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九尾窈窕
时间:2022-01-06 11:54:37

  灵台郎一愣,却见玉衡已率先一步上了摘星楼。
  红衣疑惑的看了一眼灵台郎,后者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红衣便捏着裙角,小心翼翼的上楼。
  让红衣意外的是,摘星楼上的布置与其他宫殿并无太大区别,她还以为会有传说中的人皮鼓,骨醉笛等等……谁知只有一只硕大的香炉,里面火光不歇,似乎是一直在焚着什么东西。
  红衣四处张望的同时,就看到玉衡竟旁若无人的拿起一柄匕首朝自己的手腕上割下去,而后鲜血汩汩流向大鼎,霎那间,一股异香充斥着整间屋子。
  红衣一个箭步上去,扯了布条包住他的手腕道:“你疯啦。”
  玉衡轻笑一声,斜着眼看她:“好大的胆子,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红衣不理他,只埋头包扎他的伤口,但她发现,这是陈年旧伤,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给自己放血,她禁不住好奇道:“你这是练得什么邪术?”
  “而且……”红衣皱眉,“我能帮你什么忙!”
  红衣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惊恐道:“你该不会是?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玉衡好笑的看着她。
  红衣想起失踪的杳无半点音讯紫菱,提防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要什么少女的鲜血来为皇帝练长生不老的丹药吧?”
  红衣说完,玉衡朗声笑了起来。
  红衣不安的捏着衣角,嘟哝道:“有什么好笑的,自古以来,这样的昏君不少。”
  玉衡不答反问:“你觉得当今陛下是昏君?”
  红衣眉目间阴郁:“总不会太正派。”
  玉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道:“你想多了,不过——”玉衡故意拉长了声音,显得有些阴森,“我确实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红衣挺了挺胸:“说吧,想要什么。除了心肝脾肺肾,其他的随你。”
  “这么大方?”玉衡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我若要你的手,你的脚,亦或者……”他的手缓缓抚上她脸颊,凉凉的,红衣下意识去躲,玉衡笑道:“我要你的脸呢?”
  红衣耷拉着脑袋:“我进了你的贼窝,别说是脸,就是手脚,或者心肝脾肺肾,我也没办法反抗啊。”
  红衣气馁的往地上一坐:“真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小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瞎逞什么能。”
  玉衡逗弄她够本了,才和声道:“放心吧,我可不敢要你的血,你的心肝脾肺肾。我只要你的头发。”
  “头发?”红衣倏地站起来,“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玉衡拉着她的手,带她沿着大鼎走一圈,道:“看见没有,里面的东西。”
  红衣偷摸着朝里头张望了一眼。
  玉衡道:“是贞显皇后的遗物。她穿过的衣服,她的梳篦,还有她的一些随身香囊……”
  “你烧这些干什么?”红衣纳闷,“七月半已经过了,而且,你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血祭奠啊,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先皇后在天有灵,会欣慰的。”
  “谁说她在天有灵!”玉衡突然失控,英俊的脸有一些扭曲,“皇后娘娘还没有死,她还在人世。”
  红衣张了张口,想说‘怎么可能’,但看玉衡的脸色,怕他发作,没敢说出来。
  玉衡道:“叫你来,是因为你是青鸾命格,你命硬,只有你能帮娘娘挡煞,这样一来的话,娘娘便可多活几年。”
  “啊?”红衣觉得玉衡病的不轻,神神叨叨的,这些飘渺无迹的东西别说她不信,正常人都不会信吧?她舔了舔嘴唇,忖了半晌才开口道:“那什么,你是不是……唔……”
  “你觉得我疯了?”玉衡目光灼灼的盯着红衣。
  红衣刚想回答,但在他眼底竟察觉到一丝悲伤,她改口道:“不是。”
  “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娘娘还没当上皇后的时候,她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小姑娘,喜欢没事偷溜出去,还爬过窗。”
  提到贞显皇后的时候,玉衡的声音变了,红衣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温柔。
  “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我不过是小巷子里流浪的无家可归的野孩子,而她是都护大人的掌上明珠,我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商量好了,把她劫走,讹都护一笔银子。”
  红衣吃惊不小,但她素来觉得玉衡眉宇之间有股邪气,虽然玉衡生的俊俏,但他和容均不一样,他不正气,他没有长眉入鬓的英挺,有的只是唇角微勾起来的那抹阴柔,所以要说他小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也不奇怪。
  “可那是个傻姑娘,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呵!”玉衡笑了起来,罕见的是个干净明朗的笑,“竟然是——大侠!”
