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湛看到她皱到一处的脸,笑了下,“嗯,同墨小侯爷一道。”
叶落秋哦了一声,肖湛道:“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无事。”叶落秋摇头,不愿将心事全番吐露。转而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事,她上前两步,凑到肖湛身上用鼻子闻了闻。肖湛被她这像小狗的模样逗笑,手抵着她的额头,将她的脸推远了些,捏住的她的鼻尖,笑道:“作甚么闻我身上的味道?没喝多少。”
睁眼说瞎话。但此时叶落秋无心计较他喝了多少酒,拂开他的手,抬眸盯着肖湛问道:“少爷去哪里喝酒了?”
他的酒量虽好,到底是被灌了不少酒,醉意上头,闻言挑了下眉毛,笑道:“这便想着要管束我了?”
这调侃,让叶落秋颇感难堪,赧意上脸。
说到底,她不过是肖湛买来的丫鬟,他去哪里喝酒,身上又染了哪个姑娘的胭粉气,她哪里管得着,又凭什么管。就像那日无意间听侯府婢女谈论,肖湛马上就要是王爷了,是多少女子心心念念想嫁的公子哥。
她又算得了什么呢,有什么资格去管束肖湛,肖湛又凭什么事事都要告知自己。
如此一想,让这一整晚因肖湛出门未曾告知她而没来由的别扭显得尤为可笑。
肖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不经意地调侃,令眼前这个性子温顺的人突然涨红脸,冷冷地留下一句:“我管你作甚”,便转身跑回自己的厢房。
寂静深夜,蓦地传来“砰”的一声,是叶落秋用力甩上了房门。
徒留肖湛愣愣地盯着紧闭的木门发呆。
方才,是发生了何事?
第66章 初吻
厢房内未点灯, 黑漆漆一片, 叶落秋背抵着木门,抬起手背用力擦眼睛,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可只要一想到肖湛身上那股刺鼻的胭粉味,眼眶里的泪水就跟决堤一般止不住, 越揉越多,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片刻后, 门便被敲响了, 旋即是肖湛的声音:“阿秋, 开门。”
叶落秋抵在门上一动不动, 也不出声, 无论肖湛怎么说都不为所动。半晌后,门外的肖湛似是生了怒气, 声音中带了几分冷意:“你再不开门, 我便撞进去了。”
叶落秋正在抹眼泪的手一顿,委屈更甚。她抽噎了下,提高声音道:“我要睡了!少爷请回房!”
外头的人闻声静默一瞬, 正当叶落秋以为肖湛走了的时候, 又响起肖湛的声音:“阿秋, 发生了甚么事?先开门好吗?”
声音中有慌张,像是在哄她。
叶落秋咬着唇抽泣, 没作声。
发生了甚么事?想质问你为什么出门不与我说一声?想质问你的身上为甚么有女子的胭粉味?
屋内,肖湛未得到叶落秋的回应,心里一沉, 面上愈加的慌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叶落秋会哭。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两人的对话,最终也未寻出半点蛛丝马迹,只能继续敲门:“阿秋,是不是我说错了甚么?还是做错了甚么?”
依旧没回应,唯有低如蚊蝇的抽泣声像一根细细的弦,勾着他的心,直往喉咙口扯。
再敲下去,院子里的人都要被吵醒了,肖湛作罢,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醉酒使得他的太阳穴突突地抽痛,疼的紧。蓦地,他想到了什么,扯着身上的衣服仔仔细细地闻起来。
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鼻腔。
恍然的瞬间,肖湛只觉得哭笑不得。
屋内,叶落秋终于哭完了,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下眼睛,朝床榻上走去。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无论肖湛说甚么,她都不想再理他。可她才刚离开门边,身后便传来“哐当”一声,是木门被人推开了,带来微凉的夜风。
叶落秋吓了跳,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攥着圈进怀里:“你闻闻,还有没有味道。”
叶落秋这才发现肖湛竟然脱掉了外衣,只着一身雪白的亵衣。她还在难过,哪里有心思听他的话,挣扎着往后退,语气不善道:“不闻!”
她绷着脸,表情不太好看。双眼因着刚刚哭过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沾着湿气,水润动人,惹人生怜。他伸手,想用手拭去她的泪水,还没碰到,叶落秋就往后又退了一步。她偏着头不看他,语气冷淡疏离:“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深更半夜,请少爷赶紧出去,免得落人口舌。”
她绷直唇线,难得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倔强样。
肖湛想笑,又不敢笑,怕更加惹毛叶落秋,只道:“落人口舌?落便落罢,我不在乎。”
叶落秋不可置信的看肖湛,这说的是什么话,他男子是不怕,可她是女子啊,女子的清白最顶顶重要的,她道:“可我在乎!”
