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纨绔小少爷——椰子青青
时间:2019-08-25 08:16:37

  往后几天,墨家姊妹鲜少再来青竹苑,叶落秋乐得清闲。经过上次的事,饶是她再笨,也多少看出墨清嫣对肖湛有意思。
  怪不得她总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
  五月初六要行册封仪式,后面几日宫里的人来了好几波,有为肖湛量体裁衣的,也有教礼仪规矩的小太监。顾昶在面子上做足了功夫,赏赐给肖湛一大堆看上去稀奇古怪地奇珍异宝。
  一路行来,直将墨府上下看呆了去。
  肖湛倒是没有多少表情,毕恭毕敬的跪地谢恩。领头太监出门前,肖湛命陈华偷偷给他塞了一锭黄金,道:“此番有劳公公了。”
  那领头太监显然是做惯了这事的,手下不动神色地将黄金揣进怀内,面上露出一抹灿烂地笑,吊着嗓子尖声道:“小王爷言重了,能替小王爷办事儿是奴才的荣幸。以后若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您尽量开口,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落秋在旁听他阴阳怪气地语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肖湛只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那肖湛便先在此谢过公公。”
  领头太监一听,不甚赞同地“唉”了一声,凑到肖湛耳边,低声提醒:“小王爷,以后得改称呼了,您可是方家的后人啊,怎的还称自己为肖呢。”
  肖湛勾了下唇角,“多谢公公提醒,是我糊涂了。”
  领头太监见这位相貌堂堂地定北王态度恳挚,又懂规矩,心里不胜欢喜。他算是宫里的老人,见闻多,有关当年之事略有耳闻,对肖湛多多少少抱着点同情心。见状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用只有肖湛听得见的声音道:“陛下不喜欢锋芒尽现之人。”
  是在告诫他,虽然陛下如今重视他怜惜他,但他得知进退明得失,切莫不可因此舐糠及米、得寸进尺。
  肖湛正了色,拱手作揖道:“多谢公公!”
  领头太监满意,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青竹苑。
  宫里的人走了没多久,墨言书便来了。彼时,叶落秋正对着那一大堆奇珍异玩发愁,不知该如何处置。肖湛从一堆御赐之物中,挑出一支金莲花宝顶簪,拿在手中细细瞧了瞧,趁着叶落秋不注意,将顶簪插到她的发髻上。
  叶落秋不设防,下意识地抬手取顶簪,却被肖湛握住了手腕。
  肖湛细细打量她发髻上的顶簪,最终将目光落在叶落秋的脸上。叶落秋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脸上犹如烧起一簇火,不待她开口,肖湛笑了声。
  叶落秋羞窘难当,“少爷笑什么?!”
  说着,要用另一只手去取头上的顶簪,嘟囔道:“这是陛下赐给少爷的东西,阿秋不敢拿。”
  没有得逞,另一只手也被肖湛宽厚的手掌攥住,他缓缓道:“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有甚么敢不敢的。”
  话毕,他松了叶落秋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的目光与他的落到一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叶落秋心跳如鼓,耳膜嗡嗡作响,可肖湛清朗的声音仍是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内。
  肖湛说:“我们阿秋,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
  叶落秋涨红着脸低头走出厢房的时候,正好碰到墨言书。墨言书唤了声“阿秋姑娘”,却见叶落秋低低应了声,头也不抬地跑走了。
  墨言书愣了下,倒是第一次看到叶落秋这副模样,故而在进屋后,他问肖湛:“阿秋姑娘这是怎么了?”
  肖湛笑笑:“兴许是见到小侯爷害羞。”
  墨言书:“???”
  墨言书知道他在胡说,默了一瞬便转移话题:“我刚下朝入府,便听到下人们在议论纷纷。”他在房里环视一圈,笑道:“看来下人们的话并无半点夸张的成分啊。”
  肖湛一笑置之,忽然注意到墨言书身后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面容萧肃眉眼凌厉。此时此刻,那名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肖湛,一瞬不瞬地视线视乎要在他脸上寻出些什么东西。
  肖湛被他这般□□/裸地目光看的不舒服,微微拧眉,墨言书反应过来,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瞧把我糊涂的,忘记给你介绍了。”
  他往旁移了两步,引荐道:“这位是威远将军,陈生陈将军。”
  介绍完陈生,再介绍肖湛:“这位小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定北小王爷,肖湛。”
  “肖……”那人脸色微动,嘴唇翕动了下,神色竟有片刻的涣散。墨言书立马明白过来,于是粗略地解释了下肖湛的姓氏。
  肖湛不知此人有什么名堂,又为何来此,但到底是墨言书领过来的,便唤两人坐下。
  刚开始的时候,陈生话并不多,只顾着打量肖湛。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倒是开了口,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期间,墨言书暗暗递给肖湛一个眼神。
  三人聊了片刻,陈华敲门而入有事禀告,但看到房内有客在,他又拱了拱手,欲退出去。
  便在此时,肖湛看到坐在墨言书身边,面色沉稳的陈生倏然站起身子。
  他起的又急又快,腰间的佩剑撞到桌角,引得桌上的茶杯晃了一晃,茶水顺势洒出,湿了一小片。
  肖湛、墨言书和陈华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落到陈生身上。
  
 
  第65章 恩情
 
  凝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内散开, 肖湛与墨言书相视一眼。陈生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华, 嘴唇微微翕动,却终究没有说甚么。
  房间中,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变的凝重而又古怪。
  陈华蹙着眉头将眼神从陈生身上移开, 转而看向肖湛,眼神在问:少爷, 这人是怎么回事?
