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隐不知从哪儿一摸,突然塞了个东西到她怀里:“诺,送你的。”
这是什么......好像还会动?
祁潆婼低下头看向怀中灰扑扑的小家伙,那小家伙正巧也抬起了绿油油的小眼珠看向她。
“这这这这......该不会是狼吧?”
祁潆婼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嗯...应该只是长得像狼而已。
“是啊,”贺兰隐却回答得理所当然,说着还顺手摸了摸那小家伙身上的毛,“还小着呢,好好养大会保护你的。”
这小子脑回路怎的如此清奇!
哪有送女孩子狼的!
祁潆婼实在是没勇气去摸那个一脸凶相的小家伙。
他这是送了一个小型号的他给她么?
“不用怕,”他突然拉过她的手去摸那小家伙身上的毛,“它很乖的。”
祁潆婼颤栗着被他拉着手去捋了捋那小狼灰色的毛,一边还不忘了低声对他说:“你是想叫我被别人骂死吗,大庭广众之下,你注意一下好不好。”
他脸上更不悦了:“我怎么了?”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祁潆婼真想提起他的耳朵好好教育他一通,这打了个仗回来,这小子愈发地目中无人了啊!
还是贺兰归上前来打圆场,他神色莫测地看了一眼祁潆婼和贺兰隐,笑着说:“六弟,该进城了。”
贺兰隐淡淡地“哦”了一声,就要扯着祁潆婼上马。
贺兰归却伸手拦住了他:“六弟这样怕是不好。”
贺兰隐皱着眉头看向他,半响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祁潆婼在一旁尴尬得直想挠头,她附和着贺兰归说:“确实不好,我还是和云姐姐一道吧。”
说着也不等贺兰隐反应,就飞快地朝后退去。
这下甚至忘了把怀里的小家伙塞回去,祁潆婼看着怀里那绿眼睛的小玩意儿,犹自瑟瑟发抖着。
云想容显然也是有点害怕:“六弟这礼物,也太别出心裁了。”
艾叶瞧着也不是这么回事,便主动伸手抱过那小狼:“我来吧。”
祁潆婼目瞪口呆地看着胆儿这么大的艾叶,艾叶已经把那小狼崽给接了过去,那小狼崽竟然很乖觉地伏在艾叶怀里一动不动。
看来这狼崽子和自己一样有眼光。
祁潆婼实在是乏了,见了他一面也没有心事了,接着便得了皇上特许令她回了府。马车走得远远的她还瞧见那些姑娘小媳妇们像发了狂一般地将鲜花直朝他身上扔,尽管贺兰隐板着一张脸显得极其不耐烦的样子,但那些人的疯狂程度丝毫没有消减。
祁潆婼满脸不悦地放下车帘,她就知道这小子长大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艾叶一脸慈爱地逗弄着怀里的小狼,看着祁潆婼笑了起来:“姑娘这是怎么了,要我说啊,六殿下如今真的成熟了不少呢,看起来和姑娘也甚是般配。”
祁潆婼酸溜溜地说:“哪里还需要我,人家现在是少年英雄,多的人喜欢着呢。”
艾叶笑道:“她们那是单相思。”
正说话间,突然听得后面一道清爽的男音响起。
“祁姑娘请留步!”
“何事?”艾叶吩咐车夫停了下来,掀开帘子问道。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素面袍子的青年骑马追了上来,见艾叶掀开帘子对艾叶恭谨一笑。
“在下段文迟,是六殿下的随从,六殿下托我给姑娘带话,让姑娘酉时在金漱街等他。”
祁潆婼闹了个大红脸,这人,不是才刚见过吗。
“话已经带到,在下就先告退了,若是叫殿下知道我同姑娘多说了话,又该不悦了。”那段文迟佯装很害怕的样子,拱手告辞。
祁潆婼的脸顿时更红了。
一直没说话的甘草此时忍不住了:“真是一刻都等不得地急着想见我们姑娘。”
“这说明殿下对咱们姑娘一往情深,你在这里乱打什么醋坛子。”艾叶轻轻瞪了甘草一眼,说道。
甘草嘟起嘴:“这六殿下占有欲那么强,以后岂不是连我们都要被从姑娘身边赶跑了?”
