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故放弃了。
他烦躁地抬手抓了下头发,另一只手从兜里伸出来,抓成一团的东西扔进她怀里。
他那架势,跟要扔砖块石头似的,林听身子僵住,下意识闭眼,结果落在怀里的东西很轻。
带着股洗衣液的清香。
林听慢慢睁开眼,看见的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舞蹈鞋。
她阵阵抬头,眼睫因为闭眼,沾上了一点未干的泪珠,轻颤时衬得一双眼忽闪。
少年手勾着肩,视线不自然地别开,语气很不耐:“物归原主,别他妈哭了,你这破玩意儿谁会要。”
沉寂片刻,池故想转身离开。
少女嗓音轻轻的,像一块即将化掉的糯米年糕:“我要的……谢谢。”
池故的脚步被年糕粘住似的。
良久,他冷着脸:“以后少来这,”他其实想说,这里不安全,“出了事儿小心都没人给你收尸。”
这破嘴。
少女像是真被吓到似的,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胆战心惊地攥紧手里的舞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
池故:“……”
他阴沉脸色让人更胆战心惊:“那、那你要……收我保护费吗?”
“……”
池故的声音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不、收。”
作者有话要说: 保护费都不收,你这大哥当得好没排面
少年咕:勿cue,洗鞋很忙,没空收。
-
今天两章合一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忆卿vvy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来星 15瓶;去冰三分甜、云庭 10瓶;麟答、风筝有风 5瓶;姑娘 3瓶;YaYa 2瓶;
第22章
22
大米洗完澡, 池故拿毛巾给它擦了擦包起来。
池大米在他怀里就是不安分,扭得像条虫。边扭还边生着闷气口吐芬芳。
池故最后黑着脸把大米塞给林听:“吹风机我放在床上了, 你给它吹吹,它不怕吹风机,指甲剪过了,不会挠人。”
林听第一次抱包成像个春卷一样的猫, 有些生疏:“是这样抱吗?我这样抱着它它好像不太舒服……”
“手托着它尾巴根部。”池故说着, 抬手虚托住她手背。
男人手心湿气残留,温热传递,指尖不经意间轻触手背。
池故忽然不说话了。
林听被他引导着调整抱姿, 大米在她怀里安静下来, 软趴趴的像颗棉花糖。
浴室里被宠物沐浴露的奶香味填充,甜味浓郁, 从鼻腔流入四肢。
许久,池故低低的嗓音混着一抹哑意:“这样就可以了。”
他站在林听左边, 那声音羽毛似的搔着她的耳膜,助听器都好像变重了,她轻轻“嗯”一声, 抱着大米离开浴室。
池故跟在她身后出来, 取了套干净衣服便返回浴室,不多时,里头响起水声。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林听环视他的房间,莫名臊得慌。
她深吸一口气, 从他床上拿起吹风机坐到沙发上,池大米在她怀里充满安心与信赖,即便她解开毛巾它也没跑,趴在她腿上打呼噜 。
这个吹风机可能是池故针对宠物买的,声音比普通的吹风机小很多。
大米还真一点都不怕,看它模样还挺享受。
池故从浴室里出来时大米正好自觉地翻了个面儿。他换了身干净衣服,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了。
“大米洗澡总是这样吗?”林听问。
“嗯,”池故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衣篓里,瞥一眼躺在林听怀里没骨头似的大白猫,“洗个澡要了它命一样。”
“可我感觉它挺乖的。”
“那是对你。”池故哼笑一声,“我只见过它对你这么听话。”
大米洗干净之后的毛发蓬松柔软,林听摸着,好像连自己心脏也软了。
随即她抓住他话里的意思:“还有别人来给大米洗过澡吗?”这话问出来有歧义,林听急忙加上一句解释,“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
“彭寒,”池故顿了顿,说,“就是这房子的房东。”
林听脑中回忆起那个开朗好说话的房东:“你们关系很好吗?”
“同事。”
林听“哦”了声。
大米的毛基本吹干,林听关掉吹风机,问池故:“这样可以了吗?”
