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了病娇世子后——白糖饺
时间:2019-06-05 09:10:19

  的确如他所言,打斗声没一会儿便偃旗息鼓,苏棠终于听到那位公子的声音,仍然清冷如常,什么“不懂规矩”,“顶着侯府的名号干这种糟污事”……等等。
  渐渐地,求饶声低了下去,刀剑与嘶吼也销声匿迹,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一潭死水的气氛让苏棠毛骨悚然,凉意从背后窜出,直直冲向头顶。
  那些人都怎么了?
  全被他杀了?
  午时,灼灼艳阳迎头而下,苏棠却手足冰冷,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烈日刺眼至极,山寨大门的石板路折射出一片虚浮的白光,晃得人眼花缭乱。她眯着眼,余光看见长身玉立的影子从那片虚幻的光中走出来,风姿胜雪,轻袍如云,可白衣被血迹染红,平白又添了几分邪戾,行止之间妖娆生花。
  韩蕴立刻迎上前,站正身姿。
  “公子。”
  他点头,眼神示意停在空地的马车,吩咐道:“问问那些姑娘都是哪里的,送回去。”
  瑟缩在一旁的苏棠仔细听着,心中燃起了希望,这意思是可以走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句冷淡的话飘进耳中,淬着冬日的严霜。
  “你留下。”
 
 
第4章 太妃糖
  白衣公子笑意清淡,悠悠然缓步向她走来。苏棠战战兢兢咽了口唾沫,后退半步,颤巍巍仰脸看他。光影错落之下,俊美近妖的面容阴晴不明,袖上的血迹如红梅绽放,触目惊心。
  他的眸子布满血丝,是暗红色的,嗜血的颜色,还残留着打斗后的戾气。脸颊挂着飞溅的血迹,气息也还未平复,因此喘息有些粗重。偏偏那神情云淡风轻,带着不加掩饰的、漫不经心的坦然和清澈,一时间她竟分辨不清,此人究竟是光风霁月少年郎,还是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她隐约意识到,一旦某个平衡点被打破,他会成为非常危险的存在。
  “去、去哪?”
  他不答,拽了人手腕就往山寨后方走,苏棠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滚烫,还有几分鲜血的黏腻。这一路苏棠都没敢反抗,更不敢问他姓名,怕知道的太多真被“咔嚓”了。
  她被带到了马厩。
  公子牵出两匹马,翻身上马,示意她骑另外一匹,没什么好语气地道:“跟紧点,我是不会等人的。”
  很可惜,这位谪仙般的公子脾气非常差劲。大概在他眼里,苏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没有任何反抗和逃跑的余地,所以轻巧地知会一句,便一骑绝尘扬鞭而去。
  跑出半里路,意识到不对,又收住缰绳折了回来。
  尽管害怕,但此人恶劣的态度仍然让她禁不住腹诽,说好的不等人呢?还折回来做什么?
  “你怎么回事?”居高临下的清冷声音问。
  被这样颐指气使,苏棠心中很是愤慨,但此人行事乖戾无常,可能真有病,她本能地惧怕,不敢硬跟他杠,怕一个不小心触到逆鳞就惨了……
  她尽量做出真诚的表情,坦白道:“我不会骑马……”自己穿的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家里穷得连黄牛都没有,哪来的机会学骑马?
  他皱眉,轻扯缰绳到苏棠跟前,微微弯腰,将人一把捞上马背。
  “啊?!”
  悬空的瞬间,苏棠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下一刻已经结结实实坐上马鞍。她慌乱抬头,不小心撞上那人下颌。
  “别乱动。”身后传来强硬的警告,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不等她坐稳,他便催马扬鞭出发。苏棠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她是侧坐,白马又一路疾驰颠簸不已,很不安稳,但环他的腰也不大现实……只能低头缩着身子,两只手紧紧拽住马鞍。
  道路两侧是绵延不绝的山林,白衣公子可能是闲得无聊,偶尔低头打量苏棠。尽管眼前一片灰蒙蒙,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眉目十分隽秀,木犀花的清香从发间散出,若有似无萦绕在他鼻子底下。
  的确是很好看的人。
  “难怪会被抓来。”
  苏棠心中不满,不得不说他声音很好听,像清泉徐徐淌过小溪底的石子,说出来的话却总是一副欠抽语气。
  她回想刚刚那阵打斗仍然心有余悸,心惊胆战地开口:“那些人……那些人是不是已经……”
  公子娴熟地调转缰绳,没有理会,似乎觉得这种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苏棠更害怕了,又磕磕巴巴小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还能去哪,当然是报官。”
  稀松平常的语调。
  苏棠无语,此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搞完事,现在又开始走程序了?
