫什么?”费忆南大表姐一个眼刀飞过来,王若立即灭了气势,但表情仍是不服气,冷哼一声,扭头望着外面,嘀嘀咕咕一声,“哪来的勇气说我正牌舅妈?自己穿的骚里骚气的,不是祖母生病,一脚给你蹬大门外面去。”
  王若声音微小,其他人听不见,明熙还听不见吗?
  她疑惑地打量了一眼蒋嫣,这才发现她外面一件医生袍,里面穿的是裙子,长度没有袍子长,露出一双小腿修长又性感,脚下是一双露后跟的尖头平底小皮鞋,乍一看是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她一旦接受了王若所说的穿的骚里骚气的设定,就再也无法直视蒋嫣了。
  她视线往费忆南那边转了转,见他神情专注给外婆擦着手,没在意他们这边的小风波,心里便蓦然地定了下来。
  生死面前无大事。
  任何人,都比不上外婆。
  晚上睡觉前,费忆南很晚才从外婆那边的院子回来。
  这几天,他几乎都衣不解带在那边歇着,难得今晚回来,明熙闭上眼睛,决定吓一吓他。
  “厨房里给你做了夜宵,怎么没吃?”他却一进门就直接往她床边坐下了,明熙根本没有机会吓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她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灯光下,费忆南一边笑着,一边解衬衣纽扣,“谁睡觉把床头灯大亮的开着?”
  “你不在,我兴许怕呢?”她嘟着唇,娇嗔地看着他。
  费忆南却当了真,侧眸深深望着她,“如果怕,我就回来陪你。”
  “不,不。”明熙急了,知道他误会了,忙道,“我才不怕呢。外婆那么和蔼可亲,我绝对不会怕的。你别把我当老封建迷信的人,而且我看你才是迷信的那个,整天叫王若跟着我,我胆儿才没你想的那么小!”
  他用心良苦,也大男子主义。
  让王若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晚上蒋嫣问她去哪里玩的时候,他也不在意她到底去哪里玩,恨不得,这种老人弥留的危急关头,她全天不在身边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把我当弱智儿童照顾。”明熙抗议,脸色严肃。
  “好,明天王若就不跟你了,随便你什么时候去看外婆。”他重新解起扣子。
  明熙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把扣住他的腰,整个上身窝在他大腿上,“老公,生死我早看开了,你也看开点。”
  “我没有看不开。”费忆南声音很淡,一如灯下他淡薄的眸子,“只是难以放下。”
  “你太重情了。”她继续叹气。
  “你不重?”费忆南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弄笑。
  “我重啊。但我的重,往往会演变成对另一方的无敌破坏。”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费忆南解扣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啊,你的重感情就是彻底把我忘掉。
  他眸光转了又转,里面似有泣血的颜色要溢出来,呼吸停滞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她。
  “你别想太多了,早点睡觉,明天让外婆再看到一个元气满满帅气的亲外孙,让她高兴高兴。”明熙说着就打起哈欠,努力在他腿上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似乎要枕着他腿到天荒地老。
  “你这样,我怎么洗澡。”费忆南终于找到话头,无奈笑看她。
  “再躺一会儿。”明熙为自己争取了一下,然后闭着眼解释了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她可不要让他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是关于衣服没有具体讲,只说找一件能让外婆看了开心的东西。
  他淡淡嗯着,静静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彻底睡着。
  费忆南在房里又陪了她两个小时,洗澡换了衣服才出来。
  深夜的霍园,地灯接一个照着。
  曲径通幽的坏处便是深,广,阔,走半晌见不着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明熙胆子还挺大的。
  他一开始以为女孩子都怕,尤其现在非常时刻,她跟外婆又算不上熟,怕她对死亡心存恐惧,可她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反过来安慰他。
  费忆南长吁一口气,内心舒坦,总算没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扑在外婆这里。
  “忆南。”到了竹院,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倚靠在门边,看见他来,直接唤了一声他名字。
  是蒋嫣。
  费忆南走进屋里,她也随后进来,“外婆没什么事。你怎么又过来了?”
