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舅母,可是心比天高,你猜怎么着?”慕明珠气得拍了拍桌子,就如炸毛了的猫一般,“竟要把表妹送来给大哥哥做贵妾!”
白清芜:确实是令人很气愤的一件事。
妾通买卖,是主人家变相的一种奴婢,从个商贾家嫡女跻身豪门妾室,以后所出的孩子,将成庶子庶女,这落差……
不对啊!白清芜突然回过神来,书中的内容凌溪月是成了老爷的妾室,与姑姑凌莲心共侍一夫。
“清芜,你倒是说句话,帮我一起骂几句!”
慕明珠见她怔神,扯着她袖子拉到身边。
“这是夫人与表夫人一同商定好的,我怎能置喙呢?”白清芜勉强扯着唇角,脑子一团乱,还得捋顺二小姐的脾气。
“那日,母亲在家会客舅母,说着闲话谈及给大哥哥议亲的事,先是发牢骚,大哥哥的婚事她不能插手,全是祖母和父亲一力择选合适的人家,便只有寻几个妾室通房的权利。”
慕明珠怅然的叹口气。
慕国公府也就只有大哥哥一个独苗,既然选正室要好好挑来挑去的,妾室通房只需出身干净,看着不狐媚好生养就是。
“这不舅母就横插一脚,要将溪月表妹送进来做贵妾,母亲碍着颜面,觉得这是损了溪月表妹的身份,可舅母不在意,卖力的撮合,抛去这点,母亲也是各种满意。”
白清芜听二小姐续续说着。
凌溪月是个可怜人,从家里娇宠的嫡女,自降身段做妾室,可既本是公子的人,为何最后让老爷得了去。
老爷年少时是荒唐了些,纵情声色风流不已,自亏了身子后,膝下子嗣又单薄,悔之晚矣便彻底收了心,守着夫人过日子,那些个妾室通房全都被打发了。
凌溪月最后成老爷的姨娘,其中定是发生了不可转圜的的事情。
“我瞧着表小姐膝盖受伤严重,我带个药膏去看看,以后她就是二小姐的小嫂子,总归不能闹得太不好看。”
白清芜柔声劝着,她是知道的,二小姐面冷心软,气的是表小姐自降身份,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慕明珠叹口气,“去吧。”
白清芜拿到药膏才想起重要的事来,她还不知道表小姐住在府里哪,于是找了专门管事的嬷嬷问。
嬷嬷指了指地儿,“在外院公子处,单独辟了个偏屋。”
白清芜哑然,这……一个女孩子家,住在满是爷们的外院,到底是不方便的。
嬷嬷自然是看出白清芜的脸色变化,她也很为难的解释道:“表小姐现在的身份,既不是府里客人,又不是内宅的人,只能安排到公子那,权当是培养感情了。”
这差事交到她手上,也是令她难办,只能权衡利弊后,选个算是妥帖的办法了。
“嬷嬷费心了。”白清芜客套道。
打听好表小姐住的地方后,便往外院走去。
公子的院子刚修缮,外表阔气的很,两颗葱天柏树拔地而起,画壁雕梁显刻出精细的美感,颇具富丽堂皇。
白清芜找到偏屋,离两步远停下,轻轻叩门礼貌道:“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奉命特来看望表小姐伤势。”
凌溪月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对着菱花镜抹眼泪,暗自神伤之际,听到外头的声音,忙不迭站起身来,扯痛了伤口也顾不上,急忙去开门。
“表小姐。”白清芜揖礼。
“姑娘。”凌溪月回礼,声音细若蚊吟,眼眸中充满怯意。
白清芜微微挑眉,其实表小姐完全不用对她行礼数的,她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无法将眼前胆小的人儿,与书中魅惑勾引老爷,祸乱搅弄慕家的小凌姨娘,联系到一处。
书中,刻画了两个反派女配。
其一,撞见未婚夫和亲姐偷情的二小姐后,彻底黑化,不断设计暗害原女主慕微澜。
其二,老爷后期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凌溪月,荒唐事数不胜数,勾引老爷喂药一夜御三女,彻底废了身子,又假孕欲夺国公传承之位,种种令人惊骇……
回忆暂止
白清芜将药膏递上,温声开口,“表小姐的腿受伤了,二小姐面冷心软,瞧见后担心的紧,命我送药,用了之后绝不会留疤,是极顶好用的。”
“表姐是慕家掌上明珠,所用之物自是最好的,我本该亲自去谢过的,可这腿疼得实在走不动路,请姑娘代为转达,我对表姐的万分谢意。”
凌溪月奉若珍宝,双手捧于掌心,感激的道谢。
“表小姐的腿伤成这样,本该二小姐该向你赔礼。”白清芜诚恳的笑言,试图缓和下两人间微妙的气氛。
可完全起了相反作用。
凌溪月听完后,脸色又白了几分,打了个冷颤,手足无措的都快哭出来了,紧张且磕巴的开口,“让表姐记挂着,是溪月不是!”
