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殷遇戈微微俯身看着她,眼里一片通红:“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随随便便就掉到别人的陷阱里?”
那座殿原本就是有问题的,就她傻傻地去了,若不是他及时,这时候就该被堵在那里受审了,随便什么亵渎天颜的罪名也好,反正不会好过。
“有人往我桌上放了酒。”她嘀咕:“也不是我故意要去的……”
殷遇戈太阳穴痛得一跳一跳:“喝了?”
“喝了一口就吐掉了。”明稷看他好像很难受,拉住殷遇戈的袖子问:“难受啊?”
“你不是不管么?”殷遇戈情绪乍一看挺平静,脑子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又一次涌了上来,他垂着的双眼通红,开始遏制不住地想见鲜血,他需要杀戮来平息这种身处黑暗的惶恐!
忽然,冰冷的手被人握住,明稷捧着他的脸,看见太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揉了揉他:“这不是管着么?”
殷遇戈喘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突地跳,他想要压抑住那种感觉,于是开始翻旧账转移注意力:“赵商臣跟你说什么了?”
明稷给他顺了顺气:“没说什么,谢我找了医正,治他那伤。”
太子不屑地评论:“做作。”
“嗯,他就是故意的。”明稷一边顺毛一边观察他的脸色,心说这回定力挺好啊,现在还没发脾气。
“昨日做什么了?”
“……理账,见了姜婉姐妹一回。”明稷轻咳一声:“姜三那胎养得不错,面色红润。”
殷遇戈低头埋在她肩窝:“前日呢?”
明稷干笑:“苏明月来谢恩,我就见了一回。”苏明月经过这一次的事,身上好像隐隐有什么变化,但她那时候满心都是跟太子置气,也没仔细观察。
“大前日呢!”
“……”明稷抿住嘴不说话了,要怎么解释其实她也没有很忙,就是故意躲着他跟他生气的?
殷遇戈几乎是发泄地咬住了她的衣领,依赖又别扭:“既然都在宫里,也不忙。”
“孤怎么一整日都见不到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鹅:嘿嘿嘿嘿(笑容突然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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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上夹子所以会很晚很晚很晚更新,啵啵,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第34章 (万字/感谢订阅) ...
安静的空殿里没有烧地龙, 冷得彻骨, 还好两人的衣裳算厚,太子语出惊人,明稷被他突如其来的依赖打得一懵。
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搂住太子用力一抱!
“想我啊?”
“没有。”
她埋在太子的肩窝,嗅到了他身上的熏香,咯咯直笑:“想我就来见我啊, 我还能不让你来?”分外得意。
殷遇戈捏住她的手腕, 警告意味明显, 明稷就势欺身上前,低头狠狠亲了他一口!
凉了点, 但是很软, 带着熏香的味道。
淡淡的,有点甜。
殷遇戈一愣, 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以后耳尖迅速通红,低斥道:“李明稷!”
“别生气啊。”明稷一笑, 眼波倾转, 太子的唇瓣上有属于她的水润,眉眼全是禁欲的冷冽,她勾画着薄而苍白的唇瓣又轻吻了一口, 轻声:“我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殷遇戈撇开眼,不过刹那间,几乎是疾风骤雨一样亲了回去, 两手搂住纤腰,几乎要把她揉烂在怀里,从喉咙挤出恶狠狠的声音:“不许勾引孤!”
明稷伸手揉他的眉头:“别皱眉啊,老了长皱纹的,不好看。”
殷遇戈好像很喜欢亲吻,压着她的脖子轻啄了几下,像标记自己的所属,也像抓一根稻草,又别扭又纯情。
“我都道歉了还不行啊?”明稷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梁,殷遇戈的回答是抱紧了她,像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人,笨拙得很。明稷攀着他的肩,指尖在上面滑啊滑:“年宴还没结束呢,咱们回去吧?”
说到这个,明稷又问:“刚才楚王是……”
宫里大小宫殿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怎么那么刚好她进的那间就撞上宫廷秘辛了,还有那杯送到桌头的酒——明稷现在还一阵后怕,还好楚王只是知道殿里有人,不知道殿里是他的太子和太子妃。
“他又不见得不知道。”殷遇戈的声音有些不屑,有些低沉,反正听来情绪不好。
“嗯?”
“换句话说,他压根不在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在意!”殷遇戈绕着她的长发,红的唇白的牙笑得有些森然:“第一次见是不是,如此肮脏的事。”
明稷哑然,怎么说呢……只能说楚王的癖好,还是蛮……奇特的。
殷遇戈呼吸有些急促,情绪眼看又开始崩塌,明稷赶紧亲了亲他的眼睛:“我没怎么进过宫,你要不要带我去走走?”
