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对望一眼后,范翼遥调转马头离开。
韩景言朝一直送过来的宋清染摆摆手,“你也早些回去吧,我送她进去就行了。”
秦蓁知道,韩景言是一定要把自己送到缀锦院才会回去的,她也不矫情,扶着韩景言的手下了马车,目送宋清染离开后,兄妹二人才进去。
进了门,秦蓁道,“哥,天晚了,你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安春堂。”
“哦,我还以为你回缀锦院,我准备去你那里蹭点好茶喝。”韩景言今日酒喝得有点多了,是以,一路上,秦蓁让马车都行得慢些,这一路过来,颇花了些时间。
“既是如此,哥,你今晚就留在这边住好了,你现在回去,说实话我都不放心。”
她一留,韩景言就答应下来,二人便一起回了缀锦院。韩景言在桌前坐下,招呼红罗给他沏茶喝,“浓浓地沏来,解解酒。”
秦蓁进去换了衣服出来,王嬷嬷也来了,秦蓁便吩咐,“去把前院小公爷常住的客房收拾妥当了,吩咐人送小公爷过去早些休息。我去一趟安春堂。”
“你是真的要去安春堂啊?究竟什么事?”
“有点事,后院的事,你也少操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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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镇远侯今日从宫里出来后,就没有再出门。他写了好几页大字,听说韩景言来了,这会儿在秦蓁的屋里,便有些写不下字了。正好应婆子来送茶,镇远侯抱怨道,“景言来了,也不说来瞧瞧我这个当姑父的。”
应婆子一直都知道,侯爷心里从来只有韩氏一个妻子。侯爷又是当年老国公爷一手带出来的,对国公府一向都很亲近。
“侯爷也不该多想,这都什么时辰了,想必小公爷也是怕扰着了侯爷。”
“你去问问,小公爷今晚上还回不回去了,住在哪里?要是收拾客房麻烦的话,就叫他过来睡。”
应婆子笑了一下,“奴婢过去问问,不过,奴婢的意思,侯爷还是别管了,侯爷不在府上时,小公爷也常过来,都是大姑娘安排的。”
镇远侯不由得很是欣慰,“若不是这孩子闹出和明月山庄那档子事,我还真稀罕他当我女婿呢。”
应婆子也是觉得遗憾,“如今大姑娘与广恩伯府的婚事也退了,明月山庄的沈姑娘听说也嫁人了,兴许将来,侯爷的心愿能达成的呢。”
秦蓁还没出门,应婆子便来了,秦蓁知道必定是自家爹爹又惦记起表哥来了,她往外迈出的脚步便停了下来,扭头对韩景言道,“哥,你帮我去瞧瞧我爹爹,看他睡了没有?”
“他睡没睡,他自己不会管自己吗?”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韩景言有些不耐烦地从榻上起身,他揉了揉头,眯着眼睛朝秦蓁看过来,见秦蓁眼里有怒色,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好吧,我去,我去总行了吧?祖宗!”
红罗过来给他穿靴子,也不知怎么地,就扯住了他的裤腿,韩景言摆了摆脚,“笨不笨啊,真不知道你主子怎么调/教你们的,连靴子都不会穿!”
秦蓁知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只好过来,要换下红罗,韩景言连忙自己把靴子穿好,在地上蹦了蹦,“行了,行了,我去了!”
秦蓁一把拉住韩景言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哥,看在我的份上,难道就不能少生点气吗?我爹爹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他这么多年了,你看侯府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哥,你也不希望将来镇远侯府没人,我娘亲灵前连个上香火的人都没有吧?”
秦蓁说着,眼泪在眼框框里打转儿,韩景言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了!”
他拍拍秦蓁的肩,松开她,出门的时候,他扭过头来,“吴氏是不能生,还是怎么回事?”
秦蓁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秦茹原本是来给她娘请个安就走的,谁知她娘偏偏留了她说话。母女俩难得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平心静气地坐着说说话。吴氏问她今日端王府那边长安及笄礼,去了哪些人?热不热闹?有没有生面孔?
“有一个,说是新上任的燕左卫指挥使,挺年轻的,生得也极好,不过,背景差了些。”
“怎么个差法?”吴氏问道。
“说是个孤儿,也不算是孤儿吧,和生母不和,被家里撵出来了。真是不明白了,怎么这样的人,还能当指挥使。我听说指挥使这个官,还挺大的。”
秦茹是因林深背地里抱怨过,燕左卫指挥使这样的官职,有实权,怎么能轻易给一个不知道身份来历的人呢?既然说与生母都不合,那便是大不孝。
林深说这话,纯粹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他到如今,不过是一个校尉,还是他满十六岁后,因与镇远侯有亲,才被授予一个校尉,不过是闲散武职,并无实权。哪里如一卫之指挥使呢?
