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节抱着暖炉,淡淡地道:“吕复他真的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搂在了身边啊。”只可惜也是这些东西叫他失了河山。
邓节在邺城散步了小半天,买了些之前没见过的新鲜玩意,直到宵禁这才回了太尉府,脱了外袍准备沐浴睡觉,突然间听到了声音,外面的奴婢道:“太尉大人”紧接着他就推门进来了,从后面抱住她的身体,一点点收紧,亲吻着她的颈窝,她忍不住的去躲,抵挡他,道:“痒”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不甚清楚地说:“邺城好吗?”
邓节说:“好”
赵翊说:“那我们以后就留在这里。”他的手摸到了她的小腹,平坦的,他似乎有些失落,懊恼说:“没有消息吗?”
邓节觉得他这是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不行,不知为何,她觉得好笑,是她一直在服避子汤,她忍不住低头吭哧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直直的盯着她的侧脸看,她的脸蛋红红的,软软的,他中了邪,突然凑上去咬了她一口。
邓节猝不及防,推他,他道:“你笑什么?”
邓节摇摇头,道:“没笑什么。”又挣脱开他,平静地说:“妾要沐浴了。”
“沐吧”他说:“我看着你。”
邓节觉得不自在,脸有些红,责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她话没说完,赵翊就过来接她的衣服,似乎是嫌弃她动作太慢了,简直像流氓。
他把她脱得光光的,见她脸红,笑道:“你害什么羞,你我什么没有做过?”
邓节懒得同他计较,自顾自的下了池子沐浴,赵翊看着她沐浴,只觉得身上也燥热了起来,敛着眸子不再看她,他一会儿还有急事,马上就得走,容不得他在这里久留。
水雾蒸了上来,她的身影朦朦胧胧,乌黑的发散开,半被水打湿黏在了光滑细嫩的肌肤上。
赵翊敛了眸子,坐在池水边,一手在池水里搅了搅,觉得温度正好,道:“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各地的使臣都回来,我已经命人给你打了首饰,制作了新衣裳,留着除夕夜里穿,省着叫江东的使臣看了去,觉得是我苛待了你。”
邓节回头冲他一笑,道:“妾知道了。”
赵翊目光略怔,转而又敛了住,他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她初来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那么美丽,怎么到了现在越来越觉得她可人,倘若不是马上要离开,他此刻就想把她拉上来。
正垂着眼帘想着,她已经到了池边,玉制的镶金的池子被热汤烘得暖烘烘的,他一抬眼,发现她正拄在池子边笑望着他,她的一双杏眸笑起来的时候是弯弯的,眉毛细细的,他看着她只觉得美得动人。
邓节是过来想要跟他开玩笑的,不等张口,便叫他一把捧住了脸颊,吻了上来,轻轻的,像是吮吸,蓦地,舌撬开了她的牙关,一只手抚摸到了耳后,托住了她的脖颈,轻轻抚摸。
他的手托住了她的腰,一用力便就将她从池水中拖了上来,身上不着一缕,正好免了他再去脱她的衣服,他将她放在池子旁,一边亲吻着她,啮咬着她,一边去解自己的衣带,程琬他们还在正殿等着他,他想,等着就等着吧,他现在只想着先把眼前的人裹进怀里……
第六十六章
七年前, 初平二年, 七月十六, 兖州。
兖州这天, 一早上起就喧闹声不止,巷子里,街口处,满满的都是早起看热闹的老百姓, 没有人不知道, 今天是时任兖州牧赵彪娶妻的日子, 他一直没有正室, 妾室倒是一堆, 如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了终于明媒正娶了正妻,这正妻不是别人,正是颍川大组宋家家主最宠爱的独女宋绾, 要知道这宋绾才十八岁,小他整整二十岁呢。
老夫少妻,足够街头巷尾的百姓当做谈资议论好一阵子了。
迎亲的队伍整整铺满了一整条街,赵彪坐在马上, 身后是载着新娘的马车, 还有一场排不见尾的仪仗。
见那赵彪黑脸络腮, 都不禁惋惜起这个宋家的姑娘,听说她还生得十分美丽。
马车停在了府门外,宋绾举着却扇端正的下来,她多少也是有些好奇的, 透过却扇偷偷的看着府中的景象,又看了看身前的那个壮硕的中年男人,那就是她的夫君,她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想起曾经与她在桃花树下握着手许下诺言的少年,如今他在荆州,一别两宽,他去岁娶亲,如今已经有了子女吧。
宋绾这样想着,便觉得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
她大半的人生便已经定了,像是脖子上被拴住了无形的铁链,至此都不可能扭转了。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一束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微微的偏过头去,瞧见了一个少年,十二三的年纪,生得玉面朱唇,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少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有的清澈纯粹,多了几分不和年纪的成熟冷冽。
