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帝姬——蒋沉沉
时间:2020-06-13 09:18:19

  话说着,刚踏步出去,脚踝处便一阵撕裂般的生疼。长玉心里一沉,暗自道不好。
  薛止微微蹙眉,回眸赶紧招呼身边的燕草:“扶着你家主子。”
  燕草慌忙点头,上前扶着长玉。
  长玉只疼得倒吸冷气,脸上却还维持着镇静,忍着疼低声:“不妨事,稍微扭了一下而已,揉一揉就好了。”
  “你在这儿别动。”薛止低声吩咐。
  长玉怔怔瞧着他,却见薛止说完这句话,便折身往着前头宫墙下的梅花树过去了。
  雪霁天晴,宫墙下一簇簇梅花灼灼。
  薛止走过去,立在梅花树下,只微微探手,便轻而易举取下了落在梅花梢头上的风筝。
  他转身过来,站在灼灼梅花树下,捏着手里那只风筝朝着长玉的方向扬了扬,脸上柔和笑着。
  长玉愣了片刻,却又见他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薛止把风筝递到她面前,声音宽和:“是你丢的那一只不曾?”
  长玉瞧了一眼,“是。”说着扬首瞧着薛止,淡淡笑了一声,“多谢三皇兄了。”
  话说完,长玉便想从薛止手里接过风筝。
  可却没料到,薛止手微微一抬,将长玉扑了个空。
  长玉愣住:“三皇兄?”
  薛止把手里的风筝递给站在一旁的燕草,温声道:“替你家主子拿着。”
  “是。”燕草连忙接过。
  薛止递了风筝出去,转而蹲下身。
  长玉一时受惊吓,不知薛止意欲何为,赶紧要往后退一步。
  薛止抬手揪住她袖子,止住她往后退的动作。
  “皇兄?”长玉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敬告的意味。
  薛止蹲身在她脚边,一手禁锢着她的脚,声音温沉宁和,“乖乖的别动。”
  长玉屏息凝神,垂眸盯着薛止的动作。
  薛止并没有太过僭越,只是将她的裙摆掀起微微的一角,又探手,将鞋袜扒下一点,查看崴伤的那只脚。
  长玉只觉得脸上通红,连忙扯了裙子上来,“小伤而已,不必三皇兄如此。”
  “外男倒罢了。”薛止拍了拍手,站直身来,垂眸瞧着她,“你我是亲兄妹,你伤了脚我岂有不查看的道理?”
  亲兄妹?不觉嘲讽么?
  “我能走,没弄伤多少。”长玉低声往后退开一步,扶着身旁的燕草,“多谢三皇兄。”
  薛止只轻声道:“脚脖子那儿都红了,若是再擅自举动,一会儿肿起来疼得很。”
  “有燕草在一旁陪着走,没事的,三皇兄大可放心。”长玉垂眸,恭声顺和地客气笑了一声。
  薛止瞧了她一眼,开口道:“上来。”
  长玉哑然抬眸,定定瞧着薛止:“什么?”
  “上来,我背你。”薛止一边说,一边作势顿身下来。
  长玉怀疑自己听错了,揪着燕草的不放。
  叫薛止背她,像什么样子……
  薛止失笑:“常人家,兄妹之间十分亲切,怎么妹妹倒是把我当穷凶极恶之辈看?你这脚不能再动了,否则后头肿起来的时候,疼得要人命。”他背着长玉蹲身下去,又温声唤了她一边,“听话,上来。”
  “真的不必……”长玉往后又退了一步,侧首吩咐燕草,“你去叫人过来接我。”
  燕草抱着风筝,呆愣着赶紧点了点头。
  薛止制止:“等人叫过来,你的脚踝都肿成什么了。”
  “皇兄的好意,长玉心领了。”长玉垂头低声道。
  薛止笑了一声:“这样。我背妹妹是怕你伤着脚,妹妹说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为什么我不能背妹妹回去?还是妹妹把我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长玉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皇兄多虑了。”
  “既然妹妹找不到借口,便上来。”薛止瞧着长玉,面容神色温和宁静。
  长玉忙道:“我有理由。”
  薛止不疾不徐,笑了一声:“那妹妹说说看?”
  “我……”长玉微微哽了哽,半晌垂头下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我……我重。”
  长玉栽着头说话,声音太小,薛止又太高,一时之间没听清她说什么。
  “妹妹……说的什么?”
  长玉只觉得血往上冲,烧得耳根子都红了,偏薛止还没听清,还问她一次???
