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扑哧一笑出来,容均道:“我就跟你父皇说,金银铜玉,还是玉好,就裕王吧。再说你俩形影不离,‘金玉’刚好。”
明翔感激的看着容均:“谢皇叔。”但又问:“那明恩哥哥和明亭哥哥真的会叫银王和铜王吗?”
“那可造孽咯。”明宣幸灾乐祸。
容均面露不屑:“明亭这孩子打小不受教,他的生母段才人犯了事,他作儿子的不但不去尽孝,还窝在屋子里哼哼唧唧的嚷着这儿疼,那儿疼,这不,善和干脆也不让来了,还封王呢,且等着吧!”
明宣像是没听见,只顾着摆棋子,倒是明翔,微垂着眸,但眸中分明有痛快之色。
容均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待明宣把棋盘摆放好了,他率先走,哥俩对他一个。也挺滑稽,俩小子好像心有灵犀,经常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什么,都不用言语商量,容均嘴角流露出满意的笑。
继而看着棋盘,突然眉峰一蹙,状似无意的问他们:“咱们打个比方啊,如果老祖宗是这个!”容均拿起‘将’,“你们说,谁敢吃了她?”
明宣和明翔浑身一震,对视一眼,蓦地噤声了。
容均又拿起一个卒:“会是他吗?”
明翔摇头:“小小卒子,岂敢?岂能?背后必有人主使。”
“你小孩子懂什么。”明宣示意他不要多话,“卒子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把容均的卒给吃了。
容均好笑的看着明宣,双手抱胸:“我和你弟弟说的是棋,你在说什么?”
明宣嘿嘿的挠着头:“我也说的是棋呀,皇叔你以为我说什么?”
容均又捏起一枚‘士’:“身先士卒,可会是这个?”
这回明翔不出声了,陷入沉思。
岂料明宣趁机走了一个‘塞象眼’,拍手哈哈大笑:“叔,你快输了。”
容均望着棋盘笑起来:“有意思,我怎么没考虑过‘象’呢,又会不会是她呢?”
明宣揉了揉眼睛:“叔,‘象’是保护‘将’的,初学者都懂的道理。”
“可如果是对手的棋,就不一定了。”容均沉声道。
明宣的手指一动,不做声。
容均果然输了,把棋一推:“了不得啊,长江后浪推前浪。”
“哪里的话。”明宣得意洋洋道,“这不是因为我们二对一嘛,胜之不武。”
容均意味深长道:“哪里胜之不武了?你俩‘金玉合璧’,这是相互扶持,戮力同心的结果。很好。”
话锋一转,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枚戒指,问明翔道:“翔子,叔记得你身边有个得力的丫头,听说精通各种暗器和兵刃是吗?”
“您说若舞啊?”明宣抢答,“嘿嘿,若舞不单精通机关术,还有擒拿,刀枪棍棒,若舞可能干啦。”
“唉。”明宣重重一叹,“可惜小翔子不厚道啊,哥哥我问他要了若舞很久,他就是不肯给我。”
明翔无奈道:“皇兄要什么没有,干嘛非得要我的贴身婢女呢。”
明宣拉着明翔的膀子:“那是因为你的婢女好啊,若舞长的漂亮又能干,比我府里的那些个何止强了百倍。”
“可她也比你府里的那些个凶了不止百倍。”明翔道。
明宣点头:“那倒也是。咦,叔,你问这个干嘛?”
容均把戒指交待明翔手里:“给你个任务,两天之内,让你的小丫头把这个给本王弄好。”
容均在纸上画了个大概,给明翔看:“明白吗?在这里加上这样东西。”
明翔痛快道:“容易,不用两天,一天就给您弄好。”
然后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帐篷,往自己的地方去,一路上,明翔没忍住,问明宣:“皇兄,当初老祖宗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明宣打了个哈欠,眼里含了一包泪,含含糊糊道:“老太太走的时候,你才三岁,牙还没长齐呢,你在皇叔跟前瞎说什么,我也不过九岁而已。”
明翔忙道:“多谢皇兄指点。”
明宣又恢复那副傻了吧唧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我指点你什么了,啊呀,你小小年纪,就是心思太重,想的太多,才会失眠。”一边说,一边哀怨道,“可是你有若舞啊,我要是有若舞,漫漫长夜,我也会失眠的。”
明翔无语的摇头直笑。
与此同时,红衣回到仙罗的营地,一掀开帐子,埋头钻了进去,里头的姑娘就怨声载道起来,宝镜也嫌弃的捂住鼻子:“我说你这是跌进粪屎堆里了啊,怎么那么臭。”
红衣不理睬她,只自顾自的收拾包袱,把自己的贴身衣物和私己都整理出来。做好这一切,才挺起腰,看着心虚又忐忑的宝镜道:“尹宝镜,我还是低估了你啊,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
帐子里登时鸦雀无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红衣不顾在场所有人也要和宝镜撕破脸,尤其是她们从来没见过红衣那么生气,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一喘,都窝在自己的毛毡里。
宝镜披衣追出去:“红衣,岳红衣!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把话说清楚。”
红衣停住步伐,缓缓回过头,冷冷看着宝镜道:“我其实特别想知道,张福如究竟给了你多大好处,才哄的你答应和她狼狈为奸?我本来以为,那天你躲在门后面偷看我和大王,凭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怎么选,谁知道你还是这么蠢。”
宝镜一怔:“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你身上熏的那么香,整个云韶府只有你的阁楼里有,为了掩盖烂苹果的气味,我还让人往里面多掺了一把茉莉,试问,有谁会比我更清楚和熟悉你吗?”
