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舴舟
时间:2020-03-04 10:17:22

  眼前是片一望无垠的莲池。天际的霭云遮住了日头,只现出金色镀边和淼淼天光的几束投照。
  池子里的雾散了大半,又将沉重水汽压低在田田莲叶下头,连做若隐若现一片白色浮华,有时又随着水波缓缓荡漾,不由让人想起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水珠儿沿着一朵朵莲花的纤细婀娜茎叶滑下,偶尔激起几只鱼儿争相接喋,就会露出红色的端倪,和花尖的粉嫩交相呼应。
  姝菡望着眼前这片盛景,忘记了人在何处。
  再细细看去,满池荷花风动的舞姿将花瓣牵引,竟然有十余种不同植株。
  姝菡不得不怀疑,安亲王便是按了她的名字寻了这么一处所在,毕竟每每他们欢好在最动情之时,他也会拥着她喊:“菡儿……”
  一遍又一遍,似乎这样才能将她刻入骨血之中。
  “喜欢吗?”安亲王故意有此一问,顺便亲了亲她的耳珠。
  姝菡想都不想作答:“喜欢,臣妾太欢喜了。”
  “只喜欢这片荷塘?”
  姝菡便把脸藏进他怀抱。
  003
  上了马车,继续前行一炷香的光景,便是这处“菡芳园”的正门。
  叫个园字,实则是座仿制江南水乡的别院。
  小桥流水有之,亭台楼榭有之,连恭迎在门口的老管家都一板一眼,口称“老爷、夫人。”
  姝菡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跟着他身后进门,自有人引着两辆车往马厩去。
  安亲王牵着姝菡的手,直接向了二进去。
  “这处有濡泉,水质上佳,最宜舒缓筋骨,你先去泡泡,我还有些政务要办。”
  姝菡自然不会拖他后腿,便叫了铃儿一起。
  二进的院子不大,胜在精巧。
  三开间的主房,东西并无厢房。濡泉池子共有两处。一个略大,设在东边假山影壁的后头。还一处小的,在东北角,只被丛竹木挡着。
  姝菡试过水温,大池子里稍凉了些,便让铃儿在二门上守着,自己穿了寝衣下到小池子里。
  身下的水是活水,汩汩冒着,直蒸得她两眼沉沉。
  不多时,她便有睡过去的态势。
  马上要栽倒在水里,一双大手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回屋里睡?”
  姝菡薄透湿衣贴在身上,不低头也知此刻和一缕不挂没甚大分别,只别扭地拒他:“臣妾还想再泡一会儿。”
  安亲王想想,“那换到那处吧。”
  姝菡本就是个搪塞,无可无不可,遂光着脚向两丈之外的大池子挪去。
  将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刚把飘起来的衣襟压平拢在手下,身后一个比水温更灼人的身躯贴合上来。
  姝菡便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光天化日,在别人的宅子里。他怎么可以?
  她便要回身去求那不讲道理之人。
  不等开口,便被堵住唇舌,只发出呜呜哀鸣,听的人心意更乱。
  安亲王大手滑向她湿衣前襟,趁着姝菡双手推拒他之际,不需使蛮力,顷刻两个人就真的赤诚相见。
  姝菡衣裤沉入水中,好不容易挣得半刻脱身,便转身欲躲。
  可是哪有路给她逃,她不等立稳,便被身后之人堵在假山壁石前。
  为了不至摔到,她用手攀在石头光滑孔隙之间,身后之人却早已就绪。
  她既不敢声张,又逃无可逃,就被一下又一下被迫碰捱在石壁之上,激起水花片片。
  她羞恼得眼泪涟涟,安亲王却不肯稍稍放过,仿佛要于一夕间和她白首不离、生生不息。
  ……
  姝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主人房,也不知道这一夜被安亲王折磨了几个轮回。
  醒来时,只隐约记得,在两个人欲生欲死之刻,他信誓旦旦许诺: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婚旅行即将结束。
  前方预警,徽徽菡菡会有短暂分别。
 
 
第62章 【饵】
  晨起的风声在门外低低泣着, 姝菡躺平在床榻上眼神有些失焦。
  她不知道安亲王的计划是什么?不知他是不是正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奔赴生死关、修罗场?甚至不知道他要她在这里等多久?
