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太阳升起[无限流]——赵安雨
时间:2019-10-24 08:45:59

  我也得等到明年吗?带着腥味的海风吹拂,叶霈心底发凉,茫然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另一个文《远山又一春》终于完结了,总算松了口气。这次网站关闭半个月,本来想存点稿子,可惜都市文临近完结,千头万绪需要收尾,我精力实在有限,只能全力把《远山又一春》写完了,《活到太阳升起》没来得及爆更,给大家道歉了,真是不好意思。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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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2019年8月15日, 封印之地
  “一线天”是一座长长细细的浮桥,下面黑海蛟蛇混杂, 后半段还会有惑人心智的迷雾漫漫半年时光足够叶霈把“封印之地”第二道关卡重重难关倒背如流,在水池上方消磨的时光也超过数百个小时, 桃子更是默契合拍,可她从未想过, 自己面临独自踏上“一线天”的境地。
  往日“封印之地”都得屏息闭口,唯恐弄出声响;今天城楼被清理干净,下面也有自己人把守, 终于不用当哑巴了。
  叶霈大声问:“我落单了,谁没有搭档, 跟我走一趟?”
  上月阴历十五,四队新人外加散客足足两百多人闯进宫殿, 只有不到一半人活着逃出来;今天站在“封印之地”正西城楼的只有三十多个, 外面那片诡异无边的黑海足以挡住大部分人脚步了。
  “天王队”实力最弱,领头的孟良看看同伴, 摇了摇头;“佐罗队”最有希望的老陈谢岚等队员早已出发了,剩下都是去年通过的和不打算尝试的,队长张得心为难地连连招呼:“有想上的没有?赶紧的, 叶霈可是高手。”至于“银獴队”的人,叶霈怀疑他们幸灾乐祸, 刚刚从老曹手里要走两枚莲叶的队长韦庆丰就阴阳怪气地说:“叶霈啊,功夫练得不错嘛,还找什么搭档, 自己上去不就完事了?”
  这人真讨厌,心烦意乱的叶霈怒目而视,回手握住右肩剑柄;对方笑眯眯望过来,丝毫不畏惧。
  现在没工夫理他,她走开两步,看着老曹和大鹏不停询问一队二队的人马,“怎么着?上不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有几个人犹犹豫豫,望着她嘟囔:“这也没配合过”
  说的没错,迷雾能诱惑人的心智,令人看到心底最畏惧或者最渴望的事物,两人互相提点才有希望过关,越熟悉默契越好,随便抓个人当替补可没戏;几个月下来,叶霈连桃子如何追求女朋友都一清二楚,后者对她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没希望了,好在来日方长。她不愿再看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黯然对守在身旁的猴子马良、樊继昌老宋说:“你们上吧,快。”
  老曹已经朝自己带领的一队挥挥手,守在通道口的四组八人招呼一声,朝着里面走去,正好和从通道里冒出来的一个男人走个对面--是骆镔。
  他什么时候下去的?看看水位涨到哪里?叶霈奇怪地想,好在骆镔没令她迷惑太久。
  “叶霈,走吧。”他挽着袖管,又原地蹲下整理裤腿和鞋子,紧紧缠在腰间的藤蔓,“抓紧时间。”
  可我没有搭档了,叶霈难过地摇头,“明年吧,我等桃子。”
  “还等什么?”他指指头顶,红月亮已经升到夜幕正中,看上去像一枚红纽扣。“赶紧的,跟着我。”
  叶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陪我走“一线天”?生还率只有20-30的关卡?他去年和大鹏走过一次,还在迷雾里遇到死去的长辈,从没有人愿意再冒一次生命危险
  一只手掌拉住她胳膊,力道很大,带着焦急和催促:“别磨蹭,没时间了。”
  她听到自己小心翼翼地问:“你~跟我一起?”
  骆镔没回答,拉着她大步流星朝通道入口走,叶霈不由自主跟上去。
  身后老曹喊声“骆驼!”听起来很是焦急,“怎么个意思?”