  肖湛会意, 率先开了口:“陈将军可是认识我家仆?”
  陈生一听, 猛地看向肖湛, 沙哑着声音, 似是低喃:“家仆?”
  语气里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都听出来陈生语气中的异样。陈华颇感意外,看他这样子似乎是认识自己?他在脑海里搜索二十年前陈姓将军, 最终无果, 二十年前在军营里陈姓男子,又数得上名字的,除了他再无他人。
  陈华并非藏着掖着的性格, 直截了当地问:“陈将军可是认识在下?”
  陈生静默, 良久未语, 末了,在陈华退出之际, 倒是开了口。铮铮男子汉,竟是红了眼角:“陈副将可还记得二十一年前,一名唤作黑子的伙头兵?”
  黑子?伙头兵?
  陈生看到陈华脸上的迷茫, 有片刻的失落,“您忘了吗,是您跟他说,身为堂堂男子汉,可以流汗可以流血,但绝对不能流泪。您还跟他说,保家卫国是每个大周子民的职责,战死沙场亦无怨无悔。”
  “这些话……他记了二十一年。”
  话落,又是良久沉寂。片刻后,陈华恍然,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陈生,讶异道:“你是——黑子?”
  满脸肃杀之气地陈生点了点头,缓缓道出个中原委。
  陈生自小无父无母,从他能记事起,便是在各个人贩子手上辗转,从一户卖到另一户。他不知道自己姓谁名何,也不知道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处,犹如苍茫天地间的一株浮萍。
  那时候的他又瘦又小又黑,于是人贩子随便给他取了个名字,黑子。
  人如其名。
  十三岁那年,他受够主家对他的打骂压榨,趁着夜深偷偷逃出了府。就这么在街上游荡了几天,饥肠辘辘之际,他看到军队正在征兵。当时的他也不知脑子发了什么昏,冲过去便说自己要从军。
  征兵的将士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耐烦地轰他:“别来捣乱,快走快走。”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时他就打定主意要从军,无论士兵怎么赶他他就是赖着不走。推推搡搡间,迎面走来一名男子,他还来不及抬头看便听到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声音,是在唤那位男子:“陈副将。”
  他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男子穿着一身戎装,面容粗犷英姿飒飒,正是陈华。
  黑子一愣,好奇地打量陈华。彼时的陈华也不过二十出头,但神态举止颇为老沉,问道:“在吵什么?”
  将士道明缘由,陈华将目光移到黑子身上,一本正经地问他:“为何想从军?”
  兴许是被陈华打量的目光震慑了,兴许是饿昏了头,黑子脱口而出:“我想吃饱饭。”
  四下顿时笑声一片,是在嘲笑他。黑子被众人笑的颇感恼怒,恶狠狠地瞪他们。一旁,陈华也不由得失笑:“就因为这个原因?”
  他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下硬着头皮道:“吃饱饭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打仗,我当然要先对得起自己的肚子!”
  又是一片哄笑声,被陈华咳了一声才止住。黑子不知道陈华对将士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陈华走后,将士跟他说:“算你小子走运。”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了军,成了一名伙头兵。说是伙头兵,也不尽然,他连拿汤勺的机会都没有,拾拾柴火生生火,至多忙的时候切切菜。
  但好歹是实现了当初的梦想,吃饱了饭。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位威风凛凛地将军唤陈华,是主将方承泽的左膀右臂,大伙儿都叫他陈副将。
  于是每天忙完,他都会偷偷溜到校场看陈华操练将士。他也会在私下跟着学,但因没有半点基础,普通将士轻而易举便能做出的动作招式,他却做不来。
  即便如此,他都不曾放弃,只要想到有朝一日能与陈华并肩作战,便觉浑身充满力量。
  直到某一日,陈华注意到偷偷摸摸的他。
  他吓的浑身发抖,未经允许跑到校场偷看练兵实属违反军规。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赶走军营,想着要不要求陈华时,却听到陈华问他:“想练?”
