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页里非刀
时间:2019-05-30 09:49:27

  起身顺势坐田姜侧旁,恰见凤冠还戴在她发髻上,看着沉甸甸的,压得颈子都有些前倾,遂心疼的问:“重不重?”
  田姜有些茫然,没听清他说的话儿。
  沈二爷唇齿退出时,故意逗弄了她一下。
  她一个紧张,“咕咚“,竟把枣核吞咽进了肚……
  沈二爷笑了笑,不再多说甚么,抬手替她小心将凤冠取下,欲要搁在香几上,忽然怔了怔。
  香几上搁着只白玉茶碗,他记得按礼俗,给新娘子要喝果仁甜茶,里头该有龙眼肉及大红枣子的,怎会空空如也。
  想起亲吻她时,满嘴枣子甜味儿……忍不住沉沉笑起来,这别扭的丫头。
  又笑……有这么可乐么,田姜搅着一绺垂散至胸前的长发,有些莫明其妙地想。
  沈二爷起身至帘边交待几句,稍许功夫,三四丫鬟送来一席酒菜,六碟冷菜,八盘热炒、一大碗八宝攒汤,一小碗馄饨鸡,并六样精致糕点,还有一小银壶新酿的桂花酒,及两个银盏儿。
  沈二爷陪着随意吃了点,看她是真的饿了,挟着一块裹粉蒸肉,吃得津津有味。
  采蓉此时过来见礼,道净房里的热水备好,问二老爷可要去洗漱。
  沈二爷颌首”嗯“了声,又进来两个容貌清秀的丫鬟,名唤绿蔷和红芸,手里捧着要换洗的衣物。
  田姜略思忖会儿,语气讪讪地开口:“二爷……我伺候你洗漱罢!”
  沈二爷笑着摇头,嗓音很柔和:“你好好吃饱,毋庸伺候我。”
  旋即站起朝净房而去,那两丫鬟尾随其后跟着。
  田姜挟着鸭子肉慢嚼,不知怎地竟食不下咽起来。
  她忽儿站起身,悄悄走至门边撩起帘子缝,朝净房方向看去。
  却见绿红两丫鬟垂手站在廊下说话,捧着的衣物显见被沈二爷拿走了。
  她不由吐了口气儿。
 
 
第肆贰陆章 鱼水欢(2)
 
  沈二爷穿月白直裰,鬓角微湿的掀帘进来,见房中龙凤喜烛犹燃,却空无一人,桌上席面已撤去,摆一盘花生桂圆枣子等干果,及新沏的滚滚香茶。
  沉声问采蓉,夫人去了哪里?采蓉观他神情凝肃,忙回话道:“夫人用罢席,由翠香翠梅陪着去东侧净房洗漱。”
  沈二爷颌首让她退下,闭了闭眼,燃了佳楠香,再走至喜床坐下,随手拿过一卷佛经,近着烛光慢慢看着。
  不多时,听得帘子簇簇响动,抬眼见是田姜,乌油发在脑后松松挽个圆髻,任几缕柔软碎发垂落,浓妆已洗去,小脸楚楚的,十分白净,穿轻罗软滑的桃粉衣裳,踩双新绣红鞋,显得随意又有些憨媚。
  田姜没想过沈二爷洗漱这么快,有些踌躇的走至桌前,执壶倒了两盏茶,顺口问他可要吃?目光却不由落到床上,红艳艳的缎褥间横铺一条雪白素布。
  她看得惊心动魄……
  出嫁前徐夫人耳提面命过一番,她知晓是怎么回事儿,现觉得倒不如不知道的自在,无知者反而无畏。
  想着要血溅当场……她拿茶盏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沈二爷阖起佛经搁在香几上:“茶水吃多易起夜……”顿了顿又温和说:“夜色渐深,吃完茶早些歇息为好。”
  “二爷若劳累,不妨先睡罢,我还想赏会圆月。”田姜边说边端起茶盏,走至窗前站定。
  沈二爷默了默,唇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好!”他说,并不勉强她,脱履上床,拉过锦衾安适地睡下。
  田姜暗松口气儿,朝窗外望去,中秋月满照庭院,一半桂影重重,一半明若银海,听得“唿”一声晚风过,送来一缕甜香,及半肩秋凉。
  衣裳单了,浑身渐起薄冷,房间很安静,偶有喜烛在炸花子,她打个呵欠,将茶盏搁下,踮着脚尖儿悄悄挪至床沿边,沈二爷平躺不动,唯有胸膛在沉稳起伏,阖着双眸似乎睡得很熟,她到跟前都不见反应。
  轻踢掉绣鞋,窸窸窣窣往床内爬,只铺了一床大红喜被,沈二爷就盖去大半数,她拈起被头一角,小心翼翼的面朝里躺下,其实折腾一整日儿,还是很疲倦的……待要朦胧睡时,忽觉搭身的被褥连肩都遮不住,遂扯了扯,扯不动,心底莫名觉得诡异,忍不住扭头偷看,呼!沈二爷眸光熠熠的正看她哩!
