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二只想养老——不死鸟L
时间:2021-01-22 08:51:44

  冯思思摸了摸小丫头的后脑勺以作安慰。
  她的心里也堵的慌。
  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堵吧。
  她蓦地想起来太子冯恒,听人说他今年不过十岁,丧母之痛是否已让他难以承受?
  冯思思开始担心起那个孩子来。
  皇城外,百官在大雪中着一身素白成群结伴陆续进宫,路上悄悄讨论等会儿哀册文该如何下笔。
  皇城内,眼下乌青的天子摸着塌上之人一如生前的容颜,半晌后嗤笑一声道:“好歹毒的心肠,居然在朕过生辰的第二日撒手人寰。”
  “你是想让朕从此欢愉过后便是郁结吗?朕偏不。”
  说完,他扭头道:“来人!”
  太监推门进来,脚步轻如羽毛。
  “朕要把昨晚那个……那个给朕跳舞的舞姬册封为美人,你现在立刻就去宣旨。”他说。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无力低呼道:“陛下啊!”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不会立刻脱离躯体,说明她现在还是能看着朕的。”他眉头拧起,声音如雷,“还不快去!”
  太监遵命退下。
  “你瞧。”他看向她,“无论是你的存在,还是你的离开,都不能改变朕分毫。”
  ……
  凤藻宫外殿,烛火满堂,烟丝缭绕。
  此刻殿门敞开,冯思思身后是鹅毛大雪,身前是金身佛陀。
  她一身素色跪在蒲团上,旁边是太子冯恒。
  她在陪他等皇帝出来。
  结果皇帝没等出来,等来了太监跑去教坊宣旨册封一舞姬为美人的消息。
  要不是太子已经大了,她都想捂住他的耳朵故意让他听不到这些破事。
  人家亲妈刚死就急不可耐的给他添小妈,冯恪之这干的是人干的事儿?
  她本以为太子会失控,会哭闹,可这个孩子自她见到他起就安安静静的。哪怕在他知道他亲爹给后宫添人时也只是看着佛像顿顿的眨了眨眼,一个字都没有说。
  如此一天下来,整个宫里都议论纷纷。
  “太子莫非是个傻的吧?自己母亲死了,怎么连滴眼泪都没有?”
  “谁知道呢,他不仅没有眼泪,表情也总是呆呆的,话更是说不了一句。大概心智真是有些问题吧,过去不也总是迟迟顿顿的吗。”
  这种话冯思思随便找个墙根蹲着都能收到一箩筐。
  可等教训完嚼舌根的宫人们,她自己也不禁郁闷。
  这冯恒,确实和正常小孩有些区别。
  夜晚,她本想派人送太子回东宫,那孩子却在烛火中抬起脸,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对她道:“姑姑,我害怕。”
  听冯恒这样说,冯思思反倒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还好,起码还知道害怕。这才是小孩该有的反应。
  “那你要不要和姑姑一块去栖霞宫?”她轻声问他。
  太子点头,算是愿意。
  栖霞宫人多,尤其男人多。除了何忆安和乌白这俩,其余这公子那少爷的也没断过。
  本来阳气足算是好事,但阳气一旦太足了,房间就容易不够用。
  总不能让她小侄子去跟他不认识的人挤一张床吧?