宝镜拉住红衣:“红衣,你听我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怀了光海君的骨肉,光海君又是她的……你知道的!我如今和张福如是荣辱与共,不是我要帮她,是老天要我站在她那边。还有,对你我也仁至义尽了,如果我真的帮她,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是我!”宝镜大声辩解,仿佛只要大声了,就能掩盖心虚:“是我用尽了一切方法说服她,留你一条性命。我想着,你跟哪个大王不是跟呢?与其回到仙罗和张福如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出去海阔天空。”
“不要再给你自己的险恶用心找借口了。”红衣烦躁的摆脱她,“如果一样,那你自己怎么不跟柔然王?尹宝镜我告诉你,这一次,你站错边儿了。”
宝镜站在原地,气的发抖。
她站错边儿了?
那么说,王上定然给了红衣什么承诺。可是这个贱婢怎么配?!
宝镜看着红衣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贱婢!贱婢!贱婢!
当初就应该听张福如的话让她去死!
为什么一时心软留了这个祸害?
她抢走了大王不算,她还……
宝镜绞着帕子,适才齐顺娘来过,告诉了她一些事,她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她今年来善和,宴席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借机向淳亲王敬酒,但是淳亲王居然不记得她了,甚至没让她上前去,而是命人接过酒杯,敷衍了事。
宝镜不免失落,原来王爷已经把她忘了!
可她没有忘啊!当时柔然王非要强取豪夺,是淳亲王让她顶着苹果,还笑着安慰她道:“别怕,姑娘,保证不会伤你分毫。”
后来比箭,王爷赢了仙罗大王,又赢了柔然王,宝镜毫发无伤。
是以在她心里,王爷是天,是神,是比大王还要尊贵的存在。
有王爷在地方,连大王都黯然失色。
那只顶在头上的苹果,自然也被她带回了仙罗,供了起来。
每次看到苹果,仿佛就能看到王爷,近在眼前。
但是这两个人,居然一前一后不约而同的都喜欢岳红衣。
“为什么!”宝镜伏地痛哭,双手抠进泥土里,口中念念有词:“王爷,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好,我哪里比不上她。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她?王爷……”
大半夜的,风中充斥着宝镜的呜咽,如泣如诉。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宝镜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布满血丝,仇恨让她美丽的脸扭曲,她咬牙切齿道:“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做敌人好了。”
“岳红衣,不是我选错了边儿,而是你。想做王的女人,呸!”
“我会让世人都知道你有多卑贱,到时候,不管是大王还是王爷,再没有任何男人要你。勾引男人的贱货!”
第54章 相见恨晚 过度的善良是愚蠢,只会让恶……
红衣脑子一热,冲出了帐篷之后,一时没有地方去,便背着包袱来到齐顺娘的帐子,进去一看,齐顺娘果然已经走了。
红衣心想,这样也好!
她把东西放下,抬起袖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实在是臭!
听说善和行宫有温泉,红衣胆子也大,忖着那么晚了,应该没人会去荒郊野外吧?于是偷摸着往温泉的方向去,温泉的守卫和营地一般多,不过因为温泉大,地势又往深山中处,沿着陡峭的山石多走几步,一个闪身,便没入黑暗中了。
红衣站在温泉边上,水汽氤氲,蒸得她热乎乎的,小脸通红,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外衣给脱了。
又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利索的把里衣也脱了。
站在不远处的容均目瞪口呆,他是出来闲逛的,没想到又遇上她!
