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哑声问。
秦嬗张口咬住他的耳垂道:“驸马,如果我跟你一夜春宵后,又与你和离,你会不会怨我?”
孟淮浑身发紧,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喝下的那一葫芦葡萄酿好似发酵了,变成了无数只蜜蜂在他脑海里撞来撞去,嗡嗡作响。
……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日万,作者已经晶尽人王,一滴也没有了(肾虚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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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胜
上元灯结荒唐一夜后, 孟淮就被派去左冯翊办公差,倒是消减了一些梦醒之后的尴尬。
秦嬗回想起那夜还是会面红心燥,尤其是孟淮在自己背上落下的吻痕洗都洗不掉, 弄的她偷偷摸摸地自行沐浴, 如同做贼一般。当然孟淮也不好过, 秦嬗在孟淮肩头咬下四五个血齿痕,够他记一辈子的。
秦嬗沉浸在回想中, 不知椒房殿早就在跟前了, 带路的宫女看她双颊的醉红, 小声提醒道:“公主, 皇后在等着呢。”
“啊, ”秦嬗从恍惚中反应过来,莞尔一笑搭着宫女的手下了轿撵, 宫女打量着向来冰冷如雪的宜春公主今日竟这般春风拂面,好似芙蓉初放,玫瑰开、苞,美得娇艳欲滴, 真真是少见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滋润着。
旁观者清,秦嬗却无察觉,婷婷袅袅地走近椒房正殿, 只见皇后还是一手摇着纺车,一手拉着蚕丝,娴熟端庄。
秦嬗只当她是找自己来说闲话的, 便也没多心,问候一声后照旧上前帮她扶住纺车,哪知皇后抬起眼来,目中含怒,恨怨无比。
手一僵,秦嬗赶紧退回堂下,老实跪下。
皇后深吸一口气,平静问:“你可知错了。”
“我…”秦嬗脑中飞快的旋转,想着近日哪里做的不好了,但她本回味着男欢女爱,现下猛一问没了头绪。
皇后见她不答,提醒道:“你既然有个妙手仁心的客卿,为何从未提起,为何不引荐给你父皇治病?”
皇后质问秦嬗,“宜春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秦嬗大吃一惊,但内心如何狂浪颠覆,面上都不能显示出来,她只是想着如何回答。
否认?
皇后明显得了信,如果矢口否认,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撒谎?
承认?
那怎么解释自己异心,怎么表述她想要魏帝自生自灭,只要保证太子继位,丞相监国就好。
她在掂量之间,皇后已经开口了,“你是不是在想这个消息是从哪儿透露出来的?”
皇后道:“你以为你的公主府是铁板一块吗?你以为你的龙啸卫个个守口如瓶吗?别忘了他们是从我这里调拨出去的。”
难道是带去信县的龙啸卫出了问题,秦嬗额角渗出汗珠,将所有的人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虽然那时候她在昏迷,但孟淮做事很是妥帖,带去的人精而又精,皆是信得过靠得住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现实容不得秦嬗追悔,皇后问她到底想做什么,是问秦嬗为什么刻意隐瞒,明知魏帝现在深受头疾困扰,为何没有一点表示。
再遮掩推脱已经没有用,秦嬗只能反问皇后:“国舅被降职,厉晟被收押,连九皇子都被封了梁王,皇后你还为父皇张罗什么?”
皇后起身来,眼中满是满是不可置信,“宜春,你要反吗?”
“我这不是反,只是顺应天命…”
秦嬗未说完皇后的巴掌已经要落来,她眼疾手快捏住皇后的手腕,后者怒道:“你做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秦嬗道:“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对你可说的薄情寡义,你究竟还图什么?”
就像前世,太子暴毙而死,魏帝痴迷孟洁,对伤心的皇后冷冷清清。饶是这般,魏帝打了败仗,生死未卜,皇后居然还日日眺望司马道,期盼魏帝平安归来。
她图什么!?
兵权被收了,感情辜负了,儿子死了,她到底图什么?
如此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到了丈夫身上就不开眼呢!?
皇后面对秦嬗的质问,身子摇晃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太快,她真应接不暇,尤其是九皇子封王,让她奔溃了好一阵,人都消瘦了一圈,精神实在不济。
她合目尽量平静了心情,对秦嬗道:“宜春,你难道没有想过我这么对你父皇,是因为我忠心的爱慕他?”
秦嬗简直要笑出来,蹭地站起来,“爱慕?皇后,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父皇哪里好?他薄情滥性,姬妾成群,喜新厌旧,他哪里好?”
