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若水未央
时间:2020-03-23 09:37:18

  孟淮微蹙眉头,委屈巴巴地求道:“公主,疼…”
  “现在知道疼了。”秦嬗板着脸,手上却放柔了动作,轻轻地帮孟淮清理伤口,“方才怎么逞英雄?不光逞英雄,还说的头头是道。”
  “我要是不逞这个英雄,等公主受罚了迁怒我,还不知怎么严厉呢。所以还不如我替公主担下来…”
  “为此,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是不是?”
  “不敢,不敢。”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秦嬗道:“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见了我话说不了两句,现在都能算到我头上了。跟谁学的?”
  “我到魏国只拜了一个师傅,” 孟淮嘴边噙着讨好的笑,“就是公主。”
  秦嬗的手一顿,抬起眼来,孟淮接着道:“再说,新婚当夜,我们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吗?我得保护公主。”
  “巧舌如簧。”秦嬗在帮他包扎,听了这话,她左右手用力,用纱布给他脚扎的紧紧的。孟淮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还得咬着后槽牙道:“多,多谢公主。”
  秦嬗哼了一声,把人扶到他的塌上,道:“你休息会。”
  孟淮点点头,道:“我看公主每日只睡几个时辰,要不您也休息一下。”
  秦嬗本捡起一本书要看,却被孟淮叨叨叨,弄得无可奈何,她叹口气,放下书,转头闲闲地盯着孟淮,孟淮赶紧闭上眼,口内道:“我睡了,睡了。”
  身旁的人呼吸渐匀,秦嬗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以为自己与孟淮成婚了,魏帝就不好再染指。可从今天来看,魏帝毕竟是皇帝,他若真的不顾流言蜚语,执意频繁召见孟淮,秦嬗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不但魏帝清誉有损,连带秦嬗本人都抬不起头来,谁能禁得住跟皇帝老爹抢男人。
  但如果孟淮不在长安了呢,魏帝纵然是帝王,也鞭长莫及。
  想到这里,秦嬗来从床旁边的书架上,找到一张舆图,就这么趴在地上研究起来。
  过了许久,直到秦嬗的腰感到一阵酸麻,她直起身子写了一封信,扶着腰到门边,并不打开,只隔着门问:“繁星?”
  繁星在廊下答:“公主,我在。”
  “旁边可有其他人?”
  “回公主,无人。”
  秦嬗抬手将信从门缝中塞给繁星,吩咐道:“你跑一趟东宫,务必要把信亲自送到太子手上。”
  外面繁星接过信,正准备离开,又听秦嬗道:“我腿脚不方便,由驸马亲自侍奉。所以交代下去,这几日只给我们把药和膳食放在门口,不用进来了。”
  繁星心里疑惑,搞不懂公主和驸马闹什么,但公主一向有自己的打算,故而也没多想,应下来交代下去后,便出门往东宫去。
  黄昏时分,繁星回来了,她向秦嬗回禀,“太子殿下说,公主所问的事,他记在心里了明日再回复。”
  秦嬗颔首,而后厨房送来了膳食,繁星依照吩咐放在门外,便把下人都带走了。
  秦嬗推开门把托盘拿进来,将吃食放在案上,可转身一看,她下午翻了太多东西,房间一团杂乱,她端着托盘几乎无处下脚。
  正在这时,孟淮从睡梦中醒来,他支起身子问道:“公主,你在做什么”
  “还用问吗?”秦嬗道:“案上太乱了,我没处放吃的。”
  孟淮无奈地一笑,掀开被子走下榻,帮着秦嬗将那些书、绢帛、笔墨等等收拾好,杂乱间他看到一张舆图上被秦嬗标记了很多地方。其中一处,用手沾沾,还是新墨。
  那地方是豫州,是吴王当刺史的地方。北北
  忙了半日,两人才坐下来吃一顿饭,孟淮既然醒了该是他侍奉公主。
  他拿勺给秦嬗盛了一碗,而自己照例先喝药,两刻钟后再吃饭,他静静地与秦嬗对坐,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粥。
  她的皮肤很白,清透细腻。她的鼻梁很高,鼻头却圆圆的,有些可爱。她的嘴巴红红的,不图口脂的时候是粉色,她喜欢偏红的口脂,能显得人气度雍容。但卸下妆,她又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孟淮的目光向下,打量秦嬗的身段。她的身量高挑,但跟自己比起来还是娇小。她睡觉不安稳,吃的也很少,所以身材纤细。可惜自己身体不好,还是得用些力气才能把人抱起来。
  他正在怔怔地欣赏着,秦嬗淡淡道:“看够了吗?”