“六殿下占有欲再强,也不可能亲自服侍姑娘吧。放心,有用得着你的时候。”艾叶说道。
祁潆婼突然脑补出了贺兰隐冷着一张臭脸伺候她的画面,不禁重重打了个寒颤。
第30章
初夏的天渐渐黑得越来越晚,祁潆婼来到金漱街的时候天儿还没完全黑下去,却有灯火四散地亮了起来,惶惶地映亮了漫漫长街。金漱街恰好靠着江边,一到晚上,江上很多游船灯火通明,笙歌流长,各种唱词小曲悠悠不觉地自游船里响起,袅袅悠悠地能飘荡很远,看起来很是一派繁荣享乐的好景象。
祁潆婼还记恨着贺兰隐今日说她穿得亮堂,于是便很怨念地穿了素色双蝶细化衫,象牙色马面裙。才刚走下马车就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祁潆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好远。
回过头来却看到贺兰隐正不解地看着她。
祁潆婼有些尴尬地一笑,悄咪咪地朝他挪近了两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贺兰隐却毫不避讳地走过来拉起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他却牢牢攥着不放。
“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会平安把你们姑娘送回去的。”
艾叶眼里现出犹豫之色来,询问性地看向了祁潆婼。
祁潆婼虽然不好意思,还是朝着艾叶轻轻点了点头。
贺兰隐却拉起她就走。
祁潆婼有些跟不上他的大步子,不由得小声埋怨道:“你慢一点。”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偏头看向她。他的容颜在灯光下显得圣洁而蛊惑,让她不由得看直了眼。
“我走之后,可曾有人欺负你了?”
祁潆婼摇摇头:“没有,你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弱好不好。”
“那你......”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薄薄的唇轻轻动了动,“可曾想过我?”
她猛地红了脸,垂下头小声说:“问这个干嘛。”
“婼儿,我......每日都在想你。”
她却突然反应过来,抬头大叫:“你叫我什么!”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是叫你的名字吗。”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的!”
她涨红了脸,以前他可是追着她叫姐姐的!
他却黑了脸:“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以前你装傻充愣得骗了我这么些年,岂能说不提就不提了。”祁潆婼不满地小声嘀咕,“还有,你此番前去北羌,是不是见了不少北羌美女啊,上次我可还听说,有人送美女给你呢......”
贺兰隐却像是突然发了怒,突然反身把她逼到了墙角,祁潆婼缩缩身子想出来,他却一只手猛地扣在了她的头顶。
“你听谁说的?”
誓死不能出卖云姐姐!祁潆婼咽了口口水,说:“没谁,大街小巷不都传遍了。”
他盯着她,目光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她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突然他的目光轻轻一滑,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看去。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环住自己怒道:“朝哪看呢你!”
贺兰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难熬的晚上,下/身那股无端蹿起来的火。
他若无其事地放开手,复而又拉起她说:“你之前不是说想来金漱街么,这儿没人认识我们,你不必害怕。”
祁潆婼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谁害怕了,是你自己害怕才对吧,生怕我坠了你的颜面,今天还嫌弃我穿得难看。啧啧啧,今日那些姑娘小媳妇儿朝你身上扔花的场面我可都看到了,若是你相中了哪个赶紧和我退婚,我一向肚量狭小得紧,到时候可容不得你三妻四妾的......”
“你胡说什么。”他忍不住又皱起眉来,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有那么歪七杂八的乱心思,说起今天那些女人朝他扔花他就生气,那么刺鼻的香气冲着他身上就砸来。若不是事先就有人叮嘱过他,他早就策马先行了,哪还会这么慢慢走着让他们像看猴子一样看他?
她这么一说,他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快两年未见,她似乎是......胖了不少?原先干干瘪瘪的小瘦身子此时已经丰润有致了,嗯......他倒觉得她胖起来倒还蛮好看的。
祁潆婼盯着他突然红起来的可疑脸色,更生气起来,直接指着他怒道:“你还口是心非,你看我一提起那些女人你的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道貌岸然的狗男人!”
“我......”他看着她发急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终究还是不忍她不高兴,低低说道,“方才想的是你。”
她讪讪地放下手,小声说:“真的吗。”
他“嗯”了一声,握她握得更紧了些。
“你.....怎么长那么高了啊。”祁潆婼也觉得自己方才太无理取闹了些,没话找话地问道。
他好像是不经意地说:“你不也长胖了很多。”
谁知又惹恼了她,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我哪有胖了!”
