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了病娇世子后——白糖饺
时间:2019-06-05 09:10:19

  方重衣总算停下,回头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道:“棠棠这样也很好看。”
  苏棠当然不会理睬他的疯言疯语,穿这么隆重的华服招摇过市,怎么能行?
  “我要去换身衣裳。”她怨念地瞪他一眼。
  轿子里东西备得倒是很齐全,有零食,有胭脂水粉,常服正巧也是备了一套的。
  “好,等你换衣裳。”方重衣自是完全依着她。
  苏棠想起他含糊不清的解释心里还是有气,心念一动计上眉梢,又对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同她低声交代几句。那侍女点头,忙转身去轿辇里,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出来时,已经捧来一套淡槿紫的襦裙,还有一些簪花首饰,和苏棠特意交代的一条手钏。
  “棠棠,东边有供旅人休憩的厢房,我方才命人去清场了,你放心地换。”
  方重衣又重新牵起她的手,极其自然的。苏棠本来就在犯难去哪儿换衣服的问题,听他这么说心底一松,本能跟着走,深秋的风颇有凉意,他的手心却干燥而温暖。
  寺庙东侧有一排厢房,他们到达的时候,侍卫刚好清场完毕。苏棠带着侍女往屋里走,进门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跟他交代:“你要帮我守着啊。”
  方重衣笑意盈盈望着她,点头道:“我在的。”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她匆匆换好衣裳,又由侍女梳了个平常低调的发髻,随意点缀些簪花便出来了。方重衣自从人一走出门便挪不开眼,待她走到身边便低声问:“棠棠,这又是什么颜色?”
  苏棠听他问颜色,低头摆弄小裙子,说:“淡紫色,也就是……就是紫藤花初开时的样子,像瀑布一样烂漫,不会太过浓烈,但也不是冷淡的颜色……”
  她觉得怎么形容方重衣都意会不到,有点焦急道:“紫萝饼你总吃过吧,裹上面粉再油炸,还挺好吃的。”
  方重衣将她的裙子打量半晌,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嗯。”
  两人出了东边的侧门,门外是幽静的山道,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候了。这几日天气潮湿,门外的石子路上都是滑腻的苔藓和水气,方重衣小心翼翼牵着苏棠到马车边,护着她先上车。
  苏棠发现,这辆马车从外部看低调朴素,里边却布置得十分精致,虎纹软毯,白玉梅花枝攒角长几,神雀翡翠熏炉里青烟冉冉。
  看来他事先就备好了马车,打定主意拐她出来。
  方重衣紧跟其后,在她身侧微妙的距离坐下,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苏棠没动,只是托腮望着窗外的树荫。马车缓缓启动了,绿荫一点点往后退去,拐上宽阔的山道后,又走了莫约一盏茶功夫,慢慢出现热闹的人烟和村落,苏棠心中估算着,再走半个时辰应当就到南城门。
  怎知走到岔路口,却没往预想的方向行驶,而是在他的默示下拐进一条乡间小道。
 
 
第64章 萝卜糖
  眼看马车驶入越来越偏远的乡道, 苏棠有一种被拐骗的危机感, 赶紧回头质问他:“这是去哪儿?怎么不回京城了?”
  方重衣眉眼疏朗, 笑意也温柔:“棠棠,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难道不饿吗?先吃点东西再说。”
  “你……”苏棠看着他一脸纯良无害的笑, 更加警觉,“不行, 我、我要回去。”
  “这样跳车很危险的。”他望着苏棠, 缓声低语, 不动声色按住了她的手。
  苏棠泄气,不怎么高兴, 把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继续发呆望着窗外风景。
  手腕上一阵微凉,让她想起那串手钏,心头起了小恶意, 于是有意无意散开袖子,露出了一截手腕,那道珠链也若有似无擦过他指尖。
  果然,方重衣登时注意到了, 垂眼凝望腕上的手钏, 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
  “这手钏倒是很别致。”他摩挲着上面最特别的一颗珠子,有棱有角, 象牙白的色泽,表面有细小的孔, 倒像是……
  苏棠眼中藏笑,不疾不徐道:“哦,这一颗是雪东青羽翼上的节骨,你应当知道吧,雪东青是草原最勇猛也最忠诚的鹰隼。西境那边似乎有个习俗,当雪东青年迈逝去了,无法再跟随主人一同作战,主人葬了它之后,往往会留下这节骨头,做成手钏,便是你我仍然在一起的意思。若将这手钏赠与他人,则是以最诚挚的心意保佑那人平安喜乐。”
  方重衣不说话了,时而看她,时而又垂目看那手链,目光静静的,不冷不热,也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感受到别样的冷意。他知道,苏棠不可能豢养过这种鹰隼,这手钏只能是他人相送。