  “小女子初入江湖,不懂规矩,敢问大侠你是丐帮的吗?可否替我向丐帮的长老传句话,就说小女子有意加入丐帮。”
  红衣听了也笑,她想,贞显皇后一定生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里头。
  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明净纯洁的女孩子。
  孰料玉衡摇了摇头:“她还把她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我,说算是她的入会费。我拿了她的银子,想,这笔费用不小,也无须劫持她了。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早看出来我是要劫持她的,她的身后还有兵丁跟着,她完全可以叫人把我抓起来,但她还是放我走了。她说……”
  “她说什么?”红衣问。
  “她说我可怜。”玉衡的语气波澜不惊,“她可怜我,说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一定不会铤而走险去做这样的事。后来她就被她的家人带了回去,她逃跑失败了,我打听了一下,她被她那势利的娘亲卖给了大覃的皇帝做老婆。”
  “啊…….”红衣纠结道,“我以为她很幸福。”
  “幸福都是人们看到的表面,是靠后人书写,传颂和美化的,其实日子过的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后娘娘自从嫁给那个男人起,没有一天开心过,一直到去世,都郁郁寡欢。我知道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但我清醒的很,她还活着,但她很虚弱,她病了。”玉衡说到此,有些忿恨的看着红衣,“因为你。”
  “因为我?”红衣手指着自己,“又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都被你卖到仙罗了,可没闯荡过江湖,混过丐帮。”
  “因为你的降生,使得天凤之气衰落。天地万物,日升月落,都是神最初定下的规律,青鸾的出现,就是为了取代凤凰。你来了,她就得死。”
  红衣想不明白:“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我死了她就会活过来?你要我的命,逼我自尽?”
  红衣两手一摊:“那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的求生欲旺盛。”
  玉衡挥手道:“我早也已想通了,天意不可违,你既入了宫,除非天要你死,否则谁都害不了你。”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既不会伤害你,又能帮到皇后娘娘。”玉衡的眼里迸发出一种狂热。
  “你,你的头发,可以给我吗?”他的手藏在袖子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拇指不安的搓着食指。
  “我的头发?”红衣不解。
  “对。”玉衡道,“只要你的头发就够了,求你了,救救她。”
  红衣看他与平时趾高气昂的神官胖若两人,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按下戒指的机簧,侧手拉出一绺头发,小刀轻轻一割,一撮细小的头发落在掌心。
  “喏,给你!”她大方道:“不就是头发嘛,它天天年年时时在长,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贞显皇后是好人。”
  玉衡激动的两手接过,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红衣。
  红衣道:“岳家落难的时候,男丁全部斩首,是皇后娘娘求情救下了女眷,如今只剩我一个,我想,冥冥之中,也是老天爷让我救她吧,这是我欠她的人情,不是欠你的。至于你说什么因为我她才会虚弱才会死,其实不对,我觉得是因为我,她才能继续活着,我是她种下的福报。”
  人生中第一次,玉衡竟然也有哑然的时候。
  红衣看着他傻不愣登的样子,笑了笑,转身潇洒的走了。
 
 
第117章 眉目入画   喜欢到骨子里,所以日日夜夜……
  出了摘星楼,路过斋宫,红衣笔直往景运门走。
  前方有一名年轻男子正带着一群娃娃们叽叽喳喳的入宫。从服饰上看,该是某位亲王,那群孩子也是各个华服,多半是刚下学的皇子们,宫人们因此不敢怠慢,红衣便与他们一起站到旁边候着,等他们过去。
  孰料那名男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然后倒退了几步,蓦地立在红衣跟前,歪着脑袋打量她:“嗳,我说这位小娘子眼生的很,你是……?”
  红衣垂眸:“奴婢尚药局新进的宫女,忍冬。请贵人安。”
  李明宣身旁的随从赶忙的上前劝谏:“殿下,敬王殿下!您这会儿还有要事呢!可别忘了答应陛下什么了?”
  原来是敬王……
  红衣撇了撇嘴,天家果然专出游手好闲的废物!
  敬王生的白白胖胖,笑起来像一块软绵绵的糕,他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红衣:“奇怪,我怎么觉着你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屑,很是鄙夷呢?是本王的错觉吗?”
