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现在是谁在伺候太子?”
王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姗奉仪是个争气的,现在她有孕,你也应该安排其余几个去伺候,她们年轻,身子也健壮,正适合诞育儿女,你做太子妃的要上心,毕竟东宫无嗣,你的脸上也不好看。”
明稷脸色一顿,低头浅笑:“母后说得是,儿臣回去就跟殿下提一提。”边说着,心口不知怎么有些堵,她好奇地摸了摸,这一幕全落在王后眼里,她在心里冷笑。
太子妃始终是年轻,刚才那么怼献夫人,转头遇到自己的事,心里不舒服了吧?别的女人怀着夫君的孩子,这是最让人心堵的了。
王后仿佛找到了什么宣泄的途径,笑了笑,又说:“本宫瞧姜婉就是个好的,她同姗奉仪是最亲的姐妹,想来也是个好生养的,不如你今晚就安排一下......”
“母后。”明稷笑容不变,眼里渐冷,这王后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喜欢挨怼呢?
“儿臣刚才瞧见,在您身边布菜的美人是个新面孔啊,不知是哪家的女郎,生得当真娇美极了!”
她知道,那女孩是朝中新贵谢韫大人的嫡女,新纳进宫不久,刚好遇上丽姬有孕,楚王最近几乎天天召她承宠,六宫加起来都撵不上这份风光。
明稷在心里冷笑,王后故意提姜三她们不就是要她不高兴吗,既然这样,那就来互相伤害啊!
王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红逍见状连忙接过王后的手,对明稷笑:“多谢太子妃娘娘了,您也累一天了,剩下的奴婢们来就好了。”
明稷也不纠缠,羞涩一笑:“儿臣却是歇不得的,丽姬娘娘有孕,儿臣去钩戈殿瞧瞧她,您歇着,儿臣这就告退了!”
几乎就在明稷踏出王后宫中的那一刻,一个官窑的瓷瓶炸响在殿门口!王后压抑着胸腔翻滚的怒气,怒气冲冲道:“王上膝下已经有了十七个公子,年岁最大的公子献二十有七,难不成还要生几个小的出来?荒唐!荒唐至极!”
谢美人那样隆宠雨露,有孕是迟早的事,更甭提丽姬肚子里已经揣着一个了,王后只觉得心口插满了尖刀,稍微一动都鲜血淋漓的!
贤后是好做啊,可也令人心口生疼啊!
明稷耳力好,隔着重重宫墙都好像听见了王后歇斯底里的发泄,她得意地笑了笑,小样,让你气我!
你在意楚王,我可不在意你儿子,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输得只能是你!
她轻拍有貌的手:“把我给姑母准备的雪花膏取出来。”
粉嫩嫩的瓷盒里装着淡黄色的莹润膏体,轻嗅来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一闻就是好东西。
李记胭脂的代言明星丽姬娘娘,该发挥作用刺激一下新品的销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稷:在意是不可能在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意!
后来,
明稷:嘿,真香!
*
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鹅已经回国啦~眼看存稿见底,明天要开始认真码字了!
第31章
丽姬是李闯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李明稷嫡亲的姑母,不同别的美人是由选秀或者楚王宣召入宫的,丽姬是自己勾引楚王与她一度春宵,这才入宫做了美人,短短五年的时间荣登了楚王宫第一宠的位置。
这样一个有美貌有手段的女人,明稷见到时真的打心眼里惊艳,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她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差点要弯了好吗!
丽姬怀着孩子,一身浅白的衣裙很宽松,她的肩膀十分削瘦,身姿窈窕,只看一眼就让人恨不得将她拥在怀里,这份柔弱的美丽,是明稷缺少的。
“怎么,许久不见姑母,看傻了不成?”丽姬轻点明稷的额头,像个慈祥的长辈,望向侄女盈盈的眼波里都带着宠爱。
“嘿嘿。”明稷傻笑:“很少见姑母不施粉黛的模样,一时间忘了回神。”
丽姬知道自己美丽,也从不掩饰这份美丽,她往贵妃榻上一倚,一声叹息:“唉,你忘了回神有什么用,有些人啊,那个神就像风筝,被西风吹跑啦!”
