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马卡西
时间:2019-10-30 08:24:22

  清鉴跨进屋内,背着手缓缓走向辛柏,她似笑非笑道:“呦,客官,大清早的就开始吃火药啦?”
  辛柏目光沉沉,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滚?”清鉴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我还头一回听到有人对我说滚,你打哪来的?”
  辛柏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也不说话,手却悄无声息地在后面摸索,从枕头底下摸出三枚浸了毒的银镖。
  但见银光一现,那镖宛若生了脚,不失分毫地朝清鉴飞来。
  清鉴眼尖,当即侧身一躲,可其中一枚仍是划过了她的面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痕里似乎瞬间涌入了成百上千只虫蚁,很快这它就烂成了个深深的血洞,露出了一点白色。清鉴忍着剧痛,抬起袖子胡乱一抹,她脚下生风,向辛柏逼近。
  辛柏未曾料到对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木然的脸上隐隐显现出惊异之色,他刚想站起,清鉴就飘到了他跟前。
  清鉴眼疾手快,一把扼住辛柏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随即抽下头上簪子,恶狠狠地插进了木制地铺里。她不想杀人,只是警告,明眼人都知晓这簪子若是再往左偏一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辛柏的头颅。
  辛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目光游离,看似精神恍惚,实则是在仔细咂摸着头顶上方这张略有些可怖的脸蛋。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清鉴冷冷道:“仇三娘。”
  辛柏忽的箍住清鉴的腰,他轻飘飘地来了句:“好,三娘,随我走吧。”
  清鉴脸色一变,她加大手中的力度,势要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
  可下一瞬,风水轮流转,她反倒被他给掀翻在地。
  其实此人的功力未必在清鉴之上,只是镖毒发作了,她的肉|体凡胎有些难以招架。
  清鉴扣了扣脸上的血洞,讥诮道:“跟你走?给你当仆人吗?”
  辛柏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认认真真地说道:“仆人,我不需要,我只要你陪我玩。”
  清鉴“哈”了一声,直接了当地骂道:“疯子!”
  辛柏俯下身,凝视着清鉴,动了动鼻子,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个疯子,你就是个杂种。”
  “杂种”这个词深深刺痛了清鉴,她如猛禽似的抬起双眸,黑洞洞的眼珠里爬上了几条红血丝。
  缥缈的黑影忽然从清鉴周身飞起,室内自成疾风,将窗边的帷幔吹得翩翩起舞。
  清鉴拔出铜剑,纵身而上,对着辛柏的脑袋就是一刀。辛柏急急向后退去,勉强躲开。
  他看着她宛若一头弑杀的凶兽,心情大好,寻寻觅觅,总算让他找到了个旷世奇宝。
  在躲避清鉴削铁如泥的铜剑时,辛柏的脑子里却想着该怎样炮制这副身躯,让她为他所用,将珘界同人间相通,放出点苍河里的恶鬼,届时搅起一锅大祸水,定是有趣得很。
  清鉴愤愤然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突然收手,掉头就走。她是想就地解决他的,但她一挥剑,就觉得体内气息紊乱,不受控制。而且对方无所畏惧,根本不知道怕,想必也是有恃无恐。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落了下风。
  她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点,一旦失势,不仅是图南,恐怕整个珘界都想要她的命。
  引火上身是种什么感受,清鉴此刻算是清楚地了解了。她想走,可辛柏不允。
  辛柏抵着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问道:“残魂好不好吃?”
  清鉴歪了下脑袋,冷笑道:“好不好吃,你可以自己去试试啊。”
  辛柏想了想,笑微微地说:“我又不傻,吃了残魂,会死得很惨的。”
  清鉴身体僵硬的退了一步,她当然知道,有得必有失,吃了残魂,得了灵力,必然会失去些什么,可她不知,最后失的竟是自己的性命。
  后悔么,不,若是不吃,她早就饿死在点苍河,或是被珘界人当做怪物给打死了。
  辛柏走上前,软绵绵地伸出一只手,他戳了戳清鉴脸上的血洞,阴阳怪气地笑道:“在你死之前,我们来玩场大的吧。”
  清鉴面无表情地打开他的手,“玩你个头。”
  辛柏拍了拍手,笑得前倒后仰,“有趣,有趣极了。”
  清鉴懒得理会这种头脑不正常的人,她迈开步子与辛柏错身而。辛柏一言不发地拉住了她的胳膊,沿着手腕往下滑,捏了捏她的掌心。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清鉴抬眼望去。
  钟簌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前,神色异动地瞧着她。
  清鉴愣了片刻,因自行惭愧而低垂下了头,拨了些头发遮住右脸。
  辛柏瞄了一眼,随即松开手,出了门。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钟簌。
  钟簌恰巧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嘴角。
  辛柏嗤嗤笑了声,回身对清鉴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清鉴不言不语,只是冷着脸站在那儿。
  辛柏走后,清鉴也目不斜视地出了屋。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那风又冷又硬,像把锉刀,直直地凿进她的脸上,然而她一步一步,走得相当从容。
  钟簌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疼不疼?”
