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了病娇世子后——白糖饺
时间:2019-06-05 09:10:19

  “咳,不看了就是……”苏棠默默移开视线,却又听见凉薄的声音飘来,“你倒丝毫不讶异我是男子。”
  这句话冷淡中带着点威胁,听来让人不禁胆寒,可苏棠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道理。
  一个大男人,还怪别人能认出他是男人,看来对自己的女装很有自信了?
  她沉默片刻,委婉又意味深长地说:“难道阁下希望别人认不出来?”
  话头已转向无意义的胡搅蛮缠,那人不理睬她了。
  苏棠也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不再多言。她双手被反绑着不能动弹,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俩和秋儿,还有两个昏迷的小姑娘歪在角落,也都被捆绑着。
  一群人中只有他双手是解放的,脚边有一捆断口整齐的绳子。
  透过车帘的缝隙,能看见窗外飞速掠过的绿荫,马车正在不知名的乡间小路疾驰。苏棠忽然意识到,绑了她和秋儿的那三个壮汉,其实未必是侯府的人,倒更像拐卖人口的匪徒。
  其他几个人睡得很沉,怎么颠簸都不醒,苏棠用肩膀顶了顶秋儿,像一摊烂泥似的毫无反应,想来都被下了蒙汗药。她自己因为之前就被打晕了,反倒避开了这一环。
  苏棠又用胳膊碰碰他,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有刀片?帮我把绳子解开呗?”
  好歹比被绑着强,解开了,才好寻思怎么逃脱。
  他很勉强地给了个眼神,爱理不理的,慢悠悠开口:“没必要。”
  苏棠险些气背过去,什么叫做没必要?难道他只打算一个人逃?
  此时,马车减缓了速度,稍稍拐了个弯,驶入一条平坦的道路。苏棠隐约能看见带尖刺的高耸围栏、哨岗、火把等,心中蒙上一层阴影,这好像是到了贼窝?
  片刻后,马车在空地停了下来。
  零落的脚步声响起,大概是两边的人在碰头,随后交谈声响起,黑话不少,语气也粗鄙下流。
  苏棠竖着耳朵依稀听到几句。
  “点子成色都不错,白衣裳的,那叫一个盘亮条顺啊。平子是个没用的,看一眼就七荤八素,恨不得把人给办了。”
  “挨千刀的,赶紧让他滚远点。”
  “可不是?干完这一票,这个年就好过了,哪儿能让他坏事。不过那美人个子过高了,竟然比咱们老大还高,怕是要折点儿价,可惜啊。”
  “没事,脸蛋好就成。听说你们还逮了个男的?”
  “哦,一小矮个儿,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我估摸着有人就好这一口,索性也绑了。”
  苏棠无语,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和旁边那位女装大佬?
  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头皮一炸,心道不好。
  门栓被抽去,哐当一声,车门被粗暴地推开,豁然天光照进阴暗的车厢。那一瞬间,苏棠恍惚看到白衣人闭目侧过头去,眉头紧紧皱起,神色痛苦。
  他畏光,眼睛不好?
  额上有红疤的壮汉极为机警,见他手上的麻绳已被割断,目光大骇,粗哑的嗓子响彻整个寨子:“来人!”
  说完,便要冲上前来把人制住。
  白衣人适应了光线,回头,闲闲扫了他一眼,平淡的目光和之前没任何区别。
  苏棠见那壮汉要动手,吓得魂都要飞了,下意识缩到白衣人背后,却见一道鬼魅的黑影出现在车厢外,一记手刀快准狠,直接将壮汉劈晕在地。
  那人黑衣劲装,干练稳重,不似江湖草莽,倒像侍卫。
  “世……”侍卫朝白衣人拱手,见旁边还有个正在围观的苏棠,当即改口道,“公子,属下已查明,的确是洪帮打着侯府的名义掠卖。”
  仍然顶着女装的公子淡然点头,把软倒在地的人踢出去,跳下马车。
  潇洒灵动的身姿带得一袭白衣飘飘洒洒。
  苏棠不知这主仆二人到底打算如何,又不敢跟着下车,于是趴在车窗边偷瞄。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寨里的人,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抄着长刀赶出来。他们倒也不莽撞,见红疤男人已经软到在地没了声息,纷纷止步,目光警惕打量白衣裳“姑娘”和护在“她”身侧的侍卫。
  白衣对侍卫耳语了一阵,侍卫点头,朗声道:“喊贺武来。”
  此话一出,对面是一片哗然。须知武爷乃是他们洪帮总瓢把子,亦是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连官家都要予三分薄面。堂主平日都难见着武爷,岂是这样直呼其名随叫随到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胆子倒不小!”洪亮浑厚的声音从山寨深处传来,大家见堂主来了,自觉往两侧退让,恭谨地低头。
  “老大。”
  “大哥,这俩不识好歹的,杀了便是!”