吴氏心里起了警觉,问道,“燕左卫指挥使?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儿郎?”
“叫范翼遥,听说……”秦茹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
吴氏盯着她看,她本来就想说,忙道,“听说姐姐以前与他相好过。”
吴氏心神有些恍惚,艾婆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姑娘来了,怎么这会儿来?仔细脚下,哎,太太正等着呢,说今日不知在端王府那边玩得可开心?”
吴氏忙站起身,迎了出去,秦茹站着没有动,心里愤愤不平。她是母亲的亲女儿,平日里来,哪里有人对她这么殷勤?顿时,心里那怨毒,就跟潮水一般用来,止都止不住。
秦蓁进来便看到了秦茹,秦茹正要趁机离开,秦蓁偏不让,“且慢着,我也正好要当着太太的面说一说!”
“说什么?”秦茹心虚。
秦蓁冷笑一声,扶了吴氏的手,与吴氏一块儿坐下,也不搭理秦茹,转而向吴氏道,“太太说稀不稀奇?今日在端王府里,偏林深不知怎么也去了,二姑娘连脸面都不顾了,就在端王府里与林深相会。”
“你,你胡说,我没有!”秦茹已是习惯性就矢口否认。
“海榴亲眼所见!”
“你让海榴跟踪我?你居然让海榴跟踪我,我还以为海榴是恰好在那,原来是你让她跟踪我的。”
“是又如何?难道你希望撞见你的是别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家的宅院里头,宾朋满座,你居然还敢和林深在那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把镇远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秦蓁怒道,“若做这事的是我,别人还说我是死了娘亲没人教养,你可没有!”
吴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握着秦蓁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握得秦蓁生疼,她自己都不知道,忍了又忍,她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怒道,“掌嘴!”
“慢着!”秦蓁拦住了。
吴氏抬眼看她,秦蓁深吸一口气,道,“少女怀春,年少慕艾,原本人之常情。我今日来,不是来向太太告状的。”
吴氏狠狠地横了秦茹一眼,好脾气地对秦蓁道,“那大姑娘是有什么事?”
秦蓁朝秦茹瞥了一眼,“我的意思,既然已经这样了,妹妹非要和林深在一起,那不如就成全了这桩婚事吧,说实话,镇远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秦茹咬着唇瓣,眼泪在眼框框里打转,她不明白,秦蓁都已经不要林深了,为何还要如此针对她?
秦蓁一眼便看透了秦茹是怎么想的,“你既然想进广恩伯府,那你应该打听到了广恩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你若是被人传出点什么来,你还能进广恩伯府吗?你觉得,在这京城之中是你的份量大,还是我的大?你应当还记得三年前京城里是怎么谣传我的?”
“记得,那是因为,因为你……”
“因为我是跟别的人传出了不好的来?”秦蓁冷笑一声,“你真是幼稚,但你也应当知道,皇上为我说了什么?皇后娘娘又为我做了什么。你也应当知道,这些年,广恩伯府沾了我镇远侯府多少光?为了我,成国公府帮了广恩伯府多少,赚了多少银子。”
“可是,那个范翼遥都已经成了卫指挥使了,深哥哥却还只是个校尉。”
“明白了!”秦蓁笑道,“林深这是想吃软饭吃到底呢。跟范翼遥比?他怎么不嫌丢人?范翼遥功夫之高,一百个林深都不够他踩的,范翼遥写一手好文章,当年他写的文章,呈到御前的时候,皇上都击节叹赏。你大约也看过林深写的字吧?是有风骨,还是有构架?”
“你,你怎么这样说?深哥哥他,他人好!”
“是么?可惜,二妹妹,男人是要靠本事养家糊口的,将来他落魄到底,你是愿跟着他要饭,还是愿跟着他住窑洞?你自己想好吧,我话已至此,说实话,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不赞成你嫁给林深那种软骨头的,将来镇远侯府还不知道要倒贴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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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秦蓁离开后,吴氏便倒了下去。应婆子吓得腿都软了,扑过去抱起她来,“太太,太太,您别这样啊,您别吓奴婢!”
丫鬟赶紧送了药丸过来,吴氏用了一颗,渐渐地喘过气来了。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一双幽灵般的眼睛盯着秦茹,“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不是我亲生的,我反而对她好了吧?我也想对你好,你仔细想想,她回来前,我是如何待你的,你再想想,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恨你的了?”
