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沉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一拳击倒在地,场面顿时就乱了!
殷沉戈捂着鼻子流出的鲜血∶“你——你打我?”
太子接过墨奴递来的手帕擦手,满脸写着不屑∶“蠢货。”
说罢将手帕扔在地上,锦靴狠狠碾在上头,警告地看了一眼殷沉戈,阔步往外走。
宓震庭赶紧把他扶起来:“快起来,你没事吧?”
殷沉戈慢慢擦掉脸上的血,恨不得将太子的背影瞪穿。
“我忍不了了!我要李家人现在就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啊!更新又晚了,嘤嘤
第133章
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 也是晋君入城的日子。
前些日子晋王登基, 这位年轻的晋君即位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来楚进行正式的‘国事访问’, 周边小国在惊讶之余, 不禁纷纷猜测:晋国这般同楚国示好, 是不是两个大国准备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燕国。
清早, 天还未亮。
光明殿中, 万喜照例服侍楚王梳洗, 边观察楚王的脸色边忧心忡忡:“王上昨晚可是又没睡好?您这脸色老奴瞧了都心疼!”
楚王眼袋几乎垂到脸颊, 浊黄的眼睛里带着血丝,整个人如朽木一般毫无生机:“寡人年纪大了,觉少。”
“您万寿无疆……王上!王上!”万喜喏喏应着,楚王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往旁边一倒, 他急忙一扶:“王上?王上?”
楚王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清醒:“这……”他愣愣地看向万喜, 松了口气:“还好有你。”
万喜更担心了:“老奴去请徐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今日小朝会, 您不去也可的。”
楚王犹豫了一下,刚才眼前一黑让他有些后怕, 点点头应了万喜的话:“好, 传话下去, 让太子亲自出城去接远道而来的晋王。”
“诺,奴才遵旨。”万喜为楚王换上较为舒适的常服,又急匆匆叫徒弟去请徐太医。
临近午时, 城外平坦的官道上才有了晋军的影子,长长的晋国军队护送着五十车礼物和赵商臣的銮驾缓缓靠近郢都城门。
太子殷遇戈站在城门楼上,微微眯了眯眼睛:“赵商臣带了多少人?”
那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看样子已远超过规定的三千人马。
墨奴应道:“边境不稳,据说是带了三万。”
“三万?”太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怒道:“李明池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他领到郢都来了?”
“殿下息怒!”墨奴迅速低头:“渭州水患,加上燕贼之事,王上前些日子刚下旨革了李知州和李将军的职,如今的渭州府,是国舅爷的次子宓抒代为掌管。”
太子双手扶在坚实的城墙上,近日事多,他竟是忘了这回事,随着李家父子相继战死、被革职,如今的渭地早已改了姓氏。
宓抒是宓震庭的次子,又是贪生怕死之辈,以赵商臣之能压根不用什么手段,就能教他乖乖打开城门。
“殿下,晋王的銮驾已不足五里了。”通传消息的小兵在身后道,按照礼仪楚国太子应该出城三里迎接,以表示尊敬。
殷遇戈心里十分不爽,奈何人家老爹死得早,他的还十分坚挺,到底是输在了爹上。
“走。”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巨大的吊门被缓缓放下,官道旁跑出两列整齐精神的队伍,每五人隔一个旗兵,背着红底黑字的王旗,上书巨大的“楚”字。
随即,身着杏黄四爪蟒袍的太子站在战车上,双马拉的战车缓缓驶出城门。
双方先锋互相验明身份,赵商臣忍不住从銮驾探出头,笑了一声:“劳楚太子大驾,不胜惶恐。”
“晋君客气。”
殷遇戈双手扶在车上∶“城中备下了馆驿,望晋君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赵商臣从车架一跃而下,攀上了楚国的战车,啧啧∶“这就是你们楚国战无不胜的双马战车?不错,不错!”
“晋王!”
“殿下!”
两方人马都被赵商臣不着边际的行为吓了一跳,若不是双方主子都没有表示,只怕要当场操戈了。
战车十分宽敞,二人之间还能塞下一人,殷遇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喜他人靠近。
“晋君已经登基,为何还怕几个毛头小贼?出门如此前呼后拥,劳民伤财。”
赵商臣往车辕上一靠,笑∶“登基了才更惜命,总不好随便驾崩吧?”