  “你不是睡了?”田姜被唬了一跳。
  沈二爷伸过胳臂揽住她的腰肢往怀里带,微微笑道:“我习过武艺,你便再轻若猫儿,我想听总能听到的。”又圈握她嫩薄的脚丫儿:“都凉成这样了,还宁愿窗前站着……我有这般可怕么?”
  借着昏黄烛火,能看见她秀气的脚趾甲儿,用金凤花涂得一朵嫣红,嗓音不由有些混沉:“谁让你涂的?”
  沈二爷不可怕……是他身上那玩意忒可怕……田姜耳根子发烧,佯装的镇定:“徐夫人让涂的,说京城的姑娘家兴这个……若二爷不喜,我不涂就是。”
  “谁说我不喜的?”沈二爷的呼吸热热熨过她的鬓发:“我喜欢,这样的媚……”
  田姜的心怦怦跳到嗓子眼儿,浑身止不住发抖,他……他要对她下手了么?
  哪想得沈二爷并未有出离动作,只慢条斯理揉捏的她足心都出了汗,才听他柔声问:“听说白日里你哭个不住,是后悔嫁我么?”
  田姜摇摇头,她不后悔……嫁他是目前最明智的抉择。
  抬眼看他清隽温善的脸庞,虽然她甚么都记不得,却仍有颗想亲近他的心,便是她还没太欢喜他……却依旧期待共度彼此的余生流光,她想这又何尝不是个好的开始呢。
  沈二爷觉得,他仅剩的耐心,被这丫头水汪汪眸儿给瞬间化尽,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已浪费许久。
  蓦地覆上田姜柔软的身子,挑开她胸前的衣襟,那朵蛊毒花缩成指甲盖大小,不仔细看就像一枚胎带的印记,仔细看了,又像溅上的红胭脂星子,他用指腹轻抚且低笑:“京城大家户里诞得子嗣,因为特别宠溺,会在身上烙痕,防着日后若丢失,还能凭这个找回来,田九儿的原来在这里,我是再不会把你丢了。”
  “那……二爷的印记在哪里?”沈二爷的唇瓣滚烫,手指力气很重,让田姜羞臊又不知无措。
  “……我也有……九儿自己找。”他缱绻地吻着她,声音如数年的陈酿,醇厚的令人醺然欲醉。
  田姜忽儿觉得腿凉生生的被分开,一双因拈笔而指腹粗糙的大手,不知何时攥紧她的臀股:“田九儿,这次要为我痛……”
  田姜听得懵懂,不解他所指何意,却也未及多想,电光火石间,她倏得背脊僵直,浑身紧绷。
  这样的感觉似天崩地裂,翻江捣海,有甚么在悄慢地流淌,她听到自己因太痛尖锐的吸气声。
  沈二爷吻上她湿漉漉的眼睫:“不用怕,马上就好了。”
  ……
  “二爷……万恶淫为首……”田姜忍不住嘤呜:“明儿你还要上早朝……”
  半晌不得回应,她睁开眼,触目是沈二爷健实精悍的胸膛,再看他脸上的神情,褪去谦谦儒雅的表相,竟带着些微狰狞,他蹙眉微阖双目,颜骨泛起暗红,薄唇紧抿,给人一种尽享其中的感觉。
  床弟之欢就这样令人沉醉么?田姜不觉得,伸手去推他宽厚的肩膀,咬着牙把话说的断断续续:“说马上就好的……都一个时辰了……二爷说话不算数。”
  沈二爷被她逗笑了,这样的时刻若还能说话算数,是会死人的。
  “马上好了……”他呼吸喑哑绵冗的哄着,看田姜初初承欢的身子,已然难承受的模样,遂迅疾抓住她两只手儿,强有力按在锦枕上,半身俯冲下来,薄唇凑近她细粉的颈子,重重的一咬。
  田姜气得差点要哭出来,也就这当儿,沈二爷浓烈的低喘响在她耳畔……
  半晌后,田姜才伸手想去圈他的颈子,却碰到他的脊背,竟细细密密皆是汗珠子,沾了她一手的湿。
 
 