眼睫抖了抖,扫得她嘴唇痒痒的,殷遇戈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一松,刚要竖起的尖刺又被撸平。
明稷松了一口气,刚想起身,门外传来墨奴有些急切的敲门声:“殿下!”
年宴摆在晚风台上,请了戏班子热闹,台上锣鼓吹打,台下宾客们三三两两吃喝饮酒玩乐,楚王和王后退席得早,大家乐得自在。
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女眷们鱼贯穿过元月桥退席,东宫怀着身子的姗奉仪不知被谁挤了一把,从桥上跌落,狠狠摔进了刺骨的池子里。
周遭全是娇滴滴的女客,哪里有会泅水的,险象环生之际,只见一个华衣女郎扑通跳了进去,奋力朝溺水的姜三游去!
“娘娘!”她的宫女哭打着急急赶来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众人定睛一看,那救人的华衣女郎竟然是这些日子宫中隆宠最盛的香宜夫人,赶紧忙不迭把两人落汤鸡一般的贵人打捞了上来,医正一叫就是十来个。
等太子妃赶到的时候,梨花园已经完全乱了。
王后赶过来时地上已经跪了一片,她威严的声音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走着路都会掉进池子里?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芙蓉脸色煞白,额头磕得稀烂,惶恐无比:“奴婢……奴婢不知道,分明是好好扶着姗奉仪走路的!”
过元月桥的人没有十几也有七八,王后柳眉一竖:“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一个人看见么!”
还真有看见的,从围观的人群里忽然走出来一位,跪在王后面前脆生生答道:“小女身边的丫头,好像不小心见到了。”
王后脸色一缓:“糖儿看见什么了?”
正是宓家大姑娘,宓糖,得了她的允许,身旁的丫头怯怯说:“奴婢扶着姑娘走在姗奉仪身旁,那力道是从右后方来的,芙蓉没能扶住姗奉仪,直直翻过沿儿就掉下去了!”
“右后方?那岂不是……将军夫人那边?”
“将军夫人和少夫人走在前头,那个方向是二姑娘吧?”
“二姑娘是谁?”有人好奇问。
“就是……太子妃的妹妹,李家二姑娘,李明秀。”
解释这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明稷循声望过去,只瞧见乌压压一片簪金戴玉的云鬓,没找到源头。
李明秀从人群里急急走出来,一句冤枉跟着跪下的动作脱口而出,她着月色衣裙,和田玉的头面,端得清丽富贵,寻常人还当是上军统领家嫡出的姑娘,其实她和开阳郡主李明稷,并不一个娘肚子爬出来。
只是外人瞧来,不论是不是一个娘肚子出来,也都是姓李,也都叫姐妹,她的嫡姐是太子妃,这么巧被推下水的是东宫里第一个怀上肚子的奉仪。
再一品,几人这些身份利益交缠起来,登时耐人寻味。
“小女没有……没有推过姗奉仪!”李明秀辩解着。
王后从青瑶手里接过茶碗,雨过天青色的,年下了才得的一套贡品,眼皮子一掀:“一个说推过,一个说没推过,本宫该信哪个啊?”
宓糖的丫头说:“回娘娘,我们姑娘同二姑娘无冤无仇,没有道理要陷害二姑娘的,反而是二姑娘同姗奉仪……”
姜三那孩子太惹眼,偏偏是出在妾肚子里,指不定是太子妃容不下这孩子,才让自家妹子除了去。
王后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妃,她知道这事和太子妃无关,可是谁让她李明秀是太子妃的姐妹呢,怪只怪她们这牵绊,也得怪李明秀这脑子糊涂的。
明稷眼里闪过无奈,往外走了几步:“母后。”
她行了一礼,说:“宓姑娘与秀儿都只是一面之词,若是依我说,元月桥上、满月池边全是人,肯定目击证人,到底谁推的姗奉仪,查一查不就很清楚了么?”
“太子妃偏帮着自家妹子,糖儿的丫头说得对,她同二姑娘又没有仇怨,做什么要冤她?”没几步远的献夫人怀里抱着一个红襁褓,轻声说道。
宓家嫁到各家的夫人不在少数,不也是偏帮宓糖的,一时间人群里议论也多了两句,明稷看着那绣着红鲤鱼的襁褓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惹得献夫人抱紧了儿子,要避开她的眼神。
“原来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能用情理偏帮来盖棺定论,献夫人的话让我大开眼界啊。”明稷毫不犹豫顶了回去,献夫人脸色一白。
她复而对王后说:“既然献夫人也不同意,那谁也不要偏袒,都收监起来,等慎刑司的人来查清就是!”
