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靠在秦嬗的身上,昏迷之前,血吻盖在她的耳垂,低声喃喃:“…阿吉娅…我喜欢你…”
秦嬗仰头将眼睛合了起来,泪水静静流淌,她心一横,双手用力将剑插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公主没刺进去,没气昏头,她心里有数。
但我钟爱修罗场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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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心
但秦嬗终究没有刺进去, 门外传来刀剑之声,火光大盛,刺痛双眼, 有人撞破房门, 秦嬗被推到一边, 几人将孟淮背了起来。
秦嬗定睛看来者,不是夜行衣, 只是蒙了面, 其中有一人举起佩剑要坎向秦嬗, 另有一人喊道:“王子要紧, 速战速决。”
秦嬗眼看着那群人将陷入昏迷的孟淮带走, 院外打成一片,韩策扑在门口, 与秦嬗对视一眼。
秦嬗深吸一口气,趁着府中混乱时从侧门跑了出来。
原来,当黑衣人夜闯公主府阿萨消失不见,紧接着找到那些碎纸片后, 秦嬗便想着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于是她一面使诈,逼迫孟淮说出实话,当孟淮承认有暗卫一事后,她便有了计划。孟淮乃是燕国王子, 是他们复国的希望,如果他有危险,不可能没有人搭救。
所以, 她需要逼供孟淮,需要忍痛出手,当真有人来接应时,府中必然大乱而此时秦嬗便能趁乱逃出来。
为防泄密,又不能明目张胆闯禁军,秦嬗只将打算告诉了韩策。韩策协助秦嬗逃出宅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兵分两路,秦嬗要去找卫封,将龙啸卫的令牌给了韩策。
韩策不解,为何不直接带兵进宫,清君侧。
秦嬗只能简短地跟他说:“不敢肯定是不是孟洁,就算孟氏姐弟有异,怕也是被利用。现在谁先动兵,谁就心里有鬼。若贸然行动,必会被人倒打一耙。我去找丞相商议,到时候我们鸣镝为信,你带人汇合!”
韩策颔首,且龙啸卫自厉晟一事后被挪至长安城外,来回还需时间,他即刻上路。
秦嬗目送韩策离开,从腰间拿出那掰下一半的药丸,原来她喂入孟淮口中的只有半颗,药效消减了一大半,孟淮性命无忧。
只是那灼心之痛......
秦嬗静了片刻,坚定地转身,跑在大雾迷蒙、漫长无人的青石街道上,对于孟淮她心有波澜也有歉疚。
可她现在要做的还有更多。
然而在拐过某个街角时,一匹高头大马拦住了秦嬗的去路,她浑身紧绷缓缓抬起头,终于看清了浓雾中那人的长相。
“果然是你!”
李悟勾起嘴角,抬了抬手,有黑衣人从身后而出,包围了秦嬗。
秦嬗二话不说,抽出怀中的鸣镝,想通知韩策来救,可有人先一步手刀砍向秦嬗的脖颈,耳边传来李悟漫不经心的声音:“公主,今日我有大事要做,请你先睡一觉吧…”
秦嬗不甘心,在晕倒之前,悄悄将剩下的半颗药丸吃了下去。
#
卫封醒来后得到消息,说公主府遭了盗贼,公主和驸马都不见了。
他问现在哪个营接管公主府的事,探子回答是长胜营。
京畿二十三营,各有背景,在李悟没有调任建章宫禁军指挥使之前,便是长胜营的将领。
然这探子还未说完,他道:“昨晚柏梁台上东宫的沈良娣吊死了?”
“什么!”卫封惊叫,“为何会这般?”
“好像是廷尉想提审良娣,毕竟她也有嫌疑,为兄报仇,陷害太子。”
可卫封担心的是,沈良娣确实可能有问题。但现在不能相逼,她若是死了,外人以为是她是为太子抵罪,太子以为是有人故意要把脏水往东宫泼。
两相都说不清,别逼得太子造反才是。
想到这里,卫封等不及了,他道:“快,快,我要进宫。”
话音未落,又有人来扑进来,满头大汗,话都说不清楚,卫封指着他道:“怎么了,不急,慢慢说。”
“昨夜公主府遭劫,现在全城戒严,连丞相府都出不去了。”
卫封眯着眼想了半日,还算冷静,他铺开纸张道:“无妨,我现在写一封信给太子,你们务必送到柏梁台。”
然而写到一半,他推开笔墨,拍案道:“不行,来不及了,就带话给太子,万万不可动!”
只要太子不动,那一切好说。
然而太子那边已经动了起来。
沈良娣誓死不肯受屈,为证清白一根白绫吊死在偏殿,太子发现时人都僵硬了。
太子将沈良娣抱起来,抚摸着她的桃花般的面颊,声泪俱下。
这时宫人又告诉太子他一件事。
说昨夜魏帝居然临幸了驸马,驸马恼怒万分,动手伤了陛下。
太子抱着沈良娣的尸体仰天大哭,呼道:“天道不公,父皇究竟还要包容燕奴,荒唐到什么时候!?”