  一水的声色俱厉,群情激昂。
  来者一袭光鲜裘衣,不似手底下那些草寇流氓,面相要文雅许多,盛气凌人的目光却像刀子一般,令人望之遍体生寒。
  “惊动了武爷是什么后果,两位可知道?”他眼中闪过轻蔑的笑,阴毒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慢慢定格在白衣人身上,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白衣皱眉,压低声音吩咐道:“让他们少废话。”
  侍卫明白,主上这是不耐烦再应酬了,面色平静地开口:“公子没时间和你们耗,我要动手了,你们最好也一起上。”
  语气随便得像讨论晚上吃什么,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立刻便引了众怒,为首的裘衣男子被折了面子,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眼见就要发火。
  于是轰隆隆打了起来。
  苏棠躲在车帘后偷看,见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开打,心中稍稍放松。她眼尖,见红疤男人腰间有匕首,蹑手蹑脚从车上溜下来,用匕首磕磕绊绊割断了手腕麻绳,顺便把匕首揣进口袋里。
  这种非常时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有刀防身总是好的。
  刚想回头去喊醒秋儿,怎料白衣公子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按住她的肩。
  “不准逃。”
  一字一句沉冷如冰,听得苏棠心头一寒,她直觉此人比那些匪徒还可怕。
  “我不逃的……我这就回马车上去。”苏棠挪着步子往后退,慌乱中被红疤男的身子绊倒,踉跄跌坐在地。
  随后,眼前覆下一片阴影。
  白衣公子逆着光慢慢回头,居高临下将她重新审视,目光冷静而深邃。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苏棠暗自心疑,他是不是看出自己是女子?但总觉得他微凝的眼神有些吃力,像近视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眼镜。
  片刻后,公子默然蹲下身来,一手并住她脚踝,一手拿麻绳重新绑上她双脚,动作慢条斯理。
  苏棠:?!
  “唰”的一声,干脆的裂帛声响起,他又利落地撕开她衣摆。
  这身粗布衣,平日用剪刀剪都吃力,他居然跟碎豆腐一样轻松。
  苏棠大惊失色,脑子里嗡嗡作响,十指骤然抠紧地面。这是几个意思啊?怎么突然动手动脚了?!
  好在那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微微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只是衣摆边缘一圈被撕掉了。
  他手中掂量细长的布条,轻笑道:“借来用用。”说罢,便悠然踱步去井边。
  任一旁战局激烈,他只是慢悠悠打水,不疾不徐洗掉脸上的脂粉妆容,又扯下步摇簪花等首饰,拿刚刚的碎布条将头发束了起来。
  回头的瞬间,令苏棠眼前一亮,头回意识到“天地失色”这种话是不夸张的。
  朝气蓬勃的少年感劈面而来,仿佛黎明破晓时,拨开云雾的第一缕阳光。
  他五官明朗干净,精致至极,却并未显得过于阴柔。
  令人完全联想不到便是方才容貌倾国的姑娘。
 
 
第3章 桂花糖
  擒贼先擒王,一阵混战后,侍卫押送着堂主到公子面前,其他人见堂主竟被他们制住,警惕地和同伴眼神会意,不敢妄动了。
  白衣公子从容自得,无视堂主刻毒的目光,径直抽出了他腰间的鸣镝。苏棠认得那东西,射出的短箭能发出尖锐声响,乃是团伙之间报信用的。
  “你!”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被擒,堂主面上火辣辣的,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白衣公子,良久,又冷笑,“想把武爷招惹来?年纪轻轻,胆色倒不小,难不成是官家的走狗?告诉你,咱们武爷就算去了衙门,也是好吃好喝给供着的,我且要看看你如何自讨苦吃。”
  公子低低笑了一声,没有温度的目光随意掠去几眼:“衙门如何行事与我无关,我先前已说,要见的人是贺武,何故这么自讨没趣?”
  鸣镝被娴熟地放出,尖利似鹰鸣,两急一缓,乃是十万火急的意思。
  堂主暗自惊奇,这青年看着分明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胄,道上的暗语居然一清二楚?
  苏棠心中叫苦不迭,打都打赢了,先报个官不好吗?待会儿把大部队都引来了怎么办?他身边只有一个侍卫啊!
  公子扔掉空鸣镝,懒懒地挥手示意,侍卫便把人绑了起来。
  发出信号之后,人一时半刻还到不了,他有些无聊,到处打量了一番,见围栏旁有颗歪脖子冬枣树,眉峰微扬,走上前,扯了一丛果子多的枝丫。
  慢悠悠吃了几口冬枣,便听到山寨大门外传来动静。
  脚步声都不急不躁的,沉着而有力,听得出来人数不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凝目远望,深长目光越过山寨大门落在翠微掩映的山道上,忽而笑了笑,随手将树枝塞到呆滞的苏棠手里,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向寨门走去,闲庭信步般。
  从山道远远传来的脚步声行至寨门口,明显地一顿。
  随后,浑厚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稀客稀客。老夫还以为是谁,不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七公子,何以如此大动干戈?”