  孟淮一惊,耳根瞬间通红,他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够,够了。”
  秦嬗放下筷箸,掀起眼皮,直视孟淮,“驸马很喜欢看我啊?”
  孟淮嘴角微扯,笑的别提多别僵硬。
  “怎么?”秦嬗探身用手挑起孟淮的下巴,眯着眼睛问:“我很好看吗?”
  “不,不…”孟淮被这突然的亲昵惊到手足无措。
  “不好看?”秦嬗眉头挑起,佯装要发怒。
  “好看!”孟淮连忙回答,见秦嬗面色稍微缓和,他赶紧叉开话题,道:“那个,我刚看到公主在看舆图,不知在忙什么,能告诉我吗?”
  秦嬗盯了他看了一会,看得孟淮心里发毛。良久,秦嬗终于开恩挪走犀利的眼神,缓缓道:“我看舆图是想找个地方。”
  “地方?”孟淮不解,“什么地方?”
  秦嬗笑了笑,托腮问道:“驸马,你想不想外放做官?”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要换地图了。
 
  ☆、沐浴
 
  “外放做官?”
  孟淮道:“去豫州?”
  秦嬗点头。
  “为何是豫州?”
  因为那是吴王的地盘。秦嬗现在不光要把前世得罪过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 还想要魏国国祚绵延,这样她才算不白活一世。
  前世魏国覆灭,孟淮逃回北境, 登基为燕皇算一个因素, 现他在秦嬗眼皮子底下。而且解救得早, 人没什么腹黑心思,尚且可以放在一边。
  另一个便是吴王叛军。要知前世孟淮虽然复立了燕国, 但毕竟百废待兴, 若没有与吴王里应外合, 他们不可能势如破竹, 直攻长安的。
  而吴王是魏帝的皇叔, 也就是先帝的兄弟。魏帝是逼宫上位的,吴王一直对他怀恨在心, 祸根早已埋下,只是前世悔悟晚已。
  这些是秦嬗想去豫州的原因,但跟孟淮她当然不能这么解释。
  她只能说:“鲁王被贬谪,其中一件事便是私联藩王。吴王就是其中一个。虽说信件上并无特别重要的大事, 但触到了陛下的逆鳞。”
  “所以,公主想去豫州看看,吴王到底有无谋逆之心”
  “算是吧。”秦嬗道:“我已经修书给太子了,告诉他我的想法。太子本就对与鲁王有联系的几个亲王心怀芥蒂。他有这层原因, 会帮我们在此次九品中正选官之时,定下你的品级。只要陛下点头,就能派你去豫州做官。你就能离开长安了。”
  “只是…”孟淮还是不放心, “陛下能放我外出做官吗?”
  “这个嘛。”秦嬗笑道:“这就需要孟美人去劝陛下了。”
  “阿姐?”孟淮嗫喏,“她是个低阶的姬妾,能劝动陛下吗?”
  “当然可以。至于理由,你来想一想。”
  “我?”
  孟淮指着自己。
  “对,理由你来想。你试着在陛下的角度想想,什么托词能说服他,放你出长安。”
  孟淮没料到替公主挨打还不够,一觉醒来,公主还给自己出了考题。但秦嬗表情严肃,绝非儿戏,他也不能懈怠,便凝眉认真思考起来。
  秦嬗这会已经吃饱了,放下碗在房中慢慢踱步,欣赏屏风上的水墨画。
  半晌,孟淮试着开口,他道:“陛下不是不爱惜名誉,他也希望百官臣服,朝堂清明。只是他是帝王,他想要的,不能得不到。所以就算我与公主成婚了,他还是想召见就召见,长此以往…”
  孟淮的声音减弱,低下的话,他没有脸继续说。长此以往,难保没有床第桃花事。
  “嗯你说的对。”秦嬗还是背着手抬头看画,手指微点,“不必难为情,只有我们两人。你接着说。”
  收到秦嬗的鼓励,孟淮顿了须臾,整理了些许思路,接着道:“其实陛下偏宠我和阿姐,遭人口病弹劾。无非我们是燕国旧人,本是罪奴,现在却尸位素餐,所以落人口舌。但如果我能有所成就,进入皇宫,亲近御前就名正言顺,陛下也能光明正大地赏赐重用我们姐弟。”
  秦嬗静静地听完,转身抚掌道:“驸马不算笨。”
  “我本来就不笨。”孟淮小声嘟囔。
  想必前世魏帝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忍痛答应放孟淮去扶风郡做官的。
  “既然理由想到了。”秦嬗将膳食都挪开,铺好绢帛,蘸好笔墨,交给孟淮,“你来写信。写给孟美人,就按照你方才说的写,让她去吹枕边风。”
  “可…”孟淮拿着笔,有些犹豫,“阿姐会不会触怒龙颜。”
  他想到每次侍寝回来孟洁的那身伤,心有余悸。
  “不会的。”秦嬗告诉他,“要知道,美人这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啊。试想你走了,她一人在宫里无依无靠,与她而言并不受益。她提出这点,全然是为了陛下不再受臣工的奏表请愿烦扰,也能制止住后宫的蜚短流长。”
  秦嬗提醒他,“陛下虽有些荒唐,但他不是暴君,也不是昏君,他懂得权衡利弊的。”
  孟淮拿着笔踟蹰不决,秦嬗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驸马,皇后说了,如果你不走。每进一次宫,我都要领一次家法,驸马每一次都要待我承受吗?”