“你有什么好在乎的?”
叶落秋气绝,涨红着脸到:“我是女子,难道清白不重要吗……”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发酸,怒气一并涌上心头,她忽然上前两步,伸手将肖湛往房外推:“你,出去!出去!”
叶落秋这力道倒是不小,肖湛被推着踉跄了两三步,快到门口时,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叶落秋猛一失去支撑点,收不住力,身子不由地往前扑去。肖湛眼疾手快地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顺带用脚勾住了木门。
又是“哐当”一声,木门隔开了月光,屋内又恢复漆黑一片。
因着方才那一遭,叶落秋惊魂未定,直到有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才反应过来。五月已至,天儿已经开始热起来,她只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和外衣。肖湛搂着她,手掌按在她的腰侧,温热透过单薄的衣衫熨在她的肌肤上,仿佛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贴在她的身上。
那片肌肤被熨的发烫,脸上也跟着发烫,尤其当肖湛一开口,气息流连在耳侧时,叶落秋想逃,可才往后退了一分,后腰上的手掌收紧往前带了两分。
什么委屈难过荡然无存,唯有心跳声砰砰作响。
黑暗中,肖湛轻声在她耳畔道:“你的清白,我会负责。”
蛊惑般的声调,令叶落秋心头一颤,呼吸加速,但又在极力地克制。肖湛的一只手,顺着她的腰侧缓缓往上移,按在她的后脑上。
指腹触碰到的,是叶落秋乌黑顺滑的发丝。肖湛的指尖绕着她的发丝卷了一圈,又松开,扶着她的头,让她看向自己。
“阿秋,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没头没脑的话,叶落秋的眼神像是落在他的脸上,又像是落在其他地方:“什么?”
他笑:“你看我适不适合做你的情郎,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是大半年前在南阳镇,肖湛开的一个“玩笑”,她早忘了,没想到肖湛还记得。如今他再次提起,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然而却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他沾着满身香气归来的夜晚,他是什么意思?
拈花惹草后安抚她吗?
想到这一层,刚压下去的些许怒火又再次上浮,叶落秋没好气道:“不适合。”
这答案似乎在肖湛意料之外,叶落秋明显感觉到肖湛扶在她脑后的手僵了一下。
“真的?”肖湛哑着声音问:“这是你的答案?”
叶落秋抿着唇不说话了,肖湛见她又要哭,心里一慌,可不敢再胡言乱语,连忙解释:“今日我同墨言书陈叔一道去了状元楼饮酒,墨言书唤了几名歌姬弹琴助兴,故而身上才染了些胭脂气。”
听到歌姬,叶落秋眼眸一闪,吞吞吐吐道:“那你……你……”
剩下的话她不好意思问出口。
肖湛忙道:“你莫要胡思乱想,那几名歌姬只是弹琴跳舞,我连她们的手都没碰。”
叶落秋不信,低声道:“那为何你身上的味道这般重?”
“在一个房间呆的时间长了,自是染上一些。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陈叔,再不然也可以去问墨言书。”
叶落秋瘪瘪嘴,他明知道她不会拿这些事去问陈华,更何况墨言书。
其实肖湛确实撒了谎,身上会有味道,是几名歌姬直往他们身上扑。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他推开了,可这种事倒不如不说,解释不好,反倒画蛇添足。
肖湛叹了口气,手掌移到她的后颈上,将她揽到怀里,道:“我不会,也不愿碰旁的人,你信我。”
叶落秋觉得自己真实着了肖湛的道,明明方才为此哭了那么久,难过了那么久,可他两三句话就打散了她心中的那股委屈与难过。因着他这么一句话,心里便浮起一丝开心与甜蜜。
真是不争气。
她暗骂自己一句,肖湛忽然偏过头,嘴唇碰到了她的脸颊。叶落秋身子一僵,只听得肖湛在她耳边低声道:“除了你……”
“除了你,其他女子都入不了我的眼。”柔软的嘴唇顺着她的侧脸往右移,在寻找。叶落秋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手无所适从的垂在两侧,很紧张,想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做什么,磨着手指。
第一次做这事的肖湛也紧张,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手掌更加用力的扶着叶落秋的后颈,在摩挲,手心直冒细汗。
黑暗里两人呼吸微显急促,终于寻到叶落秋的唇角,肖湛却停止了动作,他微微离开了一点,垂眸盯着叶落秋,哑声问道:“可以亲你吗?”
