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忘了说一下,这位内弟今年芳龄四十八,仅仅比赵甲仁大八岁而已。
还有那张大学士,养了个花魁做外室,生了个儿子。
前年刚说通了学士夫人给这孩子的名字上了族谱,收回来养着。
这个倒真是玉树临风,年龄也合适,但是身份就有点呵呵了。
再有就是翰林院黎典薄家的长子,是个正经人家的正经孩子,家境也殷实,据说是乡下有庄子,城里有铺子。
可这翰林院典薄是个九品官,俗话说的好,在京里,三品官满街走,四品官不如狗啊。
唯一稍微有点能看的,是赵甲仁的同年,海北巡抚王大人的次子,今年一十有六,且已经中了秀才。
王大人今年年初携家眷上京述职的时候,曾经表露过这层意思。
王家身份地位都与赵家差不多,但是海北地处偏远,在玄武国最南边,去一趟路上要走几个月,要是嫁过去只怕今生难以再见。
想到这些,吴姨娘叹了口气:“有几家来提的,总是没有合适的。”
于是便将这几家的情况细细地讲与赵甲仁听。
第16章 一枚理想的备胎
赵甲仁听完这几户人家的情况,思忖了片刻道:“那黎典薄家的长子,你可见过,品貌如何?”
吴姨娘断然拒绝:“不行,还没有芝麻大的官家,如何配得上兰儿。”
赵甲仁道:“官虽然不大,倒是正经人家。长子长媳,又守在咱俩眼前,嫁过去日子也过得。”
吴姨娘叹道:“老爷如今也算朝廷大员,兰儿又花容月貌,怎地就没有像样的人家来提亲呢。”
赵甲仁道:“兰儿虽好,毕竟是庶出的。在家之时我一视同仁,婚姻之事多少要低弱一点,你要心中有数。”
吴姨娘不服气:“庶出的又如何,兰儿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拔尖。那真珠倒是嫡出的,……”
想想仿佛不妥,于是话没有说完改口道:“老爷倒是想想办法呀,婚姻乃是女儿一生大事,不能怠慢。”
赵甲仁道:“我又何尝不知兰儿委屈呢,我招那常凤卿入府,让兰儿去旁听也有这层考虑。”
吴姨娘惊问:“老爷什么意思?”
赵甲仁道:“这常凤卿品貌不俗,且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我看他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兰儿跟了他,应该不至于辱没了。”
吴姨娘可不这样想:“老爷,这不妥啊。数千举子应试,考中进士的不过百人而已,前程之事谁敢打包票。他虽然仪表堂堂,但是孤身一人,家中又无田产庄园,空有一个举人名头罢了,跟着他不是要受苦受穷一辈子吗。”
“所以为夫才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啊。”赵甲仁呵呵一笑道:“等明年春闱看结果吧。他如今才弱冠之年,若是中了进士,前程自然是锦绣的。”
吴姨娘心想目前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家,权当是骑驴找马吧。如果这常先生考中进士,分配工作是吏部的事,到时候老爷自然会想法子给他分配个肥差,日后升迁也比别人容易些,于是点了点头。
常凤卿小哥哥就这样荣幸的被人强行备胎了。
真兰知道她爹回来了,正满心期待的等着去跟真珠对质,然后她爹狠狠的教训真珠一顿给她出气,没想到却把她娘等来了。
吴姨娘一把将真兰拖进内室,把赵甲仁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了。
都说母女连心,听完之后,真兰的想法跟她娘竟如出一辙:“那人虽然模样尚可,但是没有一点家底,空有一个举人名头,难道让我嫁他做个教书先生的娘子吗。”
吴姨娘道:“慌什么,这头就算是个保底,别的好人家咱也继续打听着,两头不耽误。再说你爹当年不是也没家底,现在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真兰想了想,常凤卿确实潇洒俊逸,若是将来真有她爹这种前程,也算得上佳配,单看他明年春闱能不能考中进士了。
虽然备胎找到了,吴姨娘推销闺女的事业也没停下,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迟迟没有着落,心下难免烦闷不堪。
这一日赵甲仁与同僚应酬晚归,吴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春烟见吴姨娘心绪不佳,便道:“奴婢陪您去花园散散心吧。”
“什么时辰了?”吴姨娘问。
“戌时五刻了。”春烟答道。
吴姨娘叹了口气:“老爷八成还得过会子才能回府,去花园走走也好。”
天色已经晚了,花园无人,这主仆二人在花园里走走停停,最终走到池塘旁边假山前的凉亭子里坐下。
此时已经是深秋,春烟:“姨奶奶,这处靠水边,凉气大,咱们还是去那假山东面的廊子里坐坐。”