  清鉴停下脚步,她咬着牙,忽然转过身。她仰起头,将头脸全部显现出来,她让他看,看到她丑陋的样子,要他心生厌恶,自行走开。
  然而钟簌的神情并无波澜,他动作柔缓地摸着她的脸,“去医馆吧,我帮你疗伤。”
 
 
第61章 黑猫
  檀菁静静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白色巨狼行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格外醒目。清鉴趴在狼背上,发丝随意散落开来,钟簌走在一旁,时不时侧过身,笑着同她说话。
  望着这一幕,檀菁不由莞尔,她俯下身,阖上双眼,轻嗅台前一株四季不衰的海棠。
  同时,身处阁楼的图南正一动不动地看向此处。及至檀菁关上窗,他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浪费了好些时光。
  小厮在庭院擦拭新搬来的佛像,听见楼梯间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立马直起了身,待看到来人后,战战兢兢地出口唤道:“六爷。”
  这声六爷也让图南瞬间警觉,他转过身,低眉顺眼道:“六叔。”
  辛柏斜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继续往楼上走。
  图南知晓他的脾气,诡谲得很,与清鉴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这个六叔闲不下来,喜欢四处蹦跶,三年五载才回来一趟,不然他迟早得被他给折磨疯了。
  其实辛柏大不了图南几岁,但因不苟言笑,性情古怪,谁也不敢招惹,久而久之就带上了老一辈的威严。
  辛柏坐在潮湿阴暗的屋子里,透过窗子,阴郁地看向外头。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猫忽然从栏杆上伶伶俐俐跳了下来,那猫也不怕人,慢悠悠的迈到了辛柏的摇椅旁,舔了舔他的裤脚。
  辛柏低头,盯着脚边的黑色团子若有所思,随即一把将这小玩意儿捞进了怀中,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摸了摸那黑得发亮的绒毛,发现手感很不错,又挠了挠它的小腹。黑猫趴在他的腿上,舒适地“喵”了一声。
  须臾,房门被敲响了。
  来人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可偏偏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六爷。”
  辛柏点了点头,“罗义呢,近来怎么没有消息。”
  男人犹豫了一下,回道:“六爷,我就是罗义。您派去做事的那个叫秤砣。”
  辛柏漫不经心道:“他人呢?”
  罗义扫了辛柏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但心情好像不坏,这才把话说了出来,“秤砣受了伤,在人间逗留了几日。”
  “人呢?”这两个字从辛柏嘴里冒出,吓得黑猫都止不住瑟缩了下。
  “跟……跟丢了……”罗义话都说不全了。
  “丢了?”辛柏抬起头,想也不想就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地往罗义脑袋上砸去,“真是能耐了你们。”
  罗义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地挨着这一计,口中嗫喏道:“六爷,那老鬼奸诈得很,知道有人跟着他,把秤砣那帮人往匪窝里引,秤砣一时掉以轻心,着了他的道。”
  辛柏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嘴角,“那是你们自己蠢。”
  罗义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哆嗦道:“属下办事不周,还望六爷不要动怒。”
  辛柏端起桌子上的苦茶,不紧不慢地小饮了口,“既然人都跟不住,他那双腿也别要了,砍了丢去喂狗罢。”
  “是。”罗义不敢求情,怕自己再多说几句,挑了他的某根神经,秤砣可能得被剁成肉泥了。
  “滚吧。”辛柏挥了挥手,只觉得这个大块头很是碍眼。
  罗义就等着这句话,顺坡下驴,连忙退了出去。
  在罗义刚掩上门时,辛柏忽然起什么似的,抬头吩咐道:“去给我查个叫做仇三娘的女人。”
  “是。”
  辛柏摸了摸猫毛,把它放回了地上,小黑猫说时迟那时快,一溜烟地蹿上房顶,没影了。
  辛柏摁着额角,没好气道:“小畜。”
  医馆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清鉴一来,仅有的两个药徒也慌里慌张地跑了。
  钟簌将清鉴从巨狼背上抱下,那巨狼知晓完成了任务,抖了抖身子,径直后院钻进大棚里,呼呼大睡起来。
  钟簌抬脚走上台阶,清鉴靠在他的胸前,盯着他的下巴,理智地提醒道:“我伤的是脸不是腿。”
  钟簌坦然自若,“我知道。院里碎石太多,我怕你伤了脚。”
  清鉴又道:“我光着脚走了这么多年路,从未被石子伤过。”
  钟簌抿着嘴,不言语,但也没把她放下。
  一路把清鉴抱进堂屋内,钟簌安置好她,转头就开始翻找药材。
  清鉴踩在白玉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药橱间穿梭的钟簌,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钟簌捣鼓着药贴,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抬眼笑了一下,“怎么了?”
