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用的什么手段,不需要我提醒你吧?”陈厌垂着眼睛看她。
当年,许君然用他的身世来威胁陈厌和自己在一起。
如果陈厌不答应,就要把他是关系户走后门的事情告诉全班同学。
许君然不说话了,撇过头看向琼曳那边。
“她和你爸……”
话还没说完,许君然就发现一只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无法喘息,恐惧地盯着陈厌的眼睛,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陈厌的样子很陌生。
周围没有工作人员,群演又在摄影棚的另一头,许君然连呼救都没办法做到。
刚刚是她为了方便和陈厌进行身体接触,才选择的这个位置。
现在却掉入了自己铺设的陷阱中,动弹不得。
而这个陌生的男人低下他俊美高贵的头颅,凑到许君然耳边,低声道:“谁都有资格说她,只有你没有。”
声音很温柔,但许君然只想发抖。
远处,众人围绕的小小舞台上,琼曳被方楚歌礼貌地扶住腰,开始第一个动作的演示。
周围的群演都认真看着他们,但琼曳却可以透过这些人参差的脑壳往后看。
远处的角落,陈厌的身影几乎融入黑暗,整个笼罩住了许君然。
琼曳只看到他微微低头,之后便被方楚歌带着一阵旋转,失去了视野。
旋转中,这个不认识她的青年低头轻声道:“在看什么?”
琼曳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脚步前后交错,两人位置交换,方楚歌顺着琼曳刚刚偷瞄的方向看过去,轻笑一声。
他换了只手,琼曳不小心搭错了,被顺势搂住了腰。
方楚歌用一个旋转的动作弥补了琼曳的粗心,并且得到了一个挡住周围人视线的视角。
他宽阔的肩膀挡住灯光和人群,形成一个令人怔忡的阴影。
琼曳楞了一瞬,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调笑:“陈导这身打扮确实很帅。”
方楚歌眨眨眼睛:“要我也会盯着他看的。”
但他的手腕却微微用力,琼曳只觉得腰间一阵缩紧。
他把琼曳往后抛了出去,又巧妙地拉了回来——
“只可惜,你现在的舞伴是我。”
“所以你最好看着我,琼小姐。”
……
远处,许君然在窒息的边缘翻了好几个白眼,但陈厌似乎没有放手的打算,甚至是发出有趣的笑声。
他一笑,尖尖的犬齿便露了出来,像个没心没肺的恶魔。
“你问我为什么在意她?”
许君然剧烈挣扎起来,终于挣脱了那只钳制着自己的大手。
她气急败坏地辱骂道:“是啊,我就是看她不爽,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你就能这么喜欢她,她甚至还甩了你!她就是个渣女,贱人!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早就脏死了!她根本不喜欢你!”
陈厌敛起笑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君然。
她突然觉得有些恐惧,小腿发软,想要立即逃跑或呼救。
但显然,对于真相的渴求和女人深刻的嫉妒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因此许君然还是站在原地,等着陈厌的回应。
她等了许久,陈厌才终于说:“她的不完美是树脂里的昆虫,你知道你的不完美是什么吗?”
许君然条件反射问道:“什么?”
陈厌笑了笑,掏出一支录音笔。
“是你的存在本身。”
第15章 chapter 13
许君然的脸在看到录音笔的一刹那瞬间扭曲。
她劈手就想夺去,但却被身高手长的陈厌转身避开。
这时,此先出去整顿设备和开会的工作人员也回来,人群之中,许君然再也无法试图得到那支录音笔。
而渐行渐远的陈厌漫不经心地将录音笔塞回了口袋,眸子冷冷扫了她一眼,仿佛在警告她老实点。
接着便消失在了耸动的身影之中。
许君然手脚冰凉,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远处已经结束一舞,优雅走下台阶的琼曳。
她心底里清楚,那支录音笔里的言论完全可以将自己在娱乐圈判死刑。
此时许君然的助理也回来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打抱不平道:“君然,怎么了?是不是又被琼曳给气到了,她就那样儿,高高在上的,没人喜欢她的性格……”
“闭嘴啊!”她低吼一声。
小助理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边陈厌走到群演中,看见导演来了,周围的男女女都自动让开。
副导演在一旁举着喇叭喊:“准备准备——”
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琼曳没有意识到陈厌的到来。
她此时背对着陈厌过来的方向,正和方楚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听见副导演的声音,琼曳抱歉一笑:“下次再说吧。”
方楚歌也笑笑,表示没关系。
他掏出手机道:“琼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琼曳正要开口拒绝,身后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骨节分明,肌肉有力,直直搭在了她的右肩上——
“不好意思,不方便。”
她悚地转头,看到的是线条凌厉的下颌,和嘴角冷硬的弧度。
是陈厌。
方楚歌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容礼貌:“陈导还管演员的私下社交?”