他的目光又绕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似乎是很理所当然地说:“就是胖了啊。”
她似乎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因为她身子骨弱,连带着发育得也比较晚,这两年她确实是...丰满了很多,但那也不能说是胖啊!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这是不是也是好事情呢,说明他在外面确实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她只好岔开话题说:“行军打仗这么能长个儿啊,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他却握紧她的手摇摇头说:“不,太苦了。我不会叫你去受那个苦的。”
她竟然感觉有些热泪盈眶,可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你确实看起来有点太矮了。”
她的泪瞬间尬在了眼眶里,显得两眼水汪汪得甚是委屈。
他还以为自己惹哭了她,忙语无伦次地哄她说:“不过我就喜欢矮的。”
“谁要你喜欢了!”她扁扁嘴,真有点委屈地说,“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他似乎是有点慌了,看着她问道。
她反握住他的手,拉起他说:“你跟我来。”
她拉着他来到街角落的一家面铺,就在店铺门口的摊位上坐了下来。
店掌柜的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两个衣饰如此华贵的俊美男女在这儿坐了下来,有些犹豫地问道:“公子和夫人想吃点什么?”
贺兰隐似乎虽这个称呼颇为满意,祁潆婼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匆匆说:“两碗牛肉面。”
“你跑这么远来,就为吃一碗牛肉面?”贺兰隐有些奇怪地问道。
“很好吃的,”她瞥了他一眼,美丽的眸子里突然盛满了星辰,“我娘刚嫁到侯府的时候很受排挤,除了爹爹之外,根本没人待见她,但爹爹又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家。她闷得很了,就经常偷偷溜到金漱街上来,买着自己喜欢吃的小吃,在丫鬟的陪同下逛逛街,她最爱的便是街尾的这家牛肉面。在这里,她不再是备受屈辱的侯府夫人,她只是一个悠闲自得的小女子,听说我小时候她还带我来过,只是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得了。”
贺兰隐不自觉地伸手覆住了她的手。
“这些我都是听艾叶说的,艾叶的娘是我娘的陪嫁丫鬟,只是后来我娘去世没两年她娘也去了。而艾叶的爹到底是谁至今我们也不知道。我娘一向心好,当初看艾叶的娘挺着大肚子可怜便收留了她,可没想到白家这么快就败落了。而这件事也为母亲招来了很多非议,嫁到侯府后老太太总是为难她,还说什么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德行不端主子能好到哪儿去。我娘心好,从未因此埋怨过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委曲求全地活着。后来艾叶的娘去世的时候嘱托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我,说我娘就是她们娘儿俩的救命恩人。”
祁潆婼突然看向了贺兰隐,嘴角轻轻一弯:“其实我早就想来看看了,想看看我娘眼中的欢乐,她生命中最后的快乐时光究竟是何种样子的。可是我不敢,尽管艾叶向我描述过很多次,我还是害怕来到此地,怕它叫我想起我娘最后是多么地卑微与煎熬。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有一个完完全全保护得了我而我也完全信任他的...人,有他在,我就能忘掉那些恐惧。其实这件事情,我已经很久没再想过了,可没想到,你会突然叫我来这儿。”
贺兰隐似乎是有些无措,微微低下头,俊美的面容看起来些许窘迫:“你说过的话,我一向记得很清楚。”
祁潆婼满意地笑起来,很自然地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幸好他们都坐着她才能摸得到:“这样才乖嘛,我以后还叫你弈琛好不好。”
他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我也不喜欢现在的名字。”
“其实你父皇那天给我说,要我好好劝诫你,他还说当年知晓是冤枉了我外祖,但为君者多有无奈,他那时候也没办法。其实我能理解他,”祁潆婼认真看向贺兰隐说,“但并不代表着我就会原谅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埋怨一个帝王,但他确实造成了我儿时的不幸。但后来我发现,我最怨恨他的,居然是他以前舍弃了你,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知道你并不想回来,你并不在乎做什么尊贵的皇子。如果你不愿意,”祁潆婼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嫁你,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再也不管这些了,只要...你别在外面给我乱搞,不管你是谁,我都愿意跟着你的。”
第31章
他专注看着她细白娇嫩的美丽脸蛋,由于说的激动,她眼中那滩盈盈的秋水在满街长灯下显得尤为动人,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引人瞩目。
这张他肖想了那么多年的面孔,他魂迁梦绕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不准许任何人对她打一点点坏念头的人,他怎么会舍得她吃一丁点的苦?
他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看着她说:“以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去了北羌一遭,我发现自己也是有着一腔热血,不甘心堕于平庸的。更何况,我知道你也不甘,虽然你从不对我说,但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很多东西,我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好好地保护你。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受一点欺负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么严肃干嘛,弄得怪紧张的。上次你走时我对你说的话,也是永远都作得上数的。哦对了,艾叶都十九岁了,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介绍给她啊。”
贺兰隐还真认真想了一下:“段文迟怎么样?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