  声若洪钟,凛冽迫人,每个字都如同千斤重的磐石碾压过心头,苏棠瑟缩了一下。
  贺武身披貂裘,双手隆在衣袖里,举步悠闲,与那位堂主一般的文雅,还更显几分雍容。
  跟着他身后的三大护法却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左侧的,大冬天赤着胳膊,肩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青龙。右侧的瞎了一只眼,眼窝里空荡荡的,令人不由地注目,褐色的血肉裸露在外,多看一眼都心头发寒。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站在暗处,目光阴森,鬼魅似的。
  三大护法身后,还有一群踱步沉稳,训练有素的手下。
  公子将这排场略略扫过一眼,很是满意,轻笑道:“来的倒是齐。”
  贺武紧盯着他,目光阴冷。这小子近日越发声势显赫,背景却一直是个谜,没人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只知他在家中排行老七,道上兄弟便敬一句“七公子”。黑街的老陆怕他怕得要死,青帮大当家出了名的硬骨头,竟也对他客客气气。贺武一度怀疑他是朝廷鹰犬,但如今亲眼见了却是讶异之极,毫无阴鸷跋扈之气,倒更像翩然如玉的世家子弟。
  之前,贺武并未和这位七公子正面打过交道,一直是隔岸观火,没想到他今日竟这样单枪匹马找上门了,让人摸不清路数。本来这点小打小闹的买卖贺武并不在意,但被踢馆就大不一样了,既然他敢来,自己正好也借此立些威严。
  “可不是巧?老夫今日正好有些兴致,在北面竹山打猎。”贺武爷将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七公子,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平白无故搅黄了弟兄们的营生?无论如何,我总要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不是?难不成七公子有更好的买卖介绍?”
  一字一句带着威胁,话中警告之意非常明显,他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恐怕便走不了了。
  “有,自然是有的。”白衣公子笑意洒脱,“咱们今日若能谈成,武爷只怕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哦?”贺武爷挑了挑眉,似有些兴趣,警惕的目光向旁扫去,轻飘飘落在苏棠身上,“不过,这里还有双多余的眼睛……”
  一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集中到苏棠身上,像凛冽的锐箭直射而来。
  她背后嗖的冒出一身汗,双手双足冰冷如铁,心想完了完了,本以为能侥幸逃出去,没成想是黑吃黑,还撞见大佬们谈机密,这下子自己岂不是要被灭口?
  幽魂似的护法阴恻恻一笑,在贺武身边附耳:“这么好的皮囊,挖眼拔舌有些可惜,武爷倒不如交给我……”
  白衣公子看也没看,随意地朝侍卫摆手,吩咐道:“拖出去做掉,别在这碍眼。”
  轻描淡写的语气跟要捻死蚂蚁似的。
  贺武不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便由他去了。
  苏棠看侍卫冷着脸走来,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喉咙发紧喊不出一个字。刀光一闪,她跟着一抖,惶惶中发现自己还活着,脚腕却松了,原来上面的麻绳已经被斩断。
  她全身僵硬,任由侍卫把自己拖走。
  寨子大门外是平缓的山坡,东面有密林,潺潺溪流从山涧顺势而下。
  侍卫见苏棠双眼空洞,手中还无意识拽着果树枝,愣了愣。
  “还吃吗?”
  苏棠慢吞吞抬头,眼中闪过几分悲戚,哆嗦着嘴唇问:“最后一餐?”
  侍卫听罢不禁失笑,淡然道:“公子不会杀你的。”
  “啊?”她木然动了动嘴唇,目光迟缓,好半天才恢复了点神采,仰头去看。
  不同于之前的杀伐果断,他面色随和,甚至开玩笑似的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咱们公子若要杀人,绝不会这般绕弯子,还特地知会一声。依我看,寨里那些人才是死到临头了。”
  苏棠半信半疑望向高耸的围栏,人影幢幢看不清晰。刚刚他还和颜悦色的,说要谈买卖,这就要动手了?
  侍卫的话音才落,拳脚打斗声、刀剑碰撞声连绵不绝传来,还有贺武爷诧异的怒吼,护法的惨呼,沙哑而惊惧的求饶等等,听得苏棠心惊肉跳。
  “这、这位兄台不去帮忙么?”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营寨里的战况是一对几十来着?那位公子可还无恙?
  “我叫韩蕴。”侍卫双手环着胸,背靠大树,望营寨遥遥张望,“公子出手很利落的,看样子也差不多了,我去只会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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