他看着她,毫不避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宋绾有些疑惑,也猜得他是赵彪的某个儿子,他看着她,并不避讳,宋绾不知如何应对,便就向他略施微笑,以示善意,然而那个少年却忽的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
她忍不住想,赵彪的儿子能生得这幅模样,他的母亲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
“爹这会娶的那个宋夫人生得可真是美”赵冰道,他是赵彪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美是美的,不过那是你主母,敢动什么歪脑筋,小心爹扒了你的皮!”三子笑道。
忽然间见到赵翊走了过去,相互挤眉弄眼,背地里偷笑:“那小子肯定对宋夫人有心思。”
“定是!”斩钉截铁:“我见那小子在后院的水池子旁跟她私会。”
偷偷摸摸地议论,不敢太大声,怕赵翊听了去,他们都多少有点怕赵翊,哪怕他们年纪都比赵翊大,哪怕赵翊平时根本也不怎么说话,可他们就是怕,他们听说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他不仅杀人,还命令张宁将军屠杀,这就太可怕了,还有他的娘,他们谁都没见过他的娘,有的人说他娘是妖所以生下来的赵翊才会有这样一长脸,还有说他娘是妓女的,他打在她娘肚子里是就叫各种男人肏过。
但是架不住他们的爹喜欢他啊,都是来日,这兖州牧就是他的了。
纵使他们不平,也没有折子,谁叫赵翊他这小子会打仗,能打仗,手里一杆银枪,上了战场就跟命不是自己的一样,听说就在几个月前,他们爹赵彪打鲁韬时,这家伙提着银枪一抽马鞭子冲进冲出,身上的铠甲跟让血水浸过一样,提着鲁韬麾下第一大将左丛的脑袋就回来了。
要是只会拼命,也就罢了,还会用兵,别看他平时不说话,城府深着呢,自打赵彪对他青睐有加,就有的是人背地里想要害他,最后也没有人能得逞。
这样的一个人,他们谁能不躲着走。
迎面是赵爽将军,他就喜欢赵翊,一看见他就亲切,道:“小子,你爹让你收拾收拾,明儿跟我去打淮南去,淮南那地方,中州之咽喉,江南之屏障,若是真能打下来,你小子就是兖州第一人。”他兴致冲冲的道。
赵翊冲他一笑,道:“知道了”
赵爽爽快地道:“快准备去吧!”
赵翊往屋子走,路过后院的莲花池子,回廊亭子里坐着一个女子,一身月牙白色的曲裾长裙,头发挽起,耳朵上垂着珍珠耳环,鬓发如云,身材纤细。
女子转过了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他方要躲,却听她叫他:“赵翊”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的,好听的。
他站住了脚,扎在了地上,她是专程来找他的,方才也是坐在那里等他,她朝着他走过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比他提枪杀进敌营的时候还要紧张万倍。
她走到他面前,笑说:“那日多亏了你,我才寻得那璎珞坠子。”
赵翊这才开口,有些紧张,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愿意叫她“母亲”他潜意识里在排斥着什么,他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忽然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怀了身孕,是他的兄弟或者姐妹,他的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她再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见了,飘远了。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是他的主母。
她怀了他的兄弟姐妹。
“赵翊”她温柔的叫他,他这才回过心神,却仍然魂不守舍。
宋绾说:“夫君说你要和赵爽将军去打淮南。”
赵翊“唔”了一声,说:“是”
宋绾身后的婢女上前,将手里端着的胡靴递给他,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去。
宋绾笑说:“没什么可送你的,你这孩子平日又不怎么爱说话,我想就算是问你,你也不会说想要什么,就自作主张给你做了一双靴子,瞧着应该是合适的,你回去试试,若是不合适差人送来我再给你改改。”
她叫他孩子,她分明也没有长他几岁,却装的真像是他母亲一样。
他说:“我知道了”
宋绾略施一笑,道:“夫君也是的,这时候派你出去,淮南又那么难打,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过除夕。”她说:“不过等到了除夕,我给你打的袍子也该打好了,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要,衣裳也不曾见你多换过,你父亲简朴,一年里只有那么两身行头,别的公子都有娘亲,唯独你跟着你父亲一样。”她说:“若是以后缺了什么衣裳,就差人过来,我会给你做的。”