  “你既是受害之人,也是目睹全程的人,到了衙门,只需要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便可,贺武那帮人也就可以在牢里安享晚年了。”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疑地开口:“所以你特意留他们一口气,去报官,借此机会将洪帮一网打尽?”
  “原来你不傻。”倨傲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
  “但……”苏棠没胆子跟他计较,又为难起来,“我又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如何同官差交代,难道说来了位无名英雄?他们恐怕不会听信我一面之词吧?再说洪帮势力庞大,若是和官衙狼狈为奸怎么办,我这一去,岂不是以卵击石?”
  “刚刚不是说了吗?”他淡淡看了苏棠一眼,“不知我身份就直言不知道,也无需担心自身安危,这些我都会安排的。”
  苏棠听罢,也就不再做声了。
  她不适应骑马,这一路颠簸下来越来越想吐,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身后人担忧地看她一眼,也许是怕她吐自己身上,破天荒收紧缰绳,放慢速度。
  她总算能喘口气了,疲惫问:“离衙门还有多远?”
  “午时之前。”他静默片刻,似想到什么,低头掠了苏棠一眼,“你家住哪里?”
  “兴余村。”苏棠垂头丧气地想,那里又算什么家呢?若没有卖身契她巴不得一走了之。
  又一个小颠簸,她下意识捂紧了随身的包袱,公子见她这般,不动声色试探道:“你昏睡的时候,还紧紧拽着这个包袱。”
  “那当然。”她低头喃喃自语,“这里边有整整十两零五十三文钱。”
  “……”
  晌午时分,耀眼的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遍洒大地。他偏过头,扬手遮住了眼睛,另一只手勒紧缰绳,调转马头钻进密林深处的一条小路,不走大道了。
  苏棠敏锐捕捉到刚才那一瞬,想起当时在马车上,他也是这般畏光,看来是真的眼睛不好?
  难怪一直没发现自己是女子……
  白马在林荫小道不急不缓行进,满地蓬松的枯叶被踏碎,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公子可是眼睛酸胀发涩,看东西模糊不清?每天晚上拿艾叶和甘草熬成泥敷眼,会缓解很多。”
  久久没有回应,苏棠好奇地抬头,正对上他冷厉如刀的眼神。
  “知道太多是不好的,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三分命令,七分威胁。
  苏棠气结,视力不好很正常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自己好心提醒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警告一通?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选择沉默。
  后半段一路无话,正午艳阳当空的时候,两人赶到了京城盛南门外。
  城门外是平整而笔直的石板大道,人流如织。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小摊,吃穿用度,无一不全,看得苏棠不禁感叹,这还未进城,已经隐隐能窥见盛京的繁华。
  酥油饼的喷香悠悠钻进鼻子里,引得她肚子里馋虫作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自从被劫,到现在都米水未尽,已经饿得有些发慌。
  “那个,我想去买点——”苏棠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路边的摊点。
  “忍着。”轻描淡写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丝毫没有放她落地的意思。
  苏棠几乎气炸了,她这一路被使唤,还动不动收到警告威胁,现在连吃点东西也不让,太过分了吧?!
  “公子就这样把我带到京城来,可有想过我的意愿?”
  即便质问,他也没有半分动容,不咸不淡的声音理直气壮:“那是自然。你不是住兴余村吗,回家的盘缠我自会承担,此事你不必忧心。”
  “……”
  苏棠生无可恋地笑了笑。说得真是好,好极了。
  她恋恋不舍地看油饼摊离自己越来越远,打定主意不再和这人多费一句口舌。
  公子在城门口出示了路引,马不停蹄穿过闹市,向西而行。一路上,参差错落的小门小户越来越少,人烟也逐渐冷清,驻守的官兵和侍卫却多了起来,道路两侧是规整肃穆的琼楼玉宇,高耸的红墙透露威严气息。
  他在一道路口把苏棠放下。
  “前面就是了,去吧,出来后自会有人接应你。”
  红墙黛瓦连绵不绝,一路延伸到朱漆大门,隐约可看见巍峨殿宇和琉璃瓦鹤雕飞檐,艳阳之下光彩熠熠。苏棠心疑,这衙门等级不一般啊,跟皇宫似的?
