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耳根子发软,面上绷不住了,狠狠剜他一眼,说他油嘴滑舌,“我看你是在外头跟着旁人都学坏了。”
说着话,她转过身来凑近他身上轻轻嗅了下,“顾得上喝酒,却没顾得上我,我不高兴。”
他低低地笑,忽地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离开些,望着她的眼睛,问,“那这样能换你的高兴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凑过去在她鼻尖上亲一下,又问一遍,“或者这样呢?”
“还是......”他伸出指尖在她唇上轻抚而过,“这样呢?”
她垂眸轻笑了下,伸出指尖在他腰带上划了一道,直勾勾瞧上来,话说得意有所指,“除非......这样。”
她勾着腰带将人拉到跟前来,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却不料目光一转,正见他衣领处显目的一抹嫣红痕迹,残留在白色的领口上,算的醒目。
“这是什么?”她凑近去看了看,随即松开他,语调含怒问了句,“你同别的女人亲近了?”
晏清怔怔的,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忙摇头说没有。
她模样儿很生气,追问他,“那这口脂是哪里来的?”
晏清一时险些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才想起方才那位美人曾趁他出神儿时将手搭上过他的肩头,定是那时候被人故意留下的。
他一下百口莫辩的样子简直像在她心头径直点燃了一把火,她气坏了,伸手连推带捶地在他胸口上打了下,“带着你身上的痕迹出去,别叫我看见!”
说完了冷凝他一眼,她兀自起身朝里面寝间去,晏清着急的很,连忙伸手去抓她,“皎皎,我没有......”
他不舍得太用力拉她,只好跟着她一路往寝间去,急切之余,解释起来言辞都略显得混乱。
“我没有碰别人,是别人不小心留下的,我今日去了程嘉许的府上一同喝酒叙旧,祝酒的伶人有意在领口抹上的,我此前真的不知道,你......”
又是不小心又是有意!
她听得火气更大了,正路过隔间,突然止了脚步打断他的言语,反手拉着他直冲冲便往里头的浴池去,指着满池雾气腾腾的热水教他把衣裳脱了,压着怒火指使他,“去洗干净,把身上旁的女人的胭脂气都洗干净。”
其实他的一颗心是怎样的,她并非不明白,只生性霸道的人容不得自己心爱的人身上沾染上半点旁人的气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
晏清面上犯难半会儿,但他从来学不会如何回绝她,踌躇了下,还是顺从地解开了环腰玉带。
他原想教她先出去,可她不愿意,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声地催着教他快点。
只剩最后贴身的中单了,他耳朵红的不像样,实在不好意思,便只好穿着中单准备下水,却被她拉住,一伸手三两下全都扒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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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大约是太久未见她的缘故, 如此突然又蛮横地坦诚相见, 直教晏清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全都一拥而上冲上了头顶。
他耳根子烧得通红,热度迅速漫延到两颊上, 凑着满室氤氲的雾气瞧, 白净的脸上一霎像是抹了胭脂。
“皎皎......”
话音里盛满了无奈和促狭, 他忙匆匆背过身往池子里去, 靠在池壁边坐下来, 借水面上飘浮的花瓣将自己挡住了,才扬起脸来看她, “我真的没有碰别人,你别生气。”
他有含情脉脉地一双眼睛, 沾染上蒙蒙水汽变成了沉在湖底的星子, 目光化作一双温柔的手, 包裹在她心上, 无声无息便软化了她所有的蛮横。
她从池边绕到他身旁, 弯腰偎坐下来, 别扭的语气:“我不管,别人碰了你也不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晏清听着扬起嘴角浅浅地笑起来,笑里有些掩不住的甜, 他点头嗯了声,“我知道,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这是她那晚说得话, 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当成养分,在过去分别的一年多时间里,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心底那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境。
她听得尚算满意,俯下身子从池子里舀起热水浇在他肩颈上,柔软的手掌仔仔细细从他鲜红的耳廓抚到挺括的肩膀、脊背,姿态几乎媲美认真严谨的匠人。
但晏清从来办不到心如止水地面对她的触碰,哪怕未加撩拨,他眼中波澜也止不住晕开一层又一层,脑海中强烈想念起她的亲吻、拥抱,甚至她欢愉时的吟叹。
他忽然不想再浪费时间清洗了,胸膛里灼灼燃起了火星子,却又怕她余气未消不敢贸然唐突,只好低垂着脖颈兀自望着水面出神。
但她突然在身后出言指使了句,教他转过去面对着她,语调已经不再那般怒气冲冲,像是已经消气的模样。
晏清忙收回思绪低低答应了声,缓慢从池子里站起身。
水面渐渐随着动作沉落到腰间,露出紧实漂亮的上身线条,水珠从胸膛上流淌而过,掩映着四下昏黄的烛火,着实赏心悦目。
她瞧着挑眉,伸手前来在他腰腹上摸了下。
这一下简直不得了,晏清身体里顿时烧着了火,脑子里来不及想,忍不住伸手抓着她胳膊一把将人拉进了池子里。
她低呼一声,落进水中扑通一声响,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脊背抵上池壁,他靠过来,眉间蹙起难耐的热切,问她:“不洗了好不好?”
