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命令道,“青鸾死了,就不会威胁到天凤,凤凰之气会一直鼎盛。所以与其派人去找皇后,不如派人去截杀她。”
“座上的意思是?”凝鞠问,“杀掉岳红衣?”
玉衡‘嗯’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懊悔:“怪就怪当初本座一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早知她命格不凡,必定比一般人坚韧,没想到她居然能活着回到大覃。”
四个灵台郎皆是一惊:“什么?她……来了大覃?”
玉衡深吸一口气道:“是,本座适才观想,她人已进了大覃地界,气息是在青州突现。应该还滞留在那里。你们沿途派人截杀,务必阻止她进京。我要她死,我要她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明白了吗?”
“是!”四个灵台郎齐声道。
而后一齐退了出去,各司其职。
玉衡在屋内又回复到调息的姿势,方才用灵力接近青鸾之气,意图试探,孰料青鸾之气,强劲霸道,竟直接将他击伤。
他抬袖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自言自语道:“谁让你是青鸾!落在我手里,我为我主,必然要你的命,他日见了阎王,你把这笔账算我头上便是。”
“算我欠你的。”玉衡手指蘸了唇边的血,从一旁抽出一张黄符,在上面用血写下红衣的生辰八字,而后把黄符丢进炭火里,烈焰熊熊,黄符瞬时化作灰烬,上面,鼎炉里的头发还在烧。用青鸾之气去点燃凤凰的生命之火——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为皇后娘娘续命的法子。
第90章 暗香浮动 谁也带不走我一根腿毛……
翁主的车驾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直达云州,等过了天翼关便可入京,所以袁兴提议在云州城内稍作休息,也容他给京城的望楼发个信号,好让禁宫准备起来。
翁主坐在轿子里十五天,颠的都快吐了,想要下来走走,但是被红衣阻止了,云州远离仙罗,地处繁华,哪怕只是走散了,也没有青州那么好找。
越是紧要的关头,越是要谨慎,不能出事。
翁主也分轻重。可又实在想吃黑稀糖,原本带着的都吃完了,红衣自己离开故土那么多年,也很想出去遛一圈,特别是正值上巳节,各式各样的活动从早到晚轮番更替,热闹的不得了。红衣便答应翁主一有空就出去替她买回来。
红衣女扮男装,换衣服的时候,若舞看见了她手心上的伤,问道:“尚宫,您不疼吗?这口子割得好深。”
红衣叹了口气,戒指里的丝绳材质惊人,能勒死人,自然把她的手割得一塌糊涂,至今没有痊愈,她又要伺候翁主,稍微一动,疤好了又裂开,隐隐渗血。
若舞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拉了红衣的手过来,摊开后,沿着伤口倒了一些粉末,手指轻巧的推平:“这是我问袁将军拿的金创药。”
红衣蹙眉:“你问他取药,他可有问你什么缘由?”
若舞咧嘴一笑:“军队里动不动打屁股的,有什么缘由,好多人都有。这药擦屁股有奇效。”
红衣被她逗得一笑,连日来的疲劳、紧张,稍稍有了缓解。
若舞随后拿了棉布为红衣包好,叮嘱道:“这几天尚宫的手就不要碰水了吧,翁主有什么吩咐,我来。”
红衣道了声‘多谢’:“对了,我正要去市集,你有什么要买的?胭脂水粉你用不着,总有想吃的零嘴吧?”
若舞摇头:“马上都进宫了,宫里什么没有啊!”
