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舴舟
时间:2020-03-04 10:17:22

  加之,白氏在她出门时声嘶力竭的喊叫,口口声声说没有将手伸进坤宁宫,与她早产之事无关。
  姝菡左思右想,也觉得此事十有八九不是白氏所为。她既没有那份心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巧儿遇害之后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如此有效周密的安排。
  如此看来,即便没有皇后、白氏和素玉在,她的后宫生活也仍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就算不为了自己未雨绸缪,也总要替福泽打算,也是时候该自己立起来了,而不是一味仰仗皇帝替自己冲锋陷阵。
  “铃儿,让小六去一趟养心殿,想办法见邓公公一面,就说,我想求见圣上。”
 
 
第106章 【亲征】(捉虫)
  薄暮遮掩着残阳, 似阴似霾,观之憋闷。
  养心殿里, 皇帝刚摔破的骨瓷茶盏还在地上碎散着, 奉茶宫女都来不及拾掇,一整个御案的折子便被通通掀落到檀木地坪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随着皇帝的申斥, 殿内所有当值的宫女内监顷刻跪了一地,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是要反了天了,来人,传我的话, 召集军机处和兵部户部几位阁老和大臣速速进宫议事,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嗻。”
  “回来。”
  “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兵部新提拔上来的白侍郎和户部主事, 就不必叫了。”
  邓公公低头应了声是,退出殿外, 没听见里头传来什么异动, 这才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速速往外去传旨去。
  皇帝已经许久没动如此大的肝火。
  上一回因朝堂上的事动怒,还是在管束旗人圈地扰民时候的事, 但那一回不过是气得不发一言,直接发落了三五个宗亲。
  殿内,看着底下跪着一排看他脸色的宫人,皇帝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
  “都起来吧。”
  他也稍微平复下情绪,命人收拾残骸的收拾残骸,下去换值的换值, 整个人也陷入了思索中。
  那起子有眼力的,便在起身时将地上散落的本章拾起来,轻手轻脚按了颜色和朱批与否摆回案头,却不敢抬头直视天颜,深恐一个不小心触了天子逆鳞。
  邓公公不在,他的徒弟小良子便义不容辞地在皇帝身边听命,虽他忙着收拾案牍时窥见了那份让皇帝动怒的奏章,却不敢妄议朝政,只得小心翼翼伺候。
  “万岁爷,要不要开窗透了气?或是让内务府提前送了冰釜进来,也好降降暑热。”
  皇帝摆摆手,他需要降的可不是什么暑气,而是满腔怒火,但想到一个时辰前小六求见的事,还是耐着性子吩咐。
  “你亲去永寿宫一趟,说我晚间有要事处理,恐不能和成妃一同用膳,让你成主子勿等了。”
  小良子知道永寿宫在皇帝心里的位置,只壮着胆子请示:“那成主子若问起万岁爷的情状和安排,奴才该如何回话?”
  皇帝抬头看了看西洋座钟,恐真的抽不出空:“就说有紧急军务。”顿了顿又道:“眼下外朝风声鹤唳,不日恐有大事,让她平日别出门去,再把这句话也带给她。”
  小良子虽不知皇帝为何有这样奇怪的口谕,还是领命。
  “嗻。”
  皇帝见小良子出了殿,不觉眉心紧皱,这个节骨眼上,姝菡去冷宫见了白氏,且故意把铃儿支开,怎么想都是有事想瞒了他,其中缘由他正琢磨,就被南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夺去了心神。
  这消息可谓石破天惊。
  去岁才被白家军降服求和的边陲临国滇南竟然于一日前突然发兵偷袭了锦襄城,正式打破了维持不久的和平。
  这战事来得未免太凑巧了些。整治吏制初见成效,户部的亏空也找补的差不离,皇帝才腾开手想要对白家下手,滇南居然在这时生事?
  再看领兵在外的白景瑞,这回倒是闭口不提增拨军费的事了,而是直接以旧伤复发为由,请求临阵换帅!
  且两日前,在户部做主事的白父也上了折子请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事出反常即为妖。
  白家这对父子,一辈子把权利和荣华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主动放弃高官厚禄?