面对秦嬗的质问,皇后问道:“宜春,在你心里这个男人对你好,就是好吗?老婆孩子热床榻就是好吗?可能你期盼这些,但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我期盼的是,我的男人一定要做世间枭雄,文治武功,平定天下。而我要跟他并肩而战,共享繁华。这些你的父皇都做到了,他许我皇后之位,许长子太子之位,这是他给我的回馈,我对男人所有的幻想,都在你父皇身上一一实现。我有什么不满?至于那些姬妾,十四五个怎么了?二十四五个也无妨,成大事者何须拘这般小节,那些女人能撼动我半分吗?这么多年有人取代我登上皇后之位吗?没有,所以我一点也不在乎。”
“那现在呢,”秦嬗问她,“厉家被渐渐边缘,孟婕妤上来了,九皇子出生了,皇后你心中没有一点松动吗?你觉得父皇还是那个当初把江山打来送到你手上的大将军吗?你还爱慕父皇吗?”
皇后的眼睛瞪着秦嬗,她的睫毛也颤抖着,忽而皇后垂下头去,有一点晶莹闪过,她哽咽了,道:“他还是,我想他还是。”
秦嬗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执着,没想到世上还有比她更执着的人。
“宜春,”皇后吩咐秦嬗,“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暗度陈仓也好,顺水推舟也好,现下不是太子仓皇登基时候,我劝你收起龌龊心思。”
秦嬗走出宫门,回到公主府,按照皇后的吩咐她必须将魏帝的病治好。她坐在书桌前,韩策和繁星两人跪坐在前面,一室无语,跪着的人惴惴不安。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秦嬗,让她快要窒息,她真是不知道如何评价皇后,是愚蠢还是痴情。
而魏帝,她的好父亲,皇后的好丈夫,究竟知不知道发妻的一片深情。
左右气闷,秦嬗拂袖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全部都扫到地上,摔个粉碎。
韩策和繁星下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什么事。”
秦嬗将椒房殿的事告知他们,两人觉得无端冤枉,指天发誓道:“绝对没有,公主不说的事,我们看不见听不见,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他们秦嬗当然信任,只是人多口杂,不是所有人都忠贞无二,现在得查明是哪里出了岔子,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于是秦嬗吩咐韩策和繁星,要排查府中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然她怎么想到报信的是李悟,他着人将消息散于龙啸卫中混搅试听,够秦嬗迷魂一阵的了。
至于秦嬗之后被迫无奈引荐符临江进宣室看病,魏帝有了一定好转,那之后再细说。
且道孟淮这边,左冯翊办公的他见到了丝丝。
然则丝丝带来的消息有好与坏,好的是他们找到了燕国昭武王,他在木弄城打下了根基,且也在想办法联系孟氏姐弟。坏的是三个派去的密炎司暗探没能回来,被昭武王扣下了。
“扣下?”孟淮与丝丝约见左冯翊郊外一偏僻处,听到这里,不禁皱眉,“皇叔为何要扣下我的人?”
丝丝摇头,“幸好我们的人留了后手,将这个消息传给我,昭武王让他们稍安勿躁,说在长安已经有安排了。”
“已经有安排?”孟淮思绪极快,昭武王这样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孟洁。
按道理来说昭武王作为亲王,亡国亡家,不能不恨。而当在魏国蒸蒸日上的王子联系上他,他却不徐不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长安已经有燕国人帮忙了。
可能在他看来,这个人比孟淮更接近魏帝,更加有用,且不必告知燕国王子,那除了孟洁还能是谁呢?
再联系孟淮回宫之后,将阿萨等人的事情告诉孟洁,孟洁虽然高兴,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和希冀,孟淮当时还觉得,孟洁可能被魏帝折磨得已经喜怒不辩了。
现在看来说不定,孟洁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但是没有当面问过孟淮不敢肯定,另有一点孟洁应该不可能单独行事,长安中应该有其他人帮衬,他一年没有回来了,对于孟洁的行踪不甚了解。
帮忙的是魏国人,燕国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孟淮暂时没有定论,他略微思考后下笔列了一个名单,上书几个可能支持九皇子支持孟氏的官员名字,交给丝丝道:“这些人查一查。”
丝丝伸手要接过去,孟淮迟疑了一下,将绢帛拿回来思忖半晌,将李悟的名字加了进去。
#
在符临江两幅方子的调理下,魏帝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某日半夜他在与孟洁行欢时突然发狂,死死掐住孟洁的脖子。
宫女发现时孟洁只瞪眼,不喘气了。宫女尖叫着冲出宣室,阖宫灯火齐亮。秦嬗赶到时,眼前的情景现下让她魂飞魄散。
魏帝头发散乱,双目赤红,挥舞着一把钢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宣室满屋的宫女太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血肉横飞,与前世宫变那天如出一撤。
冷静如秦嬗现下也慌了神志,不但是以为魏帝的疯狂实在可怕,还因为某种无力的宿命感。
好在皇后沉得住气,她下令让禁军动用武力将魏帝按下,夺下他的兵刃,并用绳子将魏帝绑起来。
夺兵刃可以,绑皇帝就没人敢动了,皇后迎面扇了面前犹豫不决的禁军护卫,喝道:“清醒些了吗?你们记住,现在不是犯上,陛下伤到自己,尔等照样脱罪不了!”