白清芜:……
她好像和表小姐难以沟通,显然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以后那个祸乱慕家的女人,并不是眼前这位,或许同名同姓呢?
真是想不通,究竟在凌溪月身上发生了什么,导致性格发生扭曲般的颠倒变化。
第六十九章 发现露出的马脚,警惕
“表小姐既受伤,就别站在风口上吹冷风了,快先回去歇着吧。”
白清芜回以淡淡的笑容。
凌溪月点点头,“是。”
她拖着伤腿往房间里走,应是刚刚太着急给白清芜开门了,将伤口扯开,又站了好一会儿,现在伤口直钻心尖的疼。
她实在支撑不住,往旁边倒去,白清芜眼疾手快的扶住,“表小姐,我扶你进去。”
凌溪月惨兮兮的憋着眼泪,“多谢姑娘了。”
白清芜扶着表小姐坐下,看到被血浸过的衫裙,还在往外渗着血,不禁皱眉,“竟伤的这么重?可请郎中看过?”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请郎中太大费周章了。”凌溪月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默默受疼痛煎熬。
白清芜感到心疼的说道:“我会些医术,表小姐要不嫌弃,我帮你看看。”
“最好不过,谢谢姑娘了。”凌溪月柔弱的面庞上,总算带出一丝笑意了。
白清芜不置可否,表小姐真是三句不离个谢字。
她起身去将房门关上,走回表小姐身边蹲下,轻轻撩开衫裙,露出浸满灰土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大,但很深,看着却很是骇人。
“表小姐忍着疼些,我先将嵌进伤口里的小碎石子取出来,才能涂药止血。”白清芜提醒道。
“好。”凌溪月弱弱答应。
她找来细针,在烛火上来回烤了几遍,眼睛聚精会神的盯在伤口处,尽量放轻挑碎石子,有颗都扎进骨肉里了。
为了伤口不来回反复感染留疤,白清芜只得想办法挑出来,
凌溪月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咬着帕子向后仰着纤细的脖颈,青色血管暴露着,硬是咬牙不吭一声。
见此情景,白清芜的眸光沉了又沉。
没用多久,石子儿被挑出来,她将药膏敷在伤口处,又用干净的白布包扎起来,她松了口气站起身,“表小姐,好了。”
凌溪月虚弱的吐出帕子,汗水浸满了额头,她拿起帕子擦了擦,虚弱说道:“麻烦姑娘了。”
“那表小姐先修养着,我先告退。”白清芜欲告辞要走。
“就恕我身子不便,不能送你出去了。”凌溪月费力的撑了下身子,又颓然坐回椅子上。
白清芜立马制止,“表小姐还是别动了,刚弄好的伤口再崩开。”
说完,逃似的离开偏屋。
她出去后喘了两口新鲜空气,将有些昏沉的脑子放空。
现在是确定了一点,她遇到比她还高一段位的玩家了,凌溪月啊,差点连她都骗过去了。
凌溪月撕了一张柔弱不能自理的皮子穿在身上,可做戏做的太过头,就容易暴露了,挑石子时明明那么疼,她可以依附过来,却强撑着可怜样。
细节,决定成败……
白清芜确信,凌溪月不是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变成这个样子,从一开始,她就这样的影子在身上,只是后期愈发严重,肆意妄为了。
这点发现令白清芜感到深深的害怕,她决定去找公子先透露几分,尽早做好打算,有备无患,不要让书中的悲剧,继续重蹈覆辙。
难得今日休沐,公子没有去校场跟着学练兵,而是在书房里看兵书,白清芜想了想,去往书房。
慕昭见到主动找上门的白清芜难掩惊讶,随即玩味勾起邪笑,丢下手中狼毫,“小芜儿居然主动来找我,难不成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升出来的?”