他在征得她的同意。
一边是紧张,一边是兴奋,叶落秋被这两种情绪冲击的不知所措,听到肖湛的话更是面红耳赤。肖湛在等,等她回应,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从叶落秋的嘴里传出。
“嗯……”
说完这个字,叶落秋羞的不敢再看肖湛。她想低头,却被肖湛扶着后脑勺,迫着抬头。肖湛揽紧她的腰,直接亲了下去。
陌生的触觉,柔软,带着凉意。叶落秋在他亲下来的那刻,双手不由地攥住了他亵衣的下摆。只是一个浅尝辄止地吻,肖湛很快就松开了她,叶落秋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肖湛笑话她:“不要憋着气。”
叶落秋挺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没有经验……”
肖湛笑了,心道我也没经验啊。他用手捧起叶落秋的脸,目光灼灼地看她,问:“如何?”
两人刚亲完,由不得叶落秋便往“这个吻如何”上想,她脸皮薄,自然说不出任何感受。肖湛倒也不逼她,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径自笑道:“跟我想象的一样。”
甜。
他的话语和目光都这般直白,叶落秋的整张脸都在发烫。幸而是在夜里,不至于太狼狈。她想着,不成想肖湛的吻又落了下来。与第一次的浅尝辄止不同,这次的吻要来的更加猛。叶落秋被他捧着脸,指腹在耳边轻轻摩挲,气息不稳。
“呼吸……”他吮着她的下唇,从唇缝里低声吐出两个字,在提醒她。头是蒙的,整个人像飘浮在半空中,上不去、落不下。叶落秋听他指挥,微微张唇试着呼吸。他像是个风月场里的老手,趁着她张唇的片刻,舌尖便滑了进去。
叶落秋被吻得七晕八素,身子几近站不稳。肖湛略有察觉,手掌往下走,揽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另一只手紧紧地扶在她的颈上……
好像怎么吻都觉得不够……
……
直到躺在床榻上半个时辰后,叶落秋的嘴唇仍有麻麻的感觉。脸上烧的烫,她用手扇风,耳边一直回荡着肖湛的话,让她全身上下的血都往脑子的冲。
肖湛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唇,呢喃道:“阿秋,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阿秋,等我成了定北王,你做我的定北王妃,好不好?”
“……”
第67章 立威
五月初六, 大周皇帝颁下诏书, 举行册封仪式,正式封肖湛为定北王。从此世上再无肖湛,只有方湛。
在肖湛意料之中,顾昶将原先方家的将军府赐予他作为府邸。
那日, 肖廷枫携杨氏赶至京城。他乃七品芝麻官,自是没资格参加册封仪式, 在仪式前被陈华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入定北王府。他们在京城住了没几日, 便回了南阳镇。
离开前, 杨氏又是一番细细叮咛, 肖湛一一应下。杨氏知他敷衍, 将叶落秋拉到一旁叮嘱。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杨氏眼明心亮, 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暧昧的互动。
当初她是看不上叶落秋的身份, 然,时至今日,肖湛的婚事已非她能左右, 肖湛又将叶落秋护的紧, 杨氏便也将叶落秋视作了肖湛的身边人。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杨氏, 肖湛等人入住王府没多久,定北王府上上下下也将叶落秋当作主母看待, 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这事,还得从前几日发生的一桩事说起。
顾昶将定北王府赐给肖湛后,又指派了许多丫鬟小厮给他。名义上是赏赐, 实则是监视,里面混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定北王府的一举一动,肖湛心知肚明。为避事端,肖湛与陈华等人平日里待他们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如此一来,其中不乏几名颇有姿色的小丫鬟会错意,仗着在宫中服侍过娘娘公主便自觉高人一等,时常露出颐指气使的姿态。
便是当着叶落秋的面儿都不外如是。
那日,叶落秋路过花园,恰好看到一名丫鬟躲在假山下偷偷的哭。那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叫做知冬,长相极嫩,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叫人心疼。叶落秋见状,便上前问了两句。起初,知冬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同叶落秋一道行来的丫鬟紫影性子直,便道:“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你倒是与姑娘说呀。”
紫影是文国侯府的人,自叶落秋来京便处一起,平日里说得上话。肖湛见此人算得上贴心,叶落秋也喜欢,便向墨言书讨来,跟来了定北王府。
在紫影的劝说下,知冬才怯生生地吐露,原来是她无意中得罪了芸香,被她强行夺去了她娘留给自己的玉佩,芸香还威胁她,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不然有她好看。
故而,她只敢躲在假山下偷偷哭,那玉佩是她死去的娘留给她的遗物,虽不值钱,却是个念想。
待她说完,紫影立刻火冒三丈。这个叫芸香的紫影知道,听说以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长相出众,这次会在陛下的赏赐名单里,面儿上说是来做丫鬟,实际是给定北王做侍妾的。因而平时里甚为嚣张,短短一月,她欺负其他丫鬟的事件连紫影都听说了不下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