这一天里见两次,确切的说一个晚上见两次,分开了又见着,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
犹豫着不知进退的时候,发现那姑娘已经脱得赤条条了,月光下,雪白的背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银霜,美丽,却没有丝毫情色意味。
容均撇过头去,非礼勿视!
但身体很诚实,飞快的一跃上树,因为那里视野更好更开阔!
红衣还毫不自知,往水池里一泡,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后来靠着石壁差点儿就睡着了,直到从天而降一颗果子,‘嘭’落在池子里,溅了她一脸水花。
她惊恐的叫了一声:“谁?”
抬头四目极望,什么都没有,她伸手捞出那枚果子,居然是山竺!
她开心的把果子掰开,大口咬了起来,真甜啊……仙罗都没有山竺果,真乃人间美味,她边吃边泡,简直都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时不时还抬起膀子闻一闻,确定没有马粪的味道,最后才起身出了水池,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容均又看到她纤细莹白的身体,他托着下巴,心里很苦恼,一边不断劝诫自己,君子当行光明磊落之事,不可如此卑鄙无耻!一边又竭力的说服自己,不是我要看的,是她撞进我的眼睛里来,我闪避不及啊!
矛盾之际,红衣迅速的穿好了内衬,裙子,再套上了赤古里,和刚才那件鹅黄色绣水仙不同,这件是粉色的绣山茶花,都是普通面料。
容均蹙眉,姓高的连衣服都舍不得给她做几件吗?让她穿的这么寒酸,难怪别人欺负她啊!
等人走后,容均才从树上跳下来,石块上还留有她啃过的半只山竺,他脱了靴子,双脚踩进池子里,也吃起果子来。
脚暖了,身上也舒服了,想想自己一路风尘仆仆的过来,居然没泡过澡,让一个小姑娘捷足先登了,便解开袍子,扑通一声窜下水,龙王爷似的翻腾了几个回合后,靠在石壁上阖眼假寐,时间一长,便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侍卫们巡防发现了,赶紧通知四处寻找淳亲王的敬王和裕王,两个小侄子飞速赶来,满脑门子的汗。
敬王看见他就冲过来抱住他的腰:“我说叔啊,您大半夜的不辞而别,害的我和小翔子以为您不要我们了,吓得我们肝儿颤啊!”
明翔做不出明宣那样的举动,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毕恭毕敬道:“见过皇叔。皇叔无恙就好。”
容均叹了口气,把明宣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掰开:“你一睡下就跟猪一样,打雷都吵不醒。等你发现叔不见了,叔估计都跑出马场了。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明翔早上去请安发现我不在,你捡了个现成便宜。”
明宣咧嘴嘿嘿一笑,凑近容均道:“叔,你这两天行踪甚是诡秘啊,该不会是在山里藏了什么美人吧?我听人说,这山里啊,狐狸精特别多,变成人以后极其妩媚,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和美人,咳,那什么,鸳鸯浴吧?”
容均狠狠拍了他一脑袋:“鸳鸯浴你个头啊鸳鸯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待我回去告诉你父皇和母后,让太傅给你加重课业!瞧给你闲的,净看一些杂书!”
“皇叔——!”明宣痛苦的哀嚎,“我也是关心皇叔您的身体啊!传言狐狸精最是吸取人的精气,叔——”
明翔忍着笑,身边的侍卫也忍着笑,有几个互相使眼色,难怪昨夜那仙罗女子闯进来,王爷示意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合着是鸳鸯浴!
想想真是曼妙!
野外之地,异国女子……
——侍卫们不禁露出神往之色。
接下去的两天,一切既然往常,和各国使臣,首领等又是几轮饮宴,相约打猎,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到了和红衣约定的时间,容均把拼酒的任务交付给他两个亲爱的侄子,尤其是敬王,容均苦口婆心道:“明宣啊,你也不小了,你知道你父皇这次让你和小翔子单独跟着皇叔出来的深意了吗?你父皇用心何其良苦啊!男儿建功立业,除了马上打天下,还要学会应酬,杯酒可生嫌隙,杯酒可化兵戈。所以接下去几轮你们替叔挡着,让叔看看你们的海量,回去好和你们的父皇回禀。”
明宣一脸惊悚:“叔,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就算了,我喝。可翔子才多大,你忍心摧残他幼小的身体?”
容均大掌往明翔肩膀一拍,指着不远处坐着的良妃道:“看见你母妃了吗,别让她失望,也让大家都看看,大覃的裕王从小就是个好样的。你越能干,你母妃脸上越有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