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丁律律
时间:2020-06-23 09:19:20

  她得给他道个歉。
  她觉得。
  小心翼翼摸进去,在二楼碰到刀疤男,对方一脸不可思议,问她为什么三番两次惹周非凉生气,图的什么?
  黎梨无奈笑:“图你们脑海想的我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想法。”
  “你真的很特别。”刀疤男惊叹,眼神佩服她,“也许你真的能成功。”
  “成功了给你加薪。”黎梨笑着做保证。
  刀疤男摇头,放她上去了。
  黎梨到三楼,敲了他房门,他没回应。
  她就只好在门口站着说,“早上真不是故意的,况且吃亏的也是我嘛,我还没过床.伴,你让我很吃亏了已经。”
  这话过去大概一分多钟后,他似乎在午睡中被吵醒,声音低而哑,“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黎梨笑,“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就彼此抵消,谁也不欠着谁了好吗。我晚上还要去办点事情,要是明天早上没回来,你就让其他人给你做点早餐,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呀!”
  说完等了许久,他没有回应,黎梨心里正失落,他忽而传来类似关怀之语。
  “你去哪。”
  黎梨好惊讶,竟然品尝出他语气有一点不舍,害怕她离开的气息,不由怀疑自己是否做梦,她十分高兴,笑回,“就去看望一个朋友。顺利明早就回来,不顺利……你就每天好好吃早饭,换一个护工,不气你的就行。”
  她觉得自己交代的够多了,不等他回应,转身下了楼。
  ……
  万人坑在群山的包围之中,是一个类似盆地的存在,天然的坑状,令罪恶发生在此处,会由大自然纯粹处理,或变成土壤肥料,或变成参天树木根下一堆装饰品,也会变成旅途中人们发出尖叫的类似音乐作品的存在。
  总之,每件事物都有存在的道理。
  心存敬畏,没有坏处。
  漆黑雨幕中,山路看不出原来轨迹,全靠直觉和强光手电微弱的光,跋涉前行。
  “救命……”
  雨声狂响中,黎梨猛地回头,“谁?”
  她本能说的中文。
  黑乎乎的树林丛中,那道声音回答她,“救我……”
  也是中文。
  黎梨往声源方向走两步,然后踩到一堆白骨,她不是不怕,只是没时间怕,尤其还有人在装神弄鬼的情况下。
  她在雨幕中举起手电,对着树林中照:“不管哪路人士,我上来只是领具遗体,孩子太小,折身在异国他乡,家里老母亲一直在挂念,带回去安葬,了老人家一个心愿。”
  对方不吱声了。
  黎梨往自己来时的路看,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也许从山下开始就在有心人士掌握中,只是雨大,她的反侦察术完全失效。
  冷笑一声,硬着头皮往前闯,很快,到了一颗三人环抱粗的大树下,一只蓝色的行李箱被丢弃在那里。
  黎梨无奈,过去捡起,然后往回拖。
  沉甸甸的。一个十九岁家庭不富裕的年轻小伙子遗体。
  她来前对易简说,她做缉毒警看太多了,那些公然在网络招聘人体运毒者的广告无孔不入,他们伪装成正常招聘模样,寻找适宜的目标,特征包括年轻化,学历低,没正当职业,整天想着天上掉馅饼,这些冲动又缺钱的年轻人,一勾一个准。
  把人哄着带出国做大买卖,然后突然变脸,不塞下巨量毒品带回国内,就会被威胁,被虐待,甚至像箱中的小伙子被弄死在异国他乡。
  社会险恶,一开始不异想天开,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雨越下越大,直到看不见前方。
  视线浑浊,黎梨继续往前。
  当旁边忽然围过来五名穿雨披的男人,黎梨反而淡定了,这些人通通都是杀害这名小伙子的凶手,她为同胞愤怒,然后和他们拼杀到一起。