池故递来一把贝壳梳:“给它梳一下毛。”
林听接过:“大米平时明明很黏你的。”
“它洗澡就这样,之后会跟我发几天脾气,”池故看一眼她身上沾着的猫毛,拉开床头柜,把粘毛器拿出来,“等会儿记得处理衣服上的猫毛。”
林听往上看,目光落在摆在床头柜的两张照片上。
她上次来池故房间就看见这两张照片,它们看上去被呵护得很好,相框上一尘不染,池故应该经常清洁。
池故转身,循着她的视线落到相片上,一顿。
林听匆匆收回这一眼。
她敏锐地察觉到池故的心情没有方才那么好了,他轻抿着唇,咬肌微绷,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略微尴尬,林听舔了舔下唇,岔开话题道:“对了,明天端午……你有什么安排吗?”
林听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但想起上学时他家长会都没人来开,杜恒和纪淮梁他们平时也不提这事儿,她只好委婉地问一嘴。
“去医院。”池故说。
语气听上去,就好像端午节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大米在林听怀里伸了个懒腰,然后换了姿势又趴下了。
呼噜声就没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给池故听,充满某种报复性。
林听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干巴巴又问:“那你……就一个人啊?”
池故懒洋洋坐在床边,捞起手机看了眼,平静地回答她:“也不是。医院里住院的猫猫狗狗一大堆。”
“……”林听心说那不还是一个人吗。
迟疑了片刻,她又问:“别的节日你也是一个人过吗?”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以前呢?”
话音落下,池故许久没有回应。
就在她放下毛梳,大米快在她腿上睡成一摊饼时,她听见池故说:“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灯火佳节,万家团圆,都跟他没关系。
林听心脏猛地揪紧。
她这时才好像真正窥探到一点他的私人领域,不由自主地想了解更多,却又不知该不该继续。
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一些东西,她以前就觉得池故身上总萦绕着一种寂寥。他确实是所有人眼中的问题学生、混子,可林听每每看着他,只觉得难过。
那种自暴自弃的颓寥,让人难过。
林听出着神,池故走过来把她腿上的大米强制抱走,大米睡得懵懵懂懂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抱它的是谁。
他把粘毛器放到她手边:“谢了。”在谢谢她帮他洗猫。
裙子单薄,当着他面儿滚身上的毛怪不好意思的,林听拿起粘毛器站起来,打算去外面清理完了再把东西还回来。
她拉开门刚走出去,池故忽然叫她:“林听。”
林听耳根一麻。
她想,她真的很喜欢听池故叫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什么语气,从他嘴里叫出来,都变得很好听。
她转头,阿瑞斯趴在地板上旁边睡着了,大米挨着阿瑞斯蜷着,不高兴地甩尾巴。
房间灯光微微带着暖意,池故站在床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可以有别的意思。”
林听呆了一下,随即茫然地眨眼。
直到门关上,她滚着裙子上大片大片的猫毛,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在说什么——“还有别人来给大米洗过澡吗?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
但是池故说,她可以有别的意思。
小姑娘站在门口,悄悄红了脸,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一点。
又扬了一点。
-
第二天林听从早上就开始忙,今天既是端午节也是高考第一天,考试前一天江深江致把手机拿回来了,她醒得早,先给兄弟俩发了祝愿和鼓励的消息。
兄弟俩比赛似的抢着回。
江深人如其名,内敛些:【放心吧姐,会加油的。东西确认过了,带齐了。】
江致就是个炮仗:【收到!姐,我考完了给你打电话啊!放心放心,东西绝对带齐了!】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考场外面等着了,还有心思玩手机,说明是真的不紧张。
林听躺床上醒了会儿神,抓过枕头边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才挣扎着起床。
江和良和容茜又给她微信转了一大笔账过来,林听没点,给他们各回了一句谢谢,再次强调自己真的没那么穷,不缺钱花。
容茜根本看不进去,忧心忡忡:【真的不缺吗?有困难一定要找爸爸妈妈知道吗,别自己硬抗。】
林听:【不会的,妈,我真的不缺。】
容茜:【那你想吃粽子吗,妈昨天刚学会包粽子,给你寄点过去?】
林听:【不用了,我这儿还有好多粽子呢。】
容茜:【买的啊?】
林听顿了一下,打字撒谎愈发熟练:【没,室友高中时的班主任,人很好,包了一堆粽子让我们分。】
容茜:【那你记得感谢人家一番好意。】
林听:【嗯,知道的。】
洗漱完毕,林听回屋换衣服。
今天的天儿异常热,空调才关了这么一小会儿,热气就穿透墙壁把房间里烘得有些闷。
跟个缓慢升温的烤箱似的。
林听站在衣柜前挑了件连衣裙,刚脱掉睡衣,外头响起门开的声音,是池故的房间。
她稀奇于今天池故出门这么晚,套好裙子,房门被敲响。
“起了么?”