“三千,教你其余的人乖乖在城外等着,否则……”殷遇戈警告地看向嘻嘻哈哈的赵商臣。
看似不正经的表皮下,谁知道藏着什么狼子野心?
“三千?”赵商臣夸张地大叫∶“那我不是成刀俎上的鱼肉了?不成不成!”
“停。”
驾车的车右猛地拉紧缰绳∶“殿下?”
殷遇戈逼近赵商臣一步∶“你跟我商量?”
“喂……”赵商臣试图反抗∶“好歹我也是一国……好好好我知道了!”
殷遇戈袖中的短刃出鞘,竟然不知不觉把他腰上的配饰割掉了一缕!
谁知道这刀下一次是不是冲着他肚子来的!
“传我的口谕,玄鱼带三千人随同入城,其余人扎营待命!”
“是!”万把人齐声一呼,场面还是十分震撼的。
目的达到,殷遇戈拂袖离去,准备跳车换马。
“别走啊,”赵商臣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我有正经事同你商量。”
“你不惹事就是正经的。”殷遇戈怼了一句回去,挣开袖子,一个干脆利落的飞身,稳稳落在墨奴为他准备好的大马身上!
仪仗打头的骑兵已经入了城门,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夹道的百姓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个年轻的晋王长什么样子。
“那你可别后悔……”赵商臣嘀咕着,迅速挂起和煦的笑容,向楚国的百姓们招手示意。
“晋君真的好年轻啊!”
“不仅年轻,还有长得好,有钱嘞!”人群中有好事的,说∶“你们瞧瞧他带来的礼物,足足五十大车呢!”
“他带这么多金银财宝来做什么啊?”
“嗨,示好呗!”
“我听说晋国还没有王后,也没准是来求娶我们王姬的!”
“我看是!”
……
车轮碾着干净整洁的青石板缓缓到了驿馆外,墨奴翻身下马,十分抱歉地上前∶“殿下身旁突然有急事,先行去处理了,今晚宫中设中秋家宴,届时请您出席!”
赵商臣抖着双腿从战车上跳下来∶“你们这战车好是好,就是笨重,震得我脚底板疼!”
墨奴看了一眼他的高头履鞋,说∶“战车是交战使用,在这里难免不合适。”
赵商臣眼睛一转∶“你刚才说今晚宫中有宴?”
“是,我王为了给您接风洗尘,又恰逢中秋,特意在光明殿设下‘圆月宴’,吩咐属下陪同您一起出席。”
赵商臣眼前一亮,拍拍墨奴的肩:“那敢情好,回去告诉遇兄,我会准时出席的!”
墨奴一愣,反应过来赵商臣已经转身进去了,他想跟却被玄鱼拦住∶“哎哎!墨大人,这里我们来就好了。”
墨奴犹疑,想了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去复命了。
.
“偷溜出去了?”殷遇戈低头不知在写什么,半边脸隐在书房的阴影里。
“是,只带了玄鱼,去了将军府。”墨奴道,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跟了赵商臣一段时间,发现他偷偷去了将军府,太子妃的娘家。
“李家,如何?”殷遇戈轻声问,正在篆抄的《观音经》写得有些凌乱,而他的心情并没有比这经书平静多少。
墨奴低声回话∶“今早三少夫人回了娘家,下午晋君偷偷去了以后,刚才传来消息,说……”
“昏迷了大半年的二姑娘,醒了。”
笔尖滴下浓墨重彩的一滴,殷遇戈的心思明显没有在经书上,又问∶“其他地方?”
“姜侧妃跟太子妃请命回了娘家,与姜夫人一起进宫,悄悄去的。”
“临华殿?”笔尖终于在纸张上书写,一个个隽逸的字跃然纸上。
“照常。”墨奴答道,犹疑了一下说∶“您要不要提前和娘娘说一声?”
“……”殷遇戈口气略带傲娇∶“赵商臣策划的东西,与孤何干?”
想了又想这件事另一个主角是李明稷,太子不是太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孤不希望看见意外,让赵商臣希望发生的事顺利发生。”
他们到底在为谁办事啊喂……
墨奴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面上应道∶“是,属下遵命。”
.
八月金秋,临华殿后院种的桂花盛开了一树。
兔兔喜欢这种散发着甜香的小碎花,殷雅抱着他到处到处追忙碌采蜜的蜜蜂,明稷躺在树下摇椅上,昏昏欲睡。
“你说他们精力怎么这么好啊?”明稷掀起一角眼皮,浑身懒洋洋的。
茯苓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乐呵呵地剥柚子∶“小公子正是活泼的年纪嘞!”