  骆镔头也不回,“我陪她走一趟。”
  有人疾步奔过来,扳住他肩膀,正是大鹏:“骆驼,你可想清楚了。”
  “又不是没走过。”骆镔哈哈笑着,轻松地说,又反手拍拍大鹏肩膀,“一回生二回熟,把心搁肚子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布包塞到大鹏手里,又叮嘱:“要是我回不来,你就多担待点--还有,看着点桃子。”
  路过两尊迦楼罗雕像的时候,叶霈下意识躬了躬身,乞求它们庇护。顺着方方正正的通道下去,阶梯是青绿色,走了不知多久才看见火光。
  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小平台,两侧燃着火盆,把朝前方延伸出去的浮桥映得清清楚楚:它像一条泛着柔和光芒的缎带,镇压住波涛汹涌的黑海,也把它划成两半。
  带着咸味的海风拂动头发,一股火热腥甜的血气直冲胸口,叶霈眼眶发湿,有些哽咽。“骆驼,你~真要~”
  “说过多少次了。”听起来骆镔有点不耐烦,大概时间确实太紧了,樊继昌他们都在后头。“上面迦楼罗雕像是两尊,一线天必须两个人。跟我走。”
  他踏上浮桥,大步向前走去。
  桥上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刚刚走出两步,城楼下方和那迦搏斗的声音,猴子大声喊“到头见啊”樊继昌叮嘱“小心”还有火盆燃烧的噼啪声统统消失了,只有周遭海浪翻涌声声音。
  我以后会对他很好很好的。这个念头像一粒埋在地底深处的小小种子,春天第一场雨水之后悄悄冒出土壤,大口呼吸空气。
  “叶霈?”前方三步外的骆镔说。
  她应了,听他叮嘱“停下的话喊一声”立刻说:“等一下,我想看看后面。”
  双脚一前一后在桥面站稳,叶霈这才慢慢回过头去:被留在身后的是一座巍峨壮观的古城,如同一座亘古便矗立着的山峦,庞大的不可思议。墙头隔几米便燃着火盆,有人不停招手,可惜她看不出来是谁;城墙外壁有一道道深深水痕,从上往下数共有六道,一线天将将压在最下面那道水痕上面。
  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等到年底,大水便压到城墙顶部了,叶霈打个冷战。
  慢慢转回身来,低头看看,翻涌动荡的海水距离浮桥只有一米,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ok了。”她迈出一步,望着他大步前行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题,只好胡乱提问:“骆驼,我上上月过来那次,见到这座桥是淡金色的,有点像迦楼罗的颜色。”
  “可不知为什么,总记成银白色的。”她迷惑地跺跺脚,巴掌宽的浮桥纹丝不动。“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骆镔也不知道答案。“说不好,不少人都这样,可能另有什么奥秘吧,这里面稀奇古怪的事情多着呢。”
  也对,就像恐怖电影一样,这座城里什么事情能用常识或者科学解释呢?
  顺着仅仅能容纳两只脚的浮桥长时间行走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周遭都是海水?普通人看都不敢看,上桥脚就发软。好在叶霈基本功打得扎实,这几个月练了又练,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木板上,早就习惯了;就像骑车和游泳,掌握窍门之后并不难。
  前面骆镔身高腿长,步法很稳,显然也下过苦功。平时闲聊时候,他家就一个孩子啊,怎么舍得?她忽然好奇,“骆驼,你~干嘛练功夫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听起来骆镔也很诧异,稍微减慢速度,一副从头说起的架势。“我有个堂叔,比我父亲小十多岁,从小就和我很亲近。那时候流行港片,什么《少林寺》《黄飞鸿》,成龙李小龙的,他就真的跑到少林寺拜师。”
  叶霈哈哈大笑,连身在险境的紧张抛到九霄云外,“大和尚收他了吗?”
  “幸亏没收,要不然家里就得吃素了。”骆镔也笑,惬意地张开双臂,“那时候跑去少林寺的人太多了,收都收不过来,我堂叔只好回家了。他不甘心,加上真的喜欢这一行,又跑到武当转悠,住下不走了。这回运气不错,有位道长见他天资不错,人也聪明,就写了封信,推荐他去找无极门一位姓林的前辈。”
  果然是无极门,叶霈心想。初遇时她就仔细观察过,骆镔显然正经八百拜师学艺,也掺杂些擒拿搏击的实用功夫,肯定平时没少和别人切磋。“童海川老前辈嫡传弟子。”
  他呵呵笑两声,继续说:“我堂叔运气不错,到了就被林师祖收下了,一练就练了十多年。那时候我还上学,也闹着练武,寒暑假大老远找他去,我爸妈也拦不住我。堂叔带着我拜见林师祖,他老人家很喜欢我,专门指点我功夫。”
  “我上大学那会儿,师祖去世了,衣钵由掌门师伯继承。这位师伯嫉妒堂叔入门最晚,却得师祖青睐,闹得很不愉快,于是堂叔带着我回陕西,自己开了个武馆。”
  “我家里有点小钱,也用不着我上班,我就跟着堂叔混,平时教教功夫收收徒弟,要是有人拜码头砸场子就直接上。”他话语轻松,像是回忆起那段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心驰神往,哈哈笑了起来:“哎,那时候热闹得很,有时候连赢几场,紧接着又被打得骨折,堂叔就亲自给我找场子,哎,一晃好几年了。”
  可惜堂叔英年早逝了,叶霈想起骆镔说过,还在前方迷雾中看到这位死去的长辈,心里有些难过。“喂,仇家是谁?”