皇后都下令了,何人敢怠慢,于是三四个人齐齐动手,才将人高马大的魏帝捆绑起来。魏帝真如同发疯一般,不停地后脚挣扎,口水流了一地,皇后红了眼眶,抱住魏帝喊道:“太医呢?快来看看陛下!”
秦嬗听说魏帝犯病后,就带着符临江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秦嬗放他去看魏帝的情况。
符临江先为魏帝针灸,让其平静安定下来。之后又翻开了眼下,口鼻等各处,都没有什么发现,其实在他看来魏帝出了劳损过度外,没有什么其他的病。
此时,不经意间,符临江在魏帝的领子下翻出一条两寸来长的黄色绢帛。
绢帛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点红色痕迹,符临江凑近鼻闻了闻,疑惑道:“血腥味。”
“血腥?”皇后将绢帛拿过来看了许久,突然叫道:“这,这是…巫蛊之术?”
在场皆是大吃一惊,每朝每代巫蛊之术都是禁忌话题,动则牵扯甚广,但如果不是巫术,怎么能解释魏帝突然发疯呢?
皇后心里也忐忑不安,立刻宣太史令进宫辩别。不多时,太史令颤巍巍地到了宣室,对着绢帛看了许久,禀报太后:“确实是厌胜之术。”
皇后未听完险些晕倒,秦嬗上前一步扶住她,轻声道:“皇后,现在更深露重,明天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吧。”
“不行,现在必须立刻搜查。”
皇后有她的理由,那个时代消息传播不畅,发生了事情大家总要慢半拍才得知。但过了一夜,消息散出去了,该藏的藏了,该烧的烧了,作假的也做了,要找证据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以今夜必须趁热打铁。
于是皇后以下令在阖宫搜查,她想搜的是后宫姬妾,尤其是没死透的孟洁。可命令是给禁军的,他们也要搜其他的宫宇。
于是,当魏帝慢慢转醒时,巫蛊娃娃居然真的找到了。
皇后惊喜万分,喜的是作祟的小人无法捣鬼了,惊的东西是在东宫偏殿一株槐树下找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生离
皇帝五行缺木, 国家国号为魏,厌胜之术压在槐树之下,还写了皇帝的生辰八字, 娃娃上插满了银针, 可见险恶用心。
魏帝看着, 看着,抄起手边的药碗砸了过去, 把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
皇后跪在地上, 嘴唇止不住的发抖想要辩驳, 但魏帝此时哪能听得进去, 叫人送皇后回椒房殿, 送秦嬗回公主府,没有旨意不能出来。
说真的, 要不是秦嬗经历过两世,她都要怀疑巫蛊是不是太子给下的。
毕竟他嫌疑确实很大,首先厉家现在作为老派士族,被魏帝一再打压, 日渐衰落,太子本人也被禁足东宫,不问政事,加之小小梁王横空出世。
太子这软弱的人面对一贯强势的君父, 不敢正面硬刚,很有可能走歪门邪道。
秦嬗会这样想,那证明其他人也会这么想。果不其然, 第二天东宫以厌胜之术谋害帝王的消息不胫而走。
哪怕事情还没有查明,但传言说的有模有样,说魏帝在床第之间突然厉鬼上身,要掐死孟婕妤,这明显是报复孟婕妤狐媚惑主,想要借刀杀人啊。
魏帝下令将太子迁长安西郊柏梁台,等待查明事实。太子得知后脱华袍,跪草席,负荆请罪,抵死不承认用了巫蛊,一口咬定是他人陷害。
此时,有个服侍太子的舍人在审问中供认,说巫蛊确实不是太子弄的,只因太子在郁闷喝醉之时,向他抱怨要是能用法术让皇帝回心转意就好了。
舍人记在心里,在民间寻怪异之妖法,偷摸得了魏帝的生辰八字,将巫蛊娃娃埋在槐树下,但绝对不是想要诅咒君上。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推脱之词,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拉出来定罪的。
魏帝想到前几年南海九斛珍珠一事,还是他作为父亲将丑事遮掩过去,不然太子如何顶得住御史台的口诛笔伐。
太子有了这个前科,正在气头上的魏帝如何相信那位舍人的证词,只当做又是一次顶包了。况且这次真是犯了大忌,稍有不当可做谋逆之罪论处,回看两汉乃至雍朝皆有巫蛊之祸,受牵连者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