李明秀一愣,望着长姐的方向惊恐地摇头!
她不想去慎刑司啊!
“说得像真为人家着想似的,假好心!”人群里又有谁说了一句,声音不大,足够在场人听见了。
明稷鹰隼一样的眼光登时射了过去,大步朝着人群里藏得很深的那个,老是出声讥讽那个方向走过去,那个方向站着八/九个未嫁的高门贵女,见太子妃气势汹汹走过来登时鸟作群散,宓甜走慢了一步,被明稷逮了个正着!
“太、太子妃!”
明稷比宓甜高很多,抓着她纤细的胳膊逼道:“风凉话说得很高兴嘛,大声说出来,让大家也听一听啊?”
她最讨厌这种藏在人群里背后放冷箭的人,真当上嘴皮磕下嘴皮,说话不用付出代价了是不是?
宓夫人及时走过来圆场说:“甜儿年纪还小,求太子妃……”
“年纪小?”
明稷拖着宓甜走到人群中间,将她狠狠一甩,与宓糖摔做一团:“糖姑娘过这年十七,甜姑娘也有十五了吧,这嘴还跟没娘教过似的——一点都不像郢都城长大的闺秀!”
宓夫人脸一白,尖声道:“太子妃慎言!”
“宓夫人怎么不自己教教女儿慎言呢!”明稷毫不犹豫顶撞了回去,朝王后一笑:“让母后看笑话了,是儿臣多嘴亲自教训了一下嘴贱的甜姑娘,按说宓家的姑娘,应该由母后亲自教训才是。”
她笑得又美又嚣张,王后看得心口一堵,刚想发作找回点面子,门外的人群忽然沸腾起来,通禀的内侍高声:“太子殿下到——”
人群自动分为两列,太子阔步走进来,他仿佛是天生的王,身上的气魄令人看一眼都脸红心跳,是万万不敢直视的。
太子冲王后微微颔首:“母后。”
原来王后只是有一分心堵,太子来了就是给她添了两分心堵,她端起茶碗,堪堪说:“太子免礼。”
殷遇戈落座以后扫了眼一地的人,看着俏生生站在人群前的太子妃定定地问:“太子妃是怎么了?”
“有人说臣妾的坏话,被臣妾逮了个正着。”
宓甜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瑟缩在宓糖怀里,后者不愧是差点嫁进东宫的角色,她看着太子,仓皇的脸美得十分倔强:“甜儿一时情急多说了两句,纵使是这样,也不是太子妃指着家母骂的理由,此举实在有失风度,怎么为东宫嫔妾的典范!”
“我堪不堪为东宫典范,你说了算啊?”明稷凌厉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抽出帕子跺脚,暴力撒娇道:“母后~”
王后的脑袋都大了,谁让宓甜说人坏话还被事主逮了个正着!她只能硬起心肠说:“甜儿口舌不严,罚抄十册女则!”
罚抄而已,算不得大事,宓甜哭哭啼啼地谢了恩,明稷在她要走的瞬间出声:“慢着——”
宓甜停住脚步,明稷笑着将帕子掖好:“甜姑娘是不是要给本宫道歉啊?”
宓甜一呆,宓糖抢先说:“小女代妹妹向娘娘道歉——”
“我跟你说话了么!”明稷毫不犹豫吼了回去。
宓糖被吼得一缩,下意识去看太子,却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地看着她们,纵容着太子妃的无礼。
宓糖心头一涩,怎么……太子妃明明这么粗鲁,她才是温柔懂礼的啊!为什么不看看她!
宓甜咬着唇儿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声若蚊蝇:“甜儿知错,求太子妃娘娘原谅……”
“乖,以后别犯了,外面的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明稷拍拍她的肩,慈祥又和蔼,气人于无形。
被宓甜的事横插了一竿子,医正和稳婆急匆匆从殿外跑进来——姜三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明稷知道姜三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的,现在问题是,李明秀被指害了太子的庶长子,她身为李明秀的嫡姐,她要怎么做?
王后拿茶碗的手一下没端住滚落在地,姜家人已经哭开了,边哭边要去撕打李明秀,又被李家人拦着,一时间两家人乱成一团!
昭氏和徐氏跪在李明秀身边,向王后信誓旦旦:“秀儿不会做这种事的,王后明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