  “我重。”长玉暗暗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我说我重!我说我重!”
  长玉说完这话,便仰起头来瞧着薛止,一双眼睛清亮。
  薛止愣了半晌。
  回神过来,不由得笑了。
  他睨着长玉:“你重?”
  长玉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的,眼神有些微微的躲闪。她整理好心绪,不计分不耐烦,噼里啪啦像跟爆竹似的:“女儿家,不管胖瘦,总觉得自己重,叫三皇兄见笑了。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了不曾?”
  薛止笑着:“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为兄好奇。十三岁时,我随军南下,跟着军中的将士们一同背粮草,那一袋粮草,几乎有我一个人那么沉,我倒是疑惑,长玉妹妹会比那一袋子军饷还沉不曾?”
  长玉哑然片刻,还未曾接过话,却见眼前薛止身影逼近上来。
  面前一阵淡淡的疏落梅花暗香拂过,长玉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薛止一把打横抱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使得长玉有一种莫名的惶恐感,长玉下意识就要往下跳。可薛止没松手,轻声笑着,还稍微颠了颠,垂眸下来,若有所思笑道:“还好,不比一袋军饷重多少,倒也抱得住。”
  成年男子的胸怀当中有一种莫名的温香,搂着她的双臂紧实有力,倚靠的胸膛宽阔温暖,长玉一时慌了神,素来沉静如她,也不知所措。她惶急推开薛止,想要从他怀里跳下来。
  薛止却不松手,只垂眸下来,似乎觉得逗她很是有趣:“妹妹既不愿背着,那只能抱着了。”
  “背!背着!”长玉忙不迭应声。
  薛止垂眸,故意要逗她,听见了也装着没听见,还一脸狐疑地问:“妹妹说什么?”
  长玉咬牙暗道混蛋,嘴上却软声:“多谢三皇兄……背着就好……”
  薛止笑了笑,把她放下来,又背身蹲下,“上来。”
  长玉站在那儿,瞧着薛止的背影,咬了咬牙。
  算了,又不是刀山火海。
  背就背吧,出苦力的也不是她薛长玉。
  她往前踏出一步,双臂绕过他脖子,靠在他背上。
  薛止拢着她的腿往上一带,长腿舒展,整个人站起来,便将长玉背在了背上。
  他背着长玉,回眸冲着身后傻愣愣的燕草道:“拿好东西。”
  燕草也红了脸,赶紧点了点头,拿好风筝低头跟在他们兄妹二人身后。
  长玉闷声不吭,搂着薛止的脖子,趴在背上不敢动弹。
  薛止稳稳背着她往前走,穿过梅林当中落英。
  作者有话要说:  燕草:“我现在不慌了……”
  长玉:“我慌!我慌!我慌啊!!”
 
 
第46章 晋江首发
  趴在薛止的背上, 长玉浑身拘谨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薛止的背很宽厚, 伏在上面侧耳倾听, 能够听见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头搁在他肩膀上, 目光所及之处正见他耳背后一刻小小的红痣。
  长玉也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在哪儿瞧, 便只好盯着那一颗小红痣。
  薛止背着长玉往前走了一段路,背上背着的人却一直未曾说话。
  薛止回头, 瞧了一眼长玉。
  长玉原本盯着他耳背后的那颗红痣发呆,骤然之间对方转过头来看她,长玉不禁微微吓了一跳, 往后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薛止回过头来笑了一声:“怎么了?闷声不吭的?”
  “没有。”长玉客气笑了笑。
  “脚踝疼么?”薛止又温声问了一句。
  长玉摇摇头。
  薛止转过头。片刻,长玉听见他低低的一声笑意:“还是, 长玉妹妹难为情?”
  长玉脸上神色僵住, 颤在薛止脖子上的手松开一些,刻意笑了一声:“怎会?”
  薛止没吭声,只笑了笑, 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长玉的眼睫如落羽般轻缓地搭下来。
  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这样背过她了。
  “长玉妹妹今年几岁了?”薛止背着她往前走, 蓦地这样笑着问了一句,“宫里的姊妹兄弟太多, 总是记不得。”
  长玉趴在薛止背上, 半晌淡淡道:“二月初二的生辰,过完年就十三了。”
  “过完年十三。”薛止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声,“那妹妹随贵嫔前往骊山行宫生产完回来,约莫也该近十四了。”
  “三皇兄问我这个做什么?”
