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没有说话,他每月都和阿姐通信,但阿姐在信中从未提到怀有身孕。
孟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也想抛下仇恨,跟秦嬗在一起吗?那阿姐为何就不能生孩子。
但不论孟淮如何说服自己,都不能改变秦嬗和魏帝有本质区别的事实。
秦嬗没有攻破燕国首都,没有逼杀他的父母,没有奴役他的臣民,没有虐待他们姐弟。她就是阿吉娅,只是阿吉娅不幸地顶了魏国秦姓罢了。
但魏帝不同,他手上沾满鲜血,孟淮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当初自损身体喝避子汤药的阿姐,甘愿为仇人生下孩子。
然不论怎么想,孟淮都没有答案,一切只能回到长安当面问问阿姐。
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候,孟淮本能地希望秦嬗在自己身边,她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这般安安静静地就好。
少年的喜欢如此纯净,没有任何欲念,没有任何情、色,满满的青涩。更别说孟淮长期的压抑、缺爱,他的要求十分简单,相伴已经足够让人雀跃,让一点点快乐都放大。
他就这么抱着秦嬗,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某一刻孟淮的脸在秦嬗的发间蹭了蹭,他的呼吸透过青丝喷在后颈上,她的心忽地重重跳了两下,像有人轻轻挠痒一般。
说没有悸动,那是假的。她毕竟已经是成年女子,而且又有前世的记忆,少年的孟淮纵然与前世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却还是同一张脸。
食色性也,成年女子最初的心动不就是皮相和身体?
在前世这两样孟淮真是在她面前毫不保留地展现,不然她一个对男人已经快要死心的寡妇,缘何又春心荡漾?
秦嬗心跳不断加快,腹中窜起一阵燥热,她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孟淮感受到她的异样,手臂松了松,秦嬗转过身,预备劝说他不要多想,快些睡吧。
哪知转过来时,对上的是一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在黑暗中一点也不懂隐藏自己的爱意和眷念。
秦嬗的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若是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
这个少年郎,喜欢她。
秦嬗无比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笑容逐渐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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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
“孟淮…”秦嬗嗓音干涸, 却带着一丝柔情。
“…不要走,”孟淮挪近身前,秦嬗要动, 他的手已经扣住了其后脑勺, “能不能不走…”
秦嬗有些不敢,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那已经熄灭的心火又被点燃。她垂下了眉目, 孟淮却迎了上来。
“能不能不走...”孟淮再次如是问, 鼻尖似有似乎地蹭磨着她的鼻尖, 呼吸开始急促。
如果不走, 能做什么, 孟淮懵懂,秦嬗却心明。以前是她想要便要, 但她现在不想要了,却逃不掉,若是两人踏出了那一步,她当初下定的要和离的决心不就付之东流?
“我得走了。”秦嬗双手撑向他胸口, 想保持一点距离,可话还没说完,却被给他如敲鼓般的心跳吓得缩回了手。
“你!”秦嬗红着脸仰起头来,孟淮痴痴地望着她, 见如此娇艳羞涩的秦嬗,那含惊含露的眼,荡着水艳的唇, 脑中顿时空白一片,他另一只手也抚摸上了秦嬗的脸颊。头一歪,眼一闭,吻了上去。
他那般生涩,都不叫吻,那是摩擦,那是蹭弄,完完全全不像第一次在野外林中甜美。秦嬗发僵,脑子告诉她要躲开,身子却动不了。
非但动不了,还渐渐软下来,像被人抽掉了骨头,就要化成一滩泥。
孟淮不懂如何打开机巧,也不明白什么是技巧,只知道简单的触碰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便伸出一点小舌去舔。
这一舔,秦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吐纳都乱了,难耐的呻、吟抿在唇间,抵死不出口。
而孟淮比她更加难受,舔了软玉般的唇瓣还不够,又往上次没有达到的脖颈嗅去。他当真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脖颈和肩窝间闻来闻去。
秦嬗禁不住挺直背脊,将曲线腾挪给他,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脑袋里已经混沌不清了,在她印象里他们不是第一次同房了。
那日醉酒不是已经同房了吗
怎么这幅身子还像处、子一般,稍微撩、拨就激动不已。
好在有衣料相隔,孟淮只是缠绵地闻了闻,却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只能失望地又来找她的唇。
他当真是个聪明的学生,无师自通,这回上来不但会舔了,还会咬人了。
孟淮记起秦嬗当时就是咬了一下自己,打开了牙关,他便也轻轻衔住了秦嬗的红唇,不过舍不得咬,就是柔柔细细地品。
秦嬗腹中那团燥热越发变大,终于松了牙关,孟淮瞅准了时机,立刻卷住她了一段小舌。
两人同时倒在榻上,孟淮在她耳旁轻啄、游离,呢喃道:“阿吉娅…我喜欢你…”
说道这里,他的手只是摸了摸公主的胳膊这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连亲热都算不上的、但在晋江就是不能写、写了就要被锁的、必须要我改、但改了又不能少于原来字数、弄得我都不知道写什么、只能随便写一点的动作。(反正他就是摸了,啥也没摸到,就被晋江及时的制止了,晋江要求驸马和作者我一起共建和谐社会。)
秦嬗却阻止他:“别…别了…”
孟淮顿了顿,撑起身子,问:“别什么?”