这个有些人指的当然是楚王,谢美人隆宠正盛,而她的隆宠全是源于丽姬有孕,丽姬虽然知道生个孩子更重要,不代表她心里好受。
明稷坐在她身边,替丽姬按摩浮肿的手臂:“姑母怀着孩子,王上心里是疼爱您的。”
丽姬咯咯直笑:“还是我的稷儿乖。”
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说:“我何尝不知道,腹中这个才是我今后的倚仗。”
帝王的恩宠来的快消失得也快,只有孩子是深宫里最坚实的后盾,她用手点了点明稷的手背:“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也会劝起我,东宫里姜家女郎有孕,稷儿心里怕也不舒服吧。”
庶长子生在嫡子前面,可想而知嫡妻是个什么心情,李家人都恨不得姜三怀的是个丫头,好远远打发了去!
“要姑母说啊,荣宠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丽姬拿出分享心得的口气,拉着明稷说:“你同太子都年轻,我的稷儿身子一向健朗,要个孩子很容易啊!”
她压低声音:“怎么样,太子那事行不行?多不多?不是姑母说你,嫁进去也有日子了,怎么能光顾着挣钱呢?”
明稷一脸懵逼,没明白怎么忽然从谢美人问到太子行不行了,太子那活儿嘛……
嗯……按大婚那天晚上看,应该是挺行的吧!
她偏过头,不去看丽姬娘娘一脸求知欲,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姑母别问这些话了……”她佯装害羞,掏出几个盒子,瓷的、竹的应有尽有:“铺子里做了新鲜货色,稷儿想着您怀着身子刚好合适,拿来给姑母试试。”
女人都是爱美的,丽姬眼前一亮:“呀!又有新品了啊。”
不过她只高兴了一下,脸就垮了:“宫中医正说,胭脂水粉里伤胎的东西太多,不许我用,你瞧瞧我这脸——都一个多月没上过妆了!难看死了!”
原本钩戈殿有许多大镜子,丽姬喜欢在镜子里看自己纤细美丽的身姿和精致漂亮的面容,自从再度有孕以后,这些镜子全被收起来了,她不想看到自己又胖又丑的模样。
“姑母,这是雪花膏,是稷儿用桂花汁,珍珠粉,米粉做的,没有朱砂丹铅一类的东西,您就是在孕中也可以用的!”
她取了一点儿抹在丽姬的手背上细细抹开,说来也神奇,淡黄的膏体轻轻一揉就消失无踪,却在肌肤表面留下一层淡淡的光泽,远远瞧也比没擦的白多了!
丽姬眼前一亮:“感觉很润。”
她的肌肤偏干,每到秋冬都要擦厚厚一层胰子,可这雪花膏只擦了那么一点点就能顶上厚厚一层胰子。
“稷儿,这些真的可以用在我脸上吗?”丽姬期待地问。
“姑母只管拿去问医正就是!”明稷对自己做的东西很有信心:“我原本做的是竹盒这款,后来向晋太子求问了雪花膏的法子,制出了瓷盒这些——这些擦脸,竹盒里的姑母就拿去擦手擦脚吧!”
丽姬把玩雪花膏的动作一顿:“稷儿说谁?”
明稷以为丽姬是怕她堂堂太子妃和晋国太子来往过密,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笑着解释说:“晋太子如今住在东宫,我问他要方子太子知道的,姑母不必担心。”
丽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又试探着问:“稷儿见过晋太子吗?”
明稷应道:“见过两面。”
丽姬呼吸一窒:“他......怎么样?”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这样问不大好,掩饰地补充道:“我只是听说,晋国人大多生得风流,一时好奇......”
明稷笑了笑,点头:“商臣太子生得高大俊美,是个风流郎君。”
丽姬扯着嘴角勉强地笑:“是这样啊......”
丽姬有些心不在焉,不一会儿楚王吩咐人来报,说晚上要来钩戈殿用膳,明稷不好久留,留下几瓶东西和使用说明以后就回去了。
她一走,丽姬浑身一松,掐得发白的指头这才有血色上涌。
她将瓷盒放在鼻端嗅了嗅,因为年少修习过许多年的医理,丽姬一下就闻出来里面的成分,果然像明稷说得那样,全是对她无害的东西。
她的指尖轻捻膏体,慢慢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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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稷回到临华殿,天已经完全黑了,有貌收起伞,有钱伺候她脱下雪屐和斗篷。
临华殿里温暖如春,明稷张手感受了一下温度,冻僵的指尖慢慢开始回暖,她笑了笑:“有钱啊?”
有钱正在挂她的斗篷,应道:“诺。”
“你们太子呢?”明稷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舒泰,忽然想起白天被王后挤兑的那两句话,恶劣地想拿去挤兑殷遇戈。
他不高兴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殿下好像在客殿见迅大人。”有钱乖乖答道。
讯奴回来明稷是知道的,她点点头:“太子今天有按时用膳吗?”