  “奴婢不敢。”红衣的头垂的更低了。
  “把头抬起来。”敬王佯装严肃。
  红衣嘴唇微抿,温驯而又得体,依言缓缓抬头。
  敬王仔细看她点漆似的眸子,里面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敬王愣了一下,随从见状,打从心底里叹气——他主子肯定又被美色迷惑了!为什么人家裕王殿下骑马射箭,学术政绩,样样拿的出手,他家就没有一点先皇嫡子的风范呢?成日里不是斗鸡就是养狗。
  随从是陛下赏赐给敬王的,专门负责督促敬王勤政爱民,眼见他进宫来是代替陛下来教管皇子们学骑射的。随扈怕他生出事端来,忙附耳与敬王道:“殿下,各位小公子们可都看着您呢,您是他们的榜样,回头他们将您在宫中的一言一行都告诉陛下,这可怎么了得!”
  敬王却像没听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只顾着红衣,嘴角向上弯起一个笑,和气道:“忍冬啊?你叫忍冬?唔,可是做鸳鸯藤之解?你们尚药局可真有意思。”
  “嗳,你知道我是谁吗?”李明宣自我介绍起来,“我是敬王,咱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回头我有个伤风病痛,感冒脑热什么的,也去你们药局逛一逛,能遇见你吧?”
  红衣强忍着不耐,扯了扯嘴角,生硬道:“殿下有吩咐,药局自当尽力而为。不过奴婢只是微末女徒,医术不精,平日替陛下和各宫娘娘们跑跑腿,办些闲差还行。敬王殿下您是凤子龙孙,身体娇贵,依奴婢看,还是要请太医为好。而且,奴婢希望敬王殿下保重身体,最好不要生病。”
  “嗐!”敬王一挥手,“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反正我知道你的名字,回头去找你哈。”
  这哪儿来的自来熟?!
  红衣无语,她可不敢和敬王搭腔,她愁着怎么打发这个人,无意间发现一个小娃娃从敬王身后面探出脑袋来,盯着红衣上下打量,一只小手托着下巴,煞费思量的模样。
  红衣看他可爱极了,对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差点把敬王的命笑没了。
  敬王捂着自己的心脏,节节后退:“哎哟我的亲娘唻,好俊的小娘子,我要问陛下去讨来。”
  随从道:“可您不是倾心裕王殿下身边那个凶巴巴的若舞妹妹嘛,你今早上还说对她至死不渝呢。”
  敬王嗝楞一下:“有吗?”
  “有啊!”随从斩钉截铁道,“您昨儿夜里还爬到房顶上嚎着什么‘衣带宽了不后悔’,属下看您,确实是瘦了。”
  敬王唉了一声:“可四弟是个死心眼,不肯给我呀。本王总不能在一棵树上挂死吧。”
  “可这里是后宫!”随从小声道,“后宫的女人,都是陛下的人,您不能先斩后奏,坏了规矩。”
  敬王嘟哝道:“可皇叔疼我呀。”
  “疼您也不能让您坏了规矩,然后成为满朝文武的笑柄,您不要脸,陛下还要呢。您可紧着点。”
  “这倒也是。”敬王忧伤的看了一眼天边,“都说当王勋贵胄好,可我却以为烦闷的要死,处处是规矩,没一天自由。”言毕,想与红衣道声‘再会,改日再叙’,这位小娘子这么美,他必须要和她谈星星谈月亮谈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孰料就在他和随从进行秘密交谈的同时,洪灿已经和红衣‘勾搭’上了。
  洪灿在皇子里行三,今年六岁,人小鬼大,且由于容妃样貌姝丽,洪灿的五官也生的极为别致,他踮起脚看红衣,看了好一阵,问她:“敬王兄说你眼生,我倒瞧着你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红衣温和道:“奴婢微贱,一直在药局当差,不曾见过小公子,小公子怕是记岔了。”
  “是吗?”洪灿抓了抓脑门,“可大师傅说我记性可好了,我总觉得依稀在哪里见过姐姐你。”
  红衣看他可爱机灵,蹲下来与洪灿平视道:“公子您说是就是吧,您说见过就见过,不过奴婢笨笨的,想不起来了,只怕要靠公子您的聪明脑瓜去想了。”
  “嗯!”洪灿重重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敬王在一边看着连声呼‘哎哟’,与随从轻声道:“你看,你看!洪灿这小奶娃子年纪这么小,就与人随便搭上话了,还轻车熟路,这孩子前途无量啊!哎哟哎哟,他俩还拉了小手呢,哼,我也想拉美女姐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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