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曳拿着纸条的手顿住了。
纸条上写着:【你的前任在现场吗?】
第18章 chapter 16
看见琼曳愣神,陈厌歪歪脑袋,看向那张纸条。
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旁边的人都看见纸条的内容了,都在旁边问:“在吗在吗?”
他们觉得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显而易见,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最小的才十九岁,琼曳年初才过的三十岁生日。
她的前男友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场?
所以一个个笑得都很开心,除了琼曳。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好配合着抽抽嘴角。
一旁的陈厌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声音隔着一层传了过来。
他嗓音放低,只有琼曳能听见:“在吗?琼老师?”
明明说的是“在不在”,琼曳却恍惚觉得自己听见的是“算不算”。
陈厌到底算是她的前男友吗?
若要说是,倒也是,因为在那之后琼曳再没有和谁谈过恋爱。
但那真的算是恋爱吗?
只在周末挤在出租房度过的,一个又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忽然涌入琼曳的脑海。
她眼前浮现出十八岁的陈厌,那样的阴霾赤诚,青涩笨拙。
旁边的人还在催促,琼曳只好淡淡一笑,道:“不在的。”
“哦——”他们面面相觑,发现了这句话的隐藏台词。
“所以琼老师有前男友?”刚刚换了位置的男配伸长脖子八卦。
陈厌横亘在两人中间,他不着痕迹地往前一挪。
视线被阻挡,那人看不见琼曳,只好讪讪地缩回脑袋。
琼曳听见动静,瞥了一眼陈厌。
他仍旧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拿手指轻点眼前的玻璃杯。
一下一下,齐整的指甲和玻璃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我都三十多了,肯定是有的吧。”她笑着回答。
陈厌的手指顿了顿。
他看向琼曳,仿佛刚刚琼曳不是在回答那个问问题的男配,而是在和他说话。
“有几个?”他问。
这话漫不经心,就像是随口一问,看着窗外的天气说了句“天气怎么样”。
琼曳愣住了。
这句话就他们两人可以听见,而那边已经喧闹着开始下一轮的游戏了。
她转过头,假装自己根本没听到。
陈厌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向后一倚,胳膊轻轻搭在了木质的椅背上。
这是一条长椅,中间没有隔挡,所有的人都坐在一起。
他这么一搭,身体微微倾斜,手臂几乎是搭在了琼曳的身后。
将她圈了起来。
琼曳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这么多人,她又不好发作,只是轻轻朝远离陈厌的位置挪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她的动作便停滞了。
因为陈厌的左手正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住了她的肩头。
“坐那么远干什么?”他说。
指尖稍一用力,琼曳便被推阻着往陈厌这边倒去。
她一下没稳住,上身失去了平衡。
陈厌扶了一把,周围的人见状,问道:“没事吧琼老师,少喝点,咱们不讲究这个。”
“听见了吗琼老师,让你少喝点。”陈厌低低笑了一声,胸膛处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话是这么说,却够来一瓶未开封的梅酒,拧开给琼曳满上了。
真是个恶劣的小孩,琼曳想。
她心底里冒出一股不服输的劲,端起杯子来一口喝了大半。
度数不高,但酒精味还是冲鼻。
琼曳皱着眉放下,却没看到陈厌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讶异。
他反而笑的有些无奈,眉毛微微抬起,但是又有点忍俊不禁的样子。
苍劲的指节伸过来,从琼曳手中轻轻抽走了那杯酒。
那边游戏开始了,琼曳赶忙转身看过去。
却听到耳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耳膜震动,背脊酥麻——
“琼姐,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
第二局游戏开始,由上一把的输家琼曳转瓶子。
她手刚按上去,周围的人就开始调侃她:“可千万别再多摁一下了。”
琼曳听了,面无表情,周围的调侃声音也就渐小了。
只有陈厌往后靠着,看见了她露出的那只耳朵,耳尖有些泛红。
酒瓶转动起来,咕噜咕噜的,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正指着对面的一个女生。
她红着脸选了大冒险,抽到了一张写着【亲吻你左边的人】的纸条。
气氛飙升到了顶点,这两人本来在片场就有些暧昧,大家都起哄让他们舌吻。
只有琼曳和陈厌倚在角落,仿若个局外人。
陈厌端着酒杯的手晃了晃,看着里头金黄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流光。
“真可惜。”他说。
琼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了句:“什么?”