  骆镔停住脚步,沉默一会儿才说:“算不上仇家。是我堂叔一位老朋友,熟人,不是成心的。他在外边学了新招数,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出手重了,也是巧了,那天我堂叔刚好喝过酒,按说不该下场,反应慢一拍,就这么没救了。”
  “当时我不在,听到信儿才赶到医院。”他黯然神伤,低声说:“堂叔撑着一口气,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让我把武馆散了,不许管门派里的事,以后老老实实娶老婆生孩子,该干嘛该嘛;我答应了,他就去世了。”
  师傅也说过,善泳者溺于水,练武之人多半死于刀剑之下,叮嘱我和小琬隐姓埋名,切切不可张扬。叶霈叹口气,走上前两步拍拍他肩膀,“别难过了,你堂叔是性情中人,这辈子也算值了。嗯~以后你就金盆洗手了?”
  “嗯。我发小开了个公司,做外贸生意,我掏钱买了他点股份,算是找点事干。”骆镔并没回头,继续迈开脚步,“我想想,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过得可真快。叶霈,你呢,给我讲讲你的事。”
  叶霈学着他的样子,用“说来话长”的口吻说:“我嘛,和你有点像。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军人”
  讲到小琬留在师傅家中查找线索的时候,叶霈余光看到右侧海面赫然破裂,有什么东西慢慢升了起来,有点像蛇颈龙。
  “你累不累?”骆镔停下脚步,轻松地伸个懒腰,慢慢坐在桥面,“走半天了,歇会吧。”
  抬头看看月亮,大概位于头顶和海平面45度角的位置--快到迷雾了吧?朝前面望去,依然漆黑如午夜,叶霈也原地坐倒,望着转身朝向自己的骆镔:“我渴了,明早回去喝点酒。”
  “你被猴子他们传染了。”骆镔取笑她,“以前可没这么能喝酒。”
  任凭谁处于这种可怖环境,都会宁愿长醉不复醒好不好?
  尽管叮嘱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叶霈依然把那只逐渐逼近的水兽看得一清二楚:有点像孔雀,不不不,是说众多头颅很像孔雀开屏的模样--足足有九个蛇头长在同一条蟒蛇身体前端,看起来密密麻麻很是可怖。
  别过来别过来,叶霈心里默念,声音放得很大:“哼哼,我爸爸酒量大得很,我小时候就用筷子蘸酒喂我了;我师傅不常喝酒,每年都酿状元红和女儿红,生辰和春节才喝,喝醉了便施展最高深的功夫。”
  “啊哈”骆镔赞叹,“也是性情中人,可惜我无缘拜见,要是能得老人家指点指点,一定受益匪浅。”
  师傅才不会随便指点别人,不过他嘛,一定是例外。叶霈脸颊红了,眼睛亮晶晶,“哼,我师傅才不见外人。”
  骆镔张大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桥面:“我是外人吗?明明是自己人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同行一线天,对不对?”
  厚脸皮,叶霈大笑,紧接着笑不出来了:九头蛇像一艘船似的游过来,被青黑鳞片覆盖的长大身体从海面笔直升起,九只比活人脑袋还大的蛇头围拢过来,目不转睛盯着两人。仔细望去,蛇头宽大,两侧有膜,是剧毒的眼镜蛇。
  太恶心了,叶霈没有密集物体恐惧症,可被十八只红灯笼似的蛇目近距离盯着,九条殷红信子几乎伸到脸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先下手为强,她想也不想反手拔出两柄焦木剑,却被骆镔一把按住手臂:“别动,忘了?上不来。”
  上不来当然最好,万一的话她握紧剑柄。
  突然视野里动了动,左侧两个蛇头如同从天而降的巨鹰般疾冲而下,却被浮桥上方那层柔和光芒阻挡,被烈火燎到似的迅速逃开;它不甘心,徘徊一会儿,右边三只蛇头再次猛攻,血红嘴巴越来越大,叶霈不由自主用长剑挡在蛇头方向,却发现这是多余的:三只蛇头无法突破笼罩着浮桥的银白光芒,又对两人垂涎欲滴,急的在下方团团乱转,海面翻起房屋大小的漩涡。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把剑横在膝盖。骆镔伸出手臂,拿起剑比划两下,赞道:“好家伙,正适合你用。”
  她也张开手掌,“把你刀拿来看看。”
  就像第一眼看到似的,映向月光的黑刃弯刀泛着浅红光芒,如同血光。比她的焦木剑厚重沉手,同样锋利至极,寒气凛冽,更适合他这种臂力大的男人,“这个也不错,廓耳恪刀,跟我换吧?”
  “你喜欢就拿去,正好把你的剑给我一把。”骆镔大方地说,“就怕你使不惯。”
  他抬头看看,唉了一声,把手里长剑递回给她,“走吧,来不及了。”
  可不是么,按照进度应该能看到迷雾了,我们还是慢了,叶霈看看逐渐东沉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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