明稷长长叹了口气,捏了一瓣柚子肉送入口中∶“啊,这柚子真好吃!”
茯苓子笑得甜甜的∶“您要是喜欢,奴婢天天给您剥!”
“好,你乖……”明稷说着又送了一瓣入口,花园口守着的小宫女忽然走进来,在她身后轻声说∶“娘娘,将军府的大少夫人来了,说有急事求见娘娘!”
徐氏来了?
明稷连忙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果肉∶“快快请阿嫂进来!”
徐氏果然万分着急,她行过礼之后,将明稷拉到一旁∶“娘娘,出事了!”
“阿嫂不急,慢慢说。”明稷端来珐琅嵌宝的果盘推给徐氏。
徐氏无心吃喝,她说∶“阿娘屋子里你的那些东西不见了!”
“啊?”明稷一时没反应过来。
“秀儿醒了,她说指认出事那晚压根不是什么家奴叛逃,她更不是被这些人捅伤的!”
“是徐容清!徐容清是内鬼啊!”
第134章
夜幕初降, 一盏盏宫灯经由宫女们的手被点燃, 从高处望下, 楚王宫到处张灯结彩, 火树银花。
妃嫔宫眷们都着了新装, 姜婉抱着一只白猫走在人群里, 一些位份低的妃嫔见了之后纷纷打招呼∶“姜侧妃啊,您这是从哪儿来?”
姜婉挠着猫儿的下巴, 心情很好∶“王后娘娘马上临盆了, 不便参加圆月宴, 值此中秋佳节, 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当然得代表东宫去向母后请安,以表孝心。”
这话就这么刚巧,被路过的岑霜了去, 她扶着白梅的手,淡淡地说∶“这儿风大, 姜侧妃当心说话闪了舌头, 太子妃身体康健,再不济还有太子爷, 都轮到你代表东宫向王后娘娘请安了?”
姜婉慢慢抚摸着怀里的白猫, 冲岑霜笑∶“原来是岑侧妃。”
双方一见面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岑大人孤傲,不如姜大人那么会来事儿,故而岑家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帮衬, 从这些个小嫔妃巴结姜婉就能看出来。
岑霜觉得没意思,带着丫头和岑七甩了个脸子,走了。
姜婉无声中胜了一局,让她更加得意洋洋,怀中的猫儿“喵喵”叫了两声,身旁一个小贵人讨好地问∶“这猫儿莫不是柏县出的高地猫?据说这种猫珍贵极了,整个郢都只有王后娘娘宫里豢养了一只呢!”
“是啊,贵人好眼力,”姜婉笑眯眯夸着,看向怀里养得毛色滑亮的大白猫。
“可惜这猫压根不是什么血统高贵的柏地高地猫,只是个滥竽充数的冒牌货罢了。”
“什、什么?”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姜婉不屑地说∶“一只不知哪来的野猫,竟然冒充高地猫享受了这么多好日子,王后娘娘知道真相以后不待见它,要我将它处死,我便抱来了。”
“喵喵~”
大白猫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心有不忍的小贵人想要为白猫求情,话还没脱口就被年长的拦住,高位者想处死她们不必弄死一只玩物难多少,自身都难保了,还是别惹事生非了。
随着几声梆鼓声响,花园里四处走动的人们纷纷回到席上——宴快开了。
随着悦耳的丝竹奏响《奔月》,楚王入席,众人纷纷危襟正坐起来。
楚王说了一些祝辞,期间被强烈的咳嗽打断了几次,明稷边抱着儿子,边朝主位望去,心中只觉楚王怕是时日无多。
楚王说完以后,晋王入席,随着一声高亢的∶“恭请晋王入席——”
赵商臣带人从正门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最终站定在王座下不远的地方。
楚王声音苍老沙哑∶“晋君远道而来,是贵客,当与寡人同座。”
赵商臣很有眼力见儿地拒绝∶“楚君是主人家,商臣,客耳,我看这里就挺好!”
说罢,他走向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座位,这位置毗邻太子,恰好与明稷对视了一眼,他微微一笑。
席间气氛堪称和乐融融,赵商臣本就是舌灿莲花之辈,他送给楚王一副亲手画的《松鹤延年图》,哄得楚王开心不已,连歌舞都忘了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