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声问:“脸疼得很吧?”
“还好……”
“那寒玉膏是宫里的,涂上便能起效,保准过会儿就不疼了。”
小姑娘十三四岁,又瘦又胆怯,低着头小声道:“多谢殿下,但您不必对我……”
翊安笑着道:“既碰上了,举手之劳。”
虽然她对阮家没什么好感,可小姑娘毕竟无辜。
挽骊走路快,很快拿来了药膏。
“让人替你涂上,坐一会再回去,药膏你留着吧。”
翊安觉得,她是能常用得上的,一时心里难过。
便愈发看不起阮家来,如此门户,还能做出苛待庶女之事。
但凡高门望族家的女儿,无论嫡庶,都是一般养的。纵分个贵贱,也不至于动手。
席上,清河郡主坐在翊安身边,微斜着身子靠向她。
她轻声道:“六小姐的出身差,性格怯懦,素来受三小姐的气。却并不至于常常虐待,家里规矩是有的,今日是气极了才动手。”
“郡主怎么说起此事?”
清河郡主眼里一片疏离,嘴角勾起一个笑,“特地说给殿下听的。”
“为何?”
翊安慌了,这是没话找话的意思吗?
别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她们俩都有家室啊,这磨镜之事,翊安听过却不曾想过要做!!
“见殿下看了几眼那小姑娘,想是怜惜得紧,故而告之。”
翊安故作淡然:“这种事我见得少,故而紧张了些。”
“殿下仁德。”
清河郡主今日几番交谈下来,见翊安神色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气。
境宁王果然言出必行,连枕边人也不曾多言。
翊安内心挣扎,千万别夸,我不会动心的。
即使这清河郡主是个大美人,五官清冷疏离,别有一番韵味。
翊安才敬完右相夫人的酒,齐棪身边的小厮跑来托人传话,“王爷在外头,让公主出去。”
翊安当出了什么事,漱口擦嘴净手,快步出去见他。
齐棪等得焦急,见人出来,忙将她拉进一旁无人的屋子里,急匆匆问:“你哪儿伤着了?”
说着两手捧住她的脸,细细看了一遍,“不在脸上”,又慌里慌张地从她肩膀摸下去。
“你干嘛?哎,可以了可以了,”翊安失笑,把他手抓住:“怎么这么问?”
两边正在开宴,他把她拉进没人的屋里,又是摸又是贴着脸瞧的。
让人撞见,还当是哪对狗男女在这偷情。
齐棪凝重道:“你让挽骊去马车上拿药,不是伤着哪儿了吗?”
“有个小姑娘挨打伤了脸,给她拿的。”
齐棪“嗐”了一声,大喘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去。
“我当是你,吓得饭都吃不下去。”
挽骊自来不离她一步,方才听小厮说,她竟独自回马车拿药。
齐棪以为翊安伤了哪里,又顾及在别人家,不想把事闹大。
故而忍着,偷偷涂点药。
仅是这么一想,齐棪的心便慌得发疼,酒还没喝便过来寻她。
“这么容易吓着,你胆子可真大。”翊安白他一眼,逗他道:“便是我受伤,你来又能做什么?”
齐棪脱口而出:“我自然不肯你忍疼,即刻把你抱回家,喊御医来瞧才是正经。”
“浮夸。”翊安往后缩了缩,故作嫌弃:“黏黏乎乎,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齐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开始耍流氓:“既出来了,不疼疼我?别让我白跑一趟。”
翊安看了眼关上的门,虽说挽骊在外守着,可也随时会来人。
“不要脸。”她仅是想想便尴尬,笑骂了句,甩袖要走。
齐棪既动了心思,哪会轻易放过,从后搂住她的腰,“我小跑着来的,就怕你有事…怎么着得亲我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清河郡主(冷漠脸):我直的,长公主大可不必多想。
齐棪: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第43章 考虑
这话听着平静,其实半是委屈,半是撒娇。
若是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嗓音醇厚的男人说出的话。
放在几个月前,翊安便是再长两个脑子,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齐棪会这么说话。
他不是最喜欢装模作样,不是满口“不妥”“没规矩”,日常板脸教训人的“君子”嘛。
虽说从前翊安跟他吵架时,就瞧出此人胡搅蛮缠是把好手。
但没想到他疯着疯着,直接转了性子。
翊安腹诽,又难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声音柔和下来,“我让你跑的啊?”
