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留心,这些女子们自然也看出来了,范翼遥在关注谁?真是没有想到,才上任的燕左卫使一露面就已经看上了秦蓁了。真不知道秦蓁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生得貌美了一点吗?
娶妻娶贤,要娶个貌美的做什么?
秦蓁也不管这些女子们心里头在想什么?她环视一圈,秦茹不在,林深也不在。她便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海榴意会过来,她今天一个人跟了秦蓁过来的,这一离开,秦蓁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
好在,她跟长安的丫鬟们都很熟,便拜托她们帮忙伺候一下自家姑娘。秦蓁为人大方,平日里也会指使长安的丫鬟,从来就没有空过手,姑娘们自然都愿意在秦蓁面前献殷勤,没有不愿意的。
海榴才离开水榭,她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海榴一看,原来是安福,她学了从前秦蓁的喊法,“小福子,你来做什么?”
“我瞧姐姐有着急的事,看能不能搭一把手。”
“你真是个机灵鬼,你家爷叫你来的吧?我就不明白了,你家爷平日里做什么去了?把我家姑娘得罪成这样了,如今又来献殷勤。”
安福关键的时候很是会装糊涂,他抓了一把脑袋,“主子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懂,也不是爷叫我来的,我是自己来的。姐姐是不是想找府上的二姑娘?才我看到二姑娘往这边走了。”
海榴很是惊讶这么快,范家大爷已经把镇远侯府的事摸得这么清楚了,又一想,这三年来,范家大爷都在京城,只怕早就打听着了,只觉得范家大爷真是个人物,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三年来,姑娘这么找他,惦记他,他都能不露面,也活该姑娘如今生这么大的气。
假山石旁边传来了响动,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府上,两人生怕撞到了不该撞到的,连忙躲到一边儿去。从山石后面,转出两个人来,拉拉扯扯的,海榴定睛一看,不是秦茹和林深还是谁?顿时,海榴为这二人慌得很,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传出去,二姑娘还有活路吗?
“茹妹,我也很想娶你的,我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只不过是想和你姐姐说两句话,实在是我爹爹逼得急,就算她生得再美,在我眼里,茹妹你才是最美的。”
秦茹听进去了,含羞带怯,低着头,耳根都红了,“你胡说!我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答应,我得去问姐姐。”
“我等你的消息!”林深双臂环住了她,轻轻地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吻,秦茹羞得一把将她推开,自己转身跑了出去。
海榴知道,秦茹必定是去找她家姑娘去了,她要过去看看,偏林深死都不走,反而还一屁股在假山池沿子上坐了下来。海榴就没办法了,只好和安福在背地里躲着。过了一会儿,秦茹带着秦蓁来了。因海榴不在,秦蓁身边带的是长安郡主的丫鬟。
海榴一看,哪里还蹲得住?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姑娘!”
海榴一出来,安福也蹲不住了,挠着头,垂着眼,也只好从那里头出来。
“你,你们刚才在偷听?”秦茹气不打一处,她对付不了秦蓁的丫鬟,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厮吗?这小厮不是秦蓁身边的,秦茹当然知道,哪个姑娘身边会有小厮呢?
她因与林深有话要说,身边没有带人,这会儿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了,扬起手就要往安福的脸上扇去,秦蓁道,“住手!”
秦茹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秦蓁淡淡地瞥了林深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并非是海榴有意要偷听,只不过是正好遇到了,若贸然出现,怕你们两人恼羞成怒罢了!这原也是为你们留脸面。”
秦蓁一口一个“你们”,林深听了很不自在,连忙上前道,“阿蓁……”
秦蓁还没开口,安福就忙道,“林世子,你怎么能这样称呼秦大姑娘?若叫人听到了,叫人怎么看秦大姑娘?”
海榴突然觉得安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给了他一记赞赏的目光,忙道,“林世子,我家姑娘的闺名可不是你能叫得的,当年,国舅爷叫了一声,可是叫小公爷打折了一条胳膊,这话要是传到了国舅爷耳中,可不止是一条胳膊的事了。”
不远处,国舅爷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念叨他。
“我,我……”林深看到秦蓁就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秦蓁的身上。秦茹见了很是伤心,只是,她却不怪秦蓁,因为没有秦蓁在的时候,林深对她是很好的。这会儿林深眼里没有她,是因为秦蓁的缘故。
心里也不由得恨林深恨得牙痒。
林深“我”不出来,倒是被安福一阵小瞧。
秦蓁也懒得理他,长安的丫鬟手里拿着垫子,海榴接了过来,殷勤地铺在了假山池沿子上。秦蓁过去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林深一眼道,“林世子,我想我二妹妹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与我婚事退了之后,你可以上镇远侯府提亲,我二妹妹中意于你。”
“不,秦大姑娘,我……”
秦蓁知道他要说什么,若话说出来了,后面就没有了余地了,她摆摆纤细白嫩的手,“我想现在广恩伯府的日子很难过,很明显,从前广恩伯府的好日子之所以有,都是因为两家婚约的缘故。这个道理,林世子不懂,可广恩伯懂。你如今求我,也情有可原!”