“还是说,”他的目光落在琼曳肩头的那只手上,“陈导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
陈厌没回答。
但琼曳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她吃痛地吸了口气。
然后那手指便卸了力,只是轻轻搭在上面。
捉住空,她不动声色地向一旁移动了几步,离两人都远了一些,礼貌笑道:“陈导,要开拍了。”
“你不是我的舞伴吗?”琼曳声音轻柔,里头带着警告的意味。
陈厌眉毛微挑,看向琼曳,又瞥了一眼拿着手机站立原地的方楚歌。
“确实。”他说。
方楚歌瞧着两人越走越远,狭长的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这天的戏拍到日落,昏黄日光洒在山头的时候琼曳刚好出摄影棚。
远处,陈厌正在组织收尾工作。
他还没有换下那套西装,此时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袖口挽至手肘。
助理熟练地给她递来一瓶冰水。
“天气真热。”她说。
助理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嘛,台风刚走,热流就来了。”
他们闲聊着回到保姆车,王漱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看见琼曳回来,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活。”
琼曳愣了愣:“什么活啊。”
这个节骨眼上上,她身上的负面效应还没完全消失,谁那么大胆还来找她。
王漱的表情有些苦恼,他翻了翻手机,递给琼曳:“你看看吧。”
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邮件。
琼曳看了两眼,有些吃惊:“这个综艺不是只邀请情侣吗?”
王漱皱着眉,叹了口气:“他们这一季改策划了,专门邀请绯闻明星草热度。”
不用说,琼曳也能知道和她对应的另一个嘉宾是谁。
她脸色不好看:“我这边还在拍戏,去不了。”
王漱为难道:“现在只是接洽阶段,他们说愿意等这部电影拍完,再让你们俩人去。”
“而且这部综艺背后的推手很大,我们不好说拒绝的。”
他其实也不想琼曳去参加这个恋爱综艺,把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黑料再炒起来就不好了。
但显然,这个综艺之所以有魄力将策划改成邀请绯闻男女,背后可以忌惮的势力就有多强。
“之前有人就因为拒绝他们的邀约,片子合约飞了的,你知道吧。”王漱点点手机。
琼曳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良久,才道:“我出去抽根烟。”
此时她已经卸下了梁太太那一身深黑色的妆容旗袍,穿的是随意的碎花长裙,裙摆镂空着细碎的蕾丝。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披散的头发上,穿过薄薄的耳骨,打出淡橘色的晕影。
倚在保姆车旁,琼曳捏开爆珠,点燃一支烟。
呛人的烟草味被薄荷和蓝莓的气味掩盖,让其中的焦油和尼古丁显得不那么致命。
像一管淡丁香紫的美丽毒药。
剧组的收尾工作已经结束,演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偌大的停车坪上只剩下几辆还没开走的保姆车。
琼曳倚着的那辆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向一旁,那里停的是一辆名贵的黑色轿跑,外国品牌。
车突然开了双闪,琼曳眯起眼,夕阳的反射让她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
在她的疑惑中,车窗缓慢下滑,里头那人左耳的耳钉闪着橙黄色的亮光。
琼曳失笑:“你还没走呢。”
方楚歌微微探身:“你不是也没走。”
他话锋一转:“在等陈导?”
琼曳摇摇头,晃晃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
“有烦心事?”方楚歌问。
“差不多吧。”
闻言,他微微一笑:“能给我讲讲吗?”
琼曳抽完最后一口,低头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烟雾蒸腾往上,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没有回答方楚歌,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抽烟吗?”