一句话说的缱绻缠绵,尾音拖着,如南风直接吹进耳朵里似的痒。
“关心则乱嘛。”齐棪将下巴抵在她的耳边道。
心里得意地哼着小曲,就晓得她吃这一招,嘴硬心软。
唇角上扬,“所以,亲我一口?得快一点,马上来人了。”
翊安领会他的意思,“老子担心你,白跑一趟,饭没吃饱还累得气喘吁吁,你必须给点甜头”。
她亲他一口不是不行,反正早亲过无数回。
但被他一催,反没了心情。
转而想到,方才被迫抱孩子,被迫听那些“吉祥话”,顷刻间冷淡下来。
翊安眼神坚定,张嘴道:“挽——”
齐棪早防着她这一手,反应敏捷,捂住她的嘴,“无情。”
“不听话。”说完在她耳边磨了磨牙,咬上了她的耳骨。
力道轻而暧昧。
翊安耳朵最是敏感,哪里受得了这个,半个身子跟着一颤,“唔唔……”
齐棪从后抱得紧,她避无可避,便一脚踩在他的鞋上,下了力气碾。
齐棪吃痛,低头看见自己月白的长靴被她踩脏,又气得咬上她的耳垂,“该罚。”
“唔!”识时务者为俊杰,翊安被咬得头皮发麻,即刻乖乖松了脚。
自己今日斗不过他。
眼下被他制住不说,还是在旁人府上,动静闹大了脸上难看。
她不再挣扎,老实地靠他怀里。
齐棪嗅了嗅,她发间幽香袭人,一时没再作声。
耳朵上酥麻的触感还在,顺着耳边细水般流散,在心窝处溅起一阵暖热。
她在想,齐棪听到挽骊回马车上拿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不知他是寻了什么由头丢下的应酬,跑来找自己。
即便自己真磕着碰着,既不肯声张,便说明无大碍,偏他紧张成这样。
来了见她没事,不想着尽早回席,却与她死缠烂打起来。
他现在怎么如此……黏人。
“亲我?”
齐棪低声道,声音带着蛊惑,虽是问句,却有不容她拒绝的意味。
翊安点头。
不用看也知身后人霎时心花怒放,只听他快活地说:“我松手你不能喊人,否则……你头发就全部落完。”
???
什么仇什么怨,也太狠了。
他有脸说喜欢她?
喜欢个屁!
翊安点头。
齐棪笑道:“要发誓。”
她举起右手,真想一巴掌扫在身后人的脸上,身体却认命地做了个对天起誓的动作。
今日让他拿住了,只得忍气吞声。
但此仇不报非君子,迟早要让齐棪还。
齐棪松开禁锢她的手,从后绕到她面前,拦住去路。
斯文一笑,将半张脸凑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翊安恨不得张嘴咬在他脸上。
他既不要脸,那就让他难堪,看他过会回席上怎么跟众人交代。
齐棪瞧出她潋滟双眸里藏着的危险,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敢咬,我就还给你。
翊安投降,温柔地眨眨眼睛,嘴唇蜻蜓点水般地碰在他脸颊上。
“爷,奴家乖否?”她风情万种地抛个媚眼。
这话和眼神,风尘味十足,一听就是从氿仙阁学来的。
齐棪既想笑,又喜欢得紧。
但他想要的是响亮的亲法。
方才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撩,故意不让他好过。
“没声,不算。”
翊安顿时装不下去,冷冷瞪他眼,不耐烦地绕开,“滚,我回了。”
齐棪闷声笑,在她手碰到门上前,快步过去抱住她。
将人从门前推到墙边,急切地吻下去。
不装正人君子了。
翊安背抵着墙,嘴上胭脂原本不多,很快被他吃了个干净。
齐棪亲得投入,她倒有些走神。
睁眼想着,他是不是饿了?