  他离开的时候她睡得正安稳,她醒来的时候空着的半边床榻早就凉透, 这才惊觉梦里那句“等我”是真非幻。
  意识已经清醒, 心却漂浮在半空。
  这样的迷茫,在她当初家破人亡被托付给岚姨的时候也曾有过,却随着年岁渐长被时光湮没。
  可是又不大一样。
  那时她不过七岁稚童, 那时, 确知生身父母不会再回还,只得慢慢学会一个人面对世事无常又寂寂无声成长。
  今时今日,她已十七芳华, 炼成了个风霜无侵,雨雪不化的坚韧里子, 似乎应该比那时更要冷静自知。
  安亲王既然留她在这里等,她就该守着这方院子, 不闻不问, 早晚有一个结果。
  他成了事,她跟着得道升天,他丢了命, 她也未见得就会身首异处。
  说不得,安亲王早就为她留了后路,纵是功败垂成,也有她立锥之地,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把她藏匿在这人迹罕至的别院,留着避暑山庄里的众人迷惑人心。
  “夫人, 该起了,早膳已经备好,要不要端进来?”铃儿端了热水进门,背对着门拧热巾子,称呼的变化让姝菡有片刻凝视,随即放弃追问,是不是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好,摆在厅里吧。”想想又道:“帮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抄经。”
  铃儿应了声好,便服侍她擦脸、穿衣。
  姝菡坐在厅堂,碗碟摆了满桌,却没什么胃口。
  以往一个人用膳,也没觉得如何寂寞。那大抵是因为知道那人早晚会回来。
  隔着敞开的轩窗,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姝菡放下筷子走到门口。
  竹叶被风摩挲的沙沙响,濡水翻滚着汩汩上扬,水花儿里推了落叶冒头,飘到边沿又沉了底,周而复始不得解脱。
  她心里还是有点堵,不愿在这方令人窒息的小院子里被囚住,就抬脚往外头去。
  外头能看见大片莲池,是他昨日信誓旦旦要给她的惊喜。
  刚到大门口,一个道骨仙风的花甲老人在管家尹伯的指引下往她这边来。
  那人也不经引荐,便握拳施了个礼:“老朽邵缇见过夫人。”
  姝菡几乎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
  安亲王外书房有位幕僚就姓这个,经常听他提起如何有大才,今日倒是第一次见面。
  “邵先生多礼了,小妇人不敢当您问候。想来,您是来寻王爷吧?不巧他已经离开。”
  那邵先生却摆摆手:“老朽一个时辰前刚和王爷议定大事分开,这趟过来是专程来见夫人您的,还请借一步说话。”
  姝菡于识人一道历来凭着直觉感官。
  这位邵先生,长得副世外高人的样貌,但对她谈不上什么善意,就连那客气都藏着三分虚情假意。
  一个政客,总有几张面皮,他所图为何,且听他说。
  “恭敬不如从命,邵先生请移步到里面堂屋。铃儿,去备茶。”便是将她支开好说话。
  进得屋子,铃儿并不替他们关门,本来也没有旁人在二进。
  姝菡在主位上稳当坐了,抬眼看向一脸高深的老者。
  邵先生时间有限,也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一揖到底,毫不避讳地说明来意。
  “老朽想替追随着王爷出生入死的万千兵士求您一事,还望您玉成。”
  姝菡知道他肯定还有后话,便盯着他狐狸一样的眼神,“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老朽想请夫人随我出趟远门。”
  “去哪?”
  “京师。”
  “怎么去?是用了寻常民妇的样子?还是安亲王侧妃的身份?”
  “自然是亲王的侧妃,虽然仪仗未及准备,但出门在外,您多担待体谅。”
  姝菡稍稍冷静考虑,复问他:“王爷在何处?可知道此事?”
  “王爷自是不知,他的行踪,也恕老朽不能透漏。”
  姝菡将整个脊背靠向椅背,神态也显得不愉:“邵先生什么都不说,却要我违背王爷的意愿随你而去,这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况且,我又怎么能确定,您此行不是遭了有心人策反?故意在此刻拖王爷后腿?”
  “侧福晋如何肯信某对王爷一片忠心?”
  “也简单,把京里的事告诉我,我自然会分辨。”
  “这?朝廷里的邸报每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朽当如何说起?不若夫人问了,老朽来答。”
  姝菡想想,知道这人难缠,又急于知道安亲王的计划,便稍微妥协:“好,那先生要保证所言不虚,且毫无保留。”
  “老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姝菡斟酌了一番,先拣出最要紧的一个问题:“朝中局势如何,谁占了上风?”
  “朝中局势乱得很,但上风一说,没有定数。”
  “此话怎讲?”
  邵先生便直起腰杆顿了一下,姝菡忙让他坐下说话。
  他便又开口:“几日前,圣人请平安脉时,被查出来这个月用的补汤,均被投了一种慢性毒物,长期大量服用可致使头脑昏聩,双目失明。”
  姝菡示意他继续。
  “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先投毒后自尽的御医是才返京不久的英亲王荐上去的旧人。圣人龙颜大怒之下,就要将英亲王索拿入狱。”
  “所以英亲王此番是逃脱了?”