第肆贰柒章 鱼水欢(3)
 
  房内的龙凤红烛已燃过半。
  沈二爷待喘息渐稳,侧首看向田姜,她眼眸微阖,朱唇柔润,鬓边碎乱的发湿汗漓漓,因着累极,连薄衾都忘记拉起遮掩身子,胸前那两掬白玉兔儿,在乌油长发间微微颤动,显得娇憨又可爱。
  眼神莫名的浓重,他索性起身趿鞋下地,才走至门边,已有守夜的丫鬟撩开锦帘,老夫人房中的陆嬷嬷兜着手也在,见到沈二爷忙过来行礼,知她所为何事,沈二爷淡颌首,转而朝翠香翠梅吩咐,净房里备好热水,夫人要清理。
  两丫鬟匆匆去了,他辄身回房里,见田姜穿齐整坐在床沿,边趿绣鞋,边抬手整理鬓发,听得脚步声抬眼,神情带着难以面对他的窘然。
  沈二爷噙起嘴角,温和道:“我已让丫鬟在净房备下热水……”
  田姜浑身正黏糊糊的难受,也不等他话落,“嗯”一声起身要走,许是之前与二爷厮缠太久,怎生的体娇骨软,莫名脚踝崴了,趔趄着朝前倾。
  沈二爷眼明手快握住她的手臂,也不带多想,手掌触及她腿弯轻松地打横抱起,笑着也不多言,直朝净房而去。
  翠香翠梅原是梁国公府徐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皆是言行谨慎,十分懂规矩明事理的,那木盆里的水微微发烫并不伤人,再滴了木樨清露,整个身子软绵绵浸洇在里头,令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翠香替田姜把乌油长发梳透了,再松松挽了慵妆髻,用珍珠簪子绾住,翠梅捧了海棠衫玉绡裙等在边儿,过一炷香的功夫,见个丫头侧身探头进来,笑嘻嘻地问:“两位姐姐,二夫人可好了?二老爷让我来催呢。”
  田姜虽懒懒难动,这话倒也听进耳里,半起身任翠香两人服侍她穿起衣裳,出了净房。
  走进屋内,眼尖发现床上重换了大红洒花褥被,那块沾染落红的素白布显见被收去了。
  沈二爷侧靠锦枕就着灯火翻佛经,津津有味地看着,田姜也不便打扰他,自顾自脱掉绣鞋上了床。
  沈二爷阖上经书,打量她秀美有致的身段,越过自己屈膝朝内里爬,里衣轻薄贴骨,胸前粉团儿轻摇,圆润臀线起伏,眼眸顿有些深邃起来,与他在国子监那晚发现她女儿身时,又长熟了许多。
  想她之前府学国子监一路科举,在大理寺夹缝中求生,诸多艰辛,其实最难熬最抗不住的,应是这青春不安份的皮肉骨罢,要用怎生的力气将曲线掩藏,展男儿平直之态,他忽然对这丫头有说不出的心疼。
  田姜才躺下,就被沈二爷揽腰带进怀里,她有些紧张,不知他要做甚么。
  沈二爷能察觉她如易受惊的猫儿般,嗓音温柔的哄慰:“五更要起来新妇拜堂,睡罢,我不动你。”
  田姜紧绷的身子渐趋松软。
  这才觉得他胸怀宽厚又温暖,隐透股子木樨清甜的味道,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
  她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神情有些朦胧问:“二爷甚么时候带我去见钱神医?我想快些记起以前的事。”
  “不着急。”沈二爷轻拍着她的脊骨,慢慢道:“待你把药丸吃完,再去寻他不迟。”
  田姜默着不吭声了,不知过去多久,沈二爷忽问:“九儿可睡着?”