林深垂下了头,秦蓁的话非常直白,而她之所以如此直白,其缘故也无非是她有这个资本,而林深又毫无反驳的能力。
“若两家依然有婚约的话,广恩伯府也不至于到这一步田地。”
林深抬起头来,充满了期翼的目光看着秦蓁,愧疚不已,“是我母亲她……”
秦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秦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一次打断林深的话,“与令母无关,是你我无缘。若林世子肯上门再次提亲的话,当然,是向我二妹妹提亲,两府再结秦晋之好,我可以保证,广恩伯府还是可以吃上肉的!”
说完,秦蓁就站起身来了,海榴扶着她,安福讨好地过来帮她拿起垫子。一行人朝前走去,走出几步远,秦蓁又回过头来,林深喜出望外,以为她改变主意了,谁知,秦蓁道,“若拒绝,便是现在的下场!”
林深的脸一片煞白,秦茹的眼泪到底流了出来,她追了两步上去,喊道,“姐姐!”
秦蓁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了。
林深问道,“茹妹,是你和秦大姑娘说了这些吗?你们都在骗我,你,还有我母亲,你们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与她有婚约的人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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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秦茹惊愕地看着林深,他双眼通红,手握双拳,令秦茹有种他会控制不住要一拳向自己揍过来的恐惧,但这种恐惧也只是一瞬,她什么都不顾地扑进了林深的怀里,“深哥哥,姐姐她不爱你,她不会爱你的,你怎么还这么傻啊?爱你的人是我,我没有骗你,我早就说过,姐姐她很美,是你一直不信的!”
是啊,他一直都不信,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世上有美到这般程度的女子,若是他早知道的话,哪怕是要他当倒插门的女婿,他也愿意的。只是,秦蓁不喜欢他,他其实心里也明白。
只是,他真的很不甘心。林深此时有个念头,秦蓁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们二人从来没有相互了解过。甚至,他想去跟秦蓁说,请秦蓁嫁给他,他一定会宠着她一辈子,即便将来不得不纳妾,他也绝不会像有些糊涂的,做出那种宠妾灭妻的事来。
广安伯府的爵位也绝对会是由秦蓁和他生的孩子来继承。若秦茹依然想要做他的妾,他也打消了将来会宠着秦茹的念头。
林深的心特别沉重,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如从前一样与秦茹卿卿我我,而是推开她,“茹妹,你我将要做夫妻了,这里是端王府,被人瞧见了不好。”
到了这一刻了,林深还能体贴地为她着想,秦茹格外感动,她乖巧地应了一声,从林深的怀里出来,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袖,“深哥哥,你会来镇远侯府提亲的吧?”
“会的!”林深点了点头,他如今已是别无选择,不管是秦蓁还是秦茹,他终归是要去镇远侯府提亲的。
秦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怔怔的,她的丫鬟跑了过来,“姑娘,那边的及笄礼开始了!”
及笄礼是在端王府的祠堂举行的,请了国子监祭酒夫人安氏担任正宾,邀了秦蓁当赞者。长安穿了一件凤穿百花两色缎窄褃袄,底下是石榴裙,两个丫鬟扶着她出来,头发已是绾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来,比起从前,越发靓丽。
她朝秦蓁看来,秦蓁对她鼓励地一笑,长安的心落了下来,脸上的不安也少了一些。
她今日的打扮与往日不同,心里有些忐忑,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她是极怕失礼的。到底还是少女,从未经过事,也有些怕事。
长安在祠堂前的垫子上跪了下来,秦蓁捧着一个填漆盘子,上面放着一根古玉,安氏拈起来,将那古玉簪在了她的发上。
场面庄严又肃穆,秦蓁都有些羡慕了。她的及笄礼,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也很快就要到了。
接着是加服,长安的身份不同些,宫里有赏赐下来,父母也有赠礼,故一共加了三层。
礼毕,秦蓁陪长安回去换衣服,她一头一身都有些重。才走出几步远,便听见府上的下人来报,说是永宁长公主来了。
她怎么会来了?秦蓁与长安对视一眼,幸好是礼毕后来的,如若不然,她那守寡的身份,还真是不太合适。当然了,也许,人家也是掐着时间点儿才来的。
老太妃没有来观礼,永宁便直接去了老太妃的屋里,给老太妃行过礼后,永宁在旁边坐下,笑道,“长安的及笄礼,我是来也不好,不来也不好。”
“你当姑姑的,没有什么来不得的。”
“我来原也是有事。”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听说,燕左卫指挥使是端王哥哥举荐的?我猜想应是为了长安吧?那指挥使原姓范,是相国寺的一位和尚,听说端王哥哥瞧中了好久了,这一次才揽到了门下来的。”
“有这回事吗?”老太妃一听来了兴趣,“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上一次去相国寺,便看到长安与那和尚在一块儿说话,我叫人一打听,后来又一直瞧着,担心长安年幼不懂事,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后来才听说居然调到了燕左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我瞧着这是一门好亲事呢!”