  “谁送的?”他没有抬眼,声音沉静。
  苏棠不由地一怔,她原意只是想气一气方重衣,他的反应也的确如自己预期,但看着那人死水般沉寂的眼神,心中仍不免感到瑟瑟寒意。
  出于某种倔强的心理,苏棠一条道走到黑了,佯装漫不经心道:“赫连公子呀,他不是喜欢动物么?说是给我留个纪念。我见有趣,就戴着玩玩儿了。”
  其实那条手钏是她哥哥送的,也没有那么多深意,只是护佑平安而已,苏棠心里生他的气,临时添油加醋瞎编排了许多。
  方重衣面沉如水,目光更冷,二话不说碾碎了上面的珠玉,丝绳也随之断开。
  苏棠只觉得手腕一松,珠串噼里啪啦全部散开,清脆的声音一下下敲打着耳膜,听得她心头惶惶。
  她才意识到,有些玩笑对他而言,并不是玩笑。
  “棠棠。”方重衣转而扣住了她的手,十指相缠,若有所思呢喃道,“你若是喜欢戴这种,我的手骨也是可以的。”
  他说得波澜不惊,好像只是件简单随意的事。
  苏棠被吓着了,倒抽一口气,使劲捏了捏他的手:“你、你别瞎说啊,我也只是随便戴戴,没了就没了,你千万不要当真……”
  见她如此惊慌,方重衣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微微垂下了眸子:“好,不说了。”
  听到这话,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过了会儿又余光偷瞄一眼,方重衣仍是神色淡淡,但目光不再像方才那般冷静的吓人,只是若即若离的,像蒙着层薄雾。
  车声辘辘,气氛静默。许久后,他又一字一句低声道:“你别害怕我。”
  “我不是怕你……”她一时情急,又把他的手扬起来,“说这种傻话,你以后不想弹琴了啊?”
  一时二人都无话,马车在乡间的小路上迅疾行驶,马蹄和车轮声淹没了整个车厢。苏棠盯着滚到角落的玉珠,有些走神,两人的手十指交缠相扣着,一路上都没有松开,就这么往小镇行去。
  马车停的地方正好是闹市小吃街的街口,苏棠的脚一着地,迎面就闻到面汤的香气,正是左手边一家卖银丝面的摊子。这个小镇与初华镇相邻,虽没有初华镇那么繁华,正午时分也是颇热闹的,人群川流不息,到处是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好在她和方重衣今日都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完全没有惹人注意。
  方重衣一路牵着她,慢慢往街心深处走,在一家摆着五颜六色瓜果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摊位后面还有个门面,伙计正在忙着料理瓜果,拌糖汁儿和冰沙,门店里有不少客人正热热闹闹吃着。
  “棠棠,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方重衣回头询问她的意思。
  “啊,这个呀……”苏棠挠了挠脑袋,十分为难,换做往常她自然是爱吃的,但现在吃……等于找罪受。
  她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委婉道:“这些冰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我现在吃了会难受。”
  方重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嗯。”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苏棠一路都在怀疑,他真的明白了吗?
  方重衣边走边张望,与之前的漫无目的不同,似乎有在特意挑选了。
  “豆米丸子咧,又酥又脆!”
  一路上都是这般热闹的叫卖声,苏棠闻到油炸的香气,忍不住回头去看,色泽金黄的小丸子刚好从油锅里捞出来,在漏勺里翻滚,一个个都油滋滋的,分外诱人。
  方重衣正在打量路边一家粥铺,目光微动,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棠棠,吃不吃粥?”
  “嗯?”
  苏棠回过头,见粥铺门前悬着各色各样的木牌,种类繁多,就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店,找了个一张靠角落的桌子,苏棠在里边座位坐下,等他去点吃食。她无奈发现,某人只来回走了一遭,便引得好几个小姑娘偷偷抬头张望。
  不一会儿,各色小吃便上桌了,方重衣给她点的小米红枣粥,自己的则是白粥,都冒着暖呼呼的热气。此外还有水晶饺、紫米酥、酸笋片、胭脂肉脯、花酿鱼白蒸,一些花红柳绿的凉菜拼盘。
  小木桌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方重衣在她身边坐下,苏棠立刻扯了扯他袖子,嗔怪道:“这么多,吃不完你兜着走啊?”
  “找你喜欢的吃。”他温声说道。
  苏棠喝了一口小米粥,胃里暖和了,又夹了个水晶饺来吃。这家粥铺的东西都清淡可口,的确很适合她当下这个特殊时期。
  干劲十足的脚步声传来,大街对面的伙计虎虎生风跑进店,走向他们的座位,笑嘻嘻将两盘小吃端上桌。
  “二位慢用咧!”