  他们这一出,哪里是要请辞,分明就是仗着在南边经营多年,军中的声望无人可以取代,这才上演一幕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戏码。
  谁不知道南地向来在他白家的经营之下,连滇南国的国君乃至臣民都一向对白家军敬畏惧怕。
  说不得,白氏一族正是嗅到了京中的风向,知道大难临头,才纵容着滇南做大,或是暗中谋划了这次犯边之难。
  皇帝也确是最近才下定决心,此番借着白氏的事发落制衡白家,不想边境就发生惊天大事,皇帝深知是白家准备先下手为强,一把火烧到自家门口,他怎么会不动怒。
  如果白家只是目中无人些,皇帝还愿念在他家立下的累累战功给白氏子弟留下后路,或架空了权柄领个闲差,或封了爵位荫及子孙做了富家翁,总归只要卸了兵权,万事皆有余地。
  但没想到白家竟然人心不足,为了逼着整个皇廷向他白家屈服,竟然不惜以边陲的安危作赌,更是在关键时刻称病相胁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白家不就是欺朝中无将吗?
  也是时候让他们明白明白,这天下之主到底姓甚名谁。
  002
  “你说什么?皇上要御驾亲征?”
  姝菡手中逗弄福泽的拨浪鼓随着小六的话立时掉在地上。
  “定是哪个昏了头的武将提出来的馊主意吧?若一个边陲之国犯边就要天子亲征,那要那些吃着皇粮的将军做什么用?”姝菡乍听到,仍是不能相信这惊人的消息。
  “奴才原本也不敢置信的,可是方才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亲眼看见太后娘娘不顾内外有别亲去了乾清宫。听小良子说,太后当场声泪俱下劝阻咱们万岁爷以龙体为重,以社稷为重,甚至连先帝爷都搬了出来,就这,都没能让咱们万岁爷收回成命,奴才瞧着,这件事十之八九怕是要作准了。且方才从慈宁宫传来消息,因国有大难,为了节省开支用度,此次热河之行也要作罢,因太后要为了此役祈福,已经下了口谕免了各处的请安,从即刻起开始执行。主子您看,是不是也要去趟养心殿劝上一劝?”
  “除了太后,还有什么人去劝过?”
  “能去的都去了,什么朝臣阁老,宗亲贵胄,就连新入宫那三位,都结伴去了一趟,不过没进得去养心殿的正殿就是了。主子你已然落了后,要不奴才伺候您过去一趟,好歹别等下了明旨。”
  姝菡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旁人都去得,我却不行。”
  “主子这话从何说起?”
  “你忘了,邓公公今日特意来传过话?”
  “奴才不知细情,邓公公来传了什么圣意?”
  “圣人说,将有大事,不准我离开永寿宫。”
  小六子一惊:“这?万岁爷因何要禁足了主子您?难道,难道是今日冷宫之行?”
  “我先头也同你想的一样,还以为,定然是我去冷宫见白妤婷的事惹了皇上不快,这才不让我离开永寿宫,算是小惩大诫闭门思过……”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姝菡轻轻摇头。“若真的要罚,也不会是如此,轻轻揭过,连句重话都不曾说,也不曾问。”
  小六品咂了一下,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那万岁爷便是有意阻了主子去当面谏言他御驾亲征的事了?……万岁爷可真是体恤主子您。”
  “是啊,到了这个时候,圣心已定,我去劝什么呢?”
  “对,对对,不能去劝,要是劝得万岁爷回心转意了,先头劝说未果的太后和朝臣宗亲们定是面上无光;要是没劝成,旁人会说主子您在万岁爷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尔尔,且顶顶要紧的,还会伤了您和万岁爷之间的情分。”
  “所以万岁爷才不许我出永寿宫,且不许我出门的话,是当众说的,也就不必怕人指摘我不出力。”
  “那主子,咱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万岁爷去阵前杀敌?”
  “倒也不至于真的要天子冲锋陷阵,天子举兵,必是倾尽全国之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总之,且看皇上的安排吧。”
  003
  夜已深,宫里却比往日热闹的紧。
  傍晚时分,皇帝乾纲独断,定了三日后兴兵滇南,且准了白家那位刚过五十的户部主事的告老折子,却吊着身在南境的白景瑞,另调集十万大军,不日即将动身。
  为了热河之行备下的一应用具皆要精简,皇帝知道这一走,很多后宫里的事要安排妥当,遂顶着夜里的骤雨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自然没睡,正和宫人们数落皇帝的不是。
  “让皇额娘忧心了,都是儿臣的不是。”
  太后脸上虽不好看,总顾及着儿子已经不是过去的安亲王,再不可能万事由她掌握。“皇帝来了,坐。你们都下去吧,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皇额娘是否还在生我的气?儿子给您道个恼。”
  太后鲜少见皇帝如此伏低做小,气不觉消了一半。
  “亲征的事,真的不可转圜了吗?你就不想想,你这一走,这朝廷上的事怎么办?后宫里孤儿寡母的一众人又怎么办?但凡你有个万一,难不成让那些图谋不轨的宗室老狐狸们捡了便宜去?”