“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当和尚呢?”
“听说家里不怎么好,倒是个有才华的,之前说是暂时在庙里寄生,很得双叶大师的欢喜,双叶大师原是要收在门下的,只是红尘未断。我还在想,是什么红尘未断呢,原是应在长安这里。”
“我还没有见过这孩子,先看看是个怎样的吧!”
“也是,母妃着实该好好瞧瞧,儿女大事非同小可。”永宁说着就起身了,将带来的礼物奉上,“我原是不祥之身,不便多留,母妃请多多保重身体。”
送走了永宁,老太妃便叫人去喊端王来,叫他唤几个少年来,自己瞧瞧。
端王府本来这次就请了不少权贵少年来,偏偏,范翼遥又是长安亲自叫人下的帖子。原本,长安是为秦蓁创造机会。
端王带来的都是几个熟悉的,宋清染、韩景言,还要几家别的勋贵家的孩子,并没有范翼遥。这些人,老太妃都认得,便问道,“有个叫范翼遥的,听说是你新举荐的,我怎地没有看到?”
端王一笑,他年约四十,生得温润儒雅,留美髯,因保养得当,瞧着很年轻,走出去人总以为只有三十出头。他抚了一把胡须,笑道,“都说是我举荐的,说起来,倒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一点缘分,母亲看了就知道,我为何要举荐他了!”
范翼遥被唤了来,他抬眼环视屋里一圈,不卑不亢,上前来给老太妃行了个礼,又朝端王鞠了一躬。待站起身来时,头也跟着抬了起来,整个屋里,他身份地位最低,可并没有任何卑怯之感,反而是落落大方,如青松翠竹般,叫人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印象,便是惊艳。
老太妃几乎是一瞬间就看上了这个少年,待她仔细一看,又是一阵惊呼,“这,这,我好似看到了一个人!”
“是啊,我一开始也以为。可惜了!”
老太妃是很信自己儿子的,既然儿子说不是,那便一定不是了。彼此寒暄了几句后,端王便起身带人离开。只不过,他很快折了回来,对他母亲道,“不知是谁跟母亲提起了他?
“是永宁来说起的,说是咱们长安瞧中了这少年。”
端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这件事,还请母亲进宫一趟,跟皇后娘娘说,让皇后娘娘出面,给永宁和范指挥使指婚才好。说起来,这件事是永宁不对,她早在驸马去世之前就喜欢上了这少年。当初驸马,我早就说瞧不上,是咱们这个皇帝非说驸马憨厚,结果,夫妻二人也没有好过一天,听说,只新婚那日同过房,后来再没有在一起过。生生耽误了永宁了。”
老太妃明知道不是这么简单,但她这个儿子做什么事都特别有数。他既然不肯说,老太妃也就没有问。待端王离开,老太妃便吩咐人往宫里递牌子。
天色不早了,长安送秦蓁离开。到了二门口的时候,看到三个男子等着,宋清染,韩景言和范翼遥一块儿。秦蓁也是愣了一下,连长安在旁边掩着嘴笑话,她也顾不上,脸微微一红对范翼遥道,“你来做什么?”
范翼遥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调转了马头,随在秦蓁的马车旁。只不过,落在人的眼里,以为范翼遥实则是与宋清染和韩景言一块儿的。
秦蓁上了马车,踩在车辕上的时候,不小心扯住了裙子,人朝前栽了过去。范翼遥长臂一伸,扶住了她的胳膊。秦蓁身子僵硬了一下,也不知范翼遥想到了什么,耳根一热,赶紧收回了手。
坐进了马车里,秦蓁依旧还用手抚着胳膊上,范翼遥留下来的那一点温度,似乎生在了肌肤上,甩不掉一样。他的手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干燥,温暖而有力,那种力道,令人有点疼,却又疼得上瘾。
马车在镇远侯府的门口停下,范翼遥的马坠在最后面,但他的眼睛一直都望着这边。秦蓁下马车的时候,朝他望了过去,他深深地看了秦蓁一眼。漆黑的夜空之下,他一双眼睛宛若天上的星辰一般,是那么耀眼,深邃,而又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