秦嬗复看向他,眸光盈盈,“别喜欢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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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粗糙如韩策都发现了,公主和驸马不对劲。
从弋阳出来时百姓那般热情相送,特别是许汶这样直接受到他二人帮助的人挥泪作别,他二人还是闲闲淡淡的,能拉扯出一个笑容已经是奢侈。
更别说都快到长安了,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并且分房而居,繁星都怀疑是不是符临江给他们开的药,是会让人情凉性冷的。
连阿萨这个说不了话的,都被如如等八卦者拉到一边打听,主子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萨无奈,他是跟孟淮亲近,但他毕竟不是孟淮肚子里的蛔虫,他不说,如何能知道。
被如如等小孩子聒噪地无奈了,阿萨只能厚着老脸去问孟淮,近日是怎么了。
当然他没有直接问,阿萨将丝丝等人近况告诉孟淮,现在他们已经约莫拉起了百十余人队伍,并且按照吩咐,调了几个得力的密炎司的老将绕过层层关卡,去北方打探燕国昭武王的消息。
那是先燕皇的弟弟,是孟氏姐弟皇叔,早在国破的时候失散了,且这么久没听到他被抓获的消息,想来应该是在某处休养生息。
如果能联系上,那姐弟两就不再孤单,便有了长辈可以依靠。
大事汇报完了,阿萨开始打哈哈,比划着道:“先前接到王子的信真是吓了一跳,好在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如何跟公主交代。”
他口中的公主便是孟洁。
孟淮敷衍地笑了笑,现他们正在长安的驿站休息,等明天宫里的内监来接入城中,以示陛下的爱戴。
从所住的窗户里,孟淮能看到长安高高的城楼,他不喜欢这样的城楼,燕国先祖逐水草而居,爱席天慕地,连后来都城都不垒筑牢房般的高墙。
孟淮每次来长安都很是排斥,第一次是作为奴隶来的,今次是为与秦嬗和离来的。
阿萨问他最近为何总是这么闷闷不乐,他该怎么回答。
那天秦嬗告诉自己,别喜欢了,可以吗?
他又该怎么回答。
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任性地进行下去,他又要抱以何种心情跟阿萨讨论对付魏国。
是以,孟淮只能痛苦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将秦嬗的衣服穿好,看着她奔出房去。
只能这样,不然如何解。
秦嬗此时很是决绝,她进城回到公主府后第一件事便写了和离的请奏,送往宗正寺。
之前三个月的约定,在孟淮吻上自己的那刻就已经不能作数了。
但公主离婚不是简单的事,宗正寺处理皇族事宜,需得通过他们呈报大宗正。大宗正视事情大小,决定要不要上报皇帝。皇帝和皇后一般会讲究家和万事兴,劝和不劝离。
但这些大都是过场,特别是像秦嬗和孟淮这种不算是家族联姻的,只要夫妻二人同意,旁人也不便多说。
不出月余就会办成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时繁星等人才知道有这档子事,如同一块巨石扔进平静的水面,何止激起千层浪,简直内中鱼虾都要被炸出来。
可怜的阿萨被繁星、如如连带凑热闹的阿福围着问来问去。连韩策都要去找符临江打听消息,好在他被秦嬗带走,与孟淮一起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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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临江觉得自己很不好受,他就跟一个特别大特别亮的灯笼一样,坐在秦嬗和孟淮中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偏偏长安城特别大,检查特别多,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地方。
秦嬗和孟淮分头行动,她去给魏帝请安,孟淮当然是去找他阿姐。
宣室中魏帝在跟卫封商议清理吴王同党的事,虽然吴王意外死了,但他的余孽还得处理,多少人眼巴巴地瞧着呢。
要知吴王同党的处理可是皇帝对魏国老派贵族态度的最好信号。秦嬗来请安本按照以往一样,站在大门外等候,哪知魏帝让她进去。
秦嬗有些意外,不是谁人都能旁听皇帝和丞相论政的。她掀帘进去,只见魏帝歪在榻上,人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他头上绑着一根绸布,上面敷了药,看来确实是头疾不轻。
魏帝见她进来了,指了指一旁的蒲团让她坐下,秦嬗还未落座,只听魏帝道:“宜春啊,净给我出难题,当初要成亲的是你,现在要和离也是你。”
秦嬗尴尬地要起身,魏帝打了个手势,“你先坐,我要跟丞相继续议事。”
这一论就论到了黄昏,秦嬗都开始昏昏欲睡了,二人终于有了结论,吴王同党罪责重的发配,轻的关押,吴王的爵位降为郡王,嫡长子还是可以世袭。
在秦嬗来看,这简直不算是惩罚,为何不斩草除根,以防春风吹又生。
魏帝本来说跟秦嬗聊一聊和离的事,但他的头疾似乎又发作了,痛得他摔碎两个杯子,偏殿候着的太医赶紧过来,给他施针。
秦嬗跟着卫封退出来,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将首犯砍头示众,杀鸡儆猴!?