  “母后放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九弟监国,军机处八位大臣并各部尚书辅政。九弟的品性和能力,您总信得过吧?”
  “那为何不直接让你九弟代天子出征?总归都是皇家的人,为什么非你不可。”
  “我乃天子,自继位之日起,便常常被天下人疑我立身不正,如今滇南一国,又历来不服朝堂天威,我此番亲征,既可堵天下悠悠众口,又可趁机立威。至于九弟,他虽是朝廷的王爷,但到了南地,却未必使得动当地的军队,而且,她嫡福晋昨日才请了御医诊脉,说是十有八九有喜,我这做兄长的,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送上战场。”
  太后点点头:“也罢,我知劝不动你,既然朝堂上的事你已有安排,我便再替你多操持一段时间,总要等你凯旋,才把这担子交到容妃手里。”
  “我也不忍心母后太过辛苦,后宫之事,我欲让容妃和成妃两人做你的臂膀,也正好趁我不在熟悉宫中庶务。”
  “成妃?她一个泥胎塑的软性子,能担什么事?”
  “就是绵软些才好,总好过野心勃勃之人。况且,若只委派了容妃一人,也有些太过打眼,毕竟她如今没有子嗣,于国无功,待历练几年再委以重任,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你都发了话,我还能说什么?额娘老了,费着心力替你掌着后宫,总有一天要把这权柄交出去的,你既不全然信重容妃,我便依你所言,两个妃位的都带挈着,你在前线也尽管安心,后宫里这几个孩子,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后也准保不会有事。”
  “有皇额娘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哦,对了,这是禁军虎符,我离宫这段时间,照例将它放在额娘手中,以防不测。”
  “唉,看你将事情这般交代,我这心里,真真似煎熬一般。”
  “皇额娘先别急着感怀,还有一件大事,事关国祚,您万须谨记。我已将立嗣遗诏拟好,就漆封在正大光明匾额的后头,另还有同样的两份副文,交托了信得过的人保管,万一我此行……”
  “皇帝,你别说了。你不可以让自己有事。”
  “好,我答应母后。”
 
 
第107章 【锦囊】(捉虫)
  “什么时辰了?”
  “已近子时了, 主子睡不着还是醒了?”
  铃儿在外间听见姝菡说话,赶忙亮了盏灯进来伺候。
  姝菡见了光亮, 索性撩开床帐起身。
  “被梦魇着了, 倒杯茶给我吧。”
  “是。”铃儿将莲花灯顺手放在茶桌上,捧着茶碗走近瞧,果然见姝菡满头的汗。“主子梦见什么了?若是噩梦, 说出来便是破解了。”
  姝菡缓了心神抬眼看她, 意识实则仍有些恍惚。
  “我梦见了打仗,在一片迷障般的树林里,有人追着我们的人乱砍……”
  “梦都是反的, 主子勿要多想。”
  “嗯,不想了。也不知道养心殿这会儿议事议得如何了?皇上恐怕今夜又要熬到天明。”
  “主子放心, 小六已经按了您的吩咐送了口信过去,特意嘱咐万岁爷保重身体, 定然有用的。”
  姝菡抿了唇, 不发一言。
  话是带到了,可人影都没瞧见,尤其还是大战在即, 她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主子还是睡下吧,省得明日皇上过来,见您没有精神头。”
  铃儿刚想扶了姝菡躺下,外头一阵喧闹。
  外头上夜的嬷嬷敲打着门槅:“主子可醒着?万岁爷过来瞧您了。”
  姝菡瞬间就惊坐起来,来不及趿鞋,光着脚就亲自去开门。
  拉开门扇, 果然是穿了朝袍的皇帝立在眼前,他身后的邓总管提着灯笼,却因位置关系,照不清皇帝此刻的面容。
  “皇上。”
  姝菡感觉胸口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只凝结成这两个字,随即半别过头,肩头忍不住的抖。
  皇帝也没想到一见了人是这个情形,也顾不上还有宫人在场,直接搂住她安抚:“瞧瞧你,我还没出征,你就闹这一出,也不怕底下的人笑话。”
  铃儿也适时拎着姝菡的一双鞋子跟过来:“请万岁爷安。”“主子,地上凉,好歹先穿了鞋。”
  皇帝因光线暗,先头并没看清楚,这会知道她如此急着迎他,责怪的话也生生咽下去。
  “都下去吧,不必留人伺候。”
  说完,直接抱起姝菡往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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