怎么一副要吃了自己似的。
翊安行走江湖多年,素来擅长变通。
齐棪都这个架势了,不亲够绝不肯放过她,她也不愿玩欲拒还迎那套。
反正他今天打扮得齐整,看着顺眼,亲就亲,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翊安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起来。
齐棪先是一怔,很快了然,是他家殿下这不服输的性子在作祟。
他留了心眼,一旦她想咬人,便赶紧松嘴。
见她逐渐喘不过气,齐棪停下来问:“你抱孩子时不高兴,可是因为我?”
翊安靠着墙,轻喘两下,闻言气上心头,讥讽道:“你这么想生儿子,难怪急着亲近我。”
“胡说。”怎能这样想。
齐棪面露凝重,目光一沉,复又吻上去,这回比方才更激烈。
两手则自她腰间下移,在那圆翘上揉捏起来。
翊安说那话是试探,齐棪这态度让她的心稳了稳。
吻得火热间,她含糊不清地说:“别把衣裳弄皱了。”
齐棪并未全然失去理智,自不想她难堪。
于是收回作孽的手,一手放回她腰间,一手伸到自己脖子后,将她手拿下来。
然后,领着那只手往下,摸上两人身子之间的某处地方。
他方才从后抱住她,咬她耳朵时便情动了,这回子愈发躁动。
“……”
翊安接吻时都没怎么羞的脸,瞬间红了个遍,像能滴出血。
她再大胆,也架不住齐棪无耻。
“抱孩子是闹你玩的,怎么又乱揣测,乱生气?”
齐棪不许她抽走手,还压在那处,亲亲她的额头道:“不为旁的,我想要你,给吗?”
翊安何曾做过这种事,心脏彻底受不住,实在摸不下去。
一把推开他,低声斥道:“你疯了。”
齐棪没真打算在这里做什么,被她一推就松了手,还顺口说了她的词:“嗯,我有病。”
此时,挽骊在外敲敲门,声无起伏:“有人寻来了。”
今日女眷之中,便是长公主跟几位王妃最尊贵。
翊安离席大半日,那边还当出了什么事,定会让人来看。
不等翊安慌,齐棪反应极快。
低头将她衣裳各处整理一遍,从怀中拿出锦帕,将她唇上的口水擦净。
末了扶了扶她的发髻,确保簪子发饰没松动,耳环还在。
翊安黑下脸,不得不怀疑,齐棪这厮是偷情老手,这套动作信手拈来。
齐棪没注意,正心无旁骛地替她整理。
她这副勾人的模样,他不想旁人看见半点。
抬头见她眼里还有几分旖旎之色,立刻板起脸教训:“严肃起来,不许春光满面的回去!”
“……”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啊!
要不是他那么下流,她能一本正经地过来,又满脸春色的回去吗?
道貌岸然!呸!
翊安清清嗓子,确定声音如常,才去把门打开。
挽骊面无表情,看了齐棪一眼。
齐棪脸皮极厚,回以一个久等了的笑容,弯腰用擦过翊安嘴的帕子擦鞋。
刚走两步,齐棪喊住她,补了句:“殿下,我方才说的,记得考虑。”
考虑?
考虑什么。
翊安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低沉的话,“我想要你,给吗”。
耳根即刻又烧起来。
她只好拿帕子捂住,将气喘匀了,才回到宴上。
太荒唐了。
阮静兰宴上不时瞥向翊安,方才见她离席半响不回,便让人去打听。
原来是境宁王找她。
本以为他们有要事相商,结果翊安这般模样地回来。
眼神柔媚,脚步稍浮,嘴唇上半点胭脂没有,还略有些红肿。
阮静兰到底还未出阁,想明白后脸上瞬间通红起来,只觉得羞人又尴尬。
然而细想之下,面色有些发白。
人家夫妻间越甜蜜,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像拿刀子刮她一样。
她在京中这些年,不是没见过境宁王,从前并未放在眼里。
她爹爹是堂堂大将军,什么样的夫婿都能替她觅得。
直到几个月前,她逛完衣料铺子坐车回府。
马车半道停下来,她方知听竹卫在办案抓人,封了这段路。
她身边跟着的护卫,不曾受过这种气,立刻扬声开骂。
最后是齐棪走过来,沉静吩咐道:“既是阮家的小姐,检查一下马车,放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