她听着忽地嫣嫣笑起来,使坏问他,“不想洗了那你想做什么?”
晏清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试探地在她唇上先浅浅亲了下,迂回郑重回了句,“皎皎,我是干净的,身心都是干净的。”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一分分收拢,将她揽向自己,身体贴紧她,无声地说着:他渴望她,想要她。
她当然读得懂,抬起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颈,纤细修长的腿攀上他的腰身,眼波盈盈望上来,无需言语,只瞧一眼就能教人神思缭乱。
晏清低头覆上她的红唇,深深地吻,浓烈而炙热,半点都不愿意分开,手掌抚在她脊背上愈加用力,只隔着衣裳触碰着她显然是不够的。
他有些急切,但动作仍旧温柔,将两个人之间的阻碍一件件褪掉,华贵的衣袍飘浮在水面上,像极了盛开的花朵。
肌肤相亲,池总波澜一圈圈荡漾开来,轻纱帐幔无风自舞,此起彼伏的吟叹声从水雾氤氲的浴室辗转游移到温暖的寝间,袅袅飘扬了大半晚,临至寅时过半方才沉静下来。
两个人相拥而眠,他指腹轻抚在她滚烫的脸颊上,温言细语唤了她一声,“皎皎,不做皇后了好不好?”
她闭着眼,额头抵在他颈窝上,轻轻蹭了下当是点头了,喃喃回应,“你带我走,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他沉沉说了声好,誓言一般郑重,“我一定带你去找到我们自己的家。”
天亮前,晏清在夜色的掩映下踏出了栖梧宫的大门,没有回居处,而是径直去了枢密院值房。
翌日清晨任东昌前来上值,瞧他又在值房熬了整夜面上颇为关切,出门教月生端来份养胃小米粥和几碟小菜,问起他严查叛逆一事的进展。
晏清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快,此事朝中官员涉事者众多,这些官员背后又相互有数不清的关联,可谓牵一发动全身,想要彻底摘干净本就不是件容易事,况且这些日子一再有人下狱,弄得人心惶惶,皇上也似乎不太愿意了,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赶尽杀绝不是法子,我这头得缓缓了。”
任东昌也赞同,“这种得罪人的事要是那么好办,皇上也不必专门挑你这个新上任四处不靠的来干了。”
他说着又告诫句,“总归你还是要小心些,朝堂上那些人一个个心眼儿跟筛子似得,千万别留下任何把柄给他们,万一他们连起来给你穿小鞋儿可就不好了。”
晏清嗯了声,说知道。
承国府抄家那日,晏清是亲自带人去的,京畿卫在前开道,浩浩荡荡的排头震动了整个帝都。
年轻的枢密使大人端坐在马上,周身教冬日的暖阳镀上了一层金边,沿途倾慕议论之声不断,风头直盖过了“承国府抄家”这件大事。
他站在承国府大门前,抬头凝视了头顶那块匾额半会儿,提步进去,未有多余停留,径直往从前去过的那处院子去,取下墙上那副画收好,隔日寻了机会教人送去了栖梧宫中。
偌大的承国府彻底被抄,紧接着其他诸多涉事官员府上亦是未能幸免,新任枢密使行事之凌厉,教人侧目。
晏清一举声名大噪,时不时出宫一趟,总能明里暗里偶然遇上不少朝中同僚,或是寒暄几句,或是要他过府一叙,示好者皆不在少数。
梨花开的时节,恰逢方纪存在郊外舒春园举行清谈会,派人来给晏清在宫外的宅子里送了请帖,他视方纪存为师,自然没有推辞的。
那日子天气好,迎着春风进了舒春园,小厮在前头恭敬带路,直到了丽水湖边,便可见满目繁盛的梨花树下三三两两围坐不少官员,煮茶论诗、辨析时政,甚是风雅。
方纪存位居上首主位,见他到了,起身站在桌案后揖一礼,随即比手请他落座。
期间有人同他搭话,问起逆臣姜赫作何处置,晏清听着略为难,执起面前的茶盏品一口,道:“眼前承国府众人虽下了狱,姜赫谋反也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但我等办案官员却实难处置。”
“这又是为何?”有人轻笑了声,道:“晏兄深受皇上器重,查处逆党都能快刀斩乱麻,怎会有你都定不下来的案子?”