果然一回来就要开始操心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不爱吃饭又挑食的熊孩子起居,殿里几个女侍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仅有早膳用了一些,画大人怎么劝殿下都不用。”
嘿,这熊孩子又不吃饭了!
明稷转头吩咐:“吩咐厨娘安排一下晚膳,鸡汤扯两个人参须子就好,多了他虚不受补。”
她对有钱说:“我去瞧瞧殿下。”边走边嘀咕:“天都黑了还在见人,真是工作狂啊......”
临华殿有前中后三进,客殿就是最前面见客的地方,和其余两进有连接的通道,她还没到地方,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说:“......照您的吩咐,属下在渭地寻找了半年之久,并没有发现李少将军的骸骨。”
明稷猛地停住脚步。
李家?
殷遇戈转着扳指:“一点消息都没有?”
讯奴为难地答:“都传李少将军葬身狼腹,连李家也只立了衣冠冢祭拜。”他有点不明白太子怎么对李家那个叫李明楼的郎君这么感兴趣,甚至时隔大半年还在查他的下落。
“孤是李明楼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
殷遇戈声音有些沉,仿佛在回忆什么,说:“崤之战上,李明楼和宓扬率五千精兵绕后包抄燕军,宓扬毫发无伤,李明楼却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讯奴,你告诉孤,可疑是不可疑?”
讯奴想了想:“但是李将军好像也默认了四郎君就这样战死了。”
“是啊,李闯也认了,这就更可疑了。”
李明楼可以说死得非常不明不白了,可是李闯知道以后竟然只是把宓扬教训了一顿,就给李明楼发丧安葬了。
没有哪个亲生父亲面对儿子的死会这么坦然吧?
殷遇戈回忆着李明楼的模样,说:“以前在郢都倒真没听过这号人。”殷遇戈也是郢都长大的,李明楼作为上军统领李闯的儿子,他竟然没有什么印象。
“四郎君并非嫡出,一直随生母住在乡野,十来岁才认祖归宗,殿下不知道也情理之中。”
殷遇戈不置可否,说:“你继续查。”
讯奴点头应是,殷遇戈想了想,又说:“你最近住在东宫里,临华殿那头,不该说的最好烂死在肚里。”
“是,属下明白。”
明稷眼睫轻轻一抖,自嘲地发现愈是这种时候她愈是冷静,脚步毫不犹豫转回后殿,仿佛她从没有来关心过太子吃饭没。
李明楼?
又是一个她没有设置过的人物。
太子在查李家人,太子不信任李闯,也不信任她。
即使早就知道幼年丧母又不得外祖庇佑的殷遇戈在做太子这条路上早变得冷酷无情,变得猜忌多疑,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扯扯嘴角,你看,王后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她不高兴了。
有钱小步走上来:“娘娘,厨房来问,晚膳是摆在太子殿中还是您这?”
明稷很快收拾好情绪,说:“挑几道太子喜欢的菜,让画奴送过去。”
有钱一愣:“您不跟殿下一块用膳吗?”明明这些日子俩人都是一块吃饭,一块睡觉的呀!
她笑了笑:“你看我这也忙,自己对付点得了——对了,把讯奴带回来的账目送去书房,我今晚要看。”
有钱敏锐地感觉到明稷的情绪不大对,可也只能乖乖应:“诺。”
作者有话要说:
鹅:你们太子这种人,就该被冷暴力对待一下。
太子(皱眉):?
第32章 (入v公告)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端菜的画奴,澄黄鲜香的鸡汤漂着两根人参须子,后头的几碟菜全是太子常吃的,没有太子妃用膳必备的几道小菜。
他将厨娘拉到一边:“太子妃呢?”
厨娘搓着围裙,有些紧张:“画大人,娘娘说她在书房用膳,就不过来了。”
画奴意外:“不过来了?”
殷遇戈回到中殿扫视一圈,发现只有忙碌的画奴:“人呢?”
不是说天擦黑就回吗?
画奴正在布菜,硬着头皮说:“娘娘说在书房用膳,就不过来了。”
殷遇戈没说什么,撩袍坐在桌前,夹一筷子菜:“进宫都见谁了?”
画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道:“与王后祭灶,在中宫吃了顿饭,下午去钩戈殿见了丽姬。”
“谁惹她了?”殷遇戈问道。
墨奴和画奴双双摇头:“娘娘今日还怼了献夫人两句,应该不至于啊。”
殷遇戈看着桌上丰富的菜,忽然半点食欲都没了,随手拿起茶杯:“宓氏?”怎么把人惹成这样,连饭都不一起吃了。
虽然不想承认,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