  听她嗓音含混说没呢,他嘱咐道:“明日拜堂敬茶你勿要怕啊,娘亲表面威严,说话多直率,却从未有刻意刁难媳妇的心思,但得府中其乐融融不生事,她就很欢喜了……九儿在听吗?”
  讲了半日不见怀里人回应,俯首看她嫣粉粉的脸儿,眼眸紧阖,跟只猫儿般轻轻呼噜着,已经睡熟了……
  他做了一日新郎官儿,晚间又历过一场噬魂蚀骨的情爱,身子虽疲倦,脑中却愈发清明。
  见灯花忽炸一下,静听隐约传来更鼓声,已经至三更。
  不知何时窗外起风了,吹得树影婆娑,满室生凉。
  沈二爷想起身去放下帘子,却觉胳膊难抽,原来是田姜纤白手指扯着他衣袖,便是睡着也不松开。
  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脸,理了理被头,把她往怀里再紧了紧,他也阖起双眸,入了梦去。
  ……
  田姜觉得自己似乎才睡着,就被翠梅的声音给催醒。
  坐起身愣了会儿,沈二爷躺过的地方还残有余温,难道是上早朝去了么。
  待她洗漱梳妆完毕,掀帘出得房来,却见沈二爷背手立在廊下,正在逗架上一只神气活现的绿鹦鹉。
  田姜凑过去,满脸又惊又喜:“它怎也来了这里?”
  “它原就是我的鸟……”沈二爷忽顿住,此话说的有歧义,果然那只绿鹦鹉逮着时机,粗着嗓吼:“此鸟非你鸟,不曾入得桃源洞,捣、捣、捣!”
  田姜不知怎地竟听懂了,颊腮泛起薄晕,抿着嘴儿,指着踱步而来的花狸大猫:“再满是淫词儿,让它吃了你。”
  花狸大猫蹲坐架下仰颈,盯着这一身绿毛会说人话的小妖物,虎视眈眈。
  那绿鹦鹉炸着毛有些紧张,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角色,朝沈二爷悠悠叹口气,很是语重心长:“藕丝儿缚定槃鹏翅,黄莺儿夺了鸿鹄志,二爷啊,休为这翠帏锦帐一佳人,误了你‘金堂玉马’好前程。”
  田姜瞪圆双目,可以啊……还会挑拨离间,弯腰从地上捡起个石子朝它就扔,花狸大猫幸灾乐祸喵呜一声。
  沈二爷头有些疼,拉起田姜的手朝院外走,他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想想道:“这绿鹦鹉性子乖张,并不得人人喜欢,数年前把它送走过……你若也讨嫌它,还可送回梁国公府养着。”
  “不用。”田姜答的斩钉截铁:“若这般它还以为我怕它哩,我才不怕它,就养在这里。”
  沈二爷看着她,忍不住沉声笑了,跟在身后翠梅等几丫鬟也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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