  但黎梨不傻,她当然带枪,这地方枪械泛滥,她少不得送对方几颗子弹,可奇怪的是,她把行李箱拖下山,在一个简易办火化的厂房内等待时,她枪里子弹竟然只少了三颗。
  她惊疑。立刻跟老板打了招呼,再次返回事发点。
  此时天已大亮,雨也停下,那些林子里倒处长满了蘑菇,那五个人有三个不在了,而有两个却分别被一枪爆头,死状惨烈。
  她绝对没有这么干过。
  即使这里无法,也是在和恶徒斗,她都不可能开枪杀人,所射部位皆是肩部,手腕这些地方。
  有人在帮她。
  这个想法出来时,黎梨惊愕。
  回到小镇,她将处理好的骨灰盒塞到易简手里,“你赶紧走。昨晚还是惊动了他们的人。”
  “你怎么办?”易简又哭出男儿泪,他感觉自己背负了许多情义,怎么还都还不掉。
  黎梨说:“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别因为一些挫折从此毁了自己,你该拿出真正的勇气成就自己,而不是自大妄为。”
  易简立刻就带着骨灰盒过关回国了。
  黎梨亲自送他到口岸,然后看着他踏进国门。
  她离去。
  在街上买了兜售手串的妇女两串不值钱的手串,搓得热热乎乎的回到芒街。
  芒街街口有一颗大榕树,树根盘错,给人蓬勃的生命感。
  黎梨愣住。
  榕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白衣白裤穿得微凌乱,裤子细带没系,像耍流氓,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潮流,上衣敞开,在风中四乱的飘。
  他是穿白色最好看的男人。
  手里盲杖,细长精致,仿佛是天生的搭配,乱乱的又让人觉得不羁。
  “盯着我看做什么?”他忽然发声,转眸过来“瞧”她。
  “你怎么知道是我?”黎梨盯着他明明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又装无动于衷的脸。
  他剑眉细微拧起,脾气不太好的冷笑了一声:“哈喇子都流出来的声音,除了你没旁人。”
  黎梨想骂他自恋,再甩他一脸他当初追她的那啥啥……
  都因为看在他等她的份上而作罢,笑着,摇尾乞怜跑过去,将他手腕一捉。
  “干什么!”他要甩她。
  黎梨也的确被他甩开,他力气太大了,她将其中一串手串塞入他掌心,不给他拒绝的一握住他手指,装可怜道:“三爷救命呀。”
  “怎么?”他冷冰冰。
  黎梨立即报上:“我被这里帮派追杀。求护住我!”
  周非凉不可思议,摸着手里的“保护费”……值二十吗?
 
 
第21章 天堂
  见他挑剔, 黎梨哭笑不得:“您这身家, 不缺手串, 我这个是我送你的就显得独一无二了,您再有钱也买不到我的真心实意礼物对不对?”
  “歪理。”周非凉皱眉, 但手中东西倒是没还回去。
  黎梨抿着嘴笑,“这是越南木,因为比我的这串大,贵了整整二十块钱。”
  什么钱不钱的,礼轻情意重,黎梨想表达这个意思。
  周非凉却忽然问:“你也有?”
  “是啊。”黎梨立即献宝的把自己那串小的拿出来,拉着他手摸,周非凉不适, 要撤回去,她就强行使他的大手停留在自己掌心,并且捉住他一根手指在串子上一颗颗感受, “感觉到没, 小很多吧。”
  他不予置评。
  黎梨笑个没完, “不是我说你, 你眼睛都看不见了当然得用手感受,你如果好奇我的相貌,我可以给你用手来摸我,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昨天不见你这么大方。”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令她刺激的话。
  昨天?
  昨天是抓胸啊混蛋!
  黎梨笑脸倏变,瞪着他,“只是让你摸脸。”
  他无情的来了一句:“你哪个地方我都不想摸。”
  “……”黎梨想杀人了, “三爷你真的……”
  “什么?”