  “你回去睡吧。我看着点。”费忆南回去本来就不是打算睡觉的,只是要陪陪明熙,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时间顾她。
  蒋嫣看他态度冷淡,也不气馁,笑容和煦地,“这是今天器材的发。票。我们院长给我打了折。”
  “谢谢。”他淡淡地睨了眼发。票,没有拿的意思。
  蒋嫣却挑眉笑望着他,“你必须拿呀。万一我谎报了呢。”
  她大概是身为医生的原因,对生死看地极淡,所以哪怕是在病人的屋子里,她也笑地出来,并且那种笑不是让人感觉不舒服的,而是特别超凡淡然,似乎有抚平家属心情的微妙功效。
  可惜费忆南早不是以前明熙躺着时的费忆南,他不需要任何一个外人的安慰,强大地无以复加,只淡淡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也不看一眼的放进裤兜中。
  蒋嫣语气与其说失望,不如说是娇嗔,“真不看呀?”
  “蒋嫣,我现在没有心情看这个。”费忆南冷笑了。
  如果这种态度还不叫拒绝的话,那蒋嫣脸皮也太厚了,她先怔了两秒,笑意有些尴尬,但仍然是很勇敢的看着他。
  可惜费忆南眼神,没再给她任何一点暖意。
  剃头挑子一头热。
  夜凉如水不过如此。
  蒋嫣生气,但是无可奈何,她目光仍如跟着他,无论他走向了哪里。
  大概看上一个有妇之夫,演技就是非凡,她觉得整个霍园,除了费忆南心知肚明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对他的心思。
  当然,她也绝对没有想到,王若那个十六七的小毛孩子,竟然会看透她。
  因为外婆的原因,王若这些天一直旷课在霍园呆着,也主要是在明熙身边呆着,他觉得他这个舅妈心眼太大了,昏迷了五年醒来,显然对外界复杂的人心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是单纯无比。
  这天早上,他在竹院报过道后,把明熙拉到假山上的凉亭里,苦口婆心的对她暗示一堆有的没的。
  “现在的小孩子嘴巴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明熙听了半天,除了一片云里雾里,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她皱着眉,“你让开,挡着我画竹子了。”
  “你画什么竹子,你看你画的像油条。”王若固执己见地挡在她画板前,“舅妈,我慎重其事提醒您,我那个舅舅可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说?”明熙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一下笑地肩膀都在颤。
  “这是真的。我舅舅太有男人魅力了,他不但吸引了您,他还勾引我初恋——”王若一声惨叫,表情之痛苦,看来是为了明熙这个舅妈着想,连自己的伤心事都拿出来讲了。
  “你说,你说。”明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笑泪。
  “我初恋,那年,我为了显摆我家多有钱,我就把她带家里来了,没想到那天舅舅也在家,他那时候还有您呢,竟然就跟我初恋一个桌子吃了一餐饭而已,后面回到学校,我初恋竟然写了情书叫我带给我的亲舅舅——我的亲舅妈啊,你真要管管他,他连小女孩都骗!”
  “你初恋有眼光。”面对痛心疾首的王若,明熙言语中只有对费忆南至高无上的赞美,接着,收起画板,要打道回府的架势道,“好了,你所暗示的含义我知道了,谢谢你王若,我会管住他的。”
  王若目的达成,表情却丝毫没有轻松,这可是在告他亲舅舅的状,他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于是结结巴巴地道,“那什么,因为蒋嫣是医生,祖母一直由她看护,所以舅舅也没办法把她赶出园子。他不是故意让蒋嫣在他面前晃的。”
  “我的小王若啊,你有现在的这般直白,刚才又何必兜兜转转呢?”明熙叹了一口气,拎起画板,在小男孩不解的眼神中潇洒告辞了。
  不就是一个蒋嫣么。
  夫妻间讲的是信任,如果费忆南把持不住,那她也没有强留的必要,大不了一个散伙。
  当然,当明熙这天晚上在费忆南裤兜里掏出了一枚那个东西时,她就知道了,原来所谓的散伙,并不是口头说说时的那般简单。
  那是,会要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妮可 20瓶;Yvonne 11瓶;lemontree 10瓶;妖气咧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大战
  夜晚的霍园风簌簌地响, 这两天天气不佳, 一直阴沉沉的, 让人有一种仿佛冻死在春天里的错觉。
  这可真是适于吵架的好天气。
  明熙深吸一口气,内心念着, 得冷静,得冷静,现在非常时期, 别把你弄地像个不讲理的泼妇一般。
  “明熙还没睡吗?”屋内出来了一道开朗热情的声音, 冲着她方向走来。
  “大舅。”明熙扯唇微笑, “今晚又是您守夜吗?”