“要是我抽到就好了。”他抬抬下巴,琼曳顺着看过去——
那两人真的舌吻起来了。
她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自己坐在陈厌的左手边。
那边亲得难舍难分,琼曳只觉得身上一股没来由的燥热。
“你喝多了吧。”她冷冷警告了陈厌一眼。
缭乱的气氛让人们的多巴胺飙升,本来只有几局的游戏被无限拉长。
终于是在一次旋转中,那酒瓶指到了陈厌的方向。
他想都没想:“大冒险。”
琼曳瞬间觉得自己的后背都绷紧了。
就像是遇见了危险的的猫科动物一样,她足尖点地,恨不能立刻逃走。
但纸条抽出来之后,陈厌却一副失望的表情。
“空白的。”他耸了耸肩。
有人想看他的纸条,刚伸手,那纸条却被一把捏皱,丢在了桌子的角落。
主持游戏的那人不敢得罪陈厌,觉得是他不想玩,才这么说。
于是大家干笑着进行下一轮,没有让陈厌重新抽。
“真是空白的?”这会儿倒轮到琼曳好奇了。
她喝的酒此时开始有些上头,熏得脸颊红扑扑的。
陈厌看了她一眼。
眼神滑过那双因为酒精而泛起血色的嘴唇。
他“嗯”了一声。
琼曳的心底莫名涌起一阵失望。
这顿饭一直吃到夜里十一点,出包厢的时候,一个个都东倒西歪了。
有个人开的车是埃尔法,能载上许多人,于是叫了代驾,抱团先走了。
琼曳有王漱等着接自己,不随他们一起走。
陈厌不知为何,也挥手拒绝了。
两人出了门,夏夜的冷风扑面而来,琼曳忽然想起自己没带外套,又匆匆回去。
她来到空无一人的包厢,弯腰拿起外套。
一旁的桌上散落着酒杯、空酒瓶、没吃完的菜肴,还有那张被陈厌揉皱的,不起眼的纸条。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展开。
只看了一眼,琼曳就顿住了。
撒谎,她想,纸条根本不是空白的。
明亮的灯光下,这张纸的每一个褶皱都陷落着一块细小的阴影。
字迹潦草,笔触随意,一个字一个字构成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亲吻你左边的人】
琼曳收起纸条,出了门,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站在门口。
白t黑裤球鞋,背影看上去就是个高大的少年。
听见动静,陈厌转过来,说:“拿个外套拿这么久。”
晚风拂过他的刘海,凌乱的发梢笼罩一层白色月光,随着风轻轻晃动。
琼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套上薄薄的针织外套:“你怎么还没走。”
陈厌没回答,而是掏出一盒烟,咬了一根在嘴里。
伸手又递一根给琼曳:“安姐的车检修去了,蹭个顺风车,行吧?”
“……行。”
两根烟头对在一起,被同一簇火苗点燃。
琼曳一口吸下去,烟头燃起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手指一松,差点让刚点燃的烟就这么滑落了。
——一个新锐导演,和一个顶流花旦,就这么大剌剌站在饭店门口,额头相抵,点燃了两支烟。
太没有防备了,琼曳皱着眉,戴上随身的渔夫帽,压低帽檐。
酒精让大脑的神经过于放松,以至于琼曳条件反射地让肉·体自由控制自己的行动。
他们五年前在一起时常这样点烟,额头相抵,耳鬓厮磨。
简直是个深入骨髓的动作。
就像亲吻、拥抱一样熟练。
陈厌似乎也愣怔了一下,随即朝着阴暗的角落移动了两步,同琼曳一起倚在宽大的梁柱后头。
“像偷情似的。”他笑得有些讽刺。
这话让琼曳夹着烟的手顿了顿。
沉默。
王漱刚刚发微信说,他去给车加油了,待会才能回来。
无边的等待中,琼曳想找个话题,忽然想到刚刚看到的纸条,没经思考就问出了口:“刚刚的游戏——”
陈厌转头看她,用力吸进去一口,烟头缓慢发出耀眼的红光。
“什么?”他停顿两秒,嘴角才溢出一丝发白的烟雾,吸进去的和吐出来的几乎不成正比。
琼曳皱了皱眉。
陈厌的烟瘾又加重了,她想。
“你撒谎了,抽签的时候。”琼曳继续说。
“哦,你说那个。”
陈厌想了想,很真诚地疑惑了:“你怎么知道的?”