想这些年他屈于父权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他母后、亲族为魏国江山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沦落到鸟尽弓藏的地步。想那九皇子梁王,不过亡国罪奴所生,手无寸功,未满周岁居然就成为亲王,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他生来就是太子,生来就是帝王,哪能容他人觊觎。
他一再忍让,退让,可他们还要咄咄逼人,无休止的栽赃,逼死了良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逼死自己!?
那些太子的手下亦是天子骄子,血性十足,他们如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纷纷劝太子:“妖妃祸国!我等怎可视而不见。太子,请带我们杀进长安,清君侧!”
#
好痛,好痛…
心就像有千万只虫蚁爬过一样,抓也抓不出,挠也挠不到,真真是蚀骨灼心之痛。
孟淮他当时便就是这么痛的吗?
猛地,秦嬗睁开眼睛。
两个书架高耸,她躺在狭长的过道中,动了动身子,手脚具被绑住,动弹不得。她眼珠四周看了一圈,估摸着自己在未央宫的天禄阁。
李悟这个变态,居然把她带进宫里来,是想要她一睹自己的造反伟业吗?
秦嬗吞下药丸,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真的晕死过去,挠心的剧痛会帮她尽快醒过来,现下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秦嬗想就算逼宫也没这么快的。
李悟不会就这么把自己放在这里,应该有看守的人,可她现在嘴里帮着布巾,喊叫不得,她只能忍着心痛,一点一点将身子贴着墙坐起来,脚脖子暗地里小幅度地蹬踹。
在秦嬗暗自用力挣扎的时候,秦云的秀脸出现在眼前,她立于南窗之下,棂框中的强光让她看起来极为不真实。
秦嬗松了力气,背脊软软的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秦云。
秦云越走越近,冰凉的手指捏住了秦嬗的下巴,端详一阵后,笑道:“你如此落魄,我真是畅快之极。”
秦嬗口舌被缚,无法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她。
“你知道你冷情冷肺,父母兄弟姐妹都不看在眼里,只是你总还有挂念之人吧。”
秦云起身,抚掌两声,两个太监抬着一个女子上来,那女子衣衫上血迹斑斑,鬓发散乱,可秦嬗只瞧那身形便知是繁星。
秦嬗呜咽一下,双手挣扎想要扑腾起来,却被秦云一脚踹翻,后脑重重的磕在墙上,疼出了泪珠。
眼前金星乱绕,秦嬗不屈地瞪着眼睛,看向繁星,可繁星似乎失了神志,被人拖拽也不反抗。公主府的大宫女竟然都被人掳掠,可见外面混乱成什么样子。
而此时不肖秦嬗细想,这厢秦云拿出了匕首,比在秦嬗的面颊之上,寒凉锋利的触感让秦嬗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
秦云道:“姐姐的仇,父亲的死,我得找你报,你认不认?”
秦嬗合目,秦云却逼他开眼,命人将昏迷不醒的繁星拉过来,二话不说将匕首插入繁星腹中,鲜血喷溅。
秦嬗大亥,双目欲裂,越是挣扎越是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小跟着自己的女婢被人杀死,她却毫无办法。
几滴鲜血洒在秦嬗面上,与滚下来的热泪交融,她气愤到浑身打颤,死死盯着秦云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莫要这么看我,”秦云将沾满热血的匕首厌恶地扔在一旁,起身道:“我只是也让你尝尝失去亲友的滋味罢了。”
秦云看向窗外,以她的角度能瞅见宫阙飞檐之上那些鸟儿惊恐四散的场景,她猛然转身,眼中恨意勃发,但也有痛快之色,秦云道:“宜春,你听,太子以清君侧名义撞出柏梁台了,可他是被禁足的皇子,持械入宫,让别人怎么想?守卫未央的禁军怎么敢响应?!他们当然不干了,自汉以来以清君侧的名义宫变夺权的人还少吗?太子这是在谋反啊!”
秦嬗就怕这个,所以她才一直想要安抚太子,无奈他被禁足也是被人设计,他身边肯定还有不少人起哄挑事,太子在重压之下会带兵进城,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为何是清君侧,他要清的自然是孟氏姐弟,□□是什么?
“沈良娣死了,”秦云见她困惑,好心解释道:“她那死去的兄长并不是亲兄妹,而是从小寄养在家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偏太子看上了沈良娣,二人只好深埋情愫。她兄长为太子背了锅,沈良娣当然心怀怨恨,能为李悟所用,帮他在东宫埋下巫蛊娃娃,嫁祸太子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想那沈良娣与其兄的感情为世俗所不容,甚少人知道,但李悟本就是军情出身,故而找到了这么一个突破口。
廷尉要提审沈良娣,她不辩一词,就悬梁自尽,是为了给太子一巨大冲击。
“而清君侧之说,则是昨田夜晚陛下误把驸马当做了婕妤,龙凤交、欢!”