卫封也是年纪大了,才刚与魏帝的一顿碰撞已经耗尽他的精力,但他也敬佩秦嬗在豫州所为,是以耐心与她说:“吴王死了,已经杀一儆百了。”
秦嬗道:“这算狠吗?新政为何施行不下去,不就是因为有吴王这种地头蛇吗?丞相难道不清楚,我们秦氏那些贵族都是草莽英雄,多半不懂孔孟之道,用人之术,像吴王这样一朝得势,就作威作福,把持仕途的人太多了!”
卫封道:“公主,你都知道的,陛下能不知道吗?然你还是太年轻。自古以来,治国就是皇权与门阀的斗争。陛下一旦实行严政,那他就是把自己和所有的贵族门阀对立起来。本来新政是为了稳定他国旧民,但如果魏国贵族都躁动反对,魏国才建立几年啊,禁不起折腾呢。”
卫封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秦嬗带到一旁,接着道:“公主,中原纷乱,群雄并起,咱们之前有太多短命的二世而亡的国家,大都应了那句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那我们就看着那群老头文恬武嬉、饱食终日吗?”
卫封道:“公主,凡事不可一蹴而就,现在是施政的关键时刻,稍不注意就会遭到反弹,适当的树例能得到的效果,就不必大动干戈。等年头长了,新政慢慢出了效果,自有一批由天子提拔的新贵族成长起来,到那时候陛下有了新的抓手,才是能大刀阔斧的时候。”
他道:“穆公重用商鞅,激起众怒,惠公不也得杀了商鞅,来稳定老骨头的情绪吗。治天下说的不要脸一些,就是制衡,平衡比什么都重要。”
卫封见秦嬗抿唇不语,他笑道:“年轻人总是容易走极端,以为这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对于制衡之术不屑一顾,但你慢慢会明白,这是种艺术,是种巧妙,不是谁都能会的。”
秦嬗恨道:“我宁愿不会。”
卫封还想说什么,但他急喘不过来,脸变得青紫,下人看到了忙将人扶到不远处的凉亭坐下。
秦嬗哪真有这么多任性娇嗔,不过是故意的,现下有人准备去叫太医,秦嬗道:“不必了,我的这个下人会点医术,由他给丞相把把脉就好。”
于是,秦嬗给了符临江一个眼神,一直呆愣愣站着的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番号脉后,符临江简单给给卫封的仆从说了个方子,嘱咐不能劳累,不能激动,将养就会慢慢好。
仆从道谢后辞了秦嬗,符临江低声问:“我以为你带我来是要给皇帝治病的,怎么会为这个老头治病?”
“老头?”秦嬗笑道:“你家里出这么个老头就烧高香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符临江的问题,也知道他没一点政治敏锐,不会继续追问,这样就无法窥探秦嬗内心最阴暗的想法。
她回身看向巍峨大气的前殿,暮光沉沉,巨大的宫殿仿佛长着吃人的血口,她永远无法忘记魏帝将那把钢刀送进自己胸膛的场景。
所以,她阴暗地想,如果魏帝能死掉,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什么给了大家今天要开车的错觉,搞得我还有点愧疚。
驸马亲一下多么不容易啊,开车目前还不行啦!
明天继续~
☆、小九
所以, 秦嬗阴暗地想,如果魏帝能死掉,就好了。
只是, 魏帝现在没有要杀她, 非但没有要杀她, 还要捧她。
魏帝不算是个好父亲,好男人, 他辜负了很多人, 伤害了很多人。但他是个暴君吗?他是个昏君吗?他该死吗?
生逢乱世, 何来无辜。魏帝不功阀征讨, 就没有战乱?没有流血牺牲?不, 如就当年秦始皇要统一六国一样,唯有统一版图, 才有可能没有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