秦茹咬着唇瓣,“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只喜欢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是什么时候?是秦蓁才回来的时候,她自己吃了泻药,诬陷秦蓁开始,她母亲就再也没有对她亲近过了。
秦茹心如死灰,“就算我害了她,哪又如何?我伤害的是我自己,又不是她!我只是恨你们,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生我?”
秦茹说完,一跺脚,转身就冲了出去。
吴氏歪在榻上,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艾婆子不停地帮她抚着后背,生怕她被气出个好歹来,安慰道,“太太以后别这么说二姑娘,大姑娘毕竟年岁大些!”
“不是!”吴氏无力地摇摇头,声音虚弱得断断续续,“这都是天分,她是随了我了,我年轻时候也跟她这般蠢,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都是林深,大姑娘想法设法地把婚事给退了,可她偏偏还要搅合上去。若林深对她情有独钟也就罢了,偏偏不是!”
艾婆子忐忑地问道,“太太,那个范翼遥会不会就是……大同那个范大爷?”
吴氏闭上眼睛,“天底下还会有第二个范翼遥吗?同名同姓的虽多,可被那边瞧在眼里的,总共也只有一个。”
“那边怎么一直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吴氏没有答话,艾婆子又道,“那时候咱们可是听那边的话,拦住了大姑娘的人,会不会被大姑娘知道了?”
“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吴氏无力地说道,“我一个做母亲的,拦了她的人,省得她和一个外男纠缠不清,做错了吗?便是知道就知道吧!”
艾婆子知道她是自暴自弃的说法,外头,听到有人在问,“双喜,你在那边做什么?”
“哎,福桂姐姐,我这就来!”
一个人影在窗边晃了一下,吴氏顿时警觉,朝艾婆子使了个眼色,艾婆子后悔不跌,才不该说那么多话,忙起身跟了出去,喊了守在廊檐下的一个丫鬟,问道,“才,双喜在这做什么?”
那小丫鬟吓得浑身打颤,结结巴巴道,“才双喜姐姐过来,不小心把手帕子丢了过去,她就猫着要过去捡了。”
“在那蹲了多大一会儿?”
“一去,一去就回来了,没有,没有蹲。”
双喜在缀锦院的门口才出现,守门的婆子便朝里头通报了。红罗亲自来接她进去,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双喜是个极为憨厚的丫鬟,她不善掩饰,也正因为此,在吴氏的院子里这么多年,并没有人察觉。她其实是应婆子的外孙女,镇远侯府里,连主持中馈的吴氏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秦蓁已经打发韩景言回房去了,她才沐浴完了,王嬷嬷在帮她绞头发,她枕在王嬷嬷的腿上,昏昏欲睡。
双喜进来,王嬷嬷听着,她便没有多留意,但听到双喜说起艾婆子的话,“听那边的话,拦住了大姑娘的人”,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半天都没有说话,问王嬷嬷,“难道说那时候,她做那些事,也是受人指使?我就不明白了,镇远侯府的当家主母,到底是谁还能指使她呢?”
“我真是越来越瞧不清咱们这位太太了,那边?那边是什么人?我早知道她这人不简单,谁知道,她居然藏得这么深。”
秦蓁就是个火爆性子,红罗进来,急急地说道,“姑娘,不好了,双喜才在窗下偷听,不小心被太太那边察觉了。”
双喜吓得直打哆嗦,王嬷嬷也不由得有些急,秦蓁瞧见了,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张卖身契在她手里吗?明日我去帮你要回来,你今晚上就别过去了,直接出府吧!”
“可是,姑娘,奴婢能到哪里去?奴婢打小就没了爹娘,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大了些进了府,外婆把奴婢安置在安春堂,奴婢在外头没有家。”
“可怜的孩子!”王嬷嬷瞧着秦蓁,“不如让你奶哥哥把她领出去,先去我那里住些日子吧!”
“应嬷嬷服侍了母亲一辈子啊,她爹爹是当年跟着我爹爹出征,死在了外头的,照理说,为国捐躯应是勇士,谁知,我爹爹打了败仗。她母亲听说丈夫没了,一根汗巾子把自己吊死了。!”秦蓁伸出手,握住双喜的手,“应嬷嬷把你留在安春堂,为的就是今日这事。我何德何能得你一家这般待我?”
“大姑娘,我外婆并没有要我做什么?她只是说让我多留点心思。我今日也是无意中听到了,觉得害怕才来跟姑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