红衣抿唇笑道:“宫里没有人间烟火。”言毕,便戴了一方男子的头巾,大摇大摆的逛街去了。
望着红衣的背影,若舞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再跟上去。
云州确实繁华,来往马车都比仙罗的大三、四倍,持符节和令牌的,更是双马、三马并驾齐驱,一看就是王公贵族出来郊游,道路也很宽阔,东南西北四条主大街几乎有十丈宽,两岸商铺鳞次栉比,沿街叫卖声络绎不绝。
红衣光是逛东南大街就累得不行,一直停下来捶腿,等入了黄昏,檐下立刻挂起风灯,今夜特殊,没有宵禁,故而从河堤望过去,一片灯红柳绿。
红衣沿着河岸走,看着河中林立的各种画舫,一边喝着刚买的米酒。
米酒后劲大,没多久,头便越来越晕,她只能找了个空地坐下。
画舫上有人踩着踏板下来,红衣下意识斜身让了让,怕挡了人家的路。
谁知错有错着,正因为她身躯一斜,一柄剑没能刺中她。
红衣反应虽然比平时慢半拍,但还是倏地起身,摇晃着身子回头,眯着眼看来人,只见几个身着黑袍的彪形大汉手提着利剑,不由分说的就将她包围。
共计十二个,三三四二排列,也就是说,前后左右,根本没有她能逃脱的缝隙,她捋直了舌头,与他们交涉:“几位壮士,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把包袱皮抖出来,里面全是胭脂水粉,还有龙须糖和橘红糕等点心:“在下为了行走方便才换了男装,你们看,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
为首的黑袍闷哼一声:“就是你换了男装才让我们好找。否则早送你见了阎王。”
红衣明白过来,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很快,眼花缭乱的招式朝她袭来,招招致命。
她不是练家子,只跟容均学过三脚猫的保命功夫和逃跑大法,根本无力招架,于是步步后退,偏偏身后还有两个人伺机而动,她一个不小心,又一剑在她的脖子前划过,差之一厘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左支右绌,终于被欺身在地,戒指里抽出来的银冰鲛丝格挡住了架在她喉咙上的剑,但她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看一剑即将刺穿她身体,忽然几颗小石头从四面八方扔了过来,身穿黑袍的刺客居然被一一击中,一齐向后退了几步,捂住身体的不同部位,轻声痛呼。
红衣喘了口气,支起身子侧脸看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脸上多此一举的蒙了一块布。
黑袍刺客不屑道:“哪里来的小鬼!毛都没长齐就多管闲事!”
若舞‘咦’了一声:“就是你们口中的小鬼刚才把你们全部击退了呀!有种你们就一起上,省的我一个个动手,怪累的,咱们一次性解决了成吗?”
红衣狐疑的看着救她的人,若舞道:“看什么看,我有那么好看?还不快走!”
红衣抿唇道:“那你怎么办?”
若舞一脚将包袱踢到她腿边:“不用你管,我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谁也带不走我一根腿毛。”
“妈的!”黑袍们被激怒了,本以为杀一个女人小事一桩,办完了就能回京复命,孰料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事要是传进座上的耳朵里,他们几个还怎么混!
黑袍们重新布阵,一人叠在一人身上,但是若舞出手奇快,没待他们布阵完毕,一个转身,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根带子,女子的腰带恰好包住了一支软剑,若舞手腕轻轻一转,腰带被绞成碎片的同时,她腾空跃起,软剑如灵蛇一般缠上了其中一个黑袍的脖子,她用力一拉,人被拖到了地上,连带着其他几个,一齐落地,阵法霎时被破。
若舞夺过其中一人的剑,看也不看就朝地上一刺,口中数着:“一个。”
脚踩着插在黑袍身上的剑,若舞一个后空翻,软剑飞出去,径直将对面的立着的另一个劈成两半。
红衣被这张狂的杀人手法惊得张了张嘴,若舞却道:“两个!”
又恻了她一眼:“还不走?”
红衣‘哦’了一声,提起包袱,她之前还担心若舞不能应付,现在想来是她多余了,没错,这帮人对付她,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若舞杀他们好像易如反掌……
这大概就是术业有专攻。
红衣道:“我在前面等你。”
若舞无奈的咕哝了一句‘烦人’:“三个!四个!”
眨眼间,若舞只用了两招就杀掉四个人。
还剩下的八个,若舞盘算着是不是该破一下记录,三招全部撸了?
黑袍们也一改之前的轻慢,如临大敌,八个人分成两组,左右各一边,若舞一手执软剑,一手拿抢来的剑,两边各耍不同的招式,但一样的霸道,几乎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划过七个人捂住脖子。
画舫上的人听到了动静渐渐围拢到船头,喝大了的倌老爷们拍手称赞道:“哈哈哈哈哈哈,好看!今年的武行比去年精彩!”
若舞只留了最后一个活口,她一剑只刺在对方的肚子上,然后揪住那人的衣领,冷声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刚要动作,若舞一手捏住他腮骨,使得他的舌头中空,不能噬毒,也不能咬舌,若舞道:“我问,你就答。这样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否则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说着,另一手探进对方的肚皮,手指发力,黑袍疼的直翻白眼,四肢抽搐。
“怎么样?说不说?”若舞再问,“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几个人的袍子上绣有星纹,是钦天监的麾下,这不出奇,确实只有钦天监才养的出你们这样的废物,要是换做七杀其他几个司派同样多的人过来,我未必能那么快能收拾干净。但是我还是想知道,钦天监里,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的喉咙发出‘喀喀’几声,若舞的手指稍松,黑袍道:“是……神,神官亲自下的命令。”
“神官玉衡?”若舞皱了皱眉头:“那个老白脸?”