  孟淮的手一抖,墨汁一滴溅染在绢帛上,未几,他还是落笔,按照秦嬗的安排写下来这封信。
  等他写完,秦嬗拿过来检查了一遍,细到措辞用语她都一一斟酌,确定无误后,她微笑着从箱柜中取出一个黑漆雕花木盒。
  “信还需匣子来装吗?”孟淮问道。 
  秦嬗信誓旦旦,“当然。”
  她把绢帛卷好放了进去,另外把白天孟淮换下来的鞋袜也扔了进去,那鞋袜上沾满了血迹。
  “公主!”孟淮蹭地站起来,想要阻止她,“我不想阿姐知道我受伤了。”
  “不行,她必须知道。”秦嬗将木盒关好,并滴好封蜡,道:“如果不是关乎你的安危,美人怕不会尽力吧。”
  孟淮双手忍不住的发抖,他怕得就是阿姐会不顾安危,想魏帝进言。她一个弱女子在宫里,无人依傍,若真的一招走错,雷霆震怒,他不在身边…
  孟淮合上眼睛,不敢去想。
  秦嬗叫来繁星,把盒子交给她,让她派人乘着宫门落钥之前,连夜送到凤凰阁去。
  “是。”繁星接过木盒,下去办事,秦嬗转身看孟淮还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担忧。
  “驸马在担心?”秦嬗问。
  “自然。”孟淮话语有些冷意,他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秦嬗皱眉,她道:“亲人总会各自组成家庭,不可能一生相伴。包括子女,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在父母跟前。唯有夫妻,”
  秦嬗对孟淮说,“唯有夫妻,生死不离,永远相伴。所以现在对于驸马来说,我才是第一位的,懂吗。”
  孟淮握紧拳头,心有异议,但还是服软,僵硬道:“是,我懂得,公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秦嬗满意地点点头,撩袍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驸马坐下吃饭吧。菜都凉了,况,你的脚不能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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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七天,秦嬗和孟淮都没有出房门,连洗澡都是宫人们把浴桶搬到房间。
  这么多天腻歪在一起,下人难免心生疑窦,所以在打扫房间和搬浴桶的时候想着偷偷看两眼。
  但下人在屋子里,公主和驸马还不闲着,还黏在一起不肯分开。不是驸马坐在床边给公主念诗经,就是和衣而睡窝在榻上玩六博棋。
  “七天七夜,这太夸张了吧。”某个的小宫女如是说。
  “哪里夸张,驸马年轻。看着瘦,说不定脱了就有肉。”
  “是吗,那公主受不受得了啊。”
  说完几人面面相觑,抿嘴偷笑,“不过公主脚受伤了,还怎么那啥啊?”
  “你傻啊,脚伤了跟那啥有什么关系?下不来床才便宜驸马了吧。”
  说完几人面面相觑,又抿嘴偷笑。
  最后一人说了总结陈词,“总之,七天前,公主下不来床是脚受伤了,现在下不来床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的眼神暧昧,众人领会精神,心照不宣。远见繁星往这边走来,大家一哄而散,结束了每日宝贵的八卦时间。 
  繁星走到这处,见所有人都带着笑,且笑得意味不明,她不禁嘀咕“说什么呢你们怎么回事。”
  众人不敢接话,老老实实地干活。繁星也懒怠管他们嚼舌根,刚她去门房取了东宫和凤凰阁的两封信,现问道:“公主在做什么呢?”
  一人笑答:“沐浴呢,在房里,跟驸马。”说完用手肘拐了拐繁星,还冲她眨眼。
  繁星:“……”吃错药了吗这是。
  她一面嘟囔,一面来当卧房,敲响房门。
  “谁?”问话的是孟淮。
  “驸马,”繁星道:“有两封信,是给公主的。”
  “知道了,稍等。”
  繁星退后两步,乖乖地候着。片刻之后,房门大门,一阵清香飘来。
  她抬眸,只见孟淮穿着底衫,衣襟微开,里面的肌肤还泛着水,面色泛红,嗓音醇厚,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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