可真是难得件稀奇事,之前,她可是躲着他,如避蛇蝎。
“夫人亲点的贵妾,表小姐在二小姐那作客,不小心受了伤,我送了些药膏过来,走时正巧路过你的书房,便进来看看。”白清芜笑语盈盈的说着。
“小骗人精。”慕昭摇着头笑得肆意,抱胸半倚在书案上,一副你当我是傻子骗的模样,“你若是路过书房,定是恨不得绕着走。”
白清芜张口欲言,他竖起食指轻轻摇了下,做了个嘘的手势,饶有兴致,“别说话,让我猜猜你找我的目的。”
她索性坐下,等公子犯完病。
慕昭摸着下巴,桃花眼中泛出浓浓的自恋,玩笑道:“我猜小芜儿见我名草有主,贵妾的名分被人占了去,着急又后悔的来找我。”
白清芜脸色黑了又黑,她觉得和这个病娇讲事情,是她近期犯得最大错误,直接起身懒得搭理她就要走。
“哎,小芜儿还经不起开玩笑呢。”慕昭收敛笑意,难得正经的开口,“有事?那就直接说吧。”
他知道,若非大事,白清芜不会主动找她。
“表小姐我见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像是刻意在隐藏自己本身性格,塑造出柔弱可怜的样子。”
白清芜皱着眉,隐晦的提醒公子。
“你来,就是想告状?”慕昭扑哧笑出声,这实在是令他不得不多想,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去说别的女人不是,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表小姐以后是你的人,我这是为你好,才多嘴说两句,你可得往心里去。”白清芜扶额,强忍住想转身就跑的冲动,试图和并交工资讲清楚。
“还有……”白清芜一脸严肃且认真,郑重的和他说,“若是有可能,你尽快纳表小姐进门,给她一个名分,圆房。”
慕昭惊讶,这是个女人该说的话吗?
“你让我临幸别的女人?”慕昭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还没见过像白清芜这种……一言难尽的。
白清芜想捶地挠墙的心思都有了,公子是怎么做到,她一本正经的讲正事,他能一本正经的将事情带偏的?
慕昭一脸无辜的耸耸肩,笑得人畜无害。
白清芜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策略进行,既然凌溪月迟早都是个祸害,就算改变了书中她成为小凌姨娘的结果,可她若是成了公子的妾室,也难免不保证能不能做出祸事来。
于是,她换了一个突破口,“公子可想纳表小姐进门?”
慕昭把玩着茶盏,掩着眼眸让人琢磨不透心思,过了片刻后,随意开口,“我与阿月也算青梅竹马,有些许感情在吧。”
所谓感情,更多的是亲情。
第七十章 原来被换了一张皮
“表小姐本是家里娇宠的嫡女,为了表夫人的私心,从嫡出的尊贵,变成可以通买卖的庶妾,你若是真的喜欢表小姐,该以正妻之礼娶进门,若是不能,就别耽误她了。”
白清芜说的口干舌燥,甚至大打感情牌,劝着公子。
用若深爱,不能给她幸福的生活,那不如放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深知,公子以后要继国公之位,正室夫人的位置,得是有出身堪匹配的官宦小姐,凌溪月是怎么也高攀不上的。
慕昭听了半响,嘴角嗜着阴冷的笑容,“你该去和母亲说。”
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的私事还轮不到一个丫鬟指手画脚。
白清芜:你特喵真是个大爷,翻脸比翻书还快。
“公子该知我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如此说有我的道理,很多事情时机还不成熟,无法直言,我举个例子公子就明白了,花园的假山,比这个还严重十倍。”
慕昭笑容僵在脸上,他倏地站直身子,正色问,“当真?有何不能直言。”
白清芜平静的与他对视,丝毫没有闪躲,坦荡荡,“真的,我说了时机不成熟。”
慕昭一时间接受巨大信息量,有些没缓的过来,他捏了捏鼻梁,心思乱成团麻,溪月表妹是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单纯,但也不至于此……
“你先走吧,容我想想。”慕昭沉声言。
“好。”白清芜离开,继续去忙事情了。
可等她走后,书房的屋角下转过一道纤细的身影,凌溪月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中,此时藏满了算计,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白清芜是吧,她挑了挑青葱的指甲,生门偏不走,死门无路偏要闯进来。
刚开始,白清芜为她求正室名分时,还是抱有一丝感激的,可实则目的,是想将她撵出慕家,她属实想不到,慕家卧虎藏龙啊,丫鬟都这般聪明。
也不成想,她来到慕家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个丫鬟,以前都不屑动手杀这种小喽啰,看来要破例了。
凌溪月隐秘身形,腾空而起,直奔慕府西北方向而去,她轻功卓越,又岂是小小腿伤就能影响的。
水华居
慕微澜身着青衣,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衬出楚楚可怜的美感,素手焚香,调音摊开琴谱,正要全身心投入时。
菱窗被撞开,一道粉衣身影落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