若舞松开黑袍,道:“我不杀你。你帮我带一句话回去。”
黑袍赶紧捂住肚子上的窟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若舞道:“回去告诉玉衡,她要杀的这个人,是我护着,除了我,还有袁兴,和……”若舞郑重道,“整个七杀。玉衡他打算以一己之力和整个七杀对抗?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七杀归谁吧!你的主子,可不是玉衡。他若一意孤行,以后再给你们下这样的命令,你们就得用脑子好好思索思索了。”若舞指着天:“是不是要和上面对着干。”
黑袍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颤声问道:“那你,你是谁?”
“我?”若舞‘嘿’的一笑,扯下面巾滔滔不绝道,“我呀!我跟你说,我就是波月榜上排名第十一位的,人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呃,第十一名的,杀手。”
黑袍无语,若舞无奈的摊手道:“我也没办法啊,我也想称霸第一来着,可他们歧视少年儿童!就因为我十一岁,就将我安在第十一名。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那我明年十二岁,岂不是还要再跌一名?”若舞捂着额角,“我也很头疼啊,你说,我该怎么干掉第一名?”
黑袍踉跄的爬起身,若舞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记得!要把话带到了。”
黑袍做了个手势,若舞转身便走了,朝红衣的方向,待到了红衣的身边,就听到红衣小声嘀咕:“早知道会这样,白天就带着你出门。”
若舞撇了撇嘴:“放心吧,你不带我,我也会跟着你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红衣揽着若舞的肩膀,跑到糕点铺子,趁着没打烊,又买了一点桔红糕。
若舞啧啧道:“你行啊,一般人这会子怎么也吓得屁滚尿流了,你还有兴致买吃的。心里素质不错,你挺有干我们这行的潜力。”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回到驿站后,红衣手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又崩开了,棉布被血浸透了,若舞倒了药粉替她重新包扎,红衣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混这么久,想干嘛。”
“反正不是来害你的咯。”若舞敲了一个核桃,递到红衣嘴边:“喏,知道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吃,我好吧?!冬儿姐姐。”
红衣张口一咬:“你不想说算了,小小年纪,习了那么慑人的功夫,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当我没问吧。”
若舞在她身边坐下道:“嗳,你不问,我还偏要说了!啊呀你说你挺聪明一个人儿,怎么会猜不到我是谁呢,你想啊,容二把袁将军留在仙罗护送你们回大覃,就不能再派一个人沿路保护你吗?”
红衣的眼睛一亮:“你是说…?”
若舞嘻嘻一笑:“做好事不留名。这是容二的风格。”
“那你是他的?”红衣纳闷。
“我才不是他的人。”若舞急忙撇清,“我那么年轻,我能看上容二那个凶老头!”
红衣扑哧一笑,若舞道:“是容二找我主子借的。那个冬儿姐姐……”若舞把凳子朝红衣身旁挪了挪,“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你看吧,我也救了你,等回京以后,你见着容二了,可不可以帮我说说情?”
“为什么?你还需要我说情?”
“当然啦。”若舞夸张道,“照这架势,容二铁定听你的。你帮我说说嘛。”若舞拉着她的肩膀撒娇,“你让他答应,允许我永远留在我主子身边。行不?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着我主子,等我长大了,做他的女人。”
红衣咋舌:“你小小年纪,脑瓜里想什么呐!”
若舞一脸大惊小怪:“这不是很正常嘛!”
她嘟着嘴:“我不要做主子手里的刀,我要做他喜欢的人。容二能强迫他。”
红衣道:“他是谁啊?你总得告诉我是谁吧。而且,这事儿还能强迫的?”
“能啊!”若舞点头如捣蒜,“容二的侄子嘛。容二是长辈,只要他开口,我就是主子身边赶都赶不走的人啦。”
若舞开心的咧嘴,为自己的这个计划感到完美,太好了!
这次的任务起先她还不乐意来着,现在想想,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让她先一步抱住了婶娘的大腿。
红衣愣愣道:“哦,这样子啊。那我试试。”反应过来,脸微微一红,:“唔,那什么……谁说他一定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