吴姨娘道:“心中烦躁,正想吹吹凉风。那廊子和常先生住的耳房连着,不方便说话。”
春烟道:“太太可是为了少爷和小姐的婚事烦闷。”
吴姨娘叹气:“俩个都是不省心的,兰儿的事烦得狠些,眼瞅着过了年就十六了。”
春烟道:“话说起来二小姐明年也十五了。庄亲王家也不知道怎么说。”
吴姨娘想想真珠那副壮硕的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能怎么说,不过就是闺阁里女儿家的笑语罢了,一没有下定,二没有过礼的,还能指望庄亲王府当真了。”
又道:“当年老庄亲王妃去世,即使侧妃没有儿子,但那人能越过侧妃,从姨娘的身份上被扶正,想必也是个有手段的。虽说只有世子能袭亲王爵,可她的儿子如今也算嫡子了,封个郡王还是稳稳当当的。”
春烟道:“凭心而论,咱家老爷如今二品的京官了,真珠小姐又是嫡出,外祖家也富甲一方。若不是因为相貌实在是不堪入目了些,论家世倒是能配得上庄亲王府小王爷的。”
吴姨娘闻言失落道:“确实,她虽然丑些,她娘手里有钱,将来嫁妆肯定少不了,肯定有那贪财的愿意娶。”
春烟道:“说起太太的嫁妆,奴婢听说别人家主母嫁妆都是拿出来贴补家用的,怎么咱家太太不仅不拿一个子儿,姨娘您还月月给她发例钱。”
吴姨娘恨恨道:“还不都是老爷迂腐,我每次一提到这事,他就之乎者也讲一堆道理。”
春烟道:“奴婢最近看着姨奶奶苦闷,想替姨奶奶分忧,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吴姨娘道:“说来听听。”
春烟道:“奴婢就是自个儿瞎琢磨的,要是说错了,姨奶奶千万别生气。”
吴姨娘不耐烦了:“行了,别拐弯抹角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忠心。”
春烟于是缓缓道来:“奴婢觉得二小姐虽是嫡女,却相貌丑陋,大小姐虽然国色天香,却不是嫡出的,两个小姐恐怕都难以嫁给如意郎君。这老话说得好:老太太九十九,刀把还在娘家手,是说这女儿家即使攀上高枝也要关照娘家。若咱家两位小姐都嫁得不好,将来大少爷和二少爷能指望哪个帮衬呢?”
吴姨娘听了觉得确有几分道理,于是更愁了:“我何尝不想让兰儿攀上个好婆家,只恨这起子人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春烟道:“要依着奴婢看,面子没有里子重要。大小姐有美貌,二小姐有身份,加起来什么都有了,不如让两位小姐同嫁一夫。”
“怎么个同嫁一夫?”吴姨娘闻言十分惊讶。
春烟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道:“若是能想个法子助二小姐嫁去庄亲王府,大小姐同去做个侧妃或者贵妾。有大小姐的美貌在前,二小姐根本得不到姑爷欢心,到时候大小姐就同姨奶奶您现在一般,不是主母也是主母。”
吴姨娘闻言怔住了,思索良久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如此,兰儿将来生的孩子又不是嫡出了。”
春烟道:“到时候咱们想个法子,让那二小姐生不出孩子,把大小姐的孩子记在她名下,不就成了。”
吴姨娘被说得有些动心了,但是又愁道:“万一人家不愿意娶呢?难不成上赶着去说咱家要嫁两个闺女给人家。”
春烟道:“这也不难,姨奶奶先设法让大小姐与小王爷见面搭上头,凭咱大小姐这番容貌才情,情投意合还不如探囊取物一般。事后若是庄亲王府能接纳大小姐的身份最好,若是不能,便用这一石二鸟之计。让咱家两位小姐一起嫁进去,也算面子里子都给齐全了。”
又说道:“也不用怕二小姐不愿意,一来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来就凭她自己那副容貌如何能嫁进王府。闺女高嫁,太太必然心花怒放,定会大手笔给二小姐置办嫁妆。两位小姐同日出嫁,嫁妆一同出府门抬进王府,哪能说得清这是谁的嫁妆,将来必然是一笔糊涂账,只要大小姐能拢得小王爷欢心,最后还不都是大小姐的。”
吴姨娘听完这番话,犹如拨云见日一般,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好丫头,还是你最贴心。就按你说的试试,实在不成,老爷还预备着一个常先生呢,终归不至于无路可走。”
说罢起身,主仆二人说笑着回去了,心情与来时大不一样。
待这两人去得远了,假山后面走出两个人来,竟是那常凤卿和书童阿元。
原来常凤卿正在园中赏月,远远地听到有女眷夜游园,为了避嫌便躲到了假山之后,于是将吴姨娘和春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阿元道:“少爷,她们什么意思啊,说着小姐们的婚事,怎么又扯到少爷身上了?”