  最后她思来想去,决定临时在主殿多添一张床,中间用屏风隔开。横竖他一个还没她胸口高的孩子,男女大防不至于防的太离谱。
  何况还有豆蔻和她同床睡。
  “姑姑,我想我母后了。”
  寂静中,太子突然道。
  这孩子的反射弧属实太长了,冯思思在心中无奈。
  “皇后娘娘会去西方极乐世界的。”她回忆着凤藻宫的佛像道,“难受哭出来就好了,男子汉流眼泪并不丢人。”
  太子“嗯”了一声,没有言语。
  冯思思迟迟没有等到抽泣声,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苍白孤寂。
  冯恒睁着眼睛,仿佛能隔着门看见外面。
  雪已经停了,有关于冬日的一切都已被埋下,待雪融化那天,春天也就来了。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一切也都回不去。
  周遭万物皆静,唯有女子均匀的呼吸声在提醒这个年幼的孩子他还在人间。
  冯恒的眼角开始滑出一滴泪出来,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我觉得世上没有佛,没有六道轮回,也没有极乐世界。”孩子喃喃道。
  所以人死了,就是死了。
  另一边,夜深之后的凤藻宫并不安宁。
  冯恪之将所有给皇后守灵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趴在案上执笔一桩桩一件件算计陈年往事。
  “朕杀你父母,屠你满门,让你赵氏一族几近灭绝。”
  他说着,看向塌上之人,接着提笔又写:“对了,朕当年还因为你杖责一个采女给过你一巴掌。”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通通记上一遍,他将一沓纸往火盆里一丢:“曾闻怨气重的人死后会化作厉鬼不能投胎,除非大仇得报。”
  “想报仇了,记得回来找朕。”
  一连几日,待到皇后的葬礼结束后,冯思思才又想起来之前冯恪之干的那桩荒唐事。
  她派人去将御前太监请到栖霞宫,开口便直奔主题:“陛下之前册封为美人的那名舞姬,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不顾发妻尸骨未寒便执意纳入后宫。”
  “倒也无他,只甚是貌美。”太监堆笑,“当然了,白美人若要与公主相比,还是差了远的。”
  冯思思又气又想笑,刚想数落对方过于油嘴滑舌,脑回路一转便将重点偏移。
  “那姑娘姓白?”她不自觉蹙眉。
  “姓白,入宫尚且不久,福分倒是大的很。”太监感慨。
  “大个什么,陛下为她来这样一出,不知要招后宫多少人恨,前朝多少人非议呢。”冯思思道。
  太监只笑,不言语。
  让人退下后,她坐在椅子上直发愣,口中喃喃自语:“不会吧?我为什么会想起来白明霜?她现在应该在秦尚给她打造的金屋子里才对啊。”
  随后果断摇了摇头:“想多了肯定想多了。”
  心静下来没多久,豆蔻就端着一堆书本进来,呈给冯思思道:“这是太子殿下今日晌午的功课,都等着您批改呢。”
  冯思思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也怪她之前母爱泛滥,觉得其他皇子的功课都有母亲过问,只太子没有,怪可怜的。于是拍着太子的小肩膀说以后你的功课都由姑姑来看!
  形象那叫一个光辉伟大。
  “干啥啥不行搬石头砸自己脚第一名……”她抱怨着翻了两页,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瞬间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我哪看得进去这些。”她刚想叹气,突然灵光一闪两眼放光,抱着一堆本子就直奔偏殿。
  害,这不是觉得小何正经事都忙完了闲也是闲着吗。
  得知她来意后,何忆安接下本子俯身行礼:“能为太子殿下尽心,是忆安的福分。”
  语气让人如浴春风。
  冯思思阴郁许久的心情突然就拨开云雾见青天似的,温温柔柔道:“你不要再把自己摆的那么低了,堂堂状元之才,屈在我这栖霞宫是可惜了。”
  “殿下,如今一切都尚未见分晓。”他说。
  “但还是要保持期待的嘛。”她笑嘻嘻说完,飞似的跳出去找乌白堆雪人玩了。
  那臭小子手脚都已恢复的差不多,除了要避免跑步或掰手腕一些激烈动作,其余正常生活已足够。
  之前因为忙于皇后葬礼分身乏术,没少冷落了他。
  雪地里,乌白蹲在墙角拿着根小树枝画圈圈,只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
  “我好羡慕何公子文采那么好啊能为你分忧,哪像我,连骂人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字。”
  冯思思:“?”
  “其实我一直都在努力讨你喜欢,但我好笨,哥哥们会说的漂亮话我都不会。”
  冯思思:“??”
  “我其实别无所求,只要能在你身边默默守着就好了。哎呀好害怕被何公子误会我们俩哦,我真的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你啊,难道这也是错吗。”
  冯思思:“???你今天是碧螺春成了精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冯恪之:“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一章的冯恪之:“听说人死了有怨气就不能投胎?”
 
  ☆、时势
 
  乌白很费解,明明其他公子们对他说女人最吃扮可怜那一套了。
  怎么此刻冯思思看他的表情跟看呆瓜一样?
  郁闷间,飞来一个雪球正中他脑门。
  砸完一个,冯思思冻得发红的手还在地上团雪球,抬脸看乌白道:“真不知道你吃错什么药了,立刻给我支棱起来来场男人之间的决斗!”