  一时错愕,他浑浑噩噩地点了下头。
  再后来的一切,仿佛跟做梦一般。陈华对他说,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姓,于是在征得他同意下给了他一个姓,与他一样,姓陈。给他取了名,单字生。
  陈华说,陈生陈生,愿你今后每一天皆如新生般充满朝气。
  他教他识字,教他习武,也教他为人处世。
  只是很可惜,他终是没能如愿与他一道浴血战场,因为陈华失踪了,生死未卜。
  陈华同他一样,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没有人记得陈华这号人,唯有他,冲到尸堆里寻他,终是无果。
  这二十年间,他从最底层的步兵,靠着一身肝胆,一步步成为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威远将军,这其中所经历的种种并非一句两句能够说清。
  如今人人只看到他的风光,却无人知晓曾经那个又瘦又小胆怯的他,是如何度过这日日夜夜的。
  靠的,便是陈华与他说那些话。
  “以后出去有人问起,别再说自己没有姓了,你姓陈,名生,生生不息的生。”
  “陈生,站起来!你是男人,不许哭!身为堂堂男子汉,可以流汗可以流血,但绝对不能流泪!”
  “保家卫国是每个大周子民的职责,战死沙场亦无怨无悔。”
  ……
  那一日,墨言书带他们去京城最有名的状元楼吃饭,包了一个包间,四人皆喝了不少酒。连一向自持力颇好的墨言书亦是饮至醉醺醺,遑论陈华与陈生,故友相逢,感慨感伤之情皆在酒中,吞入腹内。
  等出酒楼,四人之中唯剩肖湛保持着些许清明。原在南阳镇时,他日日与欧阳祁喻子然厮混在一处,酒量要比旁人好一些。
  分别之时,酩酊大醉的陈生挣脱手下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到同样醉成一滩烂泥的陈华面前,抱住他,结结巴巴道:“陈大哥……你,是我……陈生的……恩人,将来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陈生自当……赴汤……蹈火,在……在所不辞……”
  一顿饭下来,陈生与陈华的情谊更近几分。
  当初陈华教他看顾他,从未盼过得到他的回报。如今时过境迁,他的想法与从前并无二致,故而在听到陈生的化后,陈华反手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道:“不……”
  话音未落,倒是被墨言书截去了话,“陈将军知恩善报,真当令墨某佩服。以后在朝堂之上,我等还得仰仗陈将军。”说着,不露声色地看了眼肖湛。
  肖湛心下一片清明,待分开两人后,扶着陈华道:“小侯爷说的是,肖湛初入朝堂,将来说不定还得麻烦陈将来。”
  陈华醉成烂泥,倚在肖湛身上,闻言不明所以的望向肖湛。
  陈生哈哈大笑道:“小……小王爷……你,你是陈大哥庇护的人。将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陈生……”
  他是真的喝醉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但便是如此,墨言书心中已经十分笃定自己的想法,面上微微一笑,对陈生的下人道:“你家主子醉的不轻,赶紧扶他上马车吧。”
  下人得令,忙不迭扶着陈生上马车,而这厢,肖湛也扶着陈华,同墨言书一道上车,回文国侯府。
  回至青竹苑,肖湛先扶着陈华回他的厢房,安顿好他才径自回房。
  已至夜深,下人们都已睡下,四下一片寂静。肖湛揉了揉隐隐作痛地太阳穴,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得隔壁厢房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叶落秋披着一件外衣,快步及近,哑着声音问他:“少爷,你回来了?”
  肖湛嗯了声,垂眸看到她单薄的着装,伸手替她拢了拢外衣:“这么晚还不睡?”
  一声未吭出门,到深夜未归,惦记着肖湛她哪里能睡得着。
  然而这话她没说出口,只闷闷地嗯了一声。肖湛轻轻揉了下她的头顶,柔声道:“去睡吧。”
  叶落秋没动,肖湛看出她神色的异样,不禁好奇地打量她的脸色:“怎的了?”
  不知为何,叶落秋心下浮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迎着肖湛的打量,垂下眼睑默不作声。这下子,肖湛是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他微微俯下身,凑到叶落秋脸前,“发生了何事?”
  随着肖湛的靠近,他身上浓厚的酒气混杂着脂粉气,瞬间蹿入叶落秋的鼻间,令她抽了下鼻子。叶落秋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小步,忍不住拧眉,问道:“少爷,你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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