  薛止淡淡笑了一声:“八皇妹的婚事过后, 就该轮到妹妹了。只不过,你年纪尚小,就算是来日定下了亲事,也该缓一缓再成亲的。妹妹这样惹人怜爱,若是早早嫁了,我也觉得可惜。”
  长玉笑了一声,话音当中不觉有几分叹惋:“当年大皇姐和亲杜国前,离及笄都还有月余,父皇不也一样让她嫁了么?这些事,岂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够插得上话的?”
  “上一次见大皇姐,竟是十年前了。”薛止笑了一声,“听说原本皇后娘娘定了妹妹上奉贤殿迎大皇姐?”
  “是。不过因着前去行宫的事情,便要换旁的姊妹了。”长玉轻声应话。
  薛止骤然淡淡笑了两声:“恭喜妹妹了。”
  长玉一时没吭声,薛止这两声笑,笑得她有些心里发慌,只得道:“不过是长玉无福罢了。”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薛止轻声应道。
  长玉嘴角上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抬眼往前看,却见已经走到原先与薛长忆等一同放风筝的地方了。
  远眺过去,但见薛长忆一行人就站在莲池的围栏边。
  长玉透过薛止的肩膀看,但见一圈人簇拥之间,薛长忆背对着与对面一道颀长的身影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长玉皱了眉,凝神细看过去。
  站在薛长忆对面的少年人也正抬眉直戳戳地盯着长玉瞧。
  又是那只傻狗……
  陆嚣怎么在这儿?
  在触及陆嚣目光的一刹那之间,长玉立马把头侧到了一旁。
  陆嚣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原本紧紧锁着长玉的方向,可是见长玉看他一眼就立马侧首过去,他撇了撇嘴,也把头侧到了一旁。
  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哼。
  薛长忆原本笑着在逗他身边的那只獒犬玩儿,刚站起来想跟他说句话,却见陆嚣臭着一张脸瞧着一旁,一时愣神。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一众世家贵女先眼尖瞧见了背着长玉往她们这儿走的薛止,连忙朝着薛止躬身行礼:“三皇子安。”
  薛长忆这才赶紧转过头来。
  她没想到薛止会在这儿,更不懂这会儿薛止为什么会背着长玉,半愣神着先也行了个礼,“三皇兄……”
  在场众人的眼睛都好奇瞧着薛止背上的长玉,一缕缕眼神跟锥子似的,直扎得长玉一阵难受。
  薛长忆站起了身,瞟了一眼薛止背上的长玉:“这……九姐姐怎么叫三皇兄背着?”
  “我……”长玉哽住,刚欲回答后头的话,却叫薛止微笑着打断了。
  “你九皇姐捡风筝时把脚崴了,我正好路过那儿,便把她背回来了。”
  “是这样。”长玉客气笑了一声。
  “啊?”薛长忆急急道,“那、那九姐姐要不要紧啊?”
  长玉瞧着长忆,宽声道:“多谢,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回去敷一敷药也就好了。”
  薛长忆这才点点头,“那、那我陪姐姐回含章殿。”
  薛止笑了笑:“不用,我背她回去便是。”
  “不敢耽误三皇兄。”薛止背她走了这么一段路,来来回回的人瞧着已经叫她十分的不痛快了,再让薛止背着她回宫,别说是一路上的眼睛不好受,传出去还以为她要与三皇子多亲近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薛止不放心,更没放下长玉:“妹妹的脚不可再行走了……”
  “——满宫里不是有车有轿子么?何苦三皇子殿下费神?”
  安静里,人群当中突然有谁冷不丁这么冒出一句来。
  薛止的话被截断,长玉顿时循声望去,但见陆嚣牵着他的獒犬阿宝就站在薛长忆背后,脸色不咸不淡地瞧着她。
  薛止喉头里的话没说完便被斩断了,却也不曾生气,只是温和地笑一声:“阁下是?”
  陆嚣松开手里的狗链,往前走出人群当中,立在薛止跟前不卑不亢行了个礼,声音硬邦邦冷冰冰:“抚南侯府陆嚣,见过三皇子殿下。”半晌,眼睛往薛止面容旁长玉的脸瞟了一眼,声音放大了一些,“九帝姬安好!”
  长玉懒得理他,一声不吭。
  薛止笑了一声:“原来是抚南侯家的世子,久仰世子在京中的大名了。”
  陆嚣的脸上略略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黑着脸:“承蒙三皇子夸赞,不算什么。”
  听这句话,长玉倒是不由得想笑。不愧是只傻狗,暗讽的话都听不出来。
  抚南侯陆家世子的名声在京中不过是个笑话,放鹰逐犬的纨绔、挥金如土的废物,还当人在夸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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