  清鉴别过脸,清晰而沉重地冷笑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你这样的人,到人间恐怕得饿死。”
  “饿不死的,不过如果要再养个人,那是得快点了。”钟簌笑了笑,他端着陶碗,走到玉塌前,微微仰起头颅,看着清鉴无可奈何地道:“你站那么高,我怎么给你敷药?”
  清鉴噎了下,老老实实地蹲下,将头发撩到耳后。
  钟簌拿泡过烈酒的白布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伤口,清鉴疼得一哆嗦,差点张嘴骂娘,疼痛化作一个锋利的眼神向钟簌刺去。
  钟簌苦苦一笑,“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伤得你。”
  清鉴干巴巴道:“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
  她一向自视甚高,这回却栽了跟头,心中难免有些郁闷。
  钟簌舀起一勺膏药,填进血洞,他淡淡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清鉴半眯眼睛,“什么意思?”
  钟簌道:“你为我,为檀菁,甚至为城中的百姓做了多少事?我们会记得你的好,可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畏你,惧你。况且我不需要你来护着,你护着你自己就够了。”
  清鉴直直地瞪着他,“谁护着你了?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关?”
  她伸出食指摆了摆,“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说着,她莫名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嘲讽的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有种天真美好的意味。
  钟簌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清鉴又板回了脸,“快点!”
 
 
第62章 同谋
  日落西山,轮到月光开始展现自我了。街上依稀有了人声,药徒打着哈欠将烛台里的灯芯给点燃,同钟簌告禀了一些事,然后耷拉着眼皮走了。
  珘界大多数人都是昼伏夜出的,只有个别能在能白日中行走,且精气不受重创,药徒跟着钟簌的时间不长,修行尚浅,做不到不眠不休,到点了,他就该歇息了。
  幽暗的医馆里,独留一点灯火。钟簌坐在台子后头,一身素白长袍,不言不动,好似个孤魂野鬼。
  嘎吱一声,厚重的馆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个口子。
  钟簌无波无澜地望向门口,没像往日一样拾起笑脸,邀客入馆。
  辛柏站在冷风里,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是颗黑色的棋子,没有一丝温度。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钟簌提起紫砂壶,慢悠悠地问道:“要喝茶吗?”
  辛柏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不喝,喝了尿多。”
  钟簌对他无话可说,低下头,自顾自的翻起药簿。
  辛柏环顾四周,“你这处比我那也不见得好到哪。”
  钟簌没有理会他,翻了一页书。
  辛柏起身走到台前,眯起丹凤眼,懒懒道:“小师弟,多年未见,我都差点忘记你长什么模样了,要不是昨日在街上瞧见那头狼,我还真认不出你来。”
  钟簌抬头正视他,“你早已被逐出师门,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小师弟。还有我开是医馆,不是茶厅,你若不想寻药治病,就请离开。”
  辛柏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向前倾,他有点咬牙切齿道:“真不愧是那秃老道的得意门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钟簌面无表情地朝椅背上一仰,“师父还歹也养了你七年,你这么说他,不大好。”
  辛柏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他压着嗓子,低声道:“师父?那秃老道也配当我师父?七年了,什么都不肯教我,最后还废了我一双眼,要不是医治及时,我这双眼睛现在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钟簌盯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性子狠厉毒辣,小时候有个孩子玩闹时踢了你一脚,你当天晚上就爬进人家里,把他腿给生生砸断了。师父寒心,怕你学了术法后为非作歹,所以才不教你东西。可你不甘心,暗中偷习禁术,放出妖兽,为祸珘界。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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