晏清叹一口气,未等开口,便有一旁的同僚接口道:“是因为皇后娘娘吧!”
晏清不语,却也没有否认。
这也就是默认了,姜赫犯得是满门抄斩甚至夷九族的谋逆大罪,而皇后出自姜家,无论她是否参与谋逆,以此戴罪之身都不可再居国母之位。
一时激起千层浪,皇后是否堪当中宫之位之事便就如此又轰轰烈烈烧了起来,借着姜赫谋反的节骨眼儿上,一时间朝中众臣主张废后的折子雪花儿似得飘向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人在养病中,每日瞧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折子气得脑仁儿生疼,强撑着病体上一回金銮殿意图驳回底下诸人所请废后一事,却反倒教底下一众口若悬河的文官拿教条律法堵了个哑口无言。
下了朝,晏清陪同皇帝往御书房去,才进屋,皇帝气盛之下狠砸出了一地狼藉,砸完了坐在桌案后大喘气,骂道:“正教那帮子老东西无法无天了,朕的家事何时也落到他们头上来管了!”
晏清上前递上一盏茶请他先息怒,待他平复了半会儿,才劝解道:“自古帝王无家事,眼下此事越闹越大,甚至有官员从最初上书请求废后,变成了要求皇后娘娘和二小姐与姜赫同罪论处以儆效尤,皇上越是庇护娘娘,众人越会觉得皇上为娘娘所惑,至律法于不顾,群情激奋下,附和者只会更多,皇上这时候同诸位大人硬碰硬恐怕并非上策。”
他说得这些,皇帝何尝不知,但这时候若是退了,难不成真的废了她?
皇帝转念又想起那日曾听她说,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从没有一天是心甘情愿的,他对于朝臣的怒气慢慢消散了些,身子向后靠在椅背里,沉吟片刻问晏清:“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女人不想做皇后吗?”
晏清不知她究竟和皇帝说过些什么,闻言一怔,只装作不明就里,“皇后母仪天下,该是所有女子此生最向往的位置吧,皇上何处此言?”
皇帝和他就这事说不通,便也不开口了,挥手教他退下,兀自一个人在御书房静坐到夜幕渐渐四合,晏清再进去添烛火时,见桌案上摆了份圣旨。
其上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大意便是废姜氏女皇后位,降为美人,迁居明露殿。
但其实大赢朝惯例,废后该贬为最末等采女挪去郊外行宫,而不是降为美人仍旧住在宫中明露殿,且圣旨上也迟迟没有盖上大印,就那么摆在桌案上,仿佛一字一句都写的是踌躇不甘。
皇帝时至如今都还是不肯放她走。
晏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咬紧了牙关。
皇帝见他进来了,抬手拿起桌上未完成的圣旨交给他让收起来,吩咐他派人去传皇后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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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傍晚夜风微凉, 远处天际灼烧出一片绚烂的晚霞。
晏清站在御书房外的廊檐下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身后大门打开吱呀一声,他回过身, 见到了她。
两个人隐晦地相视一眼, 她眸中的哀致几乎要满溢出来, 看得他心里一阵疼。
帝后在里头究竟说了什么, 晏清此时无从得知, 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只能躬身朝她见了礼, 恭送她离开。
废后之事前后僵持了一个多月,皇帝这头从圣旨写下时就做好了打算, 却为了防着底下那群言官得寸进尺, 愣是拖到交夏时节才故作勉强同诸位大臣各退了一步。
定下废姜氏女皇后位, 降为美人, 迁居明露殿。
晏清前往栖梧宫宣旨那日, 头顶上潋滟晴空碧蓝无云, 成群的鸟雀从空中飞过,入目一切都仿佛是近在咫尺的自由。
旨意宣读过后,晏清站在大殿中望着她,眼睛里有明亮的光芒, 灿然若骄阳。
扶桑遣退了伺候的婢女,牵着他的手到后院,而后忽然转身重重撞进他怀里,双臂用力环在他的腰身上, 低低地呜咽不断从他颈窝处传出来。
在那日见过皇帝之后,她的梦境中便日复一日出现他满身伤痕的样子,就那样遥遥站在她面前,触不到摸不着。
她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恐惧汇聚成无边的苦海,翻涌着将她淹没。
“我很害怕,清,皇帝不肯放过我,他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