虽然隔着扇门,林听还是惊了一下,忙把裙摆整理好,在镜子前照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仪容仪表上的问题,才过去开门:“起了的。”
小姑娘今天穿的长裙,淡淡的薄荷绿,雪纺料子,露出的圆润肩头雪白细腻,在炎炎夏日里给人感觉非常清爽舒服。
池故眸色微微一暗,语气如常:“帮个忙。”
熟悉的味道,他第一次拜托她照顾大米的时候也是这样,林听问道:“什么?你说。”
“你今天要去你爸妈那儿?”他停顿一下,似是想补充,但又觉得她应该听懂了,话咽了下去。
“嗯。”
池故神色一松,说:“方便带大米过去么,今天家里没人,我回来会很晚。”
“不可以带它去医院吗?”林听问。
“它胆子小,”说到这里,他垂了垂眸,语气不易察觉地温和下来,“之前去医院吓着过,不是必要我通常不会再带它去。”
林听听说过猫在陌生环境会产生应激,有点担心:“那它跟我去……不会怕吗?”
池故视线撇开一点,一秒不到,便又望回来:“不会。”
池故作为池大米亲爹,又说得很笃定,林听心想也是,他比她了解大米得多。
于是应下。
池大米平时都跟池故睡一屋,昨晚上生气,挠门让池故放它出房间,自己跑一楼宠物房去睡了。
结果阿瑞斯在妹妹和亲爹之间果断选择了妹妹,也让池故放它出房间,去一楼陪大米去了。
池故要去抓大米的时候小家伙气儿还没消呢,不悦地甩尾巴。
最后是林听去抱它的。
林听拎着猫包,池故牵着阿瑞斯,两人头一次一块儿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又说不出骚话来了,唉
第23章
23
池故先送林听去了养父养母家。
下车后林听才反应过来什么, 想问池故,然而车已经掉头开走了。
话就这么堵在嗓子眼儿, 无奈咽回去。
林枝昨天下午就回家了,这会儿正搬了张凳子往家门口挂艾草。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来了?挺早,老林还让我晚点过去接你, ”她视线下滑, “大米也来了?”
林枝波澜不惊的反应让林听感觉哪里怪怪的,“嗯”了声,站在门口看林枝挂完艾草, 从凳子上跳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家里安安静静的, 林听把猫包放在沙发上,张望两下问:“爸妈呢?”
“手牵手买菜去了, ”林枝进了厨房,不到半分钟, 端了小碗馄饨出来,“喏,万女士做的, 你不饿我就把它倒了。”
“饿的。”林听一早起来其实在家里吃了小半个粽子垫胃, 但馄饨香味扑鼻,她肚子里馋虫又开始拱,坐到饭桌前接过林枝递来的勺子。
林枝往沙发走,弯腰透过猫包的透气孔看里头的大米,然后拉开了猫包。
动作很熟练。
林听嘴巴里嚼着馄饨, 忙含糊道:“直接放它出来没关系吗?”
“你吃你的,不用操心它。”
林听担心大米害怕,所以进了屋没有直接放它出来,想等它先在猫包里观察一下陌生的环境,不那么害怕了再打开猫包。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
林枝拉开猫包,池大米只谨慎地探头出来闻了两下,然后就好像回家了一样,轻巧一跃,从猫包里跳出来。
它在沙发上来回走了一下,最后找到最舒适的一个位置,坐下开始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