常凤卿在如水的月色下静静站着,身姿如松。
阿元见少爷半晌没有吱声,挠挠头又道:“真没想到,二小姐居然是和庄亲王家有婚约的?”
常凤卿霍然转身,拂袖回房,阿元赶紧跟上。
走了两三步,他忽然说道:“春闱过后我们便走。”
“少爷高中当然是要走的,万一不中呢,咱也走吗?”
“走!”
第17章 摸摸小手做春梦
赵真珠最近一闲下来就刻苦练习书法。倒不是想当书法家,而是她发现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写写字,心绪就会变得十分平静。
没错,她最近心情十分不美妙,因为减肥大业遇到了华丽丽的平台期!
这就好比0分的学生想提高到60分很容易,90分想提高到100分……很难。
胖过的人都知道,日复一日的和自己的食欲作斗争,和自己的懒惰作斗争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能鼓舞人坚持斗争下去的唯一动力,当然就是日渐下降的体重。
但是,倘若无论如何努力,如何坚持都不再有效果,那么内心的沮丧可想而知。
真珠减肥之初,苦于没有办法称体重,后来做衣服的时候,裁缝的尺子给了她启发,她开始给自己量体围。
身高估摸有一米七的女版二师兄,从当初三尺四的水缸腰,到如今两尺五的水桶腰,这个过程别人看似云淡风轻,但是其中经历的艰苦卓绝的煎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腰围下降到两尺五以后,已经停滞不前快一个月了。
真珠试过换食谱,改变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的强度、种类,总之能想的招数都用上了,腰围还是纹丝不动。
真珠想,难道两尺五就是这具身体的极限了,可是这和自己的期望值还差很远啊。
也不是非要瘦成林黛玉那样的弱柳扶风,但是起码要看起来苗条匀称,玲珑有致啊。
现在真珠照镜子的心情就类似于课间去WC尿尿,偶遇同年级胖胖的女同学,一眼扫过觉得:这个妹子要是瘦下来应该挺漂亮的。
氮素!看山容易上山难,剩下的这些肥肉实在舍不得主人,她就是尼玛瘦不下来啊!苦闷啊!
再郁闷日子也还是要继续过的,真珠每日心中默念着:天将降好身材于女子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其体肤,饿其体肤,饿其体肤……,想着想着,手下便写了出来。
这日常凤卿正在授课,看真珠走神不听,手中写个不停,便悄悄踱步过去看,见那纸上写着:“天增岁月人增肉,岁满乾坤膘满身。”
又瞟了一眼她圆嘟嘟的小脸和负气撅着的小嘴,顿时忍俊不禁,心中的一丝不快化作乌有,便假装没看见,继续讲下去。
初级班下课了,真珠收拾书包看到作业还在包里,想起来是早上忘了交,于是拍拍自己的脑袋,送去了高级班教室。
常凤卿收下来,大略翻看了一下对真珠道:“你的字近日颇有进步,但工整有余,变化不足,须记得学人者生、似人者死,其余的待我细看了明天再告诉你。”
真珠心想什么生啊死啊的,我又不指望这个吃饭,但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点点头退出去了。
真兰瞧着记在自己名下的这枚备胎,不仅仔细看了真珠的作业,还夸奖她写得好,心中醋海波浪翻腾。
她恨恨地瞪着真珠的背影,恨不得剜出两个洞来。
真珠直觉两道火辣辣目光烫人,一回头看到真兰怨念的眼神,不禁哆嗦了一下,心中诧异,这赵真兰哪根筋答错了。
第二日上书法课,常凤卿先是纠正了真良的坐姿和执笔手势,又跟真柔讲解了一会儿运笔方法,最后指着真珠写的字道:“匠气呆板,笔意不足,写字要以气贯之,方能飘逸灵动。”
真珠茫然摇头:“不懂先生在说啥。”
常凤卿道:“不能尽是临摹别人,要写出自家的风采来。”
真珠这回听明白了,不就是说做人要有性格吗,直说不就行了,拐弯抹角干什么?
她舔舔嘴唇,撸起袖子,心说这容易,本仙女可有个性了!
于是提笔又写,先生摇头,再写,先生仍摇头。如此反复。
一来二去,学生急眼了,先生也急眼了。
其实这位学生是来打酱油的,没有升学压力,只想随便学学拉倒。
偏偏这位先生也是兼职的,没学过教育心理学,不能洞悉学渣的心态。
眼看着两人都在情绪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