什么!
秦嬗闻言,脑袋几欲要炸开,竟然一时没听懂秦云在说什么,直至秦云狞笑着解释一番,秦嬗才回想起昨天剑指孟淮的时候,他确实神情彷徨萎靡,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原来其中竟有这般曲折?!那她于孟淮喂下毒药之时,正是他被□□之后吗?
“可惜啊,我的计划并未成功,皇帝居然良心发现,没有动那燕奴。也是稀奇。不过不论如何,消息给了太子就行了。”
秦云撩了撩额发,接着道:“太子也不想想,这等丑事皇帝自当下令,不许外传,又怎么会这么快让柏梁台的人知道,无非是激他起事用兵罢了!?”
即便秦嬗再小心翼翼,也难抵李悟筹谋已久。
“当然了,太子即便用兵,他也是储君,我等怎可能将其杀死,太子要死自然必得死于居心叵测的燕奴手下...”
秦云未说完,只听门外混乱愈发喧嚣,有人道:“郡主,宫中大乱,我等还是先避一避吧。”
秦云眸光猛然变冷,转身绕过重重书架,往门边走去,似乎是与宫人交谈。
秦嬗震惊于事情真相,也感痛于繁星的死,但现实不允许她因伤心有丝毫迟疑,她期盼卫封明察秋毫,能识破重重阴谋,能想出解救之法。
可恨李悟很懂得造反就是一锤子买卖,唯快不破,一旦时机成熟,就绝不给人任何洞悉破坏的机会。秦嬗才有怀疑,他就已经动手!
现在去司隶或者其他州府请兵已然来不及了。可还有一万虎贲军在上林苑演练,如能及时回来,还有转圜余地。
鲁王与太子相争失势之后,戚铉作为车骑将军一直被冷落,且被削了不少兵力,分给李悟等新将。这是魏帝一贯的做法。所以,怕就怕戚铉还怀恨在心,在上林苑坐山观虎斗。
只是现在担心这些都是无用,秦嬗只能做自己能做的。李悟之所以设计这么弯弯绕绕的阴谋,也是不想背上乱臣的骂名,故而用计迫使太子先动手,再假借燕奴的手,击杀太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般小心便有个可能性,即是他为避免走漏风声,也许没有集结收买太多人马,他想要的是趁乱而起,而不是真正的逼宫。
为此,两千龙啸卫还能用,代表正统凤命的龙啸卫动了,其他观望的兵营也可能会随之而动。秦嬗需得尽快通知韩策。
只是鸣镝被夺,她在深宫如何能告诉韩策内里的风云变幻。
秦嬗一面思索,一面已经将那柄掉落在地的匕首勾了过来,别再身后,想要磨断绑住双手的绳索。
至于脚上绳索,方才在挣扎之时,已经被秦嬗挣脱了一些,贵人鞋袜皆是丝绸所制,极为顺滑,削减了绳索捆绑的摩擦,这给她了不少便利。
可刀在背后,目不能视,难免被割伤,血流不止,秦嬗咬着唇,逼迫自己不要怕痛,不要哼叫一声。
就在绳索松动之时,秦云回来了。
秦嬗还是紧靠着墙壁,将手脚都以衣裙覆盖起来,秦云皱眉道:“皇帝似乎不行了,皇后不逃,居然还去了凤凰阁,也好,他们就死在一起,算我为姐、为父报仇了。至于你...”
秦云眼中已满是癫狂,哪还有往日半分纯真之色,她狰狞道:“我得亲手杀了你。”
她上前一步,去寻方才在地上的匕首,秦嬗手上的绳索还有几分未开,她生怕秦云发现了,忙出言引开注意力。
“慢着!”秦嬗喊道:“你杀了我,李悟不会放过你!”
秦云收回寻找的目光,她本就是瞒着李悟来的,李悟当然不想让秦嬗死,否则不会把人藏在天禄阁中。
秦嬗的话确实让秦云犹豫了一下,然而只有一瞬,秦云怒火烧心,她恨道:“好啊好啊,宜春公主真是魅力无边,驸马风姿绝代,为你所倾,国公智慧无双,亦为你所倾,秦嬗!我就问你,你凭什么拥有这么多!”
秦嬗愣了,而后不禁笑出声来,秦云恼羞成怒,骂道:“你笑什么?!”
“我的人生居然还有人觉得拥有许多?我这人生给你你要不要?”说着秦嬗猛然暴起,寒光一闪,匕首已然抵在秦云脖颈之上。
秦嬗重生以来,深感时代飘零,即便自己重生了,但为皇家女,难保日后没有陷入动荡的时候,所以她勤学骑射,早比一般女子康健勇猛,至于秦云这般闺中女孩,她劫持一个完全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