  “对, 今晚你小舅也在, 所以让忆南先回去了, 怎么, 你没看见他?”
  “相互走岔了吧, 我对这里一直不熟悉, 刚才来还迷了会儿路。”明熙不以为意地笑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成方块的纸条, 疑惑问大舅, “这个在忆南口袋里的, 我怕洗坏了,拿过来给你们瞧瞧是不是很要紧的东西?”
  大舅推了推眼镜, 将方块纸拿过来,随意看了看,“这是你外婆换的医疗器材发。票, 蒋嫣一手包办的,不是要紧的东西。”
  “哦。”明熙点头,笑意没达眼底,“那我先回去了大舅,你们辛苦了。”
  “我送送你,免得又迷路。”
  明熙想说不用,家里的长辈最近都很累,她哪里舍得再劳烦他们,但大舅不由分说就在前头带起路,她叹一口气,只好亦步亦趋跟上去,可能这一晚上注定不平静,从她在费忆南口袋里掏出那些发。票时,就预示着后面的鸡飞狗跳。
  霍园里的假山奇石堪称一绝,夜色重重中,如果没有大舅这一路的健谈声,整个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风声和夜晚鬼鬼祟祟的山影,再穿过一条小石桥,从假山里抄近路绕过去,就能达到明熙住的梅园。
  不过明熙他们走的是长廊。
  “谁在那里?”大舅与她的交谈声突然停止,对着小石桥后的山洞发出疑问。
  “是我们。”
  是我们。
  不是单独的我。
  明熙大脑一片空白,站在曲折的走廊上,看着一个妖娆身段的女人从假山里钻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即使是在夜色,费忆南的剪影也是极其杰出,长且直的双腿,紧窄的腰身,上半身比例与头颅的大小也完全符合人体黄金分割比例,昏暗暗的光线中,他一只胳膊长长的垂下来,往石桥下的河流里弹动,是烟灰。
  猩红的烟头在他指间燃烧。
  这是一个男人。
  一个货真价实的成熟男性。
  会有性需求,也对别的女人产生致命的性吸引力。
  王若提醒的没错。他和蒋嫣果然不简单。
  明熙嘴角苦笑了三声。
  “明熙?”
  “明熙?”
  费忆南的声音和蒋嫣的几乎同时发出。
  他们都很疑惑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明熙却看也没看蒋嫣,径直笑着对费忆南说,“咱们回去吧。”
  “好。”费忆南将手头的烟在廊上的垃圾桶盖上碾灭,扭头望自己舅舅,“舅,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吧。这两天都很累了。蒋嫣我也把送到你房门口,园子里黑女孩子不好走路。”大舅嘴上这么简单的解释着,其实是故意说给明熙听,刚才两人从假山里出来虽然看上去是在抄近路,但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很容易想让想歪。
  连大舅都看出来明熙脸色不好,费忆南当然更是心思剔透,虽然做名分夫妻五年,事实夫妻不过半载,但他对她的了解,只怕比她自己都透彻。
  跟随她一路无言回到梅园,费忆南反手先锁上了大门。
  她有一吵架就往外跑的前科,他必须得防范。
  于是当明熙将他今天换下来的西裤往他面前地上一丢,面色严峻一言不发的睨着他时,面前这男人却身经百战般一脸淡定从容静静望着她,那运筹帷幄的架势直激地她一下子双目通红,气不打一处来。
  “这蒋嫣给你的?”她开门见山,捏着那堆叠成规规矩矩方块形的发。票举在他面前,整个声音都在抖,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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