  “正是。不仅如此。英亲王侥幸走脱之后,不但没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反而不知从哪儿纠集了四万多兵马,眼下正在围城,城内禁军加上九门上的人估计抵御不了太久。圣人大怒,直接赐了钟萃宫三尺白绫,褫夺封号。”
  姝菡略心安,只要安亲王不是谋逆,身后就不至万劫不复。至于圣人被投毒之事,她已经不愿去深想到底是不是安亲王的手笔。
  “旁的我不多问,我只关心,王爷此行是否已有了完全的准备?”想要勤王,也得有兵马才行。
  邵先生犹豫了一下,知道姝菡比他想象中难应付,便稍微透了些口风:“夫人无须担心,王爷他已经安排了援兵直往京城去,只要王爷出了这片地界,便可保万事无虞。”
  姝菡点了点头:“所以先生此行想让我出得什么力?”
  “夫人应当知道,英亲王围城求得是个速战速决,他最担心的便是咱们王爷兴兵勤王让他腹背受敌,所以我们均推测,他必定会派了伏兵沿途截杀,甚至会不惜代价到承德刺杀王驾。由是,王爷早放出消息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只让人假冒他身份于明处行走,他便带了侍卫暗度陈仓和大队人马汇合。”
  说到这里,邵先生停住,站起身郑重求她:“老朽深以为,假扮的终究真不了,很快就要被揭穿,很难为王爷争取这一昼夜的宝贵时间,遂斗胆来求夫人成全,只要您肯坐了马车行走于市,吸引了有心人的视线,便是王爷和所有从龙之人的大功臣、大恩人。”
  “先生之意,是要我做饵?”
  “老朽汗颜,确如您所说。不过您放心,老朽会尾随在您身后百丈之内,另有百余名兵丁在暗处保护。”
  姝菡相信,这是邵缇自己的意思,与安亲王无关。但也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得如此简单。真的遇到伏击,别说百余人,便是来了千军万马,她脑袋落地也只是顷刻间的事。
  “这一切只是邵先生片面之辞,要我同行,您须得拿出实证是王爷嫡系亲近,不然,我怎敢把性命托付给你?”
  邵先生了然。
  “那老朽只同夫人说说圣人中毒的真相吧。”
  “我洗耳恭听。”
  “夫人可还记得,和王爷提起过的太医院的一位史姓吏目?”
  姝菡听他提到此人,对他的身份终于信了,这件事她只对安亲王坦言过。
  “此人出了什么问题?”
  “此人确乃废太子的旧人,虽他此次未参与投毒,但和他过往甚密的一个周姓院判,正是犯事自尽之人。王爷几经核实,才确认这周院判也是废太子一系,已归入荣宪亲王麾下。”
  “这么说来,投毒之人真的不是英亲王,可他回京的时间真的太巧了些……”
  “这也是有缘由的,圣人听了太后谏言,将他万年后继位者的名字封存藏在了正大光明匾之后。荣宪亲王料定他就是匾后所藏之名,便蓄意在圣人补汤中下毒。英亲王会这个时间回去,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深感地位岌岌可危,便铤而走险回京欲寻机会夺位,却马失前蹄先被摆了一道,这才恼羞成怒揭竿而起。”
  姝菡点点头,虽然这位邵先生说得含糊其辞,半句没扯到安亲王,但她相信,她家王爷在这个过程中必然出力不少。且此刻看来,如果不能将英亲王擒获,未来大统恐怕真的要落入那黄口小儿手中。
  她纵使不为了什么家国大义,也得对得起安亲王。
  也不用邵先生再深劝,便喊了铃儿进屋:“你去房里收拾一下,取来两套换洗和佛经过来。”
  铃儿摸不着头脑,还是乖乖招办。
  一盏茶的时间后,姝菡端坐在一辆华贵而低调的双骑马车里,身后是原定要顶替她的女子,另有一名太监扮作安亲王与她同行。
  路过那片荷塘时,她撩开车帘看了良久,终于随着车马行远,再不见影迹。
 
 
第63章 【埋伏】
  两辆车马, 由十数骑便装侍卫护持沿着条便道向南疾行。
  车檩子上没有半点纹饰或徽号,也没挂旗。
  乍一看, 似寻常富户出门一般, 偏众人马镫上的厚底暗纹朝靴昭示了车内主人身份的不同。且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们腰间均藏着兵刃。
  到了喧哗之地,姝菡便偶尔带着侍女下车, 把遮掩在眼前的纱布围挡故意露些缝隙, 又或是隔着车帘和里头的人低声细语说话。每次稍放出些痕迹,却均不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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