  公子根本不理会她的疑惑,交代完便扬长而去。
  洋洋洒洒的衣袍随风而起,远远看着就像蓬松的棉花糖,轻盈的软绵绵的。苏棠知道自己这是太饿了,又忍不住朝那个背影白了一眼。
  莫名其妙的怪人,但愿不要再见到。
  她一个人往殿门走,待靠近了,终于看清楚悬在正中的牌匾,清正肃然的“大理寺”三字赫然入目。
  居然是大理寺?
  苏棠一惊,据她所知这里乃是复核和裁定重案的地方,自己贸贸然去说事,会不会被直接给赶出来?
  门口的侍卫倒是挺平易近人,听见苏棠提到“洪帮”这个字眼,他们面上闪过几分讶异,互看一眼,让她在原地等候,其中一人便入内通报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来了个紫袍官员,莫约四五十岁,眉宇刚硬,有浩然之气,苏棠本以为是什么文官之类,却听侍卫肃然道:“这是我们大理寺卿,胡大人。”
  三大司法长官之一的大理寺卿?这么容易就见着了?
  苏棠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行个礼,却见胡大人摆手,低声道:“不必了,进来说吧。”
  她跟着两人进大门,绕过宏伟的前殿,来到一座摆满了文书的阁楼,负责注记的司簿早已在等候,桌上还摆了热茶。苏棠捧着茶杯喝上几口,身子暖和了许多,一五一十将被劫持拐卖的经过道明,没成想说到一半,刑部的人也来了。
  据说是刑部侍郎和主簿。
  苏棠明白,普通百姓报官绝不会惊动一下这么多人物,想起白衣公子说“他自会安排”,隐约意识到这么大排场难道和他有关?
  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了确认无误,证词反反复复捋了好几遍,关键的细节重复又重复地问,刑部和大理寺职能不同,各自关注的重点也不一样,两拨人便轮番上阵询问。苏棠说得口干舌燥,还饿。胡大人倒是很细心,见苏棠已经快要蔫儿下去,便命她先休息,还贴心地让人送了饭菜。
  有酱香狮子头,顶酥饼,烩三鲜。
  苏棠感动不已,心满意足吃了顿午饭,下午精神便好了很多,为了证据充分,还自发地把堂主、贺武以及公子的面容画了下来。
  她长年累月地学画,炼就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火眼,能迅速掌握一个人的面貌特点,甚至可以说过目不忘,脑海中的情景在她笔下迅速转变成流畅的线条、光影和明暗,三五笔大致勾勒,当时的几个人的面容便栩栩如生呈现在纸上。
  询问到了尾声,刑部的人了解完情况,提前离开。苏棠最后画完公子的样貌,递交上去,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人,容貌早就深深印在脑海里。
  司簿接过纸张,转交胡大人。
  胡大人原本还美滋滋嘬着茶,看到画中人样貌顿时呛住了嗓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画上的人竟是、竟是——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的小剧场:
  世子(乖巧jpg):媳妇饿不饿,想不想吃酥油饼,为夫去买?
  苏棠(嫌弃):滚滚滚。
 
 
第5章 花生糖
  书房内幽阒无声,桌案前摆了盏昏沉的灯火,只照亮方寸大小,桌椅书柜隐匿在暗处,影影绰绰。
  胡大人坐在桌前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眼前是前些天整理好的卷宗,而他现在的心情,如同此时的气氛一般压抑、沉重。
  洪帮在周边村镇鱼肉百姓,还贩卖私盐,豢养了大批能和军队抗衡的打手。前几天上面便交代过会有案子过来,要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画上的男子眉眼俊雅无俦,正是天子的模样,他每日上朝要觐见的君王。胡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画纸快被他摸得起毛边。
  按苏棠说法,洪帮首脑、三大护法、外加一个堂主和十几个帮众全被这一个人给解决了。
  胡大人依稀听说,圣上年少时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是很不错的,再退一万步讲,有微服出宫的爱好也很正常……可那会儿,皇上应当在子修阁批折子呀?哪来的分。身术,能跑到千里之外掺和这件事?
  书桌上的烛火微微一颤,胡大人不自觉跟着抖了抖,意识到只是风,又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一惊一乍起来。
  不曾想,颈间一凉,冷硬的刀鞘抵了上来。
  胡大人为官数十载,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目光不动,沉声问:“哦?老夫这书房既无机要,也无什么值钱的家当,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身后人从袖中抖落一道令牌,沉默地送到他眼底下示意。胡大人看罢惊了一惊,竟是内卫左司的人,也就是皇上的心腹禁卫。
  黑衣劲装的人从身后走出,行了个沉稳的拱手礼:“方才怕惊动旁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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