  苏棠抬眼一看,是豆米丸子和江米藕,正是刚刚在大街上,自己回头看了一眼的摊位。
  那盘江米藕撒了许多甜椒丝,分外惹眼。她夹起一块咬一口,觉得蜜糖味儿太重了,有点腻,又抿着嘴把它放下。
  “这个不太好吃……”
  方重衣就近把她那块夹去尝了尝,点头道:“嗯,太甜了。”
  苏棠用竹签扎了个豆米丸子吃,果然,还是油炸更对胃口。
  她笑眯了眼,嘴里含着丸子吐字不清:“这个好吃。”
  说罢,又扎了一个丸子,准备去蘸辣酱,怎知半途中却被他握住手腕,把手拉回来。
  “现在别吃太辣的。”方重衣握着她手,顺势去蘸了点不辣的黄酱,“吃这个就好,也好吃的。”
  苏棠撇嘴,有点生气,把丸子“咚”一下戳进他碗里:“我不喜欢黄酱,你自己吃!”
  说完,自顾自把剩下的豆米丸子全部戳起来,串成一串。
  她知道自己刚刚任性了,有些理亏,偶尔眼神飘过去偷看方重衣的脸色,他似乎也没什么不高兴,只是默默把她遗弃的那颗丸子解决了。
  吃完饭,方重衣牵着她出了粥铺,却没有沿原路返回,反倒往街道里边走。
  苏棠使劲抽出手,皱眉道:“我是去侯府看房子的,难道还跟你逛街不成?”
  “是要回家。”方重衣见她没耐心走了,又折回来,锲而不舍牵住她的手,“我们去河边坐船,走水路,这样还到得早些。”
  苏棠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迟疑问:“……真的么?”
  “嗯,一个时辰不到便可以进城。”一辆马车在街上匆匆穿行而过,方重衣把人往街边带,顺势扣紧她的手。
  两人出了小吃街路口,拐进东边的街道,苏棠再往远处看,白石砌的河堤环着一汪绿水,船只来往,正是一座小码头。
  眼前这条街人群稀疏些,有些成衣铺子和卖首饰胭脂的小店铺。
  出于女孩子的天性,苏棠一路走走看看,但毕竟是小地方,卖的东西不会太贵重,衣裳只是寻常款式,胭脂水粉也不算精致,一些常用的雪粉膏、檀色口脂。
  她正在漫无目的地张望,手又被方重衣摇了摇,那人温和的声音道:“棠棠,我再送你一支手钏好不好?”
  苏棠转过头,幽幽地看他一眼:“你要赔我一串呀?”
  “嗯,好不好?”方重衣认真望着她,轻声问。
  苏棠忽然发觉他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好言好语地商量,甚至请求,与从前那般说一不二、不可理喻的强硬作风完全不同。
  语气轻轻的,温柔的像水,却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腔执迷,让人觉得随时就要掀起万丈波澜。
  苏棠对上他的眸子不由怔了怔,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入神,像蒙了层淡淡的雾,又像陷在极端的自我中。
  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小声道:“可以呀,不过买一串戴着玩儿就好,我平日也很少戴的。”
  方重衣低低应了一声,牵着她,走进街边一家小铺。
  他在墙角的货架前停步,凝目认真望着柜子里的一条手钏,把正在左顾右盼的苏棠拉回来。
  “棠棠,这个是白色的吗?”他指了指那条手钏,轻声问。
  “嗯。”她小声应着,把那条纯白色的手钏拿起来琢磨细看,凑到他耳边,“是很纯净的白色,不大反光,好像也不是珍珠……”
  苏棠已经下意识养成习惯,但凡提到和他眼睛有关的事,都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不让外人知道。
  “会不会也是骨头?”
  苏棠无言,看来他真被自己之前的玩笑刺激了,一直耿耿于怀。
  店铺角落里光线不甚明亮,日光从窗棂的缝隙透进来,形成一道道白练,她把手链放在光芒中细看,有一圈一圈的纹理。
  “我知道了,是砗磲,海里的贝壳呢。”苏棠展眉笑了笑,“难怪白得这么纯粹,真好看。”
  方重衣嘴角也勾起笑意,深远的目光定定望着她:“喜欢么?”
  “喜欢呀。”苏棠毫不犹豫地应了,把它串在手腕上,喜滋滋左看右看,也很衬她今日穿的衣裳。
  他点点头,转身去掌柜的那里结账。
  这家店东西虽不贵重,但都挺有新意的,苏棠津津有味看别的小玩意,不经意回头,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发现不得了的事。
  那人居然取了发冠上的玉笄交给掌柜,此刻正在用一根布条束头发……那根“发带”不用说,必定又是从衣摆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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