  哦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因为冯思思不是女人。
  栖霞宫院内,打雪仗的阵容越来越强大。
  一开始还只是冯思思和乌白两个人之间的“决斗”,后来又陆续加入了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
  豆蔻一见玩的那么开,抄起鸡毛掸子就守在冯思思身边,小腰一掐道:“谁敢欺负公主一下,我把你们抽出花儿来!”
  结果冯思思照脸给她来了一团子。
  豆蔻尖叫完自己也弯腰抓雪准备“以下犯上”一回。
  空气中飞着雪,鸡毛掸子弹着灰,日头当空照,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玩完之后冯思思当天夜里便早早睡下,睡前泡了个热水澡,全身酸累又放松,躺在床上难得沾到枕头就睡着。
  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连梦不带做一个。
  豆蔻因为被她拽着玩闹了许久累着了,破天荒没有早起,直到冯思思睁眼发了会呆她才悠悠醒来。
  醒来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床下继而火速传人进来帮助自己伺候冯思思更衣洗漱。
  “唉,为什么冬天就非得穿那么厚呢,裹的像个熊一样,找块雪地一躺都能冬眠。”冯思思抱怨,一边任由宫女们继续给自己穿上厚实精美的袍子。
  “不还有短短数月就要过年了吗。”豆蔻拿着一把簪子轮流在她髻间比量,“过了年天气就要回暖啦,到时候殿下就能换上轻巧衣裙。”
  冯思思“嗯”了一声,心中却开始想别的。
  对啊,快过年了。她是留在皇宫过还是去秦家过呢?
  虽然她已经刻意与秦家减少往来,可若连过年都不愿意回去陪秦家老太太吃顿饭,是不是有点忒过分了?
  思维发散间,只听到门外传来宫女通报:“殿下,秦家大夫人有事求见。”
  “大夫人?”她想起她那位温婉的大嫂,心下疑惑,“让她进来吧,这大冷天的也不好在外面多待。”
  “是。”宫女柔声应道。
  “等等。”冯思思又叫住对方,随手从豆蔻手中拿了只簪子把玩,“可说是为何事而来?”
  宫女顿了一下,迟迟道:“说是……秦家老太君……昨夜不禄了。”
  冯思思一开始还没懂宫女意思,随即意识到什么后手一颤,簪子“啪”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秦老太君贵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与满朝文武一样食君之禄。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能称作“不禄”?
  是他们已经死亡的时候。
  门外的宫女没再等到公主说话,便退下去请秦家大夫人进来。
  转身之后就听到房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冯思思见到秦家长房时脸上还挂着泪迹,尚未开口便被大嫂握住手道:“老太太走时静的很。昨晚跟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后兀自在塌上打起盹儿来,本以为只是歇上一歇,过了会儿下人想给她更衣就寝,才发现……人就已经去了……”
  估计是想安慰冯思思,长房说这些时语气释怀轻松,表情也与寻常无异。只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流不完。
  “我不该……不该不去秦家陪她老人家的……”冯思思泣不成声,愧疚在心中翻涌。
  秦戚氏摇头:“公主是有公主的难处的,莫要再自责。斯人既已去,留下的人就该往前看才是。”
  冯思思点了点头,即刻吩咐豆蔻备车马前去秦家奔丧。
  去的路上她不禁想起原文里秦老太太是在明年才寿终正寝,怎么一下子就提前了几个月?
  冯思思悲伤之余只感到头疼——这个世界里的种种已经开始大幅度超出她的预知范围了。
  马车停在秦家门口,下车后她预想中的门庭若市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冷冷清清,朝中前来吊唁之人寥寥无几。
  她又想起来刚穿来不久时老太太贺寿的场面,心中感慨万千,一时唏嘘不已。
  夜晚临睡前,冯思思想到栖霞宫众人,叹气道:“放榜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这回是不能第一时间去给忆安道喜了。还有乌白,我一离开估计又要无聊的蹲墙根画圈了,心中还不知怎么幽怨呢。”
  “殿下哪能顾得了那么多。”豆蔻拿木梳给她按摩着头皮,“您又不是孙猴子,拔撮毛吹口气还能变出无数个您来不成?”
  冯思思先是点头,随即神情惊讶道:“哟呵,这是谁告诉你的?以前你可不知道孙猴子拔毛能变小猴子。”
  豆蔻嘿嘿一笑,颇为得意:“这是奴婢在书上看来的,殿下要奴婢平日多看书,奴婢是有听的。论语啊大学啊什么的实在看不懂,西游记这样的还是能翻上一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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