“是”他说,蓦地,目送她离开了。
“等到了除夕,我给你打的袍子也该打好了……”
……
建安四年,十二月,除夕,邺城。
一早上的,太尉府里就结了彩,从一早上开始,就人来人往的,都是来拜会赵翊的,谁叫他是权倾朝野的太尉,未来最有可能篡夺帝位的不二人选。
邺城,包括整个河北的士人都盼着这一日能够登门递帖,若是能够得到太尉赏识,那才叫一朝得势。而且无人不知太尉大人用人不拘一格,不看出身贵贱,不看门阀高低,甚至都不看品德,只看中才干,直接投身在太尉门下可比去那些世族手底下更容易得到晋升和提拔。
所以从宵禁一接触,士人们就通通堵在了太尉府门口,排得长队足堵塞了整条街道。
于此同时,他们苦苦等待着的太尉大人正在榻上与他如今最喜爱的夫人缠绵,他难得的不用早起,从背后拥抱着她的身体,细嗅着她的发香,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知道程琬正在暗中查她,他知道,他想,她至多不过是想要他的命,和刘萦一样,但是他不知为何却又肯定她和刘萦不同,他不在意,他只沉迷于这一刻的温存。
温存过后,他没有松开她,仍是抱着她的身体,似乎沉迷于她的温暖。
许久邓节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温柔,眼里含着笑,她说:“妾有时真想那些人不来,不来,妾就可以和夫君一直在这房里。”
“在这房里做什么?”赵翊轻轻摸着她的下巴。
她转过头不看他,说:“只是待在一起,点着炭火盆,吃着东西,拥抱着睡觉。”
“不做别的事情吗?”他故意戏弄她,低头吻着她。
邓节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她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很有力,他是活生生的,温暖的,她微笑着慢慢说:“这就够了。”
赵翊一把拥过她,说:“那我命人把他们都遣走。”
邓节摇了摇头,从榻上起身,拢了拢发,道:“不了,他们都寄希望于夫君,夫君不要让这些才子们寒了心……”她没能说完,被他从背后拦腰一抱,又掀回到了榻上去,他按住试图挣扎的她,笑道:“不急,像你说的,我们再拥抱着躺一会儿”
……
第六十七章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 赵翊穿上了衣裳离开了, 准备去光德殿接待那些士子们, 轻儿把新剪裁的衣裳捧进来, 上面还放着五六支金簪,放在案几上,把衣裳展开挂起来用香炉熏着,对邓节道:“夫人, 晚宴要过了戌时才能开始, 奴婢会提前一个时辰给夫人梳妆, 夫人现在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邓节披上衣裳, 觉得腹中空空, 道:“有吃食吗?”
轻儿说:“有的,奴婢这就去取。”
邓节慢慢的走到案几前,蹲下身子拿起那几只金簪来看, 看着看着,就觉得又开始犯困了,脑袋晕乎乎的,她掩面打了一个哈欠, 回到了榻上, 不知不觉的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 身上犹如压着千斤鼎,浑浑噩噩,无论怎么极力的想醒都睁不开眼睛,仿佛脖子上掐着一只手, 将她狠狠地往地底下拉。
终于,她强撑着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的景象,想要抬起手来揉揉眼睛,却发觉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慢慢的,她终于看清的眼前的景象,她还是在自己的寝殿里,屏风前面站着了一个女子,背着她,不过只瞧那身影也知道是轻儿。
“我怎么了”邓节身上动弹不得,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柔软无力。
轻儿闻音转过来,瞧她一笑,道:“夫人醒了,这都到了戌时了,奴婢方还在想夫人怎么还在睡着。”
“我怎么回事?”邓节仍然气若游丝。
轻儿却根本不回答她,她转过身去打了火折子点灯,一盏一盏的,全当没听见邓节的话,嘴上微笑道:“夫人这一觉,天都黑了呢,各地的使节都纷纷的往光德殿去了,这会儿太尉大人也应该是在光德殿吧。”
“轻儿,你到底要做什么?”邓节质问她,她想要弄出点声音,试图伸手把床头的连枝金灯给推翻。
轻儿拿着一盏小人面油灯看着她,摇了摇头,无奈地轻叹一声,说:“没用的,你中了软筋散,中了这药的,身体酸软无力,就连说话也无法大声,别白费力气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邓节狠狠地瞪向她。
轻儿放下人面油灯,摊了摊手,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轻儿看着她血红的眼睛,蓦地,她坐在邓节榻前抚摸了两下邓节的鬓发。
轻儿这才轻声细语地笑说:“因为只有这样,奴婢才好送你上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