方楚歌摇头。
琼曳掐灭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那挺好的,健康。”她眨眨眼睛,眼神中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懒散。
仿佛是一个大人在逗弄小孩,或是一个养鸟人在逗弄枝头的野雀。
夕阳西下,天空开始阴沉。
方楚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窈窕地转身回了保姆车,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那样触手可及,又触不可及。
-
回到酒店之后,琼曳的微信收到一则消息。
她便扣着家居服的扣子,边将手机摁开解锁。
是一则微信好友申请。
琼曳眉头一皱,心想不会吧,难道方楚歌还真能要到她的微信?
那人的头像是个黑白的礁石图,名字又是个没见过的英文。
她随手拒绝,但却在五分钟后收到了一则一模一样的。
拒绝到第三次后,琼曳有些不耐烦了。
她正想拉黑,却见到那人发来了唯一一则验证消息:
【是我,陈厌。】
手指顿了顿,琼曳打字传过去:
【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当年她甩掉陈厌之后,这小孩就把她拉黑了,好几年都没拖出来。
怎么突然要加自己?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又发消息过来。
【别废话,加我。】
明明这人就住在自己楼下,还有电话号码,甚至是天天一起工作的同事,却偏要加个微信。
琼曳有些无奈,但还是同意了验证。
加上去的瞬间,陈厌便发来一条消息:
【那老师加你了?】
琼曳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回了个:【没】
陈厌那边输入了许久,然后便没有回复了。
琼曳盯着手机上的正在输入,等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便摁灭了手机,躺回了床上。
在这之后陈厌再也没有发消息给她。
有好几次,琼曳拿起手机又放下,点开消息栏又退出。
但那个黑白的头像就像是个哑巴一样,在琼曳的微信消息栏中一直被挤到了下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第16章 chapter 14
次日,剧组的舞蹈老师换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卷发薄唇,看上去就很严厉。
琼曳轻飘飘看了陈厌一眼,后者泰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
后来的拍摄都很顺利。
许君然自知被陈厌捏住了把柄,在片场安静了许多,中场休息的过程中也很少到跳到琼曳面前了。
但这并不妨碍琼曳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恹恹的精神状态。
恋综的安排像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挂在她的头顶,这让她恨不能永远都拍不完这部戏。
而在几天之前,她还想早点结束拍摄,好离自己当初造下的孽远些。
王漱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在拍摄的夹缝中找了个心理医生,每天给琼曳疏导半小时。
心理医生是一个说话很温柔的中年女人,面对琼曳,也不是很在意她的公众人物身份。
“她给许多明星做过辅导,效果蛮好的。”王漱这么对琼曳介绍她。
琼曳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但她的内心还是十分排斥这件事情。
仿佛只要接受了心理辅导,就是承认自己在某方面确实异于常人了一样。
所以只要是有理由逃避那一天的心理辅导,琼曳就一定不会出现在医生的诊疗室。
香港的戏份拍到夏天来临才结束,剩下的便也没有什么戏份了。
当初琼曳和陈厌团队签的合约也就是三个月,集中把她的戏拍完,不然通告排不下。
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
杀青前的夜晚,琼曳躲在被窝里看电视剧。
她看了几集,觉得没有意思,于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某个app,点进去了那个邀请她的恋综。
说是邀请,其实很大程度上更像是胁迫。
琼曳想着,自嘲地笑了两声。
混成了顶尖的流量又有什么用,除了银行卡的余额慢慢增多,生活的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
签合同是常事,自己手写的签名汇成的条条锁链,将生活的真实感牢牢困在笼子中,她能获得的只是虚无的数字。
那综艺在网上很火,视频网站点开头条推送便是它。
琼曳点开了第一季,第一季的策划方案是让几个已婚明星组团旅游,在异国他乡发生的故事。
她不太感兴趣,看了几集就跳过了。
第二季和第一季是一个题材,但嘉宾换成了单身明星,草cp热度。
第三季就是即将邀请琼曳的那一季,据邮件内容和王漱那边得到的消息,他们会邀请绯闻男女入住同一家客栈,走慢综经营路线。
琼曳有些困倦,看着看着,眼皮便越来越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一晚上只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