琼曳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烟灰烧得太长,被风一吹,掉在了地上,无声碎落成大片粉末。
“你偷看了。”陈厌摁灭烟头,双手插兜。
这句话是个肯定句,仿佛亲眼看见琼曳回去那外套的时候,拿起了桌上的纸条。
琼曳开始后悔刚刚找的这个话题:“我只是好奇。”
她有些喝多了,太阳穴的血管沉重地跳动,仿佛要爆裂开来。
陈厌上前一步,从兜中抽出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了琼曳的耳后,冰冷的石壁上。
那么随意、散漫,就算没有琼曳站在他面前,这个动作也会无比自然。
琼曳个子高,但陈厌更高,两人差了足足一个脑袋。
他低下头,微微歪着脖颈,刚好可以从上而下看到琼曳的侧脸。
紧绷的下颌,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所以你看到了?”
“嗯。”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琼曳还没说完,下巴就被用力抬起。
她被迫和陈厌对视。
漆黑的眼睛、浓烈的五官,太具有攻击性的行为。
他就像把没有刀鞘的利刃,琼曳没来由地想。
是她五年前亲手,将这把刀开锋的。
头顶传来陈厌轻声的蛊惑:
“你这样说,我会误会你想和我接吻。”
第19章 chapter 17
chapter 17
琼曳猛得抬头:“你——”
陈厌往后避去,笑着躲开她的推阻。
扑了个空的感觉就想打在了棉花上,那滋味并不好受。
远处有辆黑色保姆车开了过来,前置大灯照过来,晃得两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琼曳伸手挡住眼睛上方,发现是熟悉的牌照。
“是王漱。”她松了口气。
倘若狗仔事件再发生一次,她这次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厌轻轻应了一声,弯腰捡起琼曳慌张中掉下的帽子。
指尖勾着,扣到了她的脑袋顶。
“笨蛋,帽子掉了。”他说。
琼曳惯性地道了声“谢谢”,又忽然想起分明始作俑者就是这人。
若不是他把自己圈在怀里,胳膊撑在自己头顶,帽子怎么会一个不小心被碰掉。
想着,她白了一眼陈厌。
琼曳生得凉薄,眼珠子微微一转,竟波光粼粼的。
这一眼带着轻微责怪和半许嗔怪。
看得陈厌顿了一下。
保姆车很快就开到了面前,车门被王漱打开。
他看了一眼琼曳,又看了一眼她身后斜斜站着的陈厌,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是……”他声音犹豫。
琼曳先行上了车:“他经纪人的车检修去了,载他一程。”
王漱“嗯嗯啊啊”地答应了,眼神却还在乱飘。
可是他明明在路口看见了安经纪的车啊?
见王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厌冷冷扫了他一眼。
眼中是明晃晃的警告。
王漱立刻闭了嘴,转身坐回驾驶座,腰背笔直。
陈厌抬脚上了车,下一秒车门关上,王漱正要启动油门,却看见车头前窜出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是个拿着手机的女孩,脸上带着惊讶和喜悦。
王漱还没来得及制止她,这人就跑到了车后排的玻璃外,举着手机,边拍着车窗边喊道:“陈厌,是陈厌吧!”
王漱后背的汗毛一下子炸开了。
幸好这保姆车的玻璃膜是单面的,他想。
他没再等这女孩看出什么端倪,一脚油门踩下去,立刻甩掉了这个疑似陈厌粉丝的陌生人。
但就在他们驶离的前一刻,那女孩将手机摄像头紧贴在玻璃上,拍了张照片。
她站在原地兴奋地翻看照片。
照片中,陈厌坐在靠窗的一侧,照片中隐约可见他的侧脸,还有他身旁那个窈窕的模糊身影。
“……咦?这是谁?“那女孩喃喃自语。
她远远看过去,黑色保姆车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于是将手机举起来,又拍了张照片。
……
车内,琼曳转头看向陈厌:“你的私生?”
陈厌“嗯”了一声,脸色没什么变化。
但琼曳敏锐地注意到,他嘴唇抿起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线条。
她不再询问,倚靠到柔软的靠背中,心里有些淡淡的烦躁和担忧,冲散了今晚分泌得过于旺盛的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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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里,陈厌的某个粉丝在超话中突然发了两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