  “聊天终结者。”
  “只不想和你聊。”
  “……”这很聊天终结者。
  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初初在榕树下喜相逢场景一去不复返。
  自从失明后周非凉的嘴毒完全让黎梨大为震惊。
  无赖。
  不识好歹。
  没有风度。
  不是男人。
  与他在国内时的人模狗样天壤之别。
  “你在骂我。”陈述句。
  黎梨敢保证,就他这“读心术”市局最厉害的刑侦专家都得给他让让道。
  “怎么会?我还靠三爷保命。”如果周非凉能打败市局最厉害的刑侦专家,那黎梨就能跨行业打败影视圈最厉害的女演员,并且从不笑场,不分时间地点,入戏分分钟。
  保持微笑。
  “呵呵”不时带出两声动静,以确保视障人士接收完整信息。
  周非凉的态度模棱两可,没说拒绝,也没说可以。
  这让黎梨忐忑。
  “是昨天那个弟弟。他和朋友旅游时被骗到这里来,给人家做骡子运货。”黎梨主动出击,交代清楚。
  “骡子?”周非凉挑眉,似乎质疑她懂得的很多。
  骡子是毒品运输链上的黑话,做为毒品生产基地的南亚,出货中国的方式千奇百怪,除了大部分的用物体做掩饰,采用人体运毒的方式也是一大潮流,而参与人体运输的人便被称为“骡子”。
  前几年很多骡子死于体内毒品包破裂,钱没拿到人就没了,近年包装精进,骡子在南亚吞完毒,到了中国境内的“排毒屋”从体内拉出来,成功率非常高。
  加之高昂的利益诱惑,许多人便丧失理智。
  但易简是为了报仇而来,他那位中途认识的朋友也不心甘情愿,是被骗的。
  黎梨避重就轻的讲述了这两个少年的可怜事迹,希望得到周非凉的同情。
  “我真的只是出于看不下去。为了不惹麻烦特意晚上十二点上山,可哪想到那些人一直在警惕,从山下就开始跟踪我。”黎梨说着叹气,“我来帮叔叔照看下医馆,平平凡凡的怎么敢参与本地帮派活动?可事与愿违,我没办法了,还想有命回南部,所以求三爷帮帮忙。”
  “我能帮什么?”周非凉无动于衷的语气。
  黎梨懊恼:“他们都说你很厉害。保护下我,我可以以身相许。”
  “不用。”
  “什么不用?保护我,还是以身相许?”
  “闭上你的嘴。”他忽而咬牙切齿的说。
  世界一下静了。
  黎梨笑着闭嘴。
  他刀子嘴豆腐心,她知道的。
  其实她也不怕和本地帮派斗,这么装可怜只是为了接近他。
  还有什么理由会比自己人身安全为由,更有说服力呢?
  求生是人的本能。
  黎梨忐忑等待着,终于,他在手掌转了一会儿串子,对她说:“把你那串扔掉。”
  “……”黎梨挑眉,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低头,“望”手里的东西,忽然一边嘴角扯起,桀骜着,“想和我凑情侣手串?”他不屑,“做梦。”
  黎梨:“………………”
  ……
  周非凉陪她回到中医馆。
  拉开因为雨季而生意惨淡,她另寻他处打工,已经一段日子没开过张的中医馆卷门。
  黎梨把他带进去,因为有台阶还特意嘱咐他小心。
  “为什么要我进来。”站在老旧因为雨季而越发腐朽味的中医馆厅堂里,周非凉无法忍受。
  他剑眉深深簇起,嗓子也似乎感到不适,喉结一直在滚动,抬手用食指搁在鼻下,满脸嫌弃。
  黎梨回他:“从现在开始我二十四小时不离你。我怕他们杀我。我先上楼拿衣服,如果我在上面尖叫,你一定立刻冲上来。”
  他无情,“我是瞎子。”
  意思是他上楼他会跌倒,而且可能他到时黄花菜已经凉了。
  黎梨觉得有道理,“那现在上来?”
  他摇头。
  能把他哄进馆里已算莫大成就了,提出建议后他不同意,黎梨也表示理解。
  她退而求此次,“那我上去。隔三分钟叫你一次,你用盲杖敲一下桌腿,当回应就成。”
  贴心的对他性情了如指掌,不可能那么啰里啰嗦每声回应她,她就安排了更加灵活的方式,击击桌腿。
  周非凉听完眉头拧得更深,黎梨可不管他,权当他答应,转身咚咚跑上楼。
  她摔了一身伤。
  头发也全是泥。
  在大雨磅礴的山中与人搏斗可想而知的狼狈。
  脱掉衣服进浴室时,想起还没有喊他名字,裹起浴巾出门,在楼梯口那儿叫他,“三爷?”
  良久没有回应。
  黎梨皱眉,打算算了,毕竟是周非凉怎么可能对旁人百依百顺,她转身,见怪不怪准备进浴室。
  忽地。
  砰,砰,砰……
  三声清晰有力的敲桌腿儿声传来。
  黎梨先愣住了,而后脸莫名其妙红起来,转身,嘴角带笑进去了浴室。
  洗好澡,黎梨打包好衣物,清清爽爽的到楼下与他汇合。
  对于与本地帮派恩怨如何解决,黎梨没细问,反正她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且问多了难免周非凉不会起疑,他此趟来芒山,一开始就是身份保密的,甚至伤得那样重都不能去找医生。
  直到灵光带着人马找